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嶸,張 羽
(暨南大學 番禺校區(qū),廣東 廣州 510000)
科技的發(fā)展裹挾著我們進入信息化時代,隨之而來的是隱私權的內涵和外延不斷擴張,這也對隱私權保護提出了前所未有的嚴峻挑戰(zhàn)。新型科學技術的濫用可能會讓人們的隱私無處可藏,人們在享受科技帶來的便利的同時,必須警惕科技對隱私權益的威脅?!睹穹ǖ洹啡烁駲嗑幨状谓缍ā半[私”概念,并以列舉的立法模式規(guī)定了典型的隱私權侵權行為類型,如侵犯他人私密空間、私密活動、私密部位等。但對于一處物理空間是能否能直接歸入私密空間,一項個人活動是否屬于私密活動等判斷的問題,尚存討論空間。
為更具體呈現(xiàn)立法保護與司法實踐之間的關聯(lián)性,對隱私權司法保護現(xiàn)狀作出更加有針對性的研究,本文選取“隱私權侵權糾紛”案由,選定裁判時間在2020 年1 月1 日至2021 年12 月1 日的范圍,剔除無效樣本,篩選出26 個鄰里安裝攝像頭侵權糾紛案件進行裁判思路的量化分析,發(fā)現(xiàn)此類案件的審判焦點主要是在門前安裝攝像頭是否侵犯相鄰住戶的隱私權,由此引申出如何界定隱私保護范圍以及認定侵權如何承擔侵權責任等問題,具有研究意義和討論空間。本文將重點分析此案件的裁判思路,并嘗試通過法教義學體系的建構,解決這類案型中隱私權保護存在的問題。
關于攝像頭安裝的位置,如果行為人將攝像頭安裝在他人的私人空間,如住宅、酒店房間等區(qū)域,根據(jù)《民法典》第1033 條毫無疑問構成侵犯他人的私密空間。在酒店房間安裝攝像頭還可能涉及到酒店方因管理失職等引發(fā)的連帶責任,如在(2020)閩0602 民初1840 號案件中,法院認為:賓館作為經(jīng)營者負有對住客隱私的保護義務。對客房中存有針孔攝像頭,賓館除非有證據(jù)表明系客人所為,否則其作為經(jīng)營者存在疏于管理的過失,無論住客隱私是否泄露,足以造成住客心理上的不安,構成對住客隱私權的侵犯。
關于公民在自己的私密空間內安裝攝像頭是否導致侵犯他人隱私權的問題,司法實踐中也存在不一樣的觀點。有的法院①參見(2020)蘇0404 民初1776 號判決書。認為被告在家安裝的攝像頭雖能拍攝到原告及其家人在其房屋北側陽臺活動的信息,也未構成侵犯原告的隱私權,二審法院則綜合考慮被攝錄信息是否屬于隱私、公民為取證、保護財產(chǎn)安全能否安裝攝像監(jiān)控裝置以及公民直接對鄰居活動區(qū)域進行攝像監(jiān)控是否超出合理界限三個方面,最后改判行為構成侵權。
故此,當安裝者在自己的私人空間如住宅房間或院落內安裝攝像頭,并不必然排除侵權之可能,因為攝像頭即便位于安裝者的私人空間,也與安裝在非私人空間無異,需要進一步考察攝像頭的攝錄范圍。因此被告辯稱其在私人空間安裝攝像頭是對不動產(chǎn)物權的行使,而未侵犯他人權利,這一觀點并未得到法官支持。
