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恤幼”思想對當代未成年人刑事政策的借鑒與啟示

任珂?浦詩奇

摘 要｜中國古代刑事政策受多元化思想的影響，其中影響最大的是儒家思想，而“恤幼”思想就是儒家思想的體現(xiàn)之一?！靶粲住彼枷胧菍ξ闯赡耆朔缸飳嵤┮环N特殊的寬宥政策，主要體現(xiàn)立法和司法之中，即不同的刑事責任年齡所承擔的刑事責任不同，在刑事處罰中也給予未成年人更多輕緩化的措施等。古代“恤幼”思想對現(xiàn)在的未成年人犯罪刑事政策和預防措施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和啟示。因此，在借鑒古代“恤幼”思想的基礎上，進一步完善未成年人犯罪的刑事政策，既有利于充分發(fā)揮刑事政策對刑事立法、刑事司法的指導和補充作用，又有利于懲罰和預防未成年人犯罪，在最大程度上保障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

關鍵詞｜“恤幼”思想；未成年人；預防和懲治

未成年人這一概念是近代的產(chǎn)物，在中國古代并沒有明確提出未成年人這一概念，而是用“小”或者“幼”來表示沒有達到刑事責任年齡的幼者，但每個朝代都對年紀尚未達到的幼者給予寬宥態(tài)度，設置刑事司法方面的特殊保護制度?！靶粲住彼枷胴灤┯谡麄€古代社會，統(tǒng)治階級注意到未成年人這一犯罪群體的特殊性，并在慎刑、仁政等思想影響下，未成年人一直被當作特殊的弱勢群體對待，更是以仁政為先，對未成年人犯罪持一種寬宥的態(tài)度，并設置了很多從寬處罰的刑罰措施和保護制度。其中，最為典型的就是刑事責任年齡的劃分，區(qū)別對待和處以刑罰。刑事責任年齡的規(guī)定在古代刑法中也有體現(xiàn)，是中國古代“恤幼”思想的集中反映。西周時期“恤幼”思想就已經(jīng)體現(xiàn)為刑事責任年齡，其后得到不斷傳承，漸漸發(fā)展完善。

1 “恤幼”思想在中國古代刑事政策中的體現(xiàn)

“恤幼”是針對未成年犯罪人這一特殊群體所規(guī)定的一項體恤政策，強調(diào)對未成年人的保護、寬容和教育。“恤幼”思想自古以來便存在于傳統(tǒng)的經(jīng)史子集或法律規(guī)定之中，源遠流長。關于“恤幼”思想可以追溯到原始社會，體現(xiàn)為“幼有所長”的傳統(tǒng)習慣，但此時是作為一種道德思想來約束，并非是法律或刑事政策。西周刑法中規(guī)定“一赦曰幼弱”是第一次將“恤幼”思想體現(xiàn)在法律的明文規(guī)定之中。

1.1 “恤幼”思想在中國古代刑事政策中的體現(xiàn)

中國古代法律是一個不斷發(fā)展完善的過程，以儒家思想仁政、慎刑作為立法指導，其中法律條文或律令中均體現(xiàn)了“恤幼”思想，堅持以德去刑、先教后刑的原則，關于未成年人犯罪的相關規(guī)定日臻成熟和詳細完善。

（1）不同刑事責任年齡的劃分

對不同年齡的未成年人的刑事責任作出不同的規(guī)定，體現(xiàn)對不同年齡段未成年犯罪人的保護?！短坡墒枳h·名例》規(guī)定：“諸年七十以上、十五以下及廢疾，犯流罪以下，收贖；八十以上、十歲以下及篤疾，犯反逆、殺人，應死者，上請；盜及傷人者，亦收贖，余皆勿論；九十以上，七歲以下，雖有死罪，不加刑?！薄短坡墒枳h》中設置了三個層次的刑事責任年齡區(qū)分，分別明確了不同承擔的刑事責任：一是，十歲以上至十五歲以下的，如果犯流罪以下罪名的，可以用收贖的方式來減輕刑事責任。二是，七歲以上至十歲以下的，如果犯反逆、殺人嚴重罪行的應當被處以死刑，但可以通過上請的方式來避免執(zhí)行死刑，如果犯盜竊、傷人罪行的，可以用收贖的方式來免除刑事責任，而除這些罪名以外的罪行不用承擔刑事責任。三是，七歲以下的不用承擔刑事責任，即使犯的是死罪。《唐律疏議》中通過限制刑事責任年齡，區(qū)別對不同年齡的未成年犯罪人的懲罰，限制未成年人的刑事責任，體現(xiàn)對未成年人的寬容和“恤幼”思想。

