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羨魚
在大家還不會打扮或者打扮得過渡的時期,他卻干干凈凈,一件白色校服襯衫,一個發(fā)自心底的露齒笑,便足以占據(jù)我的整個心房。
第一次知道他,是在新生典禮上,他作為學(xué)生代表在主席臺上發(fā)言,那時候太陽還是很毒辣,我用手擋著太陽,從縫隙里窺見了站在高處的他,他也一樣曬著太陽,嗓音卻像秋日的泉,清越的聲音縈繞在我耳旁。
說真的,我突然想在太陽底下多站會兒。
當(dāng)我知道他和我是一個班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在激動什么,只是在他進教室的時候不經(jīng)意地瞥了兩眼,便心虛地收回視線。
其實也不應(yīng)該意外,我擦著線進入重點班,他都是新生代表了,肯定也是重點班的學(xué)生。
他的成績很好,在我們班名列前茅,他的性格也好,問題解答不出來的時候老師如果不在,便會有許多男女生跑到他課桌前求教。
那是一個普通的下午,教數(shù)學(xué)的劉老師有事先走了,剛好那天的數(shù)學(xué)作業(yè)有道題很難,班上做出來的人很少,重點班從來不缺好學(xué)努力的學(xué)生,有女生去問他:“陳界,你做出來了嗎?”
我看著女生轉(zhuǎn)過去問他問題,有那么一刻,我好羨慕她。
“做出來了?!?/p>
女生一聽眼睛都亮了:“快,大神,教教我?!?/p>
許多人聽到聲音便圍觀講題,又一次,我左邊他的位置圍滿了人。
我心里有個小人在貪婪地叫囂著,去看看唄,他對所有來問問題的女生都不拒絕,也肯定不會拒絕我的,我并不膽小,可想著要問他題目,卻怎么也沒法上前。
我躲在人群后,借著縫隙看他白皙的手在草稿紙上飛速地寫字。
我和他的課桌只隔了一個人,我想,這便是我和他最近的距離吧。
他耐性極好,語速不緊不慢,聲音像有魔力,勾走了我的魂。這時,下課鈴響,題目剛好講完,大家很有默契似的,一哄而散,我還愣愣的,不知道是誰,忙著回座位,把我往前推了一把。
眼看著要摔到他身上,我用力撐著桌角,終于剎了車。
他抬頭,一雙很好看的眼睛撞入我的眼底。
一瞬間,我心跳加速。
“你是要問題嗎?”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向他問題目,我也成了向他請教問題的常客,我們慢慢地熟絡(luò)起來了,終于不再是點頭之交。
我問過他:“教別人不浪費你的時間嗎?”
“不會,教別人可以發(fā)現(xiàn)問題,還可以鞏固知識點?!?/p>
體育課上,我球技不精,足球滿操場跑,我狼狽地跟著球跑,這時,球向我滾來,是有人幫我踢回來了。還沒等我抬頭,他的聲音就從不遠處傳來:“不用謝?!?/p>
我笑出聲,抬頭看他,大片晚霞在他身后,全部成了陪襯。
他沖我笑了笑。
高中的時間過得真的很快,一轉(zhuǎn)眼竟然到了高三,一下子從高一新生變成了整個學(xué)校最大的一屆。我看著面前題目冗長的數(shù)學(xué)題,眼皮在打架,我真想一頭栽到桌上睡死,可是耳邊絡(luò)繹不絕的翻書聲讓我覺得這時候睡著就是罪惡。
我拍拍自己的臉,打算畫一會畫醒醒神,我坐姿端正,在草稿紙上畫起了畫,或許我真的太困了,大腦放空,完全不經(jīng)思考,只是把自己日思夜想的他畫在了紙上。
就在這時,他向我借稿紙,我迷迷糊糊,想也沒想就遞給了他一整本草稿紙。
我困頓著一雙眼,看著他接過我的草稿紙,他沒動,目光落在紙上,又翻了幾頁,看了很久。
我頓時一激靈,搶過他手上的草稿紙。
天哪!我第一次希望我畫得很差。
我小心翼翼的,不敢說話,眼淚就在我的眼眶里忍著沒掉,我坐在座位上,不敢看他。
察覺到他的氣息靠近,我抿唇,臉紅了大半。
“這是你的草稿紙,剛才掉出來一張?!?/p>
我多想,多想,抬起頭來,看看他的表情。
從那之后,他沒有提起,我告訴自己,他沒看出來。
百日誓師那天,學(xué)校安排了著名心理導(dǎo)師給我們開講座,班上人已經(jīng)走了大半,我和他被老師留下來批改試卷。
到大堂的時候已經(jīng)人滿為患,我和他挑了個小角落,坐在了一起。
心理導(dǎo)師準備了許多小游戲,我提不起什么興趣,直到他說:
“請擁抱在場的一位異性?!?/p>
聽到的那一刻,我的心臟瘋狂跳動起來,不敢看他。
“做不到的,要深蹲哦?!?/p>
全場哄亂一片,就在我準備做深蹲時,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那一刻,我的世界好像只剩下他的聲音,以及我的心跳聲。
“我覺得行星不應(yīng)該圍著太陽轉(zhuǎn),應(yīng)該自己成為太陽。”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jīng)淚流滿面。
最后環(huán)節(jié),心理導(dǎo)師讓大家上來拿著話筒,一人說一句話。
我第一個上去。
我說:“我要進前十!”
很不幸,他只是短暫地在我的世界降落。
很幸運,在最好的年紀奮斗拼搏,沒有辜負自己來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