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國棟 王星宇 孫雷 夏明華 張文慶 謝水華#
(1 江西中醫(yī)藥大學研究生院2020 級碩士研究生 南昌 330004;2 江西省中西醫(yī)結合醫(yī)院 南昌 330009)
2019 年12 月出現(xiàn)的新型冠狀病毒(新冠)肺炎疫情極大程度地改變了全球的經(jīng)濟、生活和醫(yī)療。新冠病毒感染后除了對呼吸系統(tǒng)有急性影響外,還對其余系統(tǒng)及患者的心理等有持續(xù)性的影響。有研究者對核酸轉陰后3 個月以上的120 名患者進行了血生化方面的評測,評測發(fā)現(xiàn)受檢患者存在多項臨床和血生化指標的改變:收縮壓、紅細胞沉降率、C 反應蛋白、D-二聚體、丙氨酸氨基轉移酶、天冬氨酸氨基轉移酶等指標呈升高,血清白蛋白則明顯降低(P≤0.001)[1]。新冠患者的預后情況值得關注。痛風性關節(jié)炎簡稱痛風,是一種因尿酸代謝異常導致的關節(jié)疾病。目前認為其機制是過高的血尿酸濃度致使尿酸鹽結晶沉積于關節(jié),進而引發(fā)炎癥反應[2]。趙敏等[3]分析了1990~2019 年我國痛風的負擔變化,指出與1990 年相比,我國痛風患病人數(shù)增長了170.60%,痛風造成的傷殘調(diào)整壽命年增加了172.35%,痛風負擔呈升高趨勢。新冠肺炎流傳廣,感染率高,且對全身多系統(tǒng)都有較長遠的影響。目前有研究表明新冠肺炎和痛風之間存在一定的關聯(lián)[4]。本研究擬對新冠和痛風及高尿酸血癥之間關聯(lián)性的現(xiàn)狀進行探討。現(xiàn)報道如下:
1.1 年齡 高齡與新冠的重癥相關,且關乎患者的預后情況。王鳳等[5]對就診的60 歲及以上的新冠患者進行統(tǒng)計,結果顯示患者中重型和危重型出現(xiàn)比例與年齡升高呈線性趨勢。Bovil 等[6]對歐洲及以色列五十歲以上的患者群體進行新冠后綜合征的研究,研究結果表明70 歲以上的新冠患者患新冠后綜合征的風險更高。且因新冠接受住院的患者患新冠后綜合征的風險是未入院陽性患者的26 倍。盡管痛風近年來有著年輕化趨勢,但中老年患者依舊占據(jù)痛風的主流。有研究指出,我國國民患痛風的相對風險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加,其中男性在70~74 歲達到峰值,女性則在75~79 歲[7]。高齡同時還影響痛風患者的預后。以痛風的手術患者為例,徐長德等[8]對80 例因痛風行關節(jié)鏡清理加碳酸氫鈉溶液灌洗的患者進行對比,結果顯示年齡較大患者群的腫脹消退及出院時間顯著長于青年患者群,且年長患者術后1 月的膝關節(jié)功能Lysholm 評分顯著較低。Cipolletta[9]對62 574 名患者(平均年齡為76.5 歲,69.3%為男性,30.7%為女性)進行了多變量嵌套病例對照研究,研究結果表明,痛風的急性發(fā)作會引起心血管事件(主要包括急性心肌梗死和中風)的增加。
1.2 代謝綜合征
1.2.1 高血壓 高血壓是否是新冠的危險因素目前尚存在爭議。有觀點認為高血壓并非新冠的危險因素,研究者指出新冠感染后發(fā)病關鍵在于免疫功能的降低,而免疫功能通常與年齡的增長密不可分[10];同時高血壓發(fā)病率隨年齡升高而增長,并主要集中于中老年人群。因此研究者分析中老年新冠患者中高血壓的檢出是基于統(tǒng)計學因素。新冠病毒進入人體后通過與Ⅱ型肺泡上皮細胞表面受體血管緊張素轉換酶(ACE)2 結合進入宿主細胞,并破壞腎素-血管緊張素-醛固酮系統(tǒng)(RAAS),造成ACE 和ACE2 之間的失衡,炎癥反應增加,導致高血壓、肺血管收縮和急性呼吸窘迫。