（2）對未成年人適用刑罰的從寬處罰的規(guī)定

對未成年人犯罪從寬處罰的原則在漢代的部分律令中有所體現(xiàn)，例如未滿十歲的未成年人觸犯應當被刑罰制裁的律條時，不再按原罪處罰，均以髡刑代替，此處是指可以剃頭發(fā)來代替刑罰，從側(cè)面反應對未成年人犯罪人從寬處罰。年齡未達七歲的未成年人的死刑罪時，可以上請廷尉以聞，得減死，此處是指年齡未達七歲的未成年人應受死刑處罰時也可以通過上請的方式免除死刑，獲得一線生機。除代替刑罰和上請制度外，對未成年人適用刑罰的從寬處罰的規(guī)定還體現(xiàn)在以金錢處罰替代對未成年人的刑罰處罰。對未成年犯罪人可適用贖刑，即可用金錢處罰替代對未成年人的刑罰處罰。唐代法律規(guī)定十五歲以下的未成年人，犯流罪以下罪行的，可以用收贖的懲罰方式代替，即用金錢贖罪。金錢贖罪的規(guī)定并不斷延續(xù)到后代，例如元代法律也規(guī)定到十五歲以下的未成年人不能承受杖責的，可以用贖刑替代。在漢以后的律令、法典中均體現(xiàn)出對未成年人犯罪從寬處罰的原則，“恤幼”思想得到貫徹和落實，得到不斷完善和細化后有關未成年人犯罪從寬處罰的規(guī)定更具有可操作性。

（3）對未成年人執(zhí)行刑罰的從寬處罰的規(guī)定

除了對未成年人在適用刑罰上進行從寬處罰的規(guī)定，還體現(xiàn)對未成年人執(zhí)行刑罰的從寬和從輕。從漢代開始，未成年犯罪人在刑罰執(zhí)行過程中可以不用佩戴刑具，表現(xiàn)為“寬容之，頌系，不桎梏”，其原因在于，一方面未成年犯罪人這一群體的特殊性，在刑罰執(zhí)行過程中即使不佩戴刑具也不會出現(xiàn)不可控制的情況或危險，另一方面也是統(tǒng)治者對未成年犯罪人的寬容、仁愛之情，使刑罰從寬和從輕執(zhí)行。從漢八歲以下頌系之到唐十歲頌系，可見唐代法律對未成年人犯罪進一步寬宥。除了在刑罰執(zhí)行過程中可以不用佩戴刑具外，逮捕和刑訊也體現(xiàn)了從寬處罰的原則。西漢規(guī)定未成年犯罪只有犯不道罪時才能夠被逮捕，東漢時繼承有關逮捕的規(guī)定，將年齡調(diào)整為七歲至十歲。唐律中規(guī)定對十五歲以下的未成年人不適用嚴刑逼供，宋代也有相關規(guī)定，即在偵查過程中給予未成年犯罪人特殊的照顧，不適用嚴刑逼供。對未成年人執(zhí)行刑罰的過程中體現(xiàn)了“恤幼”思想。

（4）以行為時的年齡作為追究幼小者刑事責任的計算依據(jù)

《唐律疏議·名例》規(guī)定：“犯罪時幼小，事發(fā)時長大，依幼小論?！币孕袨榘l(fā)生時的年齡為處罰標準，而不以審判時的年齡為處罰標準。如果犯罪的時候為未成年人的，但是案發(fā)時已經(jīng)成年，仍以未成年人論。這樣的規(guī)定有利于保護未成年人。