根據(jù)攝像頭攝錄畫面系屬物理空間之鎖定或流動信息之捕捉,法官在判決書中分析的攝錄范圍大體上可以分為靜態(tài)空間與動態(tài)內容。靜態(tài)空間范圍是指在攝像頭朝向可調整的范圍內,攝錄視野所能囊括的物理空間。此處所稱視野而非視角,是因為視角強調攝像頭安裝后可用感光面對角線的成像物直徑計算的視場角,而視野還包括了雖然從外觀上看,攝像頭并未覆蓋,但是由于攝錄范圍內長期存在的反射物品使攝錄視野增加的空間范圍。當靜態(tài)空間范圍覆蓋他的院落、陽臺等私人空間,且根據(jù)覆蓋范圍大小能獲取私人空間的情況信息時,攝錄行為有很大幾率被判定侵權。實際案例中最為常見的靜態(tài)空間范圍往往是住宅門口以及住宅門前的共用走廊、樓梯、電梯口或公共道路。此類區(qū)域的權利歸屬和權利內容均有爭議,因此需要進一步考量動態(tài)內容范圍。動態(tài)內容是指攝像裝置運行時所攝錄的動態(tài)畫面包含的信息,如房屋所有人在其家門前的生活、社交活動,以及包括同樓道內的其他住戶日常進出住宅的信息,包括出行人員、出行規(guī)律、訪客來往等活動信息。
當動態(tài)內容涉及鄰居及其他住戶的活動情況時,司法實例呈現(xiàn)兩種截然相反的裁判結果。在12個不涉及私密空間,但拍攝的動態(tài)內容涉及相關住戶的出行及活動情況的攝像頭案件中有8 個案件被認定為侵權(參見表一),另外4 個被認定為不侵權(參見表二)。而且在被判侵權的案件中,判決書在認定侵權行為時呈現(xiàn)的說理思路與判決侵權責任的承擔方式各有差異,本文將案涉攝像裝置的動態(tài)內容范圍與判決侵權成立的理由歸納如下:
表二 判決不構成侵犯隱私權的攝像頭案件
在表一的動態(tài)內容涉及相鄰住戶的出行及活動情況的攝像頭案件中,判決1 和判決2 認為攝錄行為侵犯了他人私生活的安寧,判決7 和判決8 則認為該行為同時侵犯了個人信息安全和私人生活安寧,判決3-6 則僅把該行為侵犯對象歸入個人信息的范疇。值得注意的是,即便是持后一觀點的法官,對于被告從什么方面侵害出行信息也有不同的認識。判決4 和判決5 強調權利人對信息的選擇暴露權和控制權受到侵害。與此相區(qū)別,有兩份判決直接對出行信息進行定性,在判決3 中,法官認為當事人日常進出住宅的信息,包括出行人員、出行規(guī)律、訪客來往等活動信息,與其私人的生活習慣以及家庭、財產(chǎn)的安全等直接關聯(lián),具有一定的私密性,故應屬于法律規(guī)定的隱私權的范疇;而在判決6 中,法官認同公民出行信息與財產(chǎn)安全、私人生活習慣具有高度關聯(lián)性,但其應視為具有隱私權性質的人格利益,原告訴請將其拆除過猶不及,只要被告的監(jiān)控攝像頭調整攝像頭攝錄范圍,不探拍到原告的院落內、大門口,就不會侵犯到原告的隱私。
表一 不涉及私密空間的攝像頭案件
在這類案件中,被告提出三種典型的辯解意見。其一,被告監(jiān)控設備的探頭已經(jīng)調整,拍攝不到原告院落內部,但被法院以“攝像頭是旋轉的,隨時可以調整位置,原告的隱私安全處于不確定狀態(tài),存在被被告監(jiān)控攝像設備侵權的隱患”為由不予采信;其二,被告主張其放置攝像頭是為了照顧母親,法院以視頻拍攝采集的行為與照顧老人生活之間并不構成必然聯(lián)系,得出該理由并不構成侵犯他人隱私權的免責事由的結論;其三,安置攝像頭是為自家財產(chǎn)和人身安全,法院則認為公民所有的權利都應在合理的界限內行使,不得損害社會公共利益和他人正當權益,安置攝像頭的行為超出了合理限度。
