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癥的針灸作用機制及療效研究進展

孫繼飛　陳麗梅　王智　郭春蕾　何家愷　高德強　方繼良

摘要 抑郁癥是以持久而顯著的情緒低落、興趣減少為主要臨床特征的情感性障礙類疾病，其發(fā)病率逐年攀升，給患者、家庭和社會帶來了沉重的負擔。當前，對于抑郁癥的治療主要以抗抑郁藥物為主，但存在著程度不一的不良反應、藥物依賴以及停藥后復發(fā)等不足之處。針灸作為一種非藥物療法，與抗抑郁西藥相比，具有多層次、多靶點、多系統(tǒng)的調節(jié)作用，能夠起到疏通經(jīng)絡、激發(fā)經(jīng)氣、運行氣血、調和陰陽等作用，可明顯改善抑郁癥患者的失眠、焦慮和情緒低落等癥狀?，F(xiàn)通過參閱近5年針灸治療抑郁癥的相關研究文獻，從實驗研究及臨床研究為出發(fā)點，總結針灸治療抑郁癥日趨豐富的研究成果，同時指出其在實驗研究及臨床研究中存在的一些不足之處，為針灸治療抑郁癥的科研及臨床工作提供一定借鑒意義。

關鍵詞 抑郁癥；針灸；實驗研究；作用機制；臨床療效；文獻；綜述

Efficacy of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against Depression and the Mechanism：A Review

SUN Jifei1，CHEN Limei1，WANG Zhi1，GUO Chunlei1，HE Jiakai2，GAO Deqiang1，F(xiàn)ANG Jiliang1

（1 Guang′anmen Hospital，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ces，Beijing 100053，China; 2 Institute of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ces，Beijing 100700，China）

Abstract Depression is a mood disorder that causes a persistent feeling of sadness and loss of interest.The incidence has been on the rise，and this disease has brought heavy burden to patients，families，and society.At the moment，antidepressants are mainly used，which，however，have disadvantages，such as side effects，drug dependence and relapse after withdrawal.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as a non-drug therapy，has multi-level，multi-target，and multi-system regulatory effects compared with the western medicine，which can dredge meridian and collateral，stimulate meridian qi，promote the movement of qi and blood，and regulate yin and yang，and significantly improve the symptoms of insomnia，anxiety，and black mood in patients with depression.This study summarized the achievements in experimental research and clinical research on acupuncture and moxibution in the treatment of depression in recent five years and pointed out the limitations，so as to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the scientific research and clinical work of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in the treatment of depression.

Keywords Depression;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Experimental study; Mechanism; Clinical efficacy; Literature; Review

中圖分類號：R245；R749.4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673-7202.2023.02.026

抑郁癥（Depression）是一種復雜而常見的情感性精神障礙疾病，患者以顯著而持久的情緒低落、思維遲緩、精力缺乏及意志活動減退為主要臨床表現(xiàn)，嚴重時可出現(xiàn)自殺傾向［1］。2017年世界衛(wèi)生組織報告表明，全世界已有超過3億患者受抑郁癥困擾，患病率達4.4%，我國抑郁癥患病率約為4.2%，且抑郁癥具有高發(fā)病率、高致殘率、高死亡率、病因復雜的特點，給患者、家庭和社會帶來了沉重的負擔［2-3］。當前，抗抑郁藥物是治療抑郁癥的主要療法，具有一定療效，但臨床只有不到40%的患者在初始治療后獲得緩解，且存在著不良反應大、藥物依賴性強以及停藥后復發(fā)率高等不足之處［4-5］。根據(jù)抑郁癥的臨床表現(xiàn)，可將其歸為中醫(yī)“郁證”范疇。其病機多是情志不調，氣機不暢。本病病位在腦，涉及五臟，以肝、心、腎為主。其中，針灸作為一種非藥物療法，具有簡、便、驗、廉的優(yōu)勢，在治療抑郁癥方面應用有優(yōu)勢，值得推廣。通過檢索國家知識基礎設施數(shù)據(jù)庫（CNKI）、中國學術期刊數(shù)據(jù)庫（CSPD）、PubMed、GeenMedical等數(shù)據(jù)庫中近5年針刺治療抑郁癥的國內外實驗研究及臨床研究文獻，介紹其代表性研究成果?，F(xiàn)綜述如下。

