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良,尤曉剛
(安徽財經大學 文學院,安徽 蚌埠 233000)
在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總會自覺不自覺地使用語言對與其產生聯(lián)系的人、物、事件甚至想法等進行評價。英語評價性雙名結構是人們在進行評價活動中使用的一種語言結構形式。根據(jù)體認語言學的核心原則“現(xiàn)實—認知—語言”,語言是人們在與客觀現(xiàn)實進行互動體驗(體)和認知加工(認)的基礎上產生的,語言具有普遍的體認性,可以據(jù)此對語言結構的各個層面作出合理解釋[1-3]。英語評價性雙名結構可以基于體認語言學的核心原則探究其體認參照性、互動建構性和主觀評價性等特征。
英語評價性雙名結構是表達評價性意義的雙名短語結構,專指兩個名詞性成分通過介詞of聯(lián)結并置構成的名詞短語結構[4]2,例如:
(1)a fool of a footballer
(2)an angel of a nurse
(3)a mountain of a wave
(4)a bear of a man
以上四例在形式上都是由兩個名詞性成分通過介詞of連接并置構成,如例(1)中的of聯(lián)結a fool和a footballer兩個名詞性成分;語義上都表達某種評價性意義,如例(2)表達正面評價性意義。同時,介詞of前后的兩個名詞性成分總是保持數(shù)的一致,如例(3)中的a mountain 和 a wave都表達單數(shù)概念。此外,介詞of前后的兩個名詞性成分具有主謂倒置關系,如例(4)可改寫為“The man is a bear”。通過對相關語料進行大量考察發(fā)現(xiàn),這類短語結構的形式和語義無法完全從已有的結構或結構成分中獲得準確預測,符合Goldberg關于構式的定義標準:語言結構若其形式或語義的某項特征不能從其組成部分或已有的其他構式中被嚴格預測出來,或者即便可以預測出來,只要具有較高的使用頻率,均可被視為構式[5-6],本文依據(jù)這一定義作為判斷構式的標準,故將其統(tǒng)稱為英語評價性雙名構式(English Evaluative Binominal Construction,簡稱EEBC)。
形式上,EEBC的基本結構可以概括為“NP1 + of + NP2”(簡寫為“N1 + of + N2”)。語義上,N2本身不具有明顯的評價性意義(如例1-4中的footballer, nurse, wave, man);N1可以具有明顯的評價性意義(如例1、2中的fool和angel),也可以不具有明顯的評價性意義(如例3、4中的mountain和bear);但介詞of聯(lián)結N1與N2組構形成的EEBC始終具有評價性意義。由上可見,EEBC具有獨特的形式特點和語義內容,使用和理解起來具有一定難度,然而過往研究對其關注不多,基于相關理論的闡釋更是鳳毛麟角[4]3。因此,基于體認語言學的相關論述探究其體認參照性、互動建構性和主觀評價性極有必要,將有助于進一步理解這一構式的建構特征。
20世紀七八十年代,以Lakoff、Johnson、Langacker、Fauconnier等學者為代表的西方語言學家和哲學家在后現(xiàn)代哲學和認知科學的影響下,對西方二千多年的客觀主義哲學傳統(tǒng)發(fā)起挑戰(zhàn),建立了體驗哲學,并基于此發(fā)動了20世紀的第三場語言學革命,批評了索緒爾和喬姆斯基于唯心主義建立起來的客觀主義語言理論,積極倡導以意義為中心的功能學派,創(chuàng)立了“認知語言學”[2]。經過四十余年的發(fā)展,認知語言學已在全球范圍內得到了廣泛認可和接受,相關理論與應用研究成果豐碩,已然成為語言研究的一門顯學。然而,根植于體驗哲學的認知語言學在具體操作中更多聚焦于體驗主體的認知機制,未能給予貫穿語言活動始終的“體驗”應有的重視。
為彌補這一不足,王寅先生將“認知語言學”本土化為“體認語言學”,認為心智和語言是人們在與客觀現(xiàn)實進行互動體驗(體)和認知加工(認)的基礎上產生,前者凸顯語言研究中的“唯物論”思想,后者展現(xiàn)了語言的“人本觀”特征,從而使得體認語言學既強調“物質決定意識”的唯物論立場,亦重視人的主觀能動性,體現(xiàn)了辯證法原則,將語言研究中的客觀與主觀有機地結合起來[1-3]。據(jù)此,體認語言學的核心原則可以概括為“現(xiàn)實—認知—語言”的體認原則?;谶@一原則,現(xiàn)實與語言不是純粹的鏡像反映關系,二者無法直接相連,而需經由認知進行連接。語言來源于體認主體基于客觀現(xiàn)實的認知,反過來,體認者認知的現(xiàn)實就表現(xiàn)為體認主體通過語言所認知的現(xiàn)實。語言具有普遍的體認性。語言的體認觀是對語言性質的一個全新認識,也是解釋語言各層面成因的最簡方案[2]。因此,語言的體認觀可以用來解釋英語評價性雙名構式的形成特征:體認參照性、互動建構性、主觀評價性,進而加深人們對這一構式的理解。
人們具有將事體/事件建立聯(lián)系和進行比較的基本認知能力。人們在與現(xiàn)實世界的互動體驗中,能基于相似性、臨近性或其他一些關系將不同事體/事件建立起聯(lián)系并加以比較,還可以將它們組合到一起加以認知[7]2-3。在比較兩個事體/事件時,人們通常會選取其中一個作為參照來認識另外一個。譬如:
(5)Mary is as tall as Mike.