同時還可能使患有高血壓的感染者更易患嚴重的并發(fā)癥。在新冠和高血壓的二元性中,ACE 和ACE2 的失衡導致血管緊張素(Ang)Ⅱ升高和Ang(1~7)降低,進而導致過度炎癥反應和內(nèi)皮功能障礙。內(nèi)皮功能障礙是使高血壓患者易患重癥新型冠狀病毒感染(COVID-19)的主要因素。因此相反觀點認為高血壓是新冠重癥的危險因素[11]。此外,在一些感染新冠的患者中,由于新冠導致的內(nèi)皮功能障礙使其將來發(fā)展為高血壓。高血壓與新冠感染之間存在密切關系——相互誘發(fā)及加劇[12]。武漢市第七醫(yī)院對157 名患者進行回顧性研究表明,收縮壓與新冠重癥病例的參數(shù)(死亡和呼吸窘迫)相關,因此收縮壓可以作為評價新冠預后的重要參照[13]。收縮壓和痛風水平也呈現(xiàn)出正相關[14]。目前觀察性研究已經(jīng)證明痛風和高血壓之間存在關聯(lián)。為評估高血壓和痛風的因果關系,Lai 等[15]從臺灣生物樣本庫中選取了88 347 名受試對象,其中包含3 253 名痛風患者。分析結果顯示,痛風的易患性與高血壓有因果關系,而高血壓的易患性則和痛風未發(fā)現(xiàn)存在因果關系,二者單向相關。同時有研究指出,收縮壓是高尿酸血癥患者罹患痛風的重要中介,并基于研究結果提出了通過降低收縮壓而降低高尿酸血癥患者痛風風險的策略[16]。
1.2.2 糖尿病 目前已知1 型糖尿病和2 型糖尿病都會增加感染新冠后的住院風險及重癥風險。與2型糖尿病相比,1 型糖尿病患者感染新冠后有更高的住院風險及死亡率[17~18]。由于β-胰腺細胞易受新冠感染和復制,這使得新冠可能會導致糖尿病的增加或加重。有研究提出新冠感染后會增加1 型糖尿病的發(fā)病率[19]。Karavanaki 等[20]對相關文獻進行了檢索后發(fā)現(xiàn),患1 型糖尿病的青少年及兒童,新冠流行期間糖尿病酮癥酸中毒的頻率和嚴重程度均顯著增加。Rivero-Martí 等[21]進行回顧性研究,將新冠疫情出現(xiàn)前后的情況進行了對比(以2020 年對比疫情出現(xiàn)之前兩年);結果顯示新冠流行期間新增的1 型糖尿病患者中,酮癥酸中毒占52.5%,而2018 年及2019 年分別為39.5%和26.5%,且平均pH 低于2018 年及2019 年,糖化血紅蛋白則更高。糖尿病同時也是痛風的危險因素。董曉梅等[22]抽取了14 752例為樣本研究糖尿病和痛風的發(fā)病關聯(lián)。結果顯示糖尿病患者群體患痛風的年齡相比健康人群提前了近10 年,且其發(fā)病率曲線的曲度和峰值都和健康人群有極大的不同;同時痛風患者群體相對健康群體也有著更大的風險罹患糖尿病,痛風和糖尿病互為風險因素。
1.2.3 肥胖 肥胖作為多種疾病的風險因素同樣與新冠及痛風相關。新冠的嚴重程度以及預后都和肥胖程度相關聯(lián)。Hafez[23]對1 796 名新冠患者進行了臨床研究,結果顯示:在Ⅰ級和Ⅱ級肥胖中,因新冠入住ICU 的概率分別顯著增加3 倍、4 倍,此外肥胖會增加呼吸道和胃腸道綜合癥狀的風險。高體質(zhì)量指數(shù)(BMI)與新冠病毒引起的肺炎、入住ICU、嚴重程度和死亡率相關。目前有綜述總結了新冠和肥胖之間的關聯(lián),指出新冠的嚴重程度隨著BMI 的增加而增加,其中的潛在病理生理機制包括慢性促炎狀態(tài)、過度氧化應激反應和免疫力受損,以及自然殺傷細胞極化改變等[24]。這些途徑可以促進和加速新冠的有害下游細胞效應。此外,由于肥胖通常伴隨其他并發(fā)癥,如腎功能衰竭、心血管功能障礙、高血壓和血管損傷等,此類患者感染新冠病毒后通常預后不佳。