與大多數(shù)裁判結果相反,本文的25 個樣本中,有6 個案件被判決不侵權,剔除其中2 個因為事前征得本人同意且在訴訟前攝像頭已被拆除的案件,本文將被判決不成立侵權的裁判理由歸納如下。一種裁判觀點主要是從攝錄內容是否屬于個人隱私、被告是否將所拍攝的信息公開或傳播、拍攝信息的實際用途和安裝攝像頭之目的等方面論證不構成侵權。在判決9 中,法院認為被上訴人北門前和窗外的村內公共道路部分屬于社會公共活動區(qū)域,上訴人在此場所生活、社交活動不屬于個人隱私,換言之,該判決通過對隱私的界定直接否定門前的活動情況受到隱私權的保護。另一種裁判思路則以被告沒有直接拍攝原告房屋內的情況為由,回避了對門前活動情況性質的界定,轉而論述被告是否有不法使用攝像內容的行為,如向他人及互聯(lián)網(wǎng)傳播或公開原告進出住宅信息。最后,法院輔以客觀上易于接受的攝像頭安裝目的與用途,來增強被告安裝攝像頭之合理性,如為了關注家中老人是否發(fā)生突發(fā)情況、保護家中財產(chǎn)與用于處理社會治安案件等。
一方面,住宅門前的出行和活動情況如何落入隱私權保護范圍存在爭議?!睹穹ǖ洹返?032 條采取封閉式的方法將隱私權定義為“自然人的私人生活安寧和不愿為他人知曉的私密空間、私密活動、私密信息”,并緊接著在第1033 條分別采用上述四個關鍵詞作為賓語,以動賓短語的形式列舉出侵犯隱私權的具體情形。暫且不論第1033 條第四項列舉的拍攝、侵窺的“私密部位”為何沒有被第1032條的定義吸收[1],從結構上看,目前的立法模式,不免讓人產(chǎn)生第1033 條與第1032 條之關系的聯(lián)想,即1032 條所定義的隱私的具體侵權類型是否表現(xiàn)為第1033 條所列舉的類型。如采肯定回答,為判斷侵權與否需先判斷原告主張受保護的對象是否屬于以及屬于何種隱私,再比照第1033 條看是否存在相應的侵權行為。如采否定回答,侵權行為類型的列舉將存在不周密之嫌[2],而由于沒有進一步的立法與司法解釋明確其包含情形,作為兜底條款的第六項“以其他方式侵害他人的隱私權”在實際案件中發(fā)揮應有作用的可能更為微小[3]。在12 個攝錄范圍不涉及私密空間,但動態(tài)內容涉及相關住戶的出行及活動情況的攝像頭案件中,法院在是否侵權的問題上觀點相左;而在判決侵權成立的8 個案件中,法院對于攝錄相關住戶的出行及活動情況的行為系屬侵犯私人生活安寧,還是私密活動或私密信息也莫衷一是。
另一方面,裁判思路差異明顯,相關考量因素影響認定侵權的程度不清。判決11 和判決12 在論述侵權與否的時候,回避了對門前活動情況性質的問題,轉而論述未攝錄到戶內情況進而得出不屬于侵權的結論,這種說法無異于否認門前活動情況可以歸入隱私權保護范疇。但問題是,即便住宅門前區(qū)域難以歸入私密空間,出行和門前的活動能否作為私密信息被采集或者作為私密活動被攝錄,則沒有進一步的闡釋。除此之外,法官考量攝像頭安裝目的和實際用途對侵權判定的影響程度并不清晰。判決說理部分未真正思考目的與用途這兩個因素對判斷侵權行為是否成立的影響程度,而像在以一種輔助性的說辭,拔高了在隱私權保護語境下,行為人安裝攝像裝置之目的的地位,甚至以未發(fā)生另一侵權行為為由,來裁斷已發(fā)生的行為不侵權。因此,裁判思路存在的明顯分歧,將導致裁判結果不一,使隱私權保護機制難以落到實處。
