當代戰(zhàn)爭：真實的“網(wǎng)絡劇”

索那瑜

以色列與哈馬斯之戰(zhàn)成為全球注目的焦點，許多國家都有支持巴勒斯坦、反對種族清洗的行動。網(wǎng)絡時代，我們所經(jīng)驗的戰(zhàn)爭是即時、臨場的，但也是極為破碎的。原本不太有名氣的印度單口喜劇演員丹尼爾·費爾南德斯在IG 上一小則關于巴以的表演片段，獲得全球上千萬人的關注，一夕成名。他這段插科打諢未嘗不透露出我們所經(jīng)驗的“真實”。

他問現(xiàn)場觀眾，支持以色列或巴勒斯坦？“支持巴勒斯坦的，有嗎？”“請舉手?！薄爸С值墓恼埔幌??！爆F(xiàn)場有稀稀落落的掌聲?！爸С忠陨械哪兀俊薄罢埮e手。”有一位觀眾舉手，丹尼爾問：“那你為什么支持以色列？”答“：是巴勒斯坦先動手的?！钡つ釥栒f：“你是指10 月7 日嗎？”答：“是的……我知道事情很復雜……”話未畢，丹尼爾打斷他：“那全都是因為你從這一季才開始追！”現(xiàn)場爆笑。

面對這場戰(zhàn)爭，我們都在追劇，但追的不是同一出。有些觀眾入戲極深，一位朋友告訴我，她曾目睹直接搬上現(xiàn)實的“網(wǎng)絡劇”。一位在大學念書的印度穆斯林女孩，她有位住在巴勒斯坦的親戚在這場戰(zhàn)爭中被炸死了，她非常傷心，但也害怕。有一日，她鼓起勇氣，與室友分享這則噩耗，室友聽畢的立即反應（反射）是：“你是否譴責哈馬斯？”我的朋友在見證這一幕后，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心想：此時此刻，難道比較“正?！钡纳缃荒Ｊ讲皇窃摶卣f“很抱歉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I am so sorry to hear that）”嗎？

我也是入戲很深的觀眾，我追的這出，名叫“巴勒斯坦的喵斯林”。英國衛(wèi)報曾刊登一系列一對中年兄妹帶著兩只寵物貓與一條魚逃難的故事。他們在途中又多收留一只生病的流浪貓，妹妹不顧生命危險，為闖入生活的新朋友找獸醫(yī)打抗生素，那幾日，我每天都掛心，今天貓咪有打到抗生素嗎？

前幾周，獨立記者蒙塔塞爾·薩瓦夫在家門前被炸死了，他的朋友們畫了兩張漫畫紀念他，一張是他在喂街貓，另一張則是貓咪們圍著他的墓碑紀念他。我也很投入地追蹤著另一位登上《時代》周刊封面的獨立記者莫塔茲·阿扎伊薩，他在IG 的賬號有1700 萬的粉絲追蹤。

莫塔茲將生活的真實片段上傳，跟著他的鏡頭，我進入他們的日常，原來戰(zhàn)爭中的人們也是有“生活”的，逃難中總是有些平靜的片刻，人們和已經(jīng)認識與新認識的貓咪團聚。美麗的晚霞、共享的食物、瓦礫中的尸體、搶救的人群、滿身是血的孩子、被炸死的馬兒、哭喊的人們……在這些畫面中，我的眼光總忍不住停留在抱著貓咪的孩子們身上許久，也注意到開車的莫塔茲腳上蹲著一只叫“蜜糖”的貓咪。

伊斯蘭文化有愛貓的一面，據(jù)說先知穆罕默德愛貓，有日貓在他袖子上睡著，穆罕默德起身時舍不得叫醒，選擇把袖子剪斷，稱得上是伊斯蘭版本的“斷袖之癖”。世上還有喵斯林（meowslim）這樣的說法，但我不太清楚喵斯林是指愛貓的人，還是愛人的貓？

某日，我在IG 上找到蒙塔塞爾生前的賬號，看見他在斷垣殘壁的加薩街道中喂貓的影片，心里想著：“哎呀，蒙塔塞爾兄弟的喂法才是正確的啊。選擇在墻邊，貓咪們都乖乖靠著墻排隊，一個貓咪一個坑，不會搶來搶去或擠在一起。不像我，喂街貓的時候擠在一起，吃得快的搶吃得慢的，大只的趕小只的，我要還要大呼小叫一直管秩序，亂七八糟?！币幻婷┤D開，一面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