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芬
時值秋天,落葉飄零。
今天休班,我早早起床了,化了一個淡淡的妝,穿著素雅,應菊花之邀,要去菊花家做客。
菊花家在常山腳下,兒時的記憶里,村邊有一片桃樹林。每年的春天,桃花落英繽紛,姹紫嫣紅,煞是好看,再加上彩蝶飛舞,宛若世外桃源。秋天桃子熟了,我們經(jīng)常去偷桃子,看園子的老大爺常常追出我們老遠。那甜蜜蜜的桃子不僅滿足了我們的饞欲,更果了我們那填不飽的饑腹。
其實,去菊花家并不遠,只需半個小時的車程。只是自從我離開家鄉(xiāng),很少回去。后來,各自成家,各自忙碌,從此沒了聯(lián)系。
散文《桃花》在《紅燭詩刊》微信平臺發(fā)出之后,我收到了許多留言,也得到了許多陌生朋友的關(guān)注。一條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上面是這樣寫的:“好久沒你的消息了,今又見到你的文章,真好。有聯(lián)系方式嗎?”我好生奇怪,這人是誰?我在回復里留了電話號碼。沒想到這人是菊花,失聯(lián)幾十年的玩伴又要重逢了。
十一路公交車就經(jīng)過我們樓下,我裝點好為菊花備好的禮物,來到了站牌下。今天天氣不錯,我的心情也不錯。
我招手示意,司機師傅就把公交車緩緩停在了我的身旁。上了車,我靠車窗坐下。車子一站又一站,一會兒就出了市里。車上人不多,車內(nèi)安靜,我瞇起了雙眼,滿腦子全是菊花。
我們小時候貧窮,經(jīng)常去大山下挖野菜,摘野果子吃。菊花那年剛上小學,迫于生計,她的父母就把她扔給爺爺奶奶,去闖關(guān)東了。
幾年之后,她的父母回來了,給她帶回了一個弟弟。看樣子這幾年在外混得也不好,菊花爹回來之后像變了一個人,脾氣暴躁,還經(jīng)常打菊花。秋天,菊花獨愛菊,一受了委屈,就跑到大山的菊花旁偷偷抹眼淚。我們漸漸長大,初中結(jié)束時,菊花爹就去世了,菊花從此輟學了。
我走出了大山,踏上了在外求學的征程。
聽說,后來菊花在媒人的介紹下,與鄰村的青年結(jié)了婚。平淡如水的日子,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屋前的梧桐花開時節(jié),菊花就會在樹下張望,南邊是一片蒼茫的大山。菊花的丈夫出門打工了,踏上了去南方的列車。
百花散盡,山上的菊花又黃了。菊花在家拉扯著一雙兒女,照顧著自己的老娘。
車快到站了,我睜開雙眼,瞧望窗外,村邊的桃林早已不見了,當年的紅磚瓦房也被高高聳立的樓房代替。站牌下,菊花來接我了,看樣子已等候多時。我們相視而笑,激動地擁抱在一起。
她接過大包小包,領(lǐng)我往家走去。她說村里都統(tǒng)一建了樓房,她分了兩套,這不,前邊就是。丈夫出去打工了,她的母親身體不好,被她接家里了。
說著說著就來到了樓下,上了樓,菊花打開房門,她的母親坐在沙發(fā)上和一個男人在看電視。見我們進來,趕緊招呼我們。她的母親欠了欠身子,由于得了偏癱,沒有站立起來。
菊花準備了滿滿一大桌子菜,都是她親手做的,說是讓我嘗嘗小時候家鄉(xiāng)的味道。
我一直納悶,坐在菊花家里的男人是誰?聽菊花叫他叔?!斑€有幾道菜就好了。”菊花讓我來廚房幫一下,其實是想和我說說話。從菊花的言談中得知,這個叔是從東北來照顧她母親的。
我們快結(jié)束午餐的時候,門鈴響了,菊花去開門,是弟弟來了。她的弟弟說:“姐,家里有客人啊,我來給娘送藥?!本栈ㄕf:“你吃飯了沒,沒吃一塊吃點兒吧。”菊花弟弟說:“你們吃吧,我走了,還要趕點上班呢?!?/p>
就在菊花弟弟出門的那一刻,我打量了一眼。菊花的這個弟弟跟飯桌旁菊花母親身邊的男人怎么像一個模子鑄出來的兩枚銅幣。
我驚訝地張了一下嘴巴,又趕緊捂住了。菊花說:“怎么了?”我掩飾說:“被魚刺扎到嘴巴了?!?/p>
飯后不久,我就說有事匆匆離開了。我走了,帶走了一個我不該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