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

孫曉宇

金石華彩，知白守黑，方寸之間，刀走凌云志。——題記

暮秋的月光如流水傾瀉，將書房地板點綴得斑駁陸離，印章的石材反射出冰冷的光輝，我凝視著印章上的文字，若有所思……

初次看見篆刻老人是隨父母去西安旅游，小鎮(zhèn)上車水馬龍，隨著人流，我來到一個古色古香的文化體驗館，篆刻作品靜靜陳列在兩旁，格外矚目。

當大部分人都在院中走來走去看紀念禮品，只有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見了那位坐在院角陽光正好處專心雕刻印章的老人?！熬谷贿€有雕刻印章的?！蔽野蛋刁@嘆，走到老人身旁。他頷首低眉，斂靜沉穩(wěn)，他的手正平穩(wěn)而不失力道地在玉石上移動，刻出平滑的線。我心生敬意，這是多少年的功夫?。?/p>

等老人終于停手休息，我趁機與他閑聊，得知老人已經(jīng)練習篆刻三十余年?！凹热灰呀?jīng)著手這件事了，那就要在堅持做下去，孩子，你還年輕，慢慢學，慢慢做，這絕對是咱們的寶貴文化?。　崩先诵呛堑胤畔滤?，繼續(xù)執(zhí)刀刻章。陽光透過云隙，穿過瓦檐，繞過樹枝，費盡心機地尋來，照在老人坐的那個院角，那樣明亮，足以讓我看見那方刻章上所有的線條。

我靜下心，凝視著老人飛舞的指尖，眼睛隨著老人的刻刀移動。這一刻，仿佛花落無聲，時間靜止，靜得讓我突然覺得那錯綜復雜的線條清晰了，我看見了印章內(nèi)真正蘊含的東西。

我欣喜地輕輕地拿起一枚枚印章，看到了各種書體，俊秀的楷體，剛?cè)岵碾`書，飄逸的行書，有含蓄內(nèi)斂的“寧靜致遠”，有專注淡泊的“一葦以航”，有剛?cè)岵摹巴Ｔ坡湓隆薄曋鴥?nèi)凹凸有致的線條，我仿佛回到了那花未落，葉未央，老故事未暗淡的年代。

那個下午，明媚的陽光籠罩著我與老人，老房退去了熙攘，只留了一份古韻與安寧。那一次的目光凝視，看到的是一個老人的執(zhí)著和摯愛，品味到的是一份文化的內(nèi)涵和底蘊，感受到的是一方寧靜，安謐。

方寸線條間，凝視平靜百態(tài)。

（編輯：于智博）

評點：高明燕

“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橋上看你”，世間百態(tài)，皆成風景。“凝視”的背后，是一雙善于發(fā)現(xiàn)的眼睛，亦是一顆敏銳的心靈。對于篆刻老人，作者起初只是驚艷于他技藝的精湛。此處細致的動作描寫和神情描寫，為人物形象的塑造加分很多；隨著環(huán)境描寫的見縫插入，文章的立意逐步提升——除了老人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外，還有“寧靜致遠”的內(nèi)心養(yǎng)成，以及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文章層層遞進，漸漸深入，美感之外，意蘊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