1 實驗研究

實驗研究多以大鼠為研究對象，制備抑郁癥大鼠模型，以神經(jīng)、內分泌及免疫系統(tǒng)為切入點，分別從相關神經(jīng)遞質、炎癥介質、神經(jīng)內分泌、相關信號轉導通路、腦源性神經(jīng)營養(yǎng)因子等方面進行針灸機制研究。

1.1 對相關神經(jīng)遞質影響

抑郁癥的發(fā)生與單胺類神經(jīng)遞質含量分泌紊亂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如去甲腎上腺素（NE）降低會引起神經(jīng)運動性阻滯，多巴胺（DA）缺少可影響神經(jīng)元的生長與分化，5-羥色胺（5-HT）缺少可導致抑郁心境及體征的發(fā)生［6］。李學勇等［7］對卒中后抑郁模型大鼠予以蒙醫(yī)頂會穴、額葉組穴進行針刺，對照組給予蒸餾水灌胃，藥物組給予鹽酸氟西汀灌胃治療，結果發(fā)現(xiàn)針刺組在改善抑郁模型大鼠額葉皮質5-HT、NE、BDNF水平方面優(yōu)于藥物組（P<0.05），且針刺對緩解抑郁癥狀有明顯療效。GUO等［8］對絕經(jīng)期抑郁障礙（PDD）模型大鼠予電針刺激，取百會、腎俞、三陰交穴，發(fā)現(xiàn)電針能明顯增加PDD模型小鼠的自發(fā)活動次數(shù)，改善腦組織5-HT、DA、NE含量，從而起到抗抑郁的作用。

1.2 對炎癥介質的影響

炎癥反應是抑郁癥發(fā)病的重要假說之一，炎癥細胞因子分泌紊亂會在多個層面擾亂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并引發(fā)免疫抑制和免疫激活現(xiàn)象，從而易導致抑郁癥的發(fā)生［9-10］。LU等［11］將抑郁癥大鼠隨機分為4組，對照組不處理，慢性不可預測溫和應激（CUMS）組連續(xù)4周每天給予1次應激模式，針刺組給予CUMS模式并針刺百會、內關穴，氟西汀組給予CUMS模式并予以氟西汀治療。結果發(fā)現(xiàn)與對照組相比，針刺組可顯著降低海馬、前額葉皮質和血清中的炎癥介質水平（P<0.01），并能夠緩解CUMS誘導的抑郁大鼠抑郁樣行為。YUE等［12］觀察電針治療對抑郁癥大鼠模型海馬神經(jīng)炎癥的影響，電針取百會、陽陵泉穴，隔日1次，30 min/次，治療4周，得出電針能夠有效減輕海馬神經(jīng)炎癥反應，并具有一定的抗抑郁作用。

1.3 對神經(jīng)內分泌的影響

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HPA軸）是一種可以維持人體應激反應應答和內穩(wěn)態(tài)并具有重要調節(jié)功能的神經(jīng)內分泌軸，HPA軸的壓力反饋障礙和活動亢進與抑郁癥的發(fā)生發(fā)展密切相關［13］。TANAHASHI等［14］采用針刺百會、印堂穴治療輕度抑郁癥模型大鼠，結果發(fā)現(xiàn)針刺可縮短大鼠不動時間，降低血清皮質酮水平，提示針刺可改善抑郁癥大鼠輕度抑郁狀態(tài)，其機制可能與影響應激激活的HPA系統(tǒng)有關。張力旋等［15］對12只PPD模型大鼠采用電針百會、印堂穴，1次/d，30 min/次，治療6周，發(fā)現(xiàn)電針百會、印堂穴能夠改善PPD模型大鼠的卵泡刺激素、促黃體生成素等神經(jīng)內分泌激素，并能夠有效改善PPD模型大鼠的抑郁癥狀。LI等［16］發(fā)現(xiàn)對迷走神經(jīng)進行耳電針刺激能夠改善抑郁模型大鼠的抑郁行為，其機制可能與調制HPA軸功能有關。

1.4 對相關信號轉導通路的影響

抑郁癥發(fā)病與信號轉導通路被抑制或過度激活有關，信號轉導通路能夠調節(jié)神經(jīng)干細胞自我更新、分化，對信號轉導通路進行干預，有利于促進神經(jīng)生物效應產(chǎn)生和神經(jīng)突觸的再生，從而發(fā)揮抗抑郁作用［17］。李少源等［18］采用耳甲電針對抑郁模型大鼠進行干預，電針選取耳甲區(qū)“神門”和“心”的位置，觀察對每組抑郁大鼠模型海馬Raf、p-Raf、CREB、p-ERK、RSK、ERK、p-CREB蛋白相對表達量的影響，治療28 d，得出耳甲電針可能調節(jié)海馬內Raf/ERK/RSK/CREB信號通路，從而發(fā)揮了抗抑郁作用。牟埈輝等［19］也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電針百會、印堂穴可調節(jié)抑郁大鼠中縫核腦區(qū)P11-tPA-BDNF通路，從而達到抗抑郁的作用。

