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 韜 陸斯琪
(廣西大學,廣西 南寧 530004)
區(qū)域金融合作內涵最早由羅伯特·蒙代爾于1961 年提出的“最優(yōu)貨幣區(qū)”理論演化而來,后續(xù)由經濟學家如麥金農、弗萊明等對其理論進行完善,但其內涵都停留在區(qū)域貨幣合作的層次,現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區(qū)域金融合作方式涵蓋甚廣,其動因已不再局限于最初打造“區(qū)域貨幣合作”的構想。后來,以解決金融危機為主的區(qū)域金融合作形式是20世紀末國家或地區(qū)之間維護本國內金融穩(wěn)定的動因之一(Wang,2004)。隨著經濟不斷向前發(fā)展,各個國家或地區(qū)之間采取區(qū)域金融合作的目的已拓展為促進雙方經濟穩(wěn)定發(fā)展。在“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中國最初的區(qū)域金融合作由共同應對金融風險向促進經濟增長轉變,因此,本文在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已開展的多形式金融合作基礎上,重點研究現有金融合作形式是否能夠促進并如何促進東道國經濟增長效應問題。
在當今全球經濟一體化背景下,一國經濟發(fā)展不能獨善其身,終究會融入世界發(fā)展趨勢,而經濟一體化的“雙刃劍”又可能因為外部沖擊與自身環(huán)境矛盾導致本國經濟不穩(wěn)定,所以相關金融合作研究按主流因素劃分,可大體分為維護區(qū)域金融穩(wěn)定和促進區(qū)域經濟持續(xù)發(fā)展、提高資源利用率等方面(Wang,2004)。
中國與各國的金融合作相關研究主要圍繞金融合作動因、評估效果、金融合作效應以及金融合作機制設計展開。早期,中國與周邊部分國家區(qū)域金融合作的目的是維護雙邊金融穩(wěn)定,自2013 年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后,區(qū)域金融合作便由危機驅動轉向增長驅動(張彬和胡曉珊,2018)。對金融合作評估效果的相關研究進展如下:吳佳茗和李蕊(2019)認為由于政治因素、金融體系和文化認同等方面有較大差異,導致中國與海合會國家的金融合作仍處于金融合作初級層次。肖姿懿(2019)指出中國與中亞五國的金融合作在“一帶一路”倡議下成效顯著,但仍面臨諸如政局動蕩、金融環(huán)境較差和金融監(jiān)管體系不全等難題。米軍(2019)指出現實仍舊存在諸多因素阻礙中國與歐亞經濟聯(lián)盟國家的金融合作往更深層次發(fā)展,中國與東盟國家金融合作存在政治互信、法律融合與金融資源錯配等問題,設計“需求雙重匹配”金融合作機制以提升金融合作高度尤為迫切(申韜等,2017)。云倩(2019)也表明,在“一帶一路”倡議政策向好背景下,雖然中國與東盟國家金融合作頗有成效,但深入合作仍面臨眾多困境。
圍繞國家層面的貨幣互換協(xié)議、國有金融機構“走出去”、聯(lián)合相關國家建立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金磚國家新開發(fā)銀行、絲路國際銀行以及絲路基金等多形式的金融合作途徑,學者們展開各種具體金融合作現狀評估并提出未來合作戰(zhàn)略。曹強和曾國慶(2019)研究證明貨幣互換協(xié)議對雙方貿易額增長的促進效果明顯。朱藝泓和李?。?014)、Mcdowell(2019)則認為中國的貨幣互換金融合作方式是政治互信的表現,是一種金融外交手段。王豐龍和司月芳(2019)研究發(fā)現,設立亞投行能夠增強“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成員國對中國海外投資的吸引力。以上研究成果說明,參與金融合作目的在于互惠互利,以達到促進區(qū)域經濟增長的共贏局面。但以往研究多為在單一金融合作途徑的基礎上進行分析,缺少總體金融合作與經濟增長關系的實證研究。因此本文聚焦于衡量中國與東道國整體金融合作綜合水平,探求是否可以通過金融合作提高整體經濟增長水平。