肥胖患者感染新冠后還伴隨著長期的不良影響,包括臨床表現(xiàn)、CT 影像病理改變及較低的新冠抗體滴度等[25]。肥胖對痛風風險的相關研究已經(jīng)較為成熟。有研究發(fā)現(xiàn)肥胖通常伴隨血尿酸的升高,且肥胖個體的血尿酸水平高于BMI 正常者[26]。由于頸圍獨立于其他肥胖指標,且與代謝異常有關聯(lián),因此Shen 等[27]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探究頸圍和血尿酸水平的關聯(lián)。研究納入了87 782 名參與者,結果顯示頸圍每增加5 厘米,男性患高尿酸血癥的可能性增加6%;女性患高尿酸血癥的可能性增加17%;頸圍可作為評價高尿酸血癥風險的指標之一。An 等[28]比較了頸圍和腰圍與高尿酸血癥的縱向關聯(lián)強度,結果顯示相對于腰圍,頸圍能更準確地預測女性患高尿酸血癥的風險,而男性的風險預測方面,腰圍和頸圍無顯著區(qū)別。
1.2.4 高脂血癥 高脂血癥和肥胖一樣,是導致嚴重新冠癥狀的危險因素之一。Ni 等[29]分析了包涵不同種族患者的臨床報告和實驗室研究,結果顯示肥胖和高甘油三酯是新冠重癥和死亡的高風險因素,同時也是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血栓栓塞、凝血病及細胞因子風暴等主要并發(fā)癥的高危因素。Rodriguez等[30]的研究發(fā)現(xiàn)高甘油三酯血癥的新冠患者死亡率較普通患者高出2.3 倍,且住院的非西班牙裔白人和亞裔患者的死亡率高于白人患者,呈現(xiàn)人種的相關性。新冠感染后除了呼吸道癥狀外還有各種消化系統(tǒng)表現(xiàn),包括胰腺損傷和急性胰腺炎。Tang 等[31]提出猜想,認為除了高脂血癥本身對新冠的嚴重性有加重風險外,可能還是新冠患者急性胰腺炎發(fā)病機制的中介因素。研究回顧性收集了急性胰腺炎與新冠的病例報告信息,分析后發(fā)現(xiàn)新冠合并急性胰腺炎患者的總甘油三酯和總膽固醇水平略有升高,提示高脂血癥可能是急性胰腺炎發(fā)生的原因。高脂血癥和痛風方面的研究目前已較為全面。Khituova等[32]對218 名痛風患者進行了研究,顯示63.8%的痛風患者伴隨總膽固醇水平升高,高甘油三酯血癥占60.5%,且大部分痛風患者都面臨著心血管疾病的威脅。Eun 等[33]對年輕痛風患者(20~39 歲男性)的危險因素進行了探索,研究者們選取了3 569 104 名受試者,用Cox 比例風險模型評估了代謝綜合征與痛風事件之間的關聯(lián)。評估結果顯示,患有代謝綜合征的受試者患痛風的風險比其他的受試者高2.4倍,其中高甘油三酯血癥和腹型肥胖與痛風的關聯(lián)性最強。患痛風的風險隨著代謝綜合征數(shù)量的增加而增加。由于高脂血癥和高尿酸血癥都會伴隨一定的心血管風險,因此有研究者提出尿酸與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的比值可以作為血流儲備分數(shù)的預測指標,進而評價中間冠狀動脈狹窄的情況從而指導相關治療[34]。
1.3 基礎疾病 基礎疾病同樣也是痛風及新冠的危險因素。一項針對738 名心力衰竭患者(包括246 名痛風患者和492 名對照患者)的研究發(fā)現(xiàn)患有心力衰竭的痛風患者住院時間明顯長于無痛風的患者[35]。由于腎小球濾過率降低,慢性腎臟病患者經(jīng)常伴隨痛風的急性發(fā)作[36]。新冠的感染同樣也會導致基礎疾病的加重,造成不良預后。包括急性腎損傷的發(fā)展、塌陷性腎小球病、急性腎小管壞死、慢性腎病進展以及終末期腎病和腎移植患者中較高的感染率等[37]。Isath 等[38]對美國2020 年國家住院患者樣本數(shù)據(jù)庫中的新冠確診患者進行了數(shù)據(jù)分析,分析顯示患新冠的心力衰竭患者院內(nèi)死亡率更高,對于心力衰竭患者住院期間,新冠是死亡率的獨立預測因子;新冠與心力衰竭患者住院死亡率增加、住院時間延長及不良后果風險增加有關。