（5）重視對未成年人的家庭教育

在未成年人教育方面強調(diào)以家庭教育為核心，以道德教化為主，體現(xiàn)尊親?！短坡墒枳h·斗訟》規(guī)定：“諸子孫違犯教令及供養(yǎng)有闕者，徒二年?！蔽闯赡耆吮仨毬爮母改傅慕甜B(yǎng)，違犯教令及供養(yǎng)有闕是需要承擔刑事責任。此外，《唐律疏議·戶婚》規(guī)定：“諸私入道及度之者，杖一百；若由家長，家長當罪?！备改笐敵袚饘ξ闯赡耆私逃牧x務，因教養(yǎng)缺乏引起的未成年人犯罪父母也需要承擔法律責任。因此，重視以家庭教育為核心，強調(diào)父母對未成年人的道德教化，以及未成年人的適從。

1.2 “恤幼”思想融入中國古代刑事政策的原因

“恤幼”思想對中國古代處理未成年人犯罪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歷朝歷代的刑法規(guī)定中皆出現(xiàn)相關條文，并且在不斷細化完善，具有更強的可操作性，探究其形成的原因，應當與國家治理模式、社會狀況與統(tǒng)治者的思想有關。

（1）推行仁政、以德治國的治理理念所決定的

中國古代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而儒家的主要思想就是禮治和德治，推行仁政、以德治國，仁政和以德治國的治理模式與我國古代的社會發(fā)展相適應，既有利于社會的穩(wěn)定，又有利于鞏固統(tǒng)治者的專制權力。其強調(diào)禮法對人的約束作用，以德化民是治理社會的最有效的方式，明德慎刑，反對嚴刑峻法。由于中國古代國家治理推行仁政和以德治國，未成年人作為一種特殊的社會群體，自然而然就屬于從寬處罰的范圍內(nèi)，注重教化而非嚴刑峻法。對未成年人立法、執(zhí)行刑罰從寬，分級的刑事責任年齡設置，以行為時的年齡作為判斷標準和替代刑罰方式等，既可以使有過錯的未成年人在從寬政策下得到處罰改過自新的同時感受到國家寬宥的刑事政策，更好地再社會化，又有利于達到預防犯罪的目的。

（2）對慎刑傳統(tǒng)觀念的貫徹遵循

中國古代的刑法觀在儒家德主刑輔的思想影響下，強調(diào)慎刑。對故意和過失進行區(qū)分對待，故意犯罪不能從輕處罰，但是過失犯罪可以進行適當從寬處罰，以及疑罪從寬、疑罪從無等都反映出慎刑的傳統(tǒng)刑法觀念，并得到統(tǒng)治階級的認可。在慎刑的傳統(tǒng)刑法觀念影響下，對未成年人犯罪的刑罰處罰更需要慎重。對未成年人犯罪從立法、執(zhí)行上都規(guī)定一些輕緩化的措施，如對不同刑事責任年齡的刑事處罰不同，在執(zhí)行過程中不用佩戴刑具等都體現(xiàn)出對未成年犯罪人的寬宥。一方面是因為未成年人犯罪的社會危害性較小和人身危險性較小，不用采取嚴酷的刑罰方式進行刑罰處罰，另一方面是因為有利于充分發(fā)揮刑罰的特殊預防目的，幫助未成年犯罪人更好地回歸社會作出貢獻。

（3）受“人性本善”的犯罪預防思想的影響

儒家認為人之初性本善，古代立法者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產(chǎn)生“人性本善”的犯罪預防思想。認為未成年人的本性是善良的，是后天的不同環(huán)境所導致的犯罪行為的產(chǎn)生，相比于懲罰未成年人的犯罪行為，更需要做的是改變影響未成年人犯罪的不良環(huán)境，改變引起犯罪的不良環(huán)境才能更好地預防未成年人犯罪。因此，對未成年人犯罪懲罰是輔助性手段，可以采用輕緩化的方式，根據(jù)不同未成年犯罪人的犯罪情況，處以不同的刑罰，做到既能罰當其罪，又可以更好地預防未成年人犯罪。