綜上所述,現有研究仍存在以下不足:一是由于存在涵蓋較多的金融合作渠道,相關文獻注重探討某個層面的金融合作指標與貿易投資的關系,對經濟增長的問題研究鮮有涉及,對東道國經濟增長研究的內生性問題和背后的機制運行問題尚未解決,金融合作機制設計缺乏實證數據支持;二是中國與各國金融合作水平難以比較,過往研究對金融合作水平指數量化仍存在主觀賦值、測算方法簡略、指標涵蓋金融合作領域范圍單一等不足,尚未形成統(tǒng)一的、科學的、適用的測量指標體系;三是缺少進一步的異質性分析,由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之間存在異質性,包括自身經濟發(fā)展程度、政治因素、金融生態(tài)環(huán)境和貿易結構等原因,中國與各國開展金融合作的形式、程度也不同,各國自身金融發(fā)展狀況、貿易結構都會影響金融合作的深層次布局,進而影響經濟增長的效果。
本文可能產生的貢獻在于:基于“一帶一路”沿線61 個國家樣本,選取多個金融合作指標——雙邊本幣互換規(guī)模、東道國中資銀行設立分支機構數量、雙邊金融監(jiān)管合作諒解備忘錄和人民幣清算行設立數量,用因子分析法構建中國與東道國的整體金融合作綜合指數,該指數數值越高表明金融合作程度越深。在解決金融合作與經濟增長內生性問題時通過多期雙重差分方法估計和替換相關控制變量回歸等一系列穩(wěn)健性檢驗,得出雙邊金融合作能夠促進東道國經濟增長、并且金融合作程度越深越能促進對方經濟增長的結論。在金融合作對經濟增長的機制分析上運用中介效應,選取雙方貿易總額和中國對東道國直接投資流量作為兩條路徑,分析得出雙方貿易總額與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流量對金融合作指數水平發(fā)揮中介作用的結論,表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增長很大程度上依賴雙方貿易額增長和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流量的帶動;結合以上兩條路徑進一步分析,認為在金融合作條件下,東道國對中國的貿易出口額對其經濟增長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在現有條件下,自然資源依賴度越低、金融發(fā)展程度越低的國家,金融合作對其增長效應更明顯,表明未來金融合作機制設計應注重雙方經貿聯(lián)系,促進雙方經濟增長。
整理相關研究發(fā)現,金融發(fā)展與經濟增長具有正相關關系,在一定條件下,金融體系提高金融服務水平可以促進經濟增長:第一,金融發(fā)展水平影響經濟發(fā)展速度和經濟結構;第二,金融體系一方面通過各種金融安排發(fā)揮規(guī)避風險、資金利用、中介、監(jiān)督、促進交易等方面效用,另一方面也由于外來資本不穩(wěn)定性、市場競爭劇烈、金融配套設施不全以及法律制度缺失等因素,各國采取金融合作手段提高資源利用效率,緩解信息不對稱和實現經濟增長等問題。綜上,本文提出研究假設H1:
H1:中國與東道國金融合作程度越深,金融合作對其經濟增長促進效應越大。
在機制分析中,李紅權等(2018)以“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為樣本,實證分析金融合作對沿線國家的經濟增長效應,得出貨幣互換、金融機構海外設立對經濟增長促進效用較大。本文涉及的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金融合作指標中,貨幣互換協(xié)議占比較大,金融機構海外設立以及人民幣清算行設立也分布較廣,為貿易境外結算營造良好環(huán)境,并有效拓寬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渠道,雙方貿易額增長進而推動其經濟增長,因此提出研究假設H2:
H2:金融合作能夠促進雙邊貿易進出口總額增長,從而促進東道國經濟增長。
呂越和鄧利靜(2019)認為中資銀行海外設立分支機構目的在于擴大目標國市場規(guī)模和出口,提高對外投資流量。不少學者通過跨國數據分析為中國對外直接投資促進經濟效益的研究作鋪墊,在目前的金融合作條件下,中國對外投資是否成為推進目標國經濟增長的動力有待驗證,因此提出研究假設H3:
H3:多樣化的金融合作途徑通過促進中國對外直接投資額增長以促進東道國經濟增長。
各國金融發(fā)展狀況影響金融合作具體路徑,從而間接影響金融合作對經濟增長效果(如圖1 所示)。各國采取國際金融合作手段來提高資源利用效率、緩解信息不對稱和實現經濟增長等問題,為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開展金融合作提供一定理論基礎。據此,為探討總體金融合作水平對經濟增長的促進效應在多大程度上受到東道國金融發(fā)展水平狀況、東道國貿易結構等影響,本文分析金融合作與以上因素的交互效應,提出金融合作機制設計建議。