(6)小明是小剛的哥哥。
例(5)是在比較Mary和Mike二人的身高。若要弄清Mary身高,只需了解Mike的身高即可,因為前者將后者視為參照,他們二人一樣高。之所以會以Mike作為參照物,以其身高作為參照值,是因為在實際情境中,Mike通常是交際雙方共同認識的人,其身高是交際雙方共知的信息。與例(5)相似,例(6)中小明的身份需要基于小明和小剛的親屬關系來確定,也就是需要以小剛作為參照來認識小明,通常在現(xiàn)實情境中交際雙方都認識小剛。
認知參照點能力是人的基本認知能力,而且這種能力在我們現(xiàn)實的日常體驗中極為普遍,但常常被人們所忽略[7]173。事實上,人們在現(xiàn)實生活中,通常會通過參照一個事體/事件來認識另一事體/事件;與此同時,被認知的事體/事件反過來又會加深人們對參照事體/事件的認知。也就是說,在認知實踐活動中,體認主體通常將這兩類事體/事件聯(lián)系起來互為參照加以認知,這兩類事體/事件呈現(xiàn)互為參照的關系。請看下面示例:
(7)When things were going well, she was like a pig in the smelly stuff.
(8)He is a pig, a vile, nasty human being.
人和豬是日常生活中常見的兩類事體。在認知實踐中,人們經常會將人和豬兩類事體聯(lián)系起來進行參照對比,把某個個體比作豬,使得人們基于對豬的了解達到對某個個體認知的結果。例(7)將個體she比作pig,對個體she的認知自然就需要參照pig的相關知識。同理,例(8)中對個體He的認知也需要參照pig的相關知識?;趐ig的外形特點、行為方式和生活環(huán)境等相關百科知識,以上兩例都表達了對人類個體she和He的評價性意義。我們知道,不管將人與豬怎樣進行參照對比,人類的個體都永遠不可能成為畜類的個體。那么,當我們通過參照畜類中的豬來認知人類的個體時,評價性意義自然就浮現(xiàn)出來了。由此可見,當人們以某一認知域的事體/事件為參照,認知另一認知域的事體/事件時,評價性意義可能就會浮現(xiàn)。
EEBC的基本核心結構形式可簡寫為N1 of N2。由此可見,EEBC中通常包含兩個核心名詞,這也就意味著,EEBC所標示的事體/事件與這兩個核心名詞所標示事體/事件相關。由EEBC語義特征可知,N2是EEBC的中心語成分,為整個構式的意義提供概念基底,EEBC所指稱的事體/事件從屬于N2所標示的事體/事件范疇;EEBC是認知主體在將N1與N2相互參照比較的基礎上參照N1的典型特征對N2進行認知細化的結果。也就是說,EEBC的意義建構過程體現(xiàn)了認知主體的體認參照能力。
EEBC的組配形式和意義建構過程反映了N1與N2互為參照的關系。一般來講, EEBC中包含兩個核心名詞,標示EEBC意義建構過程中涉及的兩個事體/事件;兩個核心名詞由介詞of聯(lián)結,標示二者之間的內在參照關系。詳見以下示例:
(9)He is, frankly,a pig of a man.
(10)Tyrone Crawford was a mountain of a man towering over a sea of children swarming around him.