在被判決侵權的21 個利用攝像頭侵害隱私權案例中,侵權責任的承擔方式主要是對于攝像頭的處置以及已攝錄信息的刪除,極少涉及道歉與精神損害賠償?shù)取υ娴脑V訟請求進行量化統(tǒng)計,可知原告訴訟請求主要分為道歉、拆除攝像頭、精神損害賠償與承擔訴訟費用四個方面。5 個訴請道歉且被判侵權的案例中僅有2 個案例的道歉訴求得到支持;18 個訴請拆除攝像頭且被判侵權的案例中也有2 個案例不支持拆除,僅要求被告調整攝像方位;18 個請求精神損害賠償且被判決侵權的案件中僅有2 個拍攝私密空間的案件判決支持部分精神損失賠償,分別為未經(jīng)允許在房屋內安裝攝像頭長達半月被判賠償100 元,以及偷拍室內換衣、洗澡以及室內裸體的居家生活活動場景七八次被判賠8000 元,與原告1000-30000 元的訴求幅度相去甚遠;最后,幾乎沒有判決支持訴訟相關費用的承擔。
賠禮道歉是人身權所特有的侵權責任承擔方式,如果在涉及人格尊嚴的隱私權維護問題上設置過高的適用門檻,難以發(fā)揮其對被侵權人的撫慰作用。拆除攝像頭在民法中體現(xiàn)為停止侵權與排除妨害的侵權責任承擔方式,然而隱私權作為絕對性和對世性的抵御權利[4],與公民為保護自身財產(chǎn)等私人合理需求沖突時,應當如何平衡各方利益確成問題。從樣本數(shù)據(jù)看來,僅有侵權行為極其嚴重原告才有可能獲得數(shù)額并不高的精神損害賠償。在(2020)蘇04 民終3409 號案例中,原告已經(jīng)通過多次投訴、報警和訴訟強調其對私人活動區(qū)域被監(jiān)控的極度反感也無法阻撓他人的攝錄行為,法官也以“沒有法律依據(jù)”為由被駁回精神損害賠償訴求。由于隱私權侵權缺少財產(chǎn)損失的填補,在被侵權后精神損害賠償及訴訟相關費用難以得到支持的情況下,隱私權保護過于依賴個人主動性和參與性,使得權利人不得不訴諸訴訟這一道最后的防線,可能引起侵權人免于承擔侵權責任的僥幸心理,進一步增加隱私權人維權難度。
關于公民在住宅門前出行與活動情況是否受到隱私權保護的問題,應予肯定。首先,由于住宅門前自然延伸至公道路部分具有空間上的公開性,難謂其屬于私密空間。另外,從《民法典》第271條、第274 條可看出,建筑區(qū)劃內的道路,屬于業(yè)主共有,業(yè)主對建筑物內的住宅等專有部分以外的共有部分享有共有和共同管理的權利。所以,如僅從私密空間來考量門前的出行活動情況是否受隱私權保護,則會不當限縮隱私權保護范圍。
因此,可以從公民在住宅門前出行與活動情況的性質出發(fā)將其界定為隱私范圍:其一,公民在門前發(fā)生的屬于個人的,與公共利益無關的社會交往活動屬于私密活動;其二,公民的出行情況被攝錄、儲存后即會形成規(guī)律性的數(shù)據(jù)信息,與隱私權人的人身、財產(chǎn)的安全息息相關,具有私密信息的性質;其三,公民的出行情況被攝錄會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心理負擔,影響正常生活,具有侵擾他人的私人生活安寧之嫌。因此,通過并行考量門前活動出行情況的私密活動、私密信息屬性與對生活安寧造成的影響,其應當落入隱私保護范圍。
隱私權保護的核心問題是私密性與公開性的關系[4],“隱”強調對隱私不受記錄、公開的事前保護,“私”可以理解為隱私這一名詞,也可以理解為私人對于隱私留存在自己可控范圍內的動作。法律規(guī)定侵犯隱私權但暫未造成嚴重后果則侵權人不用承擔損害賠償責任,導致權利人只能不斷通過訴訟從事后制止他人的侵權行為,無形中提升隱私維權成本,降低權利保護效果。對此可類比“方便生活、公平合理”的相鄰關系處理原則①《民法典》(2020)第288 條:不動產(chǎn)的相鄰權利人應當按照有利生產(chǎn)、方便生活、團結互助、公平合理的原則,正確處理相鄰關系。