1.5 對腦源性神經(jīng)營養(yǎng)因子影響

腦源性神經(jīng)營養(yǎng)因子對維持神經(jīng)網(wǎng)絡功能和結構穩(wěn)定起著重要的調節(jié)作用，其中，BDNF是重要的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神經(jīng)營養(yǎng)因子，對調控信息傳遞的突觸發(fā)育、腦神經(jīng)的生長及成活起著重要作用［20］。LI等［21］采用針刺干預觀察對抑郁大鼠模型抑郁行為及前額葉皮質細胞外信號調節(jié)蛋白激酶（ERK1/2）、p-ERK1/2和腦源性神經(jīng)營養(yǎng)因子（BDNF）表達的影響，得出針刺干預對抑郁大鼠具有抗抑郁作用，其機制可能與上調前額葉組織中p-ERK1/2和BDNF的表達有關。

2 臨床研究

針灸治療抑郁癥在臨床中具有廣泛的應用，在調節(jié)抑郁癥患者經(jīng)絡、臟腑功能的同時，也可調節(jié)患者的內分泌紊亂和軀體癥狀，起到多層面、多系統(tǒng)、多靶向的作用［22］。其臨床應用不僅體現(xiàn)在針灸治療抑郁癥種類的多樣性，也體現(xiàn)針灸方法多樣性，包括單純針刺（腹針、耳針、頭針、火針、眼針）、電針、針藥聯(lián)合、針灸聯(lián)合及其他特殊療法等。

2.1 單純針刺

2.1.1 腹針 腹針療法是基于傳統(tǒng)中醫(yī)理論與現(xiàn)代腹腦學說相結合而提出的針刺療法，通過作用于腹部，可協(xié)調大腦興奮腸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神經(jīng)元，對于緩解抑郁癥狀具有較好的臨床療效［23］。李冠男和王玲姝［24］采用孫氏腹針治療30例失眠癥伴焦慮抑郁患者，腹針取腹一區(qū)及腹八區(qū)，每周治療6 d，治療4周，總有效率93.3%。姜浩等［25］發(fā)現(xiàn)腹針療法能夠明顯降低抑郁癥患者的漢密頓抑郁量表（HAMD）評分，提高生命質量，值得臨床推廣。腹針療法在臨床中可用于治療多種疾病，但仍需加強對腹針作用機制上深入挖掘，如結合功能影像學探尋其腹腦學說中腦機制變化等，以提高腹針療法的國際接受度。

2.1.2 耳針 耳針療法是在中醫(yī)針灸學基本理論以及西醫(yī)神經(jīng)解剖學指導下，通過對耳皮外表面進行刺激來達到緩解身體各部位病理狀態(tài)的一種物理療法［26］。王紅等［27］采用耳皮內刺治療33例抑郁癥患者，對三角窩內、耳甲艇內、耳甲腔處進行針刺，24例安慰針刺組取穴同耳皮內刺組，用膠布將針貼敷平坦處，但不予刺入，2組均留針4 h，1次/d，治療3周，結果發(fā)現(xiàn)耳皮內刺組在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A）評分及抑郁自評量表（SDS）的減分率優(yōu)于安慰針刺組。PIRNIA等［28］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耳針可通過調節(jié)抑郁癥患者皮質醇水平，從而達到抗抑郁的療效。耳部含有豐富的神經(jīng)感受器和神經(jīng)組織，生物全息理認為耳部為人體整體的縮影，但在臨床研究中對于耳針的留針時間及刺激強度需要進一步研究［29］。