圖1 多樣化金融合作途徑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機制
1.被解釋變量。本文選取東道國經濟增長水平(ln gdp)作為被解釋變量。
2.核心解釋變量。本文選取金融合作(fcidid)、金融合作水平指數(fci)作為核心解釋變量。
金融合作(fcidid):剔除數據較少的國家樣本后,選取“一帶一路”沿線61 個國家樣本,運用多期雙重差分方法來研究金融合作與東道國經濟增長的關系。結合以往研究基礎,本文選取雙邊本幣互換額度(Swap,按照三年平均值處理)、人民幣清算行設立數量(Clear)、中資銀行海外分支機構數量(Bank)、銀保監(jiān)會與各國貨幣當局簽署的監(jiān)管雙方諒解備忘錄數量(MOUs)四個指標,若其中一個指標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樣本有交集,則設為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金融合作的起始年份。
金融合作水平指數(fci):借鑒劉方和丁文麗(2020)對東盟各國的金融合作效率指數構建方法,選取以上四個指標并通過因子分析法計算,得出衡量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金融合作總體水平指數。首先,運用SPSS26.0對以上四種金融合作指標變量進行ZSore 標準化處理數據,消除量綱不同帶來的影響,對四個變量進行KMO 檢驗和Bartlett’s 球度檢驗,結果顯示KMO檢驗為0.659>0.6,Bartlett’s球度檢驗對應p值為0,表明變量之間具有相關關系,滿足因子分析適用性。其次,對原始特征值大于0.8 的成分抓取2個因子,因子1 和因子2 的累計方差百分比為79.102%,基本實現原始變量降維。由結果得出因子1 對Bank、Clear、Swap存在強正相關,因子2 對MOUs具有強正相關,因子1取為貨幣銀行合作因子(f1),因子2 取為監(jiān)管合作因子(f2),兩者結合對四種金融合作指標變量具有較強解釋性,用最大方差法進行因子旋轉后,再運用回歸法得出各因子得分系數:
最后,利用各因子乘以自身對總方差的貢獻值與兩者對總方差累積貢獻值的比值作為權重,計算中國與各國總體金融合作水平指數,如公式(1)所示:
3.控制變量:本文選取金融發(fā)展水平(ln fdl)、人口增長率(ln pop)、貿易總額占GDP比重增長率(ln trade)、最終消費支出增長率(ln consu)和投資總額占GDP比重增長率(ln invest)作為控制變量。
金融發(fā)展水平(ln fdl):該指標分值包含各國金融機構數量、金融市場規(guī)模、金融市場準入難易度和金融市場效率等,本文對其作對數化處理。
人口增長率(ln pop):選用GDP 衡量經濟增長水平,以人口增長率作為控制變量,可以平滑由于人口增長對經濟增長的推動力。
貿易總額占GDP比重增長率(ln trade):該指標通常描述不同國家外貿依存度。從經濟理論得出,對外貿易能使一個經濟體發(fā)揮其比較優(yōu)勢以提高生產率,促進技術轉移,以及通過國際競爭提高效率,從而促進經濟增長。
最終消費支出增長率(ln consu)和投資總額占GDP比重增長率(ln invest):消費和投資對GDP 增長具有顯著促進作用。
所有涉及貨幣單位均為萬美元,并且以2010 年為基期,對其進行不變價處理。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中資銀行官方網站。考慮到金融合作的門檻效應,在研究金融合作程度與經濟增長關系時,只選擇與中國開展金融合作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以上變量描述性統(tǒng)計分析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描述性統(tǒng)計
1.模型的基準回歸分析。以經濟增長率(ln gdp)作為被解釋變量,以是否建立金融合作關系(fcidid)作為核心解釋變量,以貿易總額占GDP 比重增長率(ln trade)、投資總額占GDP比重增長率(ln invest)、最終消費支出增長率(ln consu)和人口增長率(ln pop)作為控制變量,運用多期雙重差分方法(DID)設計模型,回歸過程采用固定效應,如公式(2)所示:
其中,i(=1,2,…,61)為國家樣本,t(=2000,2001,…,2020)為年份。fcididi t為雙重差分估計量,如果國家i在j年與中國建立金融合作,則國家i在j年以及之后的年份設置為1,否則為0。X表示一系列控制變量,v表示個體固定效應,ε表示隨機擾動項。
以經濟增長率(ln gdp)作為被解釋變量,以整體金融合作綜合水平指數(fci)作為核心解釋變量,與公式(2)控制變量相同,采用固定效應模型設計基準面板模型,如公式(3)所示:
其中,i和t分別表示國家和年份,X表示一系列控制變量,v表示個體固定效應,ε表示隨機擾動項。
2.內生性檢驗。為了檢驗使用多期雙重差分方法這一前提條件是否成立,采用回歸法設定風險回歸(生存分析)模型,如公式(4)所示:
其中,Tit為國家i在t年的生存時間,Xit為其他影響國家i能否與中國建立金融合作關系的控制變量,控制變量與上文一致。在回歸中假定生存時間Tit服從Weibull分布,使用加速失效時間模型來估計。
考慮到多期雙重差分估計的樣本里,若與中國建立金融合作關系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樣本(處理組)和沒有與中國建立金融合作關系的國家樣本(對照組)在政策實施之前其經濟增長率不存在顯著差異,則表明運用雙重差分方法估計的結果較為可靠。
利用PSM-DID方法修正樣本選擇性偏誤。利用與中國建立金融合作的40個樣本作為處理組。按照1:1近鄰匹配有放回抽樣的方法,對處理組進行隨機匹配。若經過重新匹配后,不同變量處理組與對照組樣本均值差異的p值在10%的水平下不顯著,則處理組與對照組樣本具有平衡性。
關于遺漏變量問題檢驗。選取外商直接投資凈額(ln fdi)、自然資源稟賦(ln product)和人力資本(ln labor)等替代投資總額占GDP 比重增長率(ln invest)、貿易總額占GDP 比重增長率(ln trade)和人口增長率(ln pop),因為消費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促進效應,故不作替換。
3.機制分析檢驗。引入每年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雙邊進出口貿易總額(ln total)與每年中國分國別對外直接投資流量(ln ofdi)作為金融合作對經濟增長的中介分析,采用逐步回歸法檢驗其中介效應。結合本文研究內容設定以下中介效應模型進行分析:
式(5)和式(6)中,i和t分別表示國家和年份,X表示一系列控制變量,ε表示隨機擾動項。
回歸結果如表2 所示。加入控制變量后,表2 中選取的變量都與經濟增長具有正相關關系。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金融合作水平對經濟增長貢獻具有顯著性。結合所選取的控制變量進行總體分析,與中國具有金融合作關系的樣本國家,其經濟增長率貢獻值為3.58%;一單位標準差金融合作水平使所在國經濟增長水平提高約3.37%,證明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展開金融合作對東道國經濟增長起到一定拉動作用。
表2 基準模型回歸結果
1.探究與中國建立金融合作關系是否受東道國經濟增長率的逆向影響。表3 的穩(wěn)健性檢驗結果顯示,經濟水平增長率(ln gdp)的系數不顯著,表明某一國家樣本的經濟增長率對其是否能夠與中國建立金融合作關系不存在顯著影響。
2.平行趨勢檢驗。選取與中國具有金融合作關系的樣本國家作為處理組,與中國沒有金融合作關系的樣本國家作為對照組,對選擇樣本運用時間固定效應和個體固定效應方法進行回歸。結果表明,在建立與中國金融合作關系之前的年份,95%的置信區(qū)間內都包含0,東道國的經濟增長水平處理組和對照組不具有顯著差異,即雙方建立金融合作關系之前兩組的經濟增長水平不具有差異性,表明平行趨勢檢驗通過,運用雙重差分方法估計的結果具有穩(wěn)健性(見圖2),即與中國開展金融合作的國家的確促進了其經濟增長。
圖2 平行檢驗趨勢圖
3.運用PSM-DID 修正樣本選擇性偏誤。匹配后各變量在p值為10%水平上不具有顯著性,因此匹配后處理組和對照組不具有顯著差異。再由此結果進行DID 回歸,得到結果如表3 所示,與中國開展金融合作的國家對其經濟增長仍然具有顯著性。
4.其他穩(wěn)健性檢驗。采取穩(wěn)健標準誤回歸(見表3),結果依然穩(wěn)健。