,構建“告知-同意”規(guī)則,遵循“合理性原則”解決隱私權與保護住宅安全的權利沖突的問題。公民在門前公共區(qū)域安裝攝像頭必須告知相鄰住戶與有關住戶,征得此類住戶同意,如果協(xié)商不成,則應當綜合考量安裝攝像頭之合理性。判定具體案件中住戶是否負有容忍義務的“合理性”條件,需借助比例原則。比例原則的核心在于衡量對私人利益的侵害程度是否符合“必要范圍內最小化”的要求[5]。具體攝像頭安裝之必要性,可以考量住宅是否容易發(fā)生人身、財產(chǎn)安全事故,區(qū)域內治安情況,住宅內是否有需要照看的特殊人群等因素。法院在衡量個人隱私權利益與攝像裝置為保護公共安全或人身安全等團體利益時,單純尋求二者法益之共通點以徑直比較法益高低不可求得,而需借助“法益衡量”的方法[6]。也就是說,為保護人身、財產(chǎn)公共安全安裝攝像頭,以至于對他人隱私權予以必要限制是可以容許的,但是只能在下述范圍內:為了防止以其他方式不能避免的對私人或者公共利益的嚴重危害所必要者。除此之外,安裝者應當盡可能將攝錄視野局限于實現(xiàn)合理目的的必要范圍,減少對鄰近住戶的活動的影響。如攝像頭安裝具有合理性,則應擴張適用相鄰關系中的容忍義務,使相關住戶具有容忍攝像頭之安裝的義務。
首先,關于攝像頭應當拆除還是僅調整方位的問題,應當以涉及他人私密空間為拆除的充分條件;而對于不涉及私密空間但是能拍攝到相關住戶的門前活動的案件,則仍需要采取“必要性”原則進行考量。盡管判決調整拍攝范圍,但由于攝像頭視角的調整由安裝者控制這一事實會給鄰居造成精神上和心理上的壓力,侵犯鄰居的私人生活安寧,影響鄰居的正常生活和居住。故如果允許安裝者固定攝像頭,將攝像頭的視角調整到只可以看到自家門前的角度,應當同時允許有關住戶采取一定措施限制攝像頭方位的調整,如增加隔板或者添加標記等。其次,隱私權人如果多次表達對私人活動區(qū)域被攝錄的反感,仍無法阻止侵權行為,應當賦予其請求維權相關合理費用,以及一定精神損失賠償?shù)臋嗬W詈?,如學者王利明所說,隱私不受侵犯是人格尊嚴的重要體現(xiàn)。尊重個人隱私,實際上也是尊重個人的尊嚴,對此需要尊重個人的私生活安寧,使個人對自身及其私人空間享有充分的支配,并排除他人的干涉和妨礙[7]。因此,攝像頭安裝行為干涉和妨礙他人對私人空間的支配權,侵擾了他人私生活安寧時,應當注重賠禮道歉等責任承擔方式的適用,填補精神損害賠償?shù)年I如,發(fā)揮其對隱私權人的心理補償功能,促成和解,化解矛盾[8]。
近年來,隨著重大隱私權案件侵權社會事件的發(fā)生與“互聯(lián)網(wǎng)+”智慧司法系統(tǒng)的發(fā)展,隱私權侵權糾紛案件數(shù)量案件持續(xù)攀升。通過鄰里安裝攝像頭侵害隱私權案例的實證分析,發(fā)現(xiàn)存在出行情況性質界定齟齬、侵權責任承擔方式單一的裁判困境,應當結合所攝錄的動態(tài)畫面的性質判斷行為是否構成侵權,借鑒相鄰關系理論的合理性原則處理權利沖突,采用適當?shù)那謾嘭熑纬袚绞交貞[私權保護需求。隱私權作為新興權利,侵權方式與侵權對象隨著科技時代的發(fā)展而瞬息萬變,要回答這一時代之問,在確保隱私權在立法保護上的穩(wěn)定性基礎上,如何使之適應社會變化,彈性確定侵犯隱私權的情形,將會是隱私權保護模塊的關鍵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