2.1.3 頭針 《素問·脈要精微論》云：“頭者精明之府”，頭部與人體各臟腑器官功能有著密切的關系，對頭部穴位進行腧穴針刺有利于調理頭部經(jīng)脈之氣，改善與大腦經(jīng)脈相關聯(lián)的臟腑功能［30］。夏青和李磊［31］采用頭針治療腫瘤相關性抑郁患者23例，對照組23例采用百憂解膠囊治療，結果發(fā)現(xiàn)頭針組在改善患者抑郁狀態(tài)方面明顯優(yōu)于對照組（P<0.05）。王秋花和劉蘭蘭［32］采用頭針聯(lián)合六神穴針刺治療卒中后抑郁患者40例，頭針額中線及額旁1線，并予六神穴針刺：神道、神門、神藏、神庭、神封和四神聰，結果發(fā)現(xiàn)六神穴聯(lián)合頭針療法能夠明顯改善卒中后抑郁患者抑郁評分，并降低血清炎癥介質水平。頭針療法有的是根據(jù)臟腑經(jīng)絡理論進行經(jīng)穴選取，有的是根據(jù)大腦皮質功能定位進行取穴針刺，但其神經(jīng)通路及作用機制尚缺乏系統(tǒng)性研究［33］。

2.1.4 火針 火針療法歷史悠久，早在《靈樞·官針》云：“淬刺者，刺燔針則取痹也?！被疳樖菍t的針尖迅速刺入腧穴內，起到激發(fā)經(jīng)氣、疏通經(jīng)絡、行氣活血、溫補陽氣的作用，有利于通調氣機，鼓舞正氣［34］。田靜［35］采用毫針聯(lián)合火針療法治療心腎不交型中風后抑郁患者30例，毫針取百會、太沖、印堂等穴，火針取涌泉穴、少沖穴，治療3周，總有效率為93.33%?；疳槸煼ㄗ鳛獒槾讨歇毺丿煼ㄖ?，其操作簡便，療效明顯，但同時要注意血管及主要神經(jīng)分布區(qū)不宜施用火針，且火針臨床研究多缺乏對照組，對于火針機制研究也亟待多方面、深層次的研究［36］。

2.1.5 眼針 眼針療法是由國醫(yī)大師彭靜山教授基于《證治準繩》“五輪八廓”所創(chuàng)，彭老認為眼區(qū)與人體經(jīng)絡、臟腑聯(lián)系十分密切，通過對眼球周圍、眼眶邊緣的腧穴進行針刺，可以起到疏經(jīng)通絡、調節(jié)臟腑的作用［37］。王姿俏［38］采用眼針治療中風后抑郁患者30例，選取腎區(qū)和肝區(qū)為主穴，對照組30例采用氟西汀治療，結果發(fā)現(xiàn)觀察組在改善患者抑郁方面明顯優(yōu)于對照組（P<0.05）。眼針療法因其手法輕、取穴少、用針少、療效好而被臨床廣泛應用，但隨著科學的進步，臨床的逐步發(fā)展，眼針療法也需要大量的循證醫(yī)學證據(jù)，以促進其更好的提高臨床療效。

2.2 電針

電針療法是將電刺激和單純針刺相結合針刺療法，不僅保留了傳統(tǒng)針刺的優(yōu)勢，也融合了電刺激的生理效應［39］。林虹櫻［40］采用電針關元、天樞、三陰交等穴治療圍絕經(jīng)期輕中度抑郁障礙患者42例，對照組45例予草酸艾司西酞普蘭治療，結果發(fā)現(xiàn)觀察組在改善患者密爾頓抑郁量表（HAMD）評分方面明顯優(yōu)于對照組（P<0.05）。張民英等［41］采用電針聯(lián)合歸脾湯治療焦慮、抑郁情緒的心臟神經(jīng)官能癥患者42例，取穴百會、印堂、四神聰?shù)妊ǎ?次/d，20～30 min/次，總有效率88.10%。電針的脈沖電流刺激加強了腧穴針感效應，因此電針刺激作用較普通針刺感強，但也具有一定局限性，如樣本量較少，治療時間較短，未來還需進一步擴大樣本量、延長治療時間及并進行隨訪，以評估電針的長期療效。