(11)Well, it takes an idiot of a journalist not to react when that occurs ever so often...
例(9)EEBC(a pig of a man)中包含兩個名詞pig和man,分別標示“豬”和“人”兩類不同事體,本身不具有評價性意義,同時它們由介詞of聯(lián)結,標示二者之間的內在限定關系。EEBC標示事體“人”,表示對評價客體He的認知。N2(man)標示人類中的“男人”,是對評價客體He的類屬范疇進行客觀描述。N1(pig)標示畜類中的“豬”,和N2分屬兩個不同的類屬范疇,但由于二者在外形特點、行為方式和生活環(huán)境等方面具有一定的可比性,可以相互參照認知對方,基于隱喻認知機制,pig和man在of的聯(lián)結作用下建立了對比參照關系。在認知主體看來,認知客體He既不是典型的“男人”,更不是“豬”,而是一個在某些方面具有“豬的某些特征的男人”,從而深化對評價客體的認識,達到對認知客體進行評價的效果。
為了更加清楚地理解EEBC建構過程中的體認參照性,我們再來看例(10)。EEBC(a mountain of a man)中包含兩個名詞mountain 和 man,標示分屬兩個不同認知域的“山”和“男人”,本身不具有明顯的評價性意義。名詞man是對認知客體Tyrone Crawford的類屬范疇的客觀描述,表示這是一個“男人”。認知主體將認知客體Tyrone Crawford同事體“山”進行參照比較,認為認知客體具有“山”的高大特征,通過介詞of聯(lián)結,將“山”的高大特征賦予認知客體的類屬范疇,從而建構起對認知客體的評價性意義。
再來看例(11)中的an idiot of a journalist。名詞journalist標示“從事新聞工作的人”,是對認知客體職業(yè)范疇的客觀描述,idiot標示“心智水平低于常人的人”,本身表示負面評價意義。認知主體在認知客體時,參照“心智水平低下的人”,并通過of的內在聯(lián)結,將idiot所具有的“心智水平低下的”典型屬性特征賦予journalist,從而建構起EEBC的評價性意義。
由上述分析可知,當認知主體參照或比較某一事體/事件來認知另一事體/事件時,兩個事體/事件共有的描述維度被激活,被參照事體在共有維度方面的典型特征值可能被賦予認知客體之上,進而產生評價意義。當人們參照自帶評價意義的事體/事件(如idiot)來認知判斷另一事體/事件時,認知客體類屬范疇(如journalist)可能會被賦予相應類型的評價意義,如在an idiot of a journalist中,自帶負面評價意義的idiot將負面評價值賦予journalist,構建EEBC的評價性意義。而當人們通過參照自身不帶評價意義的事體/事件來對另一事體/事件作出認知判斷時,評價性意義也可能會浮現(xiàn),如在a pig of a man中,本身不具有評價意義的pig在與man的互動參照中,其典型屬性特征被賦予man,構建EEBC的負面評價意義。
認知語言學堅持體驗哲學觀(Embodied Philosophy),主張從人的體驗角度來認識和解讀語言[8],其基本觀點認為,語言主要是人們通過與現(xiàn)實世界的互動體驗進行認知加工的產物[9-10]。為突顯認知語言學“互動體驗”和“認知加工”的核心要義,王寅建議將“認知語言學”修補為“體認語言學”(Embodied-Cognitive Linguistics, ECL),以突顯其人本觀、體認觀和互動觀的核心要旨[1]。為進一步強調體認者的主體性,突顯現(xiàn)實、體認者和語言之間的互動性,張克定等學者又將王寅提出的“現(xiàn)實—認知—語言”原則[1]修補為“現(xiàn)實?體認者?語言”原則,較為清晰地展示現(xiàn)實、體認者和語言三者之間相互作用、相互制約的互動關系[11-12]。
人類在體認現(xiàn)實世界的過程中,會把現(xiàn)實世界的事體/事件及其關系概念化為一個個概念結構或事件圖式,然后當人們在使用語言時,這些圖式自然映射到語言結構之中[13]。也就是說,人們所使用的語言結構體現(xiàn)了他們在與現(xiàn)實世界互動中與之發(fā)生聯(lián)系的事體/事件以及它們之間的關系。
EEBC是一種建構評價性意義的語言構式,體現(xiàn)了人們對現(xiàn)實評價活動的語言編碼方式。具體來說,作為體認者的評價主體在體認評價客體客觀類屬范疇的基礎上,參照另一相關事體對評價客體進行認知加工進而實現(xiàn)主觀評價。在整個評價過程中,評價主體體認評價客體以確定評價客體的客觀范疇及其對評價主體利益的滿足情況,表現(xiàn)出評價主體與評價客體之間的互動;評價主體參照相關事體,明晰評價客體的典型屬性特征,體現(xiàn)了評價主體與參照事體之間的互動;評價客體與參照事體互動,激活參照事體的典型屬性特征并轉化為評價參照值;評價主體參照相關事體對評價客體實施評價,將評價參照值賦予評價客體進而完成評價意義建構。通過觀察EEBC的評價意義建構過程可知,這一過程展現(xiàn)了評價主體、評價客體與參照事體之間的互動。也就是說,EEBC的評價意義由評價主體主導,評價主體、評價客體和參照事體之間多重互動建構實現(xiàn)。請看下面的示例:
(12)Hattie quarreled with a jerk of a white guy yesterday.