表3 穩(wěn)健性檢驗回歸結果
擬引入每年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雙邊進出口貿易總額(ln total)與每年中國分國別對外直接投資流量(ln ofdi)作為金融合作對經濟增長的中介分析,采用逐步回歸法檢驗其中介效應。由于逐步回歸法回歸系數具有明確解釋,并且對于系數乘積的檢驗,若檢驗結果都顯著,依次檢驗結果強于Sobel檢驗結果,所以在檢驗流程中,先進行依次檢驗,不顯著才需要做Sobel檢驗(溫忠麟等,2004),回歸結果見表4。
依次檢驗相關系數,表4數據說明金融合作對經濟增長間接效應在1%水平下顯著,在第一步回歸中,金融合作對雙方貿易額促進作用在1%水平下顯著,影響系數為0.146,金融合作、雙方進出口貿易總額對促進東道國經濟增長也在1%水平下顯著,影響系數和彈性系數分別為0.051和0.088,即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都顯著,因此,雙方貿易總額起到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果為0.279,表明金融合作水平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有27.90%是通過促進雙方貿易總額實現,充分驗證雙方貿易總額在促進對方經濟增長過程中存在中介效應;同理,對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流量的中介效應結果表明,在第一步回歸中,金融合作促進中國對東道國的投資效應在1%水平下正向顯著,影響系數為1.077,金融合作、對東道國投資流量對促進東道國經濟增長也在1%水平下顯著,影響系數和彈性系數分別為0.032和0.017,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都顯著,因此,中國對東道國投資流量起到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果為0.394,表明金融合作水平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有39.38%是通過促進對東道國投資流量實現,中介效應存在(如圖3所示)。綜上可知:第一,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金融合作,可以通過促進雙方貿易總額與中國對東道國的投資促進經濟增長,即雙方貿易總額與中國對東道國投資流量是金融合作的“部分中介”。第二,加入雙方貿易總額后,東道國貿易總額占其GDP 比重對經濟增長影響變?yōu)椴伙@著,且一個單位標準差雙方貿易總額變動對經濟增長提高約18.32%,原因可能為該國的貿易總額比重多被與中國的貿易總額占據,在此模型中顯示出與中國的貿易總額對其國內貿易總額產生“擠出效應”,也從另一個方面表明,“一帶一路”倡議促進雙方貿易額作用顯著,對其經濟水平提高具有顯著作用;金融合作對中國對外直接投資作用顯著,究其背后原因,可能是由于金融合作促進了所選取的樣本國家的金融水平發(fā)展,在整體金融合作綜合水平存有差異的情況下,貨幣互換、金融機構海外設立和人民幣清算行設立等,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增長效應中充當拉動經濟增長的角色。為提高機制分析結論的準確性,本文對樣本國家進行異質性分析。
圖3 中介效應機制分析
表4 機制分析結果
機制分析結果顯示,金融合作主要是通過促進雙方貿易額和中國對東道國直接投資額來帶動其經濟增長,因此,東道國貿易結構與東道國金融發(fā)展水平是對經濟增長路徑的補充分析。結合現有文獻和所選取的目標國家樣本,分析金融合作(fci)與東道國雙方貿易依存度(ln depen)、貿易產品多樣化程度和金融發(fā)展水平(ln fdl)的交互效應。得出以下結論:
一是整體金融合作綜合水平(fci)與雙方貿易依存度(ln depen)的交互效應顯著。說明在金融合作的條件下,雙方貿易依存度越高,越能促進其經濟增長。表明雙邊金融合作對雙邊貿易總額增長具有溢出效應。進一步分析,ln export*fci交互效應顯著,表明在雙邊金融合作條件下,東道國可以通過擴大對中國的出口,促進其經濟增長。其中,ln nature*fci交互效應顯著,說明自然資源出口依賴度越低的國家,金融合作程度越深,對其經濟增長效果更好,金融合作可以彌補部分自然資源貧乏的國家或不依靠自然資源貨物出口的國家以促進其經濟增長,即雙邊金融合作對雙邊貿易中商品貨物出口占比較大的國家的經濟增長效應更好。二是ln fdl*fci在1%水平下負向顯著,說明金融合作對東道國金融發(fā)展水平程度具有一定替代關系,雙邊金融合作可彌補東道國金融發(fā)展水平的不足,帶動東道國經濟增長(見表5)。