1.3 中國古代“恤幼”思想的局限性

中國古代受“恤幼”思想的影響，在刑事立法和司法實踐中都體現(xiàn)出對未成年犯罪人的從寬處罰，制度設計時充分考慮到未成年犯罪人這一群體的特殊性，與成年犯罪人相區(qū)別，既有利于更好地保護未成年犯罪人，又有利于維護家庭、社會和國家的穩(wěn)定和諧。但是由于封建法律制度和統(tǒng)治者維護專制權力的局限性，以及家庭本位觀念、儒家三綱五常等封建禮教思想的影響，使其在未成年人犯罪的“恤幼”思想方面不可避免地具有局限性。因此，針對未成年犯罪的刑事政策規(guī)范并不完善詳備，而僅僅只是服務于封建法律制度和專制統(tǒng)治的工具，并不能充分發(fā)揮預防和懲治的作用。

（1）家庭本位觀下未成年沒有獨立的地位與權利

在家庭本位觀念里，強調(diào)家長的專制權威，遵循父為子綱、尊卑有別的觀念，未成年沒有獨立的地位和權利，是依附于大家庭而存在的個體。未成年在親屬之間犯罪是不會得到理解與寬宥的?！安恍ⅰ痹诠糯鷼v朝歷代都是屬于嚴重的犯罪，未成年人在觸犯“不孝”這類倫理犯罪時，是不能夠被寬宥的，而是會被處罰重刑以正法典。除此以外，在狀告家長時還會被預先處罰后才能聽審等，涉及倫理犯罪時，法典不會再偏向未成年人，更不會持寬宥態(tài)度。由于受家庭本位觀的影響，未成年人不具有獨立的地位，沒有權利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2）侵犯專制制度時就會存在例外規(guī)定

對未成年人寬宥政策并非在所有罪行上均適用，例如統(tǒng)治階級為維護專制地位時，會對特殊的謀逆等重大犯罪規(guī)定進行例外性規(guī)定。唐律中規(guī)定諸謀反及大逆者，皆斬，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子妻妾亦同。該條款限縮了未成年人刑事責任年齡一般規(guī)定的適用，將株連作為特殊的未成年人犯罪規(guī)定，來維護專制制度。除未成年人犯罪不會得到寬宥以外，有的條款還規(guī)定了會受長輩犯罪的牽連。在面對謀逆等嚴重犯罪時，對未成年人就不會再適用從寬處罰的措施，“恤幼”思想的影響和相關法律規(guī)定就會被大打折扣。

此外中國古代“恤幼”思想的局限性還體現(xiàn)在特權階級的未成年人可以享有更多的特權和寬容政策，不同階級的未成年人犯罪在適用刑法上并非是人人平等的情況。綜上所述，中國古代“恤幼”思想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受制于當時專制制度和家庭本位觀念的影響，法律規(guī)定是為了維護專制統(tǒng)治和家庭等級觀念，而不是為了懲罰和預防未成年人犯罪。這與現(xiàn)代的未成年人的刑事政策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在充分了解古代“恤幼”思想的利弊后，才能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借鑒時更加具有針對性和優(yōu)選性。

2 “恤幼”思想對現(xiàn)代未成年人犯罪刑事政策的啟示與借鑒

“恤幼”思想的影響是深刻而又廣泛的，對現(xiàn)代未成年人犯罪刑事政策也具有一定的啟示和借鑒作用，“恤幼”思想體現(xiàn)了對未成年犯罪人的特殊照顧，既有利于未成年犯罪人更好地回歸社會，又有利于保障社會的穩(wěn)定。因此，現(xiàn)代未成年人犯罪刑事政策可以吸收“恤幼”思想中的精華部分，借鑒有利于預防和教育未成年人的合理措施，更加關注未成年犯罪人這一特殊的群體，在罪刑法定原則的基礎上做到罪責刑相適應，落實好對未成年人的各項保障措施。

對未成年犯罪人予以寬容，教育為主懲罰為輔，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中國古代傳統(tǒng)刑事政策和“恤幼”思想的影響。近年來，低齡未成年人犯罪案件屢禁不止，刑法修正案也回應這一社會熱點事實，有限度地降低未成年人犯罪的刑事責任。但是僅靠修正刑法修正案不足以預防未成年人犯罪的發(fā)生，還需要完善未成年人犯罪刑事政策。是否具有完備的未成年人法律體系，是衡量一個國家是否有完善的未成年人犯罪治理模式的核心標準，也是一個國家未成年人犯罪刑事政策成熟程度的重要標志和貫徹執(zhí)行的重要保障。