痛風的常見癥狀有關節(jié)紅腫疼痛、活動障礙、腫脹局部皮溫升高及發(fā)熱等。其中發(fā)熱偶見高熱,但大多數(shù)時候主要表現(xiàn)為低熱及中度發(fā)熱。Huang 等[39]對急性痛風的發(fā)熱特征進行了調(diào)查,研究者回顧分析了167 例急性痛風患者,其中發(fā)熱患者有52 例:低熱(37.3~38℃)占27 例;中度發(fā)熱(38.1~39℃)占23 例;高熱(39.1℃以上)占2 例。急性痛風的發(fā)熱與炎癥的劇烈程度呈正相關,發(fā)熱患者通常伴隨更劇烈的疼痛,其中老年患者更容易出現(xiàn)發(fā)熱的表現(xiàn)。發(fā)熱也是新冠的常見癥狀。費賢樹等[40]通過對73 例COVID-19 Delta 株患者進行研究,研究指出患者中出現(xiàn)的首發(fā)癥狀主要是發(fā)熱和干咳。在73 例患者中,發(fā)熱患者有55 例,其中低熱和中度發(fā)熱的患者有43 例,高熱有12 例。車霄等[41]對重癥新型患者的特征進行了分析,發(fā)現(xiàn)重癥患者的初始癥狀多為疲勞、發(fā)熱和咳嗽。與存活患者相比,死亡患者更易出現(xiàn)發(fā)熱甚至高熱的癥狀。綜合而言,發(fā)熱是痛風和新冠的共同癥狀,并且體溫異常程度都關系患者的嚴重程度和預后。
3.1 高尿酸是新冠的危險因素 來自日本的研究表明,高尿酸也是新冠的危險因素之一,關乎新冠的重癥及預后[42]。該項研究納入了1 523 名新冠患者,針對患者的尿酸水平、合并癥及有創(chuàng)機械通氣(IMV)情況進行了重點觀察。研究結果表明,血尿酸水平≥7.6 mg/dl 的患者白細胞、C 反應蛋白(CRP)和鐵蛋白水平較高;且血尿酸水平≥7.6 mg/dl 的患者細菌感染率也高于正?;颊?。高尿酸水平或高尿酸血癥病史與IMV 風險增加之間存在顯著關聯(lián)。同時結果表明,入院時低血清尿酸水平也與IMV 需求顯著相關。GS 等[43]基于150 例新冠患者進行了一項回顧性觀察研究,結果表明血尿酸和新冠嚴重程度之間存在關聯(lián),危重癥的血尿酸水平高于重癥組;血尿酸可作為評估新冠感染結果的嚴重程度的指標。Chauhan 等[44]的研究重點檢查了首次血尿酸水平與急性腎損傷、主要腎臟不良事件以及炎癥與心臟損傷的標志物。研究表明,在因新冠入院的患者中,較高的血尿酸水平與急性腎損傷、主要腎臟不良事件及院內(nèi)死亡率獨立相關,此外高尿酸血癥與較高的降鈣素原和肌鈣蛋白Ⅰ水平相關。Kara 等[45]的研究指出,尿酸同樣是兒童中重度新冠的最強預測因子,高尿酸和兒童中重度新冠有關。總體而言,入院的血尿酸水平和新冠患者的綜合癥狀之間呈現(xiàn)U 型關聯(lián),當血尿酸≥423 μmol/L 與復合結局和機械通氣風險增加相關[46]。