表5 異質性分析結果
本文選取“一帶一路”沿線61 個國家樣本,研究金融合作對其經濟增長效應和增長機制。結果表明:
第一,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開展的金融合作能夠顯著促進對方經濟增長;第二,雙方開展的金融合作主要通過擴大雙方貿易總額與促進中國對外直接投資金額的路徑,促進對方經濟增長;第三,不依賴自然資源出口的國家,金融合作程度越深,對其經濟增長拉動更強;金融發(fā)展程度低的國家,隨著金融合作程度加深,對其經濟增長更有利,表明通過金融合作能夠使自身經濟條件較差、金融發(fā)展不足、貿易結構較好的國家推動其經濟增長。但本文也仍存在不足之處:一是由于金融合作方式受到政治因素方面影響,并且一些具體利于貿易的合作途徑,例如本幣結算協(xié)議、QFII、亞投行和自由貿易協(xié)定等未列入整體金融合作綜合水平指標選取范圍,故本文金融合作水平指數僅具有一般代表性;二是樣本選取范圍只包括“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后續(xù)可把樣本拓展至沿線國家和非沿線國家樣本比較,或以經濟發(fā)展中位數水平為界的樣本國家比較,增強金融合作促進經濟增長的說服力。
考慮到目前阻礙金融深度合作的因素在短期內無法消除,結合目前金融合作的成效,提出以下四點加強金融合作機制建議:
第一,金融合作程度越深越能促進經濟增長,因此,我國應提高金融合作水平和層次。加大海外金融供給,提高金融便利性,制定并完善相關金融政策,提升我國金融機構、中小企業(yè)海外經營環(huán)境便利度。致力提高金融創(chuàng)新力度,推動綠色金融、科技金融、金融安全等區(qū)域金融合作發(fā)展。加強證券業(yè)和保險業(yè)的合作力度,提高多層次的貨幣市場合作程度。建立服務于海外企業(yè)的債券市場信息咨詢系統(tǒng),促進我國海外企業(yè)在債券市場上融資,降低海外企業(yè)融資成本,拓寬融資渠道,降低資金期限錯配風險,推動我國海外企業(yè)向東道國優(yōu)勢產業(yè)進行投資,培育該地區(qū)經濟增長新動能。
第二,在金融合作機制設計中,應注重向利于雙方貿易額增長和優(yōu)化雙方投資環(huán)境的方向設計。擴大簽訂雙邊本幣互換協(xié)議范圍與金額、簽訂本幣結算協(xié)議等措施;加強基礎設施建設,提高海關通過效率,促進雙方貿易往來。建立投融資金融合作新機制,優(yōu)化金融生態(tài)環(huán)境,促進中國金融機構更好地“走出去”,服務海外中資企業(yè)投資與結算,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建立人民幣清算行、人民幣代理行關系,拓寬人民幣海外基金業(yè)務試點范圍,提高人民幣的結算便利度。完善“一帶一路”金融監(jiān)管合作體系,通過雙方互訪和論壇的形式,加強雙方金融監(jiān)管部門溝通與協(xié)作,完善議事機制和信息共享機制,共同商定相關政策與規(guī)則,完善相關法律法規(guī),共同落實雙方監(jiān)管合作機制。建立“一帶一路”投資風險預警系統(tǒng)和指標評價體系,加強對東道國各類金融風險的有效性預測、分析與預警,降低跨境金融風險,提高對海外企業(yè)投資引導的科學性,從多方面為雙方貿易、投資的順利進行保駕護航。
第三,根據異質性分析結果來看,由于我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雙方貿易互補性較強,應提高中資企業(yè)貿易結算便利度。出臺相關政策提高中方金融機構開設海外分支機構意愿,開展跨境人民幣結算、信貸和擔保業(yè)務,建立境外人民幣清算系統(tǒng),根據“一帶一路”國家不同貿易狀況針對性創(chuàng)新金融工具,降低東道國由于利率、匯率和政治等風險帶來的不確定性,保證貿易結算、支付業(yè)務的順利進行。同時加強雙方貿易流程標準化建設,對利于雙方貿易增長的領域應共同研究制定相關標準,以進一步提升雙方貿易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