2.1 對“恤幼”思想的現(xiàn)代借鑒

寬嚴相濟是我國現(xiàn)代基本刑事政策，對未成年犯罪人也采取“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刑事政策，堅持對未成年犯罪人的寬宥態(tài)度，堅持慎刑恤罰的從寬處罰原則，既體現(xiàn)了刑罰對未成年犯罪人的人道主義關懷，又有利于幫助未成年犯罪人更好地回歸社會和矯正不良行為。對未成年人的刑事責任年齡、未成年人犯罪處罰及執(zhí)行問題都有相關細致的規(guī)定。

（1）區(qū)分不同階段的未成年人刑事責任

我國刑法將未成年人的刑事責任年齡劃分為三個階段，并做出嚴格的限制。一是，對于已滿十六周歲的未成年人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但是應當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并且不適用死刑。二是，對于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六周歲的人，只用對八種犯罪行為負刑事責任，嚴格限制負刑事責任的罪行范圍，分別是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致人重傷或者死亡、強奸、搶劫、販賣毒品、放火、爆炸、投放危險物質(zhì)罪。三是，對于已滿十二周歲不滿十四周歲的人，犯故意殺人、故意傷害罪，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重傷造成嚴重殘疾，情節(jié)惡劣，經(jīng)最高人民檢察院核準追訴的，應當負刑事責任，其中進行嚴格的年齡、罪名、犯罪情節(jié)、追訴程序的限制。

（2）刑罰執(zhí)行的從寬適用

對未成年犯罪人適用刑罰的從寬可以體現(xiàn)為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對未成年犯罪人不適用死刑，盡管情節(jié)嚴重、性質(zhì)惡劣和造成嚴重后果。另一個方面是對未成年犯罪人應當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就包括刑罰的從寬適用，只有未成年犯罪人情節(jié)嚴重、性質(zhì)惡劣、造成嚴重后果的重大犯罪且年滿十六周歲時才能適用無期徒刑，對無期徒刑的適用進行嚴格限制。除無期徒刑外，有期徒刑等自由刑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限制，并且勞動強度是要低于成年犯罪人。相反，逐步擴大非監(jiān)禁刑的使用。對符合條件的未成年犯罪人盡量適用緩刑，進行社區(qū)矯正。這些都充分體現(xiàn)刑罰的輕緩化思想，即對未成年犯罪人刑罰執(zhí)行的從寬適用。

（3）嚴格控制資格刑和財產(chǎn)刑的適用

對未成年犯罪人一般不判處附加剝奪政治權利，如果未成年犯罪人是實施危害國家安全的犯罪，應當被判處附加剝奪政治權利，也應當從寬從輕處罰。嚴格控制資格刑的適用，資格以犯罪時未成年人享有的權益或權利作為界限。除此以外，對財產(chǎn)刑的適用要充分考慮未成年人繳納罰金的能力，根據(jù)犯罪情節(jié)確定罰金的數(shù)額大小，同時規(guī)定可以并處沒收財產(chǎn)或者罰金的犯罪，對于未成年犯罪人來說一般是不用并處沒收財產(chǎn)或者罰金的。

（4）建立未成年犯罪人的前科消滅制度

刑法修正案（八）中取消了未成年犯罪人的前科報告義務，其后刑事訴訟法中又規(guī)定了未成年犯罪人犯罪記錄封存和針對未成年犯罪人的特殊訴訟程序。在實體和程序上都建立相關的犯罪前科消滅制度，更有利于幫助未成年犯罪人擺脫犯罪的標簽，更好地融入社會，不給未成年犯罪人將來的發(fā)展造成阻礙和限制，可以更好保障未成年犯罪人的合法權益。

2.2 “恤幼”思想對現(xiàn)代未成年人犯罪刑事政策的啟示

對未成年犯罪人予以寬容，教育為主懲罰為輔，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中國古代傳統(tǒng)刑事政策和“恤幼”思想的影響?！靶粲住彼枷雽ΜF(xiàn)代未成年人犯罪刑事政策有一定的啟示作用。