2.3 針藥結合

當前，采用針藥聯(lián)合治療抑郁癥主要分為針刺聯(lián)合中成藥、針刺聯(lián)合中藥湯劑以及針刺聯(lián)合抗抑郁西藥3種。馬素蘭等［42］采用針刺聯(lián)合逍遙丸治療50例腦卒中后抑郁患者，針刺取百會、四神聰?shù)妊ǎ瑢φ战M采用口服鹽酸氟西汀膠囊治療。治療8周后，得出觀察組較對照組更能改善HAMD評分及血清中腦源性神經(jīng)營養(yǎng)因子（BDNF）及神經(jīng)生長因子（NGF）含量（P<0.05）。周智恩等［43］采用針刺聯(lián)合安神解郁湯治療腦卒中后抑郁患者140例，安神解郁湯結合辨證進行藥物加減，同時予以百會穴針刺，1次/d，12 d為1個療程，總有效率93.57%。付?。?4］采用醒腦開竅針法聯(lián)合鹽酸氟西汀膠囊治療卒中后抑郁癥患者48例，針刺取百會、印堂、水溝、內關、三陰交，對照組單純口服鹽酸氟西汀膠囊治療，治療4周，發(fā)現(xiàn)觀察組較西藥組更能改善卒中后抑郁癥患者的抑郁程度、神經(jīng)功能、腦電圖情況及炎癥反應（P<0.05）。當前，針藥聯(lián)合療法是針刺聯(lián)合其他療法中治療抑郁癥的主要療法，但在臨床研究中缺少假針聯(lián)合抗抑郁藥物作為對照組的比對，不利于凸顯基于中醫(yī)理論的針灸療法的有效性，同時對于中藥抗抑郁的活性成分及毒理學的報道鮮見，安全性與有效性評價機制尚不成熟。

2.4 針灸聯(lián)合

灸法是通過艾火作用于腧穴，起到疏風透氣、溫經(jīng)通絡作用，達到防病治病的目的，針法有補瀉，灸法亦有補瀉，《醫(yī)學入門·針灸》提到艾灸的補瀉與施灸方法、腧穴特性以及被施灸者功能狀態(tài)有關［45］。同時，針法與灸法雖屬不同療法，但都在陰陽五行生克理論的指導下治療疾?。?6］。鄭琳等［47］對40例圍絕經(jīng)期抑郁癥患者采用針刺聯(lián)合艾灸治療，針刺取內關、三陰交、太沖等穴，艾灸取神闕穴，對照組采取鹽酸氟西汀分散片口服。2組各治療1個月，發(fā)現(xiàn)觀察組總有效率明顯優(yōu)于對照組（P<0.05）。曹永康等［48］也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經(jīng)絡氧電針聯(lián)合藥線灸能夠改善抑郁癥患者失眠癥狀，療效優(yōu)于西藥氟西汀組（P<0.05）。針灸療法在古籍文獻記載中以灸為主，針為輔，但現(xiàn)在臨床應用中多以針法為主，這可能與灸法原始、機制不明、痛處較大及臨床操作不規(guī)范等因素有關，未來還需從基因、分子等角度展開更深入的研究，闡明其內在的科學內涵及其療效作用機制，規(guī)范臨床操作，以促進灸法的應用與推廣。

2.5 其他特殊療法

張丹等［49］治療腦卒中抑郁患者采用子午流注法杵針開穴治療，對照組采用常規(guī)杵針療法。結果發(fā)現(xiàn)觀察組的HAMD評分、FMA評分、Barthel指數(shù)明顯優(yōu)于對照組（P<0.05）?；矢惖龋?0］對腦卒中后抑郁患者予董氏“怪三針”治療，取穴選董氏次白穴、正會穴、鼻翼穴，對照組采用鹽酸帕羅西汀片治療，結果發(fā)現(xiàn)董氏“怪三針”更能有效改善腦卒中后抑郁患者的抑郁癥狀。耳迷走神經(jīng)刺激術是臨床上一種新型的抗抑郁治療技術，已獲得FDA認證，因其存在有創(chuàng)且費用高昂等不足之處，應用有限［51］。耳甲部迷走神經(jīng)刺激術類似于耳電針，且具有非侵入性、無痛和方便攜帶等優(yōu)勢［52］。臨床研究發(fā)現(xiàn)，對抑郁癥患者進行迷走神經(jīng)耳甲部迷走神經(jīng)刺激，對緩解患者抑郁癥狀，提高生命質量具有較好的臨床療效［53-54］。

綜上所述，縱觀近5年針灸治療抑郁癥的國內外相關文獻，發(fā)現(xiàn)針灸治療抑郁在實驗研究及臨床治療中具有廣泛的應用，且療效獨特，價格低廉，無不良反應。與抗抑郁西藥相比，針灸可通過多層次、多靶點、多系統(tǒng)對抑郁癥及其兼癥起到很好的調節(jié)作用。

3 問題與展望

但同時存在一些不足之處。

3.1 實驗研究

1）抑郁癥動物模型的選擇和制備，與人體患有抑郁癥的誘因、時間、程度及證型等方面很難達到完全統(tǒng)一；2）抑郁癥相關伴隨癥狀機制研究較少，功能影像學、生物化學、基因組學等研究急需開展；3）許多特殊手法在實驗研究中難以進行。