3.2 感染新冠后血尿酸的變化 新冠會影響多個系統(tǒng)的功能,并長期影響人體多項指標,尿酸便是受新冠急性及長期影響的生化指標之一。Hsu 等[47]的動物實驗針對感染新冠后長期肺部病理學和血液生化方面進行了研究。實驗持續(xù)觀察了20 d,包涵了新冠的急性期和恢復過程,實驗發(fā)現(xiàn)感染新冠的實驗組血尿酸水平較對照組有所升高,且血尿酸的升高貫穿了恢復過程。Gameil 等[1]進行了臨床實驗,將240 例實驗者分為兩組,一組為轉陰3 個月以上的實驗組,另一組為人數(shù)均等的對照組。結果顯示,炎癥標志物在研究組之間表現(xiàn)出顯著差異,提示既往感染新冠的患者存在長期炎癥殘留,實驗組淋巴細胞計數(shù)百分比顯著降低,同時中性粒細胞計數(shù)百分比顯著升高,血清尿酸、甘油三酯和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值顯著高于對照組(P=0.001)。實驗結果表明新冠患者通常伴隨著包括血尿酸在內(nèi)的多項生化指標的長期異常。Nie 等[48]對河南省鶴壁市就診的16 例新冠患者進行了回顧性研究。由于新冠會通過ACE2 受體進入靶細胞,而ACE2 受體在腎小管中表達較多,因此新冠患者極易出現(xiàn)腎功能不全甚至腎損傷[49]?;仡櫺匝芯恐杏邪霐?shù)患者出現(xiàn)腎臟的并發(fā)癥,主要特征為蛋白尿、血尿酸、血尿素氮和血清肌酐水平升高。綜上可知,新冠感染后尿酸的變化貫穿了患者的急性期和恢復期,并有著長期的影響。
有研究指出[49],由于痛風患者通常容易合并心血管及代謝疾病,因此感染新冠病毒后出現(xiàn)不良后果的風險可能較其他正常人群會有所增加。同時高尿酸血癥對免疫力的影響,以及痛風本身誘發(fā)的過度炎癥狀態(tài)也可能導致感染新冠后的不良預后。Peng 等[50]利用雙向MR 分析探索了新冠和痛風之間的相關性,結果顯示痛風與新冠重癥風險之間存在遺傳相關性,而痛風的常見并發(fā)癥如肥胖、高血壓及糖尿病等也是新冠重癥的高危因素。Dalbeth 等[51]提出痛風患者感染新冠后出現(xiàn)不良后果的絕對風險可能是所有風濕病患者中最高的,但是目前針對痛風和新冠的研究仍十分欠缺。Dalbeth 認為痛風是重要的風險因素,原因如下:(1)在普通人群中,痛風與許多導致COVID-19 結局不佳的風險因素有關,如年齡、肥胖、心血管疾病、糖尿病及慢性腎病等。(2)新冠和痛風與種族聯(lián)系性都很強,新冠在非白人種族的住院率和死亡率更高;而痛風在苗族、毛利人(新西蘭原住民)、太平洋島民以及非西班牙裔非洲裔美國人中更為常見。因此研究者認為新冠方面的種族差異可能會進一步擴大痛風患者不良結果的風險。Nissen 等[52]針對女性患者進行了著重研究,發(fā)現(xiàn)較高的BMI 對新冠死亡率的相對影響在女性中比在男性中更強,且與患有痛風的男性相比,患有痛風的女性年齡較大,并且這些女性的合并癥患病率更為明顯,例如:腎功能不全(25.1%的女性對13.6%的男性)、糖尿病(26.6%的女性對17.9%的男性),以及高血壓(70.8%的女性對58.1%的男性),因此女性痛風患者相比男性感染新冠后不良風險和死亡風險更高。Topless 等[53]對英國生物銀行的數(shù)據(jù)(包括15 871例痛風患者)進行了研究。研究結果與前一研究相同,即痛風與新冠死亡相關,且患有痛風的女性與新冠相關的死亡風險增加,這是由獨立于痛風代謝合并癥的風險因素驅動的,但是研究者并沒有得出明確的驅動因素。