（1）“恤幼”思想為基礎的“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刑事政策

刑事政策會受到基礎精神的影響，深化“恤幼”思想和人本主義思想的影響，對未成年犯罪人持寬宥態(tài)度，堅持以“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從寬處罰原則。人本主義思想認為未成年犯罪人由于明辨是非的能力較弱，以及受環(huán)境等因素的影響產(chǎn)生不良行為，走上犯罪道路，但還是要對他們持寬容態(tài)度，不能過于嚴格苛責，要給未成年犯罪人改過自新的機會和回歸社會生活的途徑。因此，對未成年犯罪人要采取區(qū)分于成年犯罪人的刑罰措施，而是以教育感化為主，更多的是非監(jiān)禁刑、非財產(chǎn)刑、緩刑、社區(qū)矯正等輕緩化的刑罰措施，充分體現(xiàn)“恤幼”思想和人本主義思想。

（2）刑事政策二元化，區(qū)分未成年犯罪人和成年犯罪人

“恤幼”思想充分體現(xiàn)了刑事政策二元化的內(nèi)涵，由于未成年犯罪人的特殊性，在刑事政策和刑罰措施上要區(qū)分好未成年犯罪人和成年犯罪人。未成年犯罪人的特殊性是由于其年齡較小，明辨是非的能力較弱，不能較好地控制自己的行為，是不同于成年人的心理和生理狀況。刑事政策二元化可以貫徹未成年人利益最佳的原則，充分保障未成年犯罪人的合法權益。刑事政策二元化既可以使未成年犯罪人適用輕緩化的刑罰措施，又可以為未成年犯罪人再次回歸社會提供條件，有利于調(diào)動多方主體的力量共同教育未成年犯罪人和矯治其不良行為，為未成年犯罪人再社會化創(chuàng)造良好的環(huán)境。

（3）建立完善未成年人司法制度

建立完善未成年人司法制度是對“恤幼”思想的高度概括和繼承發(fā)展。未成年人司法制度是一種特殊的司法制度，不同于普通的司法制度，是一套符合未成年人生理和心理特點的司法制度。未成年人司法制度除包括各種對未成年人的保護法外，還應該包括未成年人的司法程序，如少年法庭，以及未成年人的刑罰執(zhí)行制度，如少年監(jiān)獄等。

現(xiàn)代社會中未成年人犯罪問題日益引起重視，未成年人犯罪刑事政策受到“恤幼”思想的深刻影響，并借鑒其中有力的措施來預防和懲治未成年人犯罪。但是解決未成年人犯罪問題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能僅僅依靠單一的刑事政策，而是要多方面的共同努力才能更好預防未成年人犯罪和幫助已經(jīng)犯罪的未成年人更好地再社會化后融入社會。完善預防和懲治未成年人犯罪的刑事政策，要充分吸收既有刑事政策中的“恤幼”思想，對未成年犯罪人以教育為主，懲治為輔，寬宥未成年人犯罪，使其更好地融入社會當中，但是并不意味著對未成年人的犯罪持一味從寬的態(tài)度，也不是放任不管的思想，在保護未成年犯罪人之余更要從根源上解決未成年熱門犯罪問題，多方共同努力預防未成年人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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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ference and Enlightenment of the Ancient Chinese Thought of “Caring for Children” on Contemporary Criminal Policies for Minors

Ren Ke Pu Shiqi

Shanghai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Shanghai

Abstract： Criminal policies in ancient China were influenced by diverse ideas， with Confucianism being the most influential， and the idea of “caring for the young” is one of the manifestations of Confucianism. The idea of “caring for the young” is a special leniency policy implemented for juvenile delinquency， which is mainly reflected in legislation and justice. Different ages of criminal responsibility bear different criminal responsibilities， and more lenient measures are also given to minors in criminal penalties. The ancient idea of “caring for the young” has certain reference significance and inspiration for the current criminal policies and preventive measures for juvenile delinquency. Therefore， on the basis of drawing inspiration from the ancient thought of “caring for the young”， further improving the criminal policy of juvenile delinquency is not only conducive to fully exerting the guiding and supplementary role of criminal policy in criminal legislation and criminal justice， but also conducive to punishing and preventing juvenile delinquency， and safeguarding the legitimate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minors to the greatest extent possible.

Key words： The idea of “caring for the young”; Minors; Prevention and punish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