3.2 臨床研究

1）樣本量偏小，缺乏多中心、大量本以及標準化的隨機對照研究。目前，納入病例樣本量偏小，多以單中心研究為主，因此存在實驗可重復性差和病例選擇的偏倚性問題。2）質量控制設計不夠嚴謹，對抑郁癥患者是否做到專人辨證分型、專人施灸，文中缺乏報道，對照組選擇缺乏統(tǒng)一規(guī)范標準，使結果缺乏說服性。3）操作方案存在差異，缺乏統(tǒng)一規(guī)范標準。針刺的刺激量、艾灸的施灸量以及針灸的操作時間存在不統(tǒng)一性；臨床取穴繁雜，腧穴配伍多樣，缺乏單穴或穴位配伍之間的療效比較，多以臨床經(jīng)驗為主。這些都對臨床研究結果產(chǎn)生一定影響。4）臨床研究設計缺乏完整性。病例脫落例數(shù)、不良事件發(fā)生以及遠期療效觀察報道相對匱乏，其真實性存疑。

因此，在今后我們需要制定嚴謹科學的設計方案。在實驗研究中，隨著功能影像學、生物化學及基因組學等相關學科的發(fā)展，規(guī)范嚴謹?shù)刂谱饕钟舭Y大鼠模型，對其機制及抑郁癥相關伴隨癥狀進行深入研究。在臨床研究中，進一步完善統(tǒng)一的針灸操作標準及辨證分型，開展多中心、大樣本的臨床隨機對照研究，尋求針灸治療抑郁癥的循證醫(yī)學證據(jù)，以提升針灸治療抑郁癥的有效性。注重病例脫失率的報道以及遠期療效評測觀察，增強研究的完整性，以期更好地提高針灸治療抑郁癥的科研及臨床成果。

參考文獻

［1］YUAN Y，MIN HS，LAPANE KL，et al.Depression symptoms and cognitive impairment in older nursing home residents in the USA：A latent class analysis［J］.Int J Geriatr Psychiatry，2020，35（7）：769-778.

［2］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Depression and Other Common Mental Disorders：Global Health Estimates［M］.Geneva：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2017.

［3］CHRISTENSEN MC，MUNRO V.Cost per successfully treated patient for vortioxetine versus duloxetine in adults with 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an analysis of the complete symptoms of depression and functional outcome［J］.Curr Med Res Opin，2018，34（4）：593-600.

［4］趙昕銳，劉春平，高晶磊，等.舒肝解郁膠囊治療抑郁癥的快速衛(wèi)生技術評估［J］.中國新藥雜志，2021，30（18）：1724-1728.

［5］HOLTZHEIMER PE，MAYBERG HS.Stuck in a rut：rethinking depression and its treatment［J］.Trends Neurosci，2011，34（1）：1-9.

［6］徐莉，吳云，夏樂宏.疏肝解郁安神湯治療抑郁癥臨床研究及對睡眠質量、神經(jīng)遞質的影響［J］.新中醫(yī)，2021，53（4）：69-72.

［7］李學勇，烏蘭，苗美.針刺法對卒中后抑郁模型大鼠額葉皮質單胺遞質和腦源性生長因子的影響［J］.中醫(yī)學報，2018，33（7）：1294-1297.

［8］GUO X，PAN F，WANG B，et al.Effect of electroacupuncture on mice model of permenopausal depressive disorder［J］.Saudi J Biol Sci，2019，26（8）：2030-2036.

［9］LEONARD BE.Inflammation and depression：a causal or coincidental link to the pathophysiology？［J］.Acta Neuropsychiatr，2018，30（1）：1-16.

［10］MILLER AH，RAISON CL.The role of inflammation in depression：from evolutionary imperative to modern treatment target［J］.Nat Rev Immunol，2016，16（1）：22-34.

［11］LU J，SHAO RH，HU L，et al.Potential antiinflammatory effects of acupuncture in a chronic stress model of depression in rats［J］.Neurosci Lett，2016，618：31-38.

［12］YUE N，LI B，YANG L，et al.Electro-Acupuncture Alleviates Chronic Unpredictable Stress-Induced Depressive-and Anxiety-Like Behavior and Hippocampal Neuroinflammation in Rat Model of Depression［J］.Front Mol Neurosci，2018，11：149.

［13］TANTI A，BELZUNG C.Open questions in current models of antidepressant action［J］.Br J Pharmacol，2010，159（6）：1187-1200.