目前新冠抗病毒藥物對血尿酸的影響方面的研究主要研究對象是法匹拉韋。Nie 等[54]對抗病毒藥物的安全性和有效性進行了評估后提出,法匹拉韋會引起血尿酸的升高。Mishimal 等[55]對法匹拉韋在治療新冠期間導致血尿酸升高的機制進行了討論,認為其對尿酸的影響主要是減少尿酸的排泄,從而升高了血尿酸。法匹拉韋被醛氧化酶和黃嘌呤氧化酶代謝為無活性代謝物M1,并排泄到尿液中。在腎臟中,尿酸排泄受近端小管重吸收和腎小管分泌雙重調(diào)節(jié)。法匹拉韋和M1 是有機陰離子轉運蛋白1(OAT1)和有機陰離子轉運蛋白3(OAT3)的中度抑制劑,而OAT1、OAT3 參與腎臟中的尿酸排泄。此外,M1 通過腎近端小管中的尿酸鹽轉運蛋白1(URAT1)增強尿酸再攝取。停用法匹拉韋后升高的尿酸水平可恢復正常,但是對于有痛風病史、高尿酸血癥、腎功能損害以及同時使用影響血尿酸升高的其他藥物的患者,法匹拉韋的不良反應在臨床上應予以重視。日本的研究員Hanai 等[56]對接受法匹拉韋治療的新冠患者血尿酸升高危險因素進行了評估。研究納入了29 例新冠患者,將尿酸升高定義為患者尿酸水平較基線不明原因增加≥1.5 倍。用藥后12 例(41.4%)患者在法匹拉韋治療期間出現(xiàn)尿酸升高,11 例患者(37.9%)符合高尿酸血癥的診斷標準(>7.0 mg/dl),中位升高時間為開始法匹拉韋后4.5 d。多元邏輯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法匹拉韋的劑量和較年輕的患者年齡是尿酸升高的重要危險因素。研究者建議應在服用法匹拉韋期間密切監(jiān)測患者的尿酸水平。Koseki 等[57]也對法匹拉韋對升高血尿酸的危險因素進行了研究,研究納入了66 例新冠患者,發(fā)現(xiàn)具有高基線血尿酸水平的患者和在接受法匹拉韋治療期間顯示高血清法匹拉韋濃度的患者易誘發(fā)高尿酸血癥。不僅是有高尿酸血癥基礎病的患者,基線血尿酸水平較高且處于正常范圍內(nèi)的患者在給藥期間發(fā)生高尿酸血癥的風險也有所升高。且研究者確定預測高尿酸血癥的法匹拉韋給藥期間的截止基線血清尿酸水平和穩(wěn)態(tài)血清法匹拉韋濃度分別為3.7 mg/dl 和46.14 μg/ml。
6.1 秋水仙堿 秋水仙堿是痛風急性期的一線抗炎藥物,目前也用于新冠的治療中。新冠與過度炎癥和細胞因子風暴的發(fā)展有關,這些風暴與高病毒載量一起引發(fā)組織損傷和多器官衰竭;而秋水仙堿具有抗炎和廣譜抗病毒作用。秋水仙堿的抗炎機制主要是抑制中性粒細胞趨化性、溶酶體脫顆粒、促炎細胞因子的釋放。且秋水仙堿能抑制微管聚合,微管網(wǎng)絡對新冠病毒的復制和細胞內(nèi)轉運都十分重要。因此Al-Kuraishy 等[58]認為秋水仙堿可用于治療新冠,且能抑制新冠病毒誘發(fā)的急性肺損傷。有研究員進行了薈萃分析,篩選后納入了8 項臨床研究共5 259名新冠患者,其中48.3%應用了秋水仙堿進行治療[59]。分析的結果顯示,在新冠患者中使用秋水仙堿可能會降低死亡率,雖然接受秋水仙堿治療的患者機械通氣風險有所降低,但并未達到統(tǒng)計學上的顯著差異,關于機械通氣風險方面還有待進一步研究。Reyes 等[60]綜合了文獻后指出秋水仙堿對中性粒細胞活性、細胞因子生成和炎癥/血栓形成具有抑制作用,且對全身免疫暫未發(fā)現(xiàn)有抑制,因此能用于新冠治療,且能降低患者的死亡率,有助于節(jié)省臨床資源(ICU 病床、呼吸機等)。由于秋水仙堿成本低,因此適用于醫(yī)療資源貧乏的地區(qū)。但對新冠患者秋水仙堿的臨床劑量和用法沒有明確的指導。Pelechas等[61]報道了2 名新冠患者,患者在感染新冠之前定期接受秋水仙堿治療痛風關節(jié)炎。新冠核酸陽性后,兩名患者均表現(xiàn)出輕微癥狀,表現(xiàn)為肌痛、關節(jié)痛和喉嚨痛,而實驗室檢查僅顯示高急性期反應物。1 個月后2 名患者癥狀消失,且無并發(fā)癥?;谶@2 例患者,研究者認為長期使用秋水仙堿可能會減輕痛風患者感染新冠后的臨床癥狀,但由于研究基數(shù)太小,無法得出確切結論。