(13)This is a jewel of a restaurant.
在例(12)EEBC(a jerk of a white guy)中,評價主體基于自身與評價客體Hattie的互動體驗,確定評價客體的客觀類屬范疇為white guy;隨著主體對評價客體的認知深入,評價主體基于評價客體表現(xiàn)出的蠢笨特征聯(lián)想到具有該特征的典型事體jerk,評價主體與表示蠢笨特征的事體jerk建立互動關系;在評價主體的認知世界中,基于二者共有的蠢笨特征,在隱喻機制的作用下jerk和guy建立互動關系,jerk具有的蠢笨特征值作為評價參照值通過介詞of提供的內在賦值路徑賦予guy,建構EEBC的評價意義。
與例(12)類似,在例(13)EEBC(a jewel of a restaurant)中,評價主體基于自身與評價客體的互動體驗,確定評價客體的客觀類屬范疇為restaurant;隨著主體對評價客體認知深入,評價主體基于評價客體表現(xiàn)出的難得價值聯(lián)想到具有該特征的典型事體jewel,評價主體與表示難得價值的典型事體jewel建立互動關系;在評價主體的認知世界中,基于二者共有的難得價值,在隱喻機制的作用下jewel和restaurant建立互動關系,jewel具有的難得的特征作為評價參照值通過介詞of提供的內在賦值路徑賦予restaurant,建構EEBC的評價意義。
EEBC的評價性意義由評價主體與評價客體及參照事體互動建構而來,是主客觀互動整合的結果。EEBC評價意義的互動建構性既有構式內部的互動,還涉及構式與語境之間的互動。前文討論的意義建構過程基本體現(xiàn)了構式內部的互動,下面將通過兩個例子展現(xiàn)構式與語境的互動。
(14)It is a dangerous town, a hell of a place to make your fortune.
(15)It’s nice there. Miami’s a hell of a place.
上面兩例中的EEBC結構形式完全相同,均為a hell of a place。拋開語境而言,兩個示例中的EEBC應該表達相同的語義。然而,當我們在上述兩例的具體語境中再來考察這兩個形式完全相同的用例,它們卻表達截然相反的語義。具體說來,例(14)中dangerous一詞的出現(xiàn)意味著該例中的 a hell of a place表達負面評價意義,而例(15)中nice一詞的出現(xiàn)則說明a hell of a place表達正面評價意義。兩個結構形式相同的用例在不同語境中表達截然相反的語義說明其意義建構不僅涉及構式內部的互動,在具體語境中還受限于構式與語境的互動,構式意義會受到語境的壓制并作出適合語境的調整。
由以上分析可知,EEBC的評價意義建構由評價主體主導,不但涉及構式整體與構式組成成分之間語言內部的多重互動,而且在具體使用中還會涉及與當時的使用語境進行互動??傊?EEBC的評價意義是由評價主體主導,主體與客體以及參照事體多重互動建構實現(xiàn)的。
客觀世界由不涉及價值的事實組成,是我們把價值粘貼到事實之上[14]。評價是評價者對客觀事實進行主觀的比較,包含著評價者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15]??梢?評價活動是具有一定的主觀色彩的認知實踐。
一般說來,評價活動包括三個核心要素:評價主體、評價客體和評價內容。評價的主體是人,盡管有些評價主體表面上由某一機構擔任,但歸根結底評價活動還是由人來具體實施完成。人作為評價主體總是從自身需要出發(fā),以是否滿足自身利益作為評價標準對評價客體作出評價,然而主體的需要千差萬別,利益也不會一成不變,這就必然使得評價活動在評價主體的操控下具有或明或隱的主觀色彩[16]78。羅素也曾認為,價值是主觀的,對價值作出判斷的評價活動是沒有客觀依據(jù)的,當我們作出評價時實際上是在表達我們的情感[17]。評價性語言結構作為對評價活動的語言表征,自然也會相應地帶有主觀色彩的烙印。評價性語言可視為評價主體情感、態(tài)度、價值判斷或評價的主觀性呈現(xiàn)[18]86。