［14］TANAHASHI N，TAKAGI K，AMAGASU N，et al.Effect of acupuncture stimulation on rats with depression induced by water-immersion stress［J］.Neurosci Lett，2016，618：99-103.

［15］張力旋，楊帥，金凱，等.電針對產(chǎn)后抑郁大鼠HPG軸相關激素的調控作用［J］.西部中醫(yī)藥，2020，33（2）：18-21.

［16］LI S，WANG Y，GAO G，et al.Transcutaneous Auricular Vagus Nerve Stimulation at 20 Hz Improves Depression-Like Behaviors and Down-Regulates the Hyperactivity of HPA Axis in Chronic Unpredictable Mild Stress Model Rats［J］.Front Neurosci，2020，14：680.

［17］何建才.針刺對焦慮模型小鼠終紋床核內PACAP/PAC1-PKA-CREB通路信號分子的影響［D］.成都：成都中醫(yī)藥大學，2018.

［18］李少源，榮培晶，高國建，等.耳甲電針對抑郁模型大鼠海馬Raf/ERK/RSK/CREB信號通路的影響［J］.針刺研究，2019，44（8）：554-559.

［19］牟埈輝，王巧俠，羅彤，等.電針對慢性應激抑郁大鼠中縫核腦區(qū)P11-tPA-BDNF通路的影響［J］.針灸臨床雜志，2020，36（8）：72-76，95.

［20］孫亭，李廣學，高樹貴.腦源性神經(jīng)營養(yǎng)因子基因甲基化在抑郁癥中的研究進展［J］.臨床薈萃，2016，31（10）：1151-1154.

［21］李想，許明敏，姜會梨，等.手針干預對慢性溫和不可預知應激模型大鼠前額葉皮層細胞外調節(jié)蛋白激酶1/2和腦源性神經(jīng)營養(yǎng)因子表達的影響［J］.針刺研究，2018，43（11）：705-710.

［22］王媛卓，魯海，高霄英，等.針刺與藥物治療原發(fā)性抑郁癥臨床療效比較研究［J］.西部中醫(yī)藥，2020，33（5）：145-148.

［23］崔春苗，李永峰，惠建榮，等.針刺治療中風后抑郁的臨床研究進展［J］.西部中醫(yī)藥，2020，33（10）：138-141.

［24］李冠男，王玲姝.孫氏腹針治療失眠癥伴抑郁焦慮的臨床研究［J］.中西醫(yī)結合心血管病（連續(xù)型電子期刊），2020，8（7）：174.

［25］姜浩，王鐵云，李海燕，等.腹針療法結合程氏三才針法治療抑郁癥臨床研究［J］.新中醫(yī)，2019，51（8）：218-220.

［26］劉敬萱，王銳卿，張子迪，等.中國耳針不同流派比較與分析［J］.中國針灸，2020，40（12）：1363-1368.

［27］王紅，劉曉茹，姜勁峰，等.耳皮內刺治療抑郁癥的臨床觀察［J］.中國中醫(yī)基礎醫(yī)學雜志，2020，26（4）：526-528.

［28］PIRNIA B，MOHAMMADZADEH BAZARGAN N，HAMDIEH M，et al.The Effectiveness of Auricular Acupuncture on the Levels of Cortisol in a Depressed Patient［J］.Iran J Public Health，2019，48（9）：1748-1750.

［29］楊獻軍，郭進建，時永超，等.耳針對老年冠心病患者抑郁狀態(tài)的影響［J］.按摩與康復醫(yī)學，2020，11（2）：45-47.

［30］羅金發(fā)，賴忠濤，朱慶軍.五音療法聯(lián)合頭針治療中風后抑郁30例［J］.現(xiàn)代中醫(yī)藥，2020，40（4）：56-59.

［31］夏青，李磊.頭針治療腫瘤相關性抑郁的臨床療效觀察［J］.現(xiàn)代腫瘤醫(yī)學，2017，25（21）：3506-3508.

［32］王秋花，劉蘭蘭.六神穴針刺聯(lián)合頭針治療卒中后抑郁臨床研究［J］.針灸臨床雜志，2020，36（3）：24-27.

［33］王舒婭，王佳，劉坤，等.頭針與腦聯(lián)系的捷徑通路［J］.針刺研究，2020，45（12）：947-953.

［34］曹雪瑞.毫火針治療產(chǎn)后抑郁45例［J］.上海針灸雜志，2013，32（7）：595.