一項伊朗的臨床試驗對100 例中度癥狀的新冠患者進行了研究,試驗對象分為安慰劑組和秋水仙堿組,秋水仙堿組每日服用秋水仙堿1 mg,連續(xù)服用6 d[62]。臨床實驗結果顯示秋水仙堿可通過抑制炎癥生物標志物有效減輕新冠的全身癥狀,且秋水仙堿組在發(fā)熱持續(xù)時間和住院時間方面明顯優(yōu)于安慰劑組。Rahman 等[63]的臨床實驗發(fā)現(xiàn),秋水仙堿對新冠患者的機械通氣需求和死亡風險在早期的改善情況統(tǒng)計學上并無明顯差異,但是在治療后期秋水仙堿顯著減少了機械通氣需要和全因死亡率衡量的臨床惡化,應該進行進一步的研究來評估秋水仙堿的晚期益處。
6.2 非甾體類抗炎藥(NSAIDs)和糖皮質(zhì)激素NSAIDs 也是痛風急性期常用的抗炎藥物,分為選擇性環(huán)氧化物酶-2(COX-2)抑制劑和非選擇性NSAIDs 兩種,其也被應用于新冠的治療中。NSAIDs的作用機制主要是通過抑制環(huán)氧合酶而起到鎮(zhèn)痛、抗炎作用,因此能緩解新冠患者的發(fā)熱、身痛、頭痛等癥狀。由于新冠病毒會通過ACE2 受體進入靶細胞,且NSAIDs 會促進ACE2 受體的表達,因此有學者認為NSAIDs 存在增加新冠感染的潛在風險[64]。為了評估新冠患者應用NSAIDs 的有效性和安全性,Kushner 等[65]對NSAIDs 的研究情況進行了文獻綜述。研究者一共納入了25 項相關文獻,結果顯示NSAIDs 在新冠治療中的安全性較好,并且不會增加感染新冠的風險,因而支持使用NSAIDs 進行鎮(zhèn)痛或解熱治療。韓國的Kim 等[66]對重癥新冠患者的NSAIDs 應用安全性進行了研究,研究結果表明NSAIDs 應用于重癥患者較為安全。關于糖皮質(zhì)激素的相關研究較少,根據(jù)目前研究近況可知糖皮質(zhì)激素能應用于重癥新冠患者的治療中。Qiao 等[67]對糖皮質(zhì)激素的安全性和療效情況進行了研究,發(fā)現(xiàn)糖皮質(zhì)激素對于輕癥患者的療效與常規(guī)治療方法對比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其優(yōu)勢主要體現(xiàn)在重癥患者群體中,能降低重癥患者的死亡率,且安全可靠。
6.3 別嘌醇和非布司他 非布司他和別嘌醇是痛風患者常用的降尿酸藥物,同時也有研究者嘗試用于治療新冠。有臨床研究針對非布司他和羥氯喹對新冠的療效進行了對比,結果顯示非布司他對疑似輕度至中度的新冠患者有益,且和羥氯喹在療效上無明顯差異,可適用于有潛在心血管疾病不適合使用羥氯喹的患者[68]。別嘌醇配合標準治療能減少嚴重新冠患者的氧化和炎癥反應,改善內(nèi)皮功能障礙和臨床結果[69]。然而Zhang 等[70]持相反觀點,他指出E-Selectin 蛋白能降低新冠患者住院的風險,然而別嘌醇會下調(diào)E-Selectin 蛋白,即別嘌醇會增加新冠患者住院的風險;他認為這對于長期使用別嘌醇進行降尿酸治療的痛風患者而言較為重要,因此需要針對別嘌醇進行更深入的研究。
新冠和痛風之間存在密切關聯(lián)。兩者之間存在較多共同的危險因素,包括年齡、代謝綜合征以及基礎病;同時痛風和高尿酸血癥本身也是新冠的危險因素之一。新冠及其抗病毒藥物不僅會升高患者的血尿酸水平,流行期間也同樣對痛風患者的診療造成了不利影響。痛風分為急性發(fā)作期和間歇期,急性期主要采用抗炎鎮(zhèn)痛藥物對癥治療,間歇期主要采用降尿酸治療,然而無論是抗炎藥物還是降尿酸藥物,都會對新冠的治療有所影響。目前針對痛風藥物的研究以秋水仙堿居多,其余藥物還存在較大的研究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