EEBC表達評價性意義,其意義建構的主觀評價性主要體現(xiàn)為顯性和隱性兩種形式,顯性形式主要是選擇具有明顯主觀評價意義的詞語,隱性形式主要通過與參照事體互動產生主觀評價意義。在EEBC意義建構過程中,N2表示評價客體類屬范疇,提供評價客體的客觀類屬范疇信息值;N1標示事體,突顯事體的典型屬性特征作為參照值,并在與N2的互動中轉化為主觀評價參照值,將其賦予表示評價客體客觀類屬范疇的N2,進而建構出對評價客體的主觀評價意義。可見,EEBC的主觀評價意義雖產生于N1與N2的互動,但評價參照值主要來自于N1。
根據(jù)EEBC的語義特征可知,N1可以是具有明顯的主觀評價意義的詞項,那么通過這些詞項建構出來的EEBC評價性意義自然會具有一定的主觀性,因為語言中有一些詞項具有明顯的主觀評價特點,主觀評價是它們的主要功能和意義[19]。當具有主觀評價意義的詞項出現(xiàn)在N1的位置,EEBC意義建構的主觀評價性不言而喻。請看下面的示例:
(16)Well, it takes an idiot of a journalist not to react when that occurs ever so often...
(17)Jack was a little mouse of a man.
例(16)EEBC(an idiot of a journalist)中的N1由具有明顯主觀評價意義的idiot擔當,idiot的典型屬性特征被突顯為評價參照值,并在與journalist互動的過程中將其賦予journalist,使得評價客體被賦予了明顯的主觀評價意義,這是一種顯性的主觀評價意義建構,其主觀評價性一目了然。
而例(17)則不同,其中的EEBC(a little mouse of a man)是一個隱性的主觀評價意義建構用例。這類EEBC中的N1本身不具有明顯的主觀評價意義。處在N1位置的mouse本身不具有明顯的主觀評價意義,雖說是構式整體的主觀評價意義來源,但需要在與man的互動中被激活為評價參照值并轉化為主觀評價意義賦予man。事實上,EEBC的意義無論采用顯性方式還是隱性方式建構,都是由評價主體主導,參照事體與評價客體互動,將參照事體提供的評價參照值賦予評價客體客觀類屬范疇的主觀評價意義。
EEBC評價意義建構所具有的主觀性特點主要還是源于現(xiàn)實中實施評價的主體和評價活動的本質屬性。作為評價主體的人既是思維的主體,也是意志的主體,同時還是情感的主體,具有統(tǒng)一的人格。因此,人的評價活動絕非單一的認知活動,而是統(tǒng)一人格的體現(xiàn),必然受到主觀意志和情感的影響[16]5。此外,評價的本質屬性是主觀性,雖然在具體的評價實踐中有時也會展現(xiàn)一定的客觀性,但其本質歸根結底還是主觀性[18]107。因此,EEBC不管是建構正面、負面還是中性的評價意義,都具有一定的主觀性。當然,需要指出的是,EEBC意義建構具有一定的主觀評價性,并不意味著可以恣意妄為,因為評價主體在與評價客體互動進行評價的過程中雖具有主體性作用,但不能“為所欲為”地對評價客體進行體認,而必須以尊重評價客體事實為基礎,必須尊重語言的系統(tǒng)性和規(guī)約性[12]。
自20世紀七八十年代產生于西方的認知語言學理論已被學界證實對語言研究的諸多層面具有較強的解釋力。體認語言學作為本土化的語言理論范式,批判地繼承和發(fā)展了西方的認知語言學理論,對語言的各個層面具有更強的闡釋力。在體認語言學的觀照下,基于其核心體認觀的考察發(fā)現(xiàn),英語評價性雙名構式是體認主體在與客觀現(xiàn)實進行互動的基礎上,體認參照其他事體或事件,建構起具有“惟人參之”色彩的主觀評價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