［35］田靜.火針點刺涌泉穴、少沖穴治療心腎不交型中風后抑郁的療效觀察［D］.哈爾濱：黑龍江中醫(yī)藥大學，2019：.

［36］張軼銘，劉志平，李志鴻，等.火針療法輔助治療帶狀皰疹的臨床應用研究進展［J］.針灸臨床雜志，2020，36（10）：88-91.

［37］桑鵬，屈玉山.眼區(qū)電針治療腦梗死后抑郁狀態(tài)的臨床觀察［J］.中國中醫(yī)藥科技，2018，25（4）：574-575.

［38］王姿俏.眼針治療中風后抑郁的臨床療效分析［D］.沈陽：遼寧中醫(yī)藥大學，2019.

［39］鄧培穎，孫華.腦卒中后抑郁的針灸治療臨床研究進展［J］.中醫(yī)藥信息，2021，38（1）：67-71.

［40］林虹櫻.用電針療法治療圍絕經(jīng)期輕中度抑郁障礙的效果探討［J］.當代醫(yī)藥論叢，2017，15（24）：121-122.

［41］張民英，韓萍.歸脾湯加減聯(lián)合電針治療心臟神經(jīng)官能癥的效果觀察［J］.西部中醫(yī)藥，2020，33（8）：123-125.

［42］馬素蘭，鄭永鄰，孫后超.針藥并用治療腦卒中后抑郁的臨床研究［J］.上海針灸雜志，2020，39（11）：1396-1399.

［43］周智恩，盧萍，徐向文，等.安神解郁湯聯(lián)合針刺百會穴治療腦卒中后抑郁多中心隨機平行對照研究［J］.陜西中醫(yī)，2020，41（3）：390-393.

［44］付巍.針藥并用對卒中后抑郁癥患者腦電圖和血清NE、NSE、IL-6、TNF-a水平的影響［J］.上海針灸雜志，2019，38（11）：1214-1218.

［45］臧春柳，佘妙華，趙見文.淺析艾灸之原理［J］.新中醫(yī)，2020，52（19）：133-135.

［46］蔡圣朝.試論針法與灸法的共同基礎［J］.南京中醫(yī)藥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00，16（5）：304-305.

［47］鄭琳，梁曉亮，田悅，等.針灸療法對圍絕經(jīng)期抑郁癥患者生殖激素水平的影響［J］.云南中醫(yī)學院學報，2018，41（4）：76-78.

［48］曹永康，羅梅桂，孔玉芳，等.經(jīng)絡氧電針合藥線灸治療抑郁伴失眠的隨機對照研究［J］.世界睡眠醫(yī)學雜志，2020，7（5）：796-798.

［49］張丹，羅啟平，黃丹，等.子午流注法杵針開穴治療對腦卒中抑郁患者的影響［J］.醫(yī)學信息，2020，33（4）：162-164.

［50］皇甫麗，楊驅云，劉芳，等.董氏“怪三針”穴對腦卒中后抑郁的療效觀察［J］.中華中醫(yī)藥學刊，2018，36（10）：2325-2328.

［51］RUSH AJ，SACKEIM HA，MARANGELL LB，et al.Effects of 12 months of vagus nerve stimulation in treatment-resistant depression：a naturalistic study［J］.Biol Psychiatry，2005，58（5）：355-363.

［52］RONG P，LIU J，WANG L，et al.Effect of transcutaneous auricular vagus nerve stimulation on 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A nonrandomized controlled pilot study［J］.J Affect Disord，2016，195：172-179.

［53］李小嬌.耳電針（耳迷走神經(jīng)刺激）治療難治性抑郁癥臨床觀察及腦機制的靜息態(tài)功能磁共振研究［D］.北京：中國中醫(yī)科學院，2019.

［54］KONG J，F(xiàn)ANG J，PARK J，et al.Treating Depression with Transcutaneous Auricular Vagus Nerve Stimulation：State of the Art and Future Perspectives［J］.Front Psychiatry，2018，9：20.

（2021-03-21收稿 本文編輯：張雄杰）

基金項目：國家重點研發(fā)計劃項目（2018YFC1705802）;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8177151933）作者簡介：孫繼飛（1994.11—），男，博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針灸治療腦病腦功能成像機制研究，E-mail：zysunjifei@163.com通信作者：方繼良（1966.11—），男，博士，主任醫(yī)師，研究方向：針灸治療腦病腦功能成像機制研究，E-mail：Fangmgh@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