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吉
摘 要:我國批準加入《馬拉喀什條約》是國家重視與加強殘疾人權利保障的一個里程碑事件,是我國踐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具體實踐。《馬拉喀什條約》生效后,其在國內的立法轉化與制度實施是切實履行國際條約義務的重要一環(huán)。結合現行《著作權法》,其中第24條、第50條對有關閱讀障礙者合理使用規(guī)則進行了一定的修改。但從條文銜接和配套措施來看,由于內容較為原則性,很多概念適用、制度機制均未提及,這就意味著在具體適用中難免會有掣肘之處。本文建議可通過一定的立法與司法解釋,同時著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的修訂,來回應當前的實務難題。
關鍵詞:《馬拉喀什條約》 《著作權法》 閱讀障礙者 著作權限制 合理使用
《馬拉喀什條約》全稱《關于為盲人、視力障礙者或其他印刷品閱讀障礙者獲得已出版作品提供便利的馬拉喀什條約》,這是一個國際性多邊協議。2013年6月27日,由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20個成員國耗時近十年談判、磋商終獲簽署,并于2016年9月30日生效。①
我國批準加入該條約的時間是在2021年10月23日,當時經第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十一次會議表決通過。2022年2月5日,我國向世界知識產權組織遞交了批準書,按規(guī)定條約會在三個月后,也就是于5月5日在中國正式生效。
《馬拉喀什條約》被普遍視為世界上第一部,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部版權領域的人權條約。條約旨在通過為無障礙格式版的制作提供版權限制與例外,為無障礙格式版的跨境交換進口提供便利,解決無障礙格式版匱乏問題,保障閱讀障礙者平等獲取文化和教育的權利。而作為該條約起初主要的推動者和首批締約國,我國加入實施此條約至少有三層意義彰顯:其一,對國際義務的信守承諾與切實履行;其二,對國內盲人、視障等特殊群體獲取和使用作品創(chuàng)造便利,有效保障他們的精神文化權利;其三,客觀上也使新修訂的2020版《著作權法》相關條款能接軌國際。
條約要求成員國為閱讀障礙者設置版權限制和例外,并通過相應配套機制的設立,來確保落地與執(zhí)行。結合我國《著作權法》對應的合理使用條款,即第二十四條第一款第十二項規(guī)定的可以不經著作權人許可“以閱讀障礙者能夠感知的無障礙方式向其提供已經發(fā)表的作品”,其條文本身較為原則性問題尚需進一步細化。為此,關注《馬拉喀什條約》與我國《著作權法》的制度銜接成了首要問題,而它又具體表現為適用主體的明確、利益補償機制的確立等一些亟待解決的實務難題。
一、《馬拉喀什條約》的核心概念與制度
《馬拉喀什條約》分序言、正文與注釋三部分。序言回顧與重申了對視力障礙或其他印刷品閱讀障礙者獲得和使用已出版作品提供便利是一項具有捍衛(wèi)基本人權價值的事業(yè),以及各締約國應當遵守的宗旨、目標和原則。正文部分有22個條文,包括實體內容和涉及執(zhí)行、簽署等程序性規(guī)定。注釋則有13條,它們是對主體條款中一些概念理解、條款適用上的補充說明。
從條約生效到落地實施,還須考量其與我國著作權法律制度的銜接,為此,其中幾個主要內容或核心概念是檢視的重點。因為它直接關乎到締約各方能否準確實施與轉化《馬拉喀什條約》的關鍵前提。
根據條約第二條至第四條的規(guī)定,無障礙格式版、被授權實體、受益人及其代表受益人行事的人構成了其基礎概念,而版權限制與例外則成為核心條款。對此,條約中均有較為詳細的規(guī)定,但如何準確把握,關系到后續(xù)順利轉化于國內法律實施與制度銜接的應有之義。在接下來的篇幅里,我們將擇其要點予以適當述評。
我們先看無障礙格式版。依照條約第二條第二項規(guī)定,凡是能讓受益人切實可行、舒適地使用作品的作品版本都可以被稱為無障礙格式版。照此界定,不論是盲文、大字版作品、有聲讀物等傳統(tǒng)領域的作品替代形式,還是TTS閱讀器、讀屏軟件、Daisy系統(tǒng)(無障礙數字信息系統(tǒng))等數字時代不斷涌現的新興無障礙閱讀技術,都屬于條約所規(guī)定的無障礙格式版的范疇。[1]同時,需要注意的是,對該格式版本的描述,條約采取了“開放式”的立法例,這一模式能借助更多新的技術手段,從而制作出更多元化的無障礙格式作品,以滿足特定人群的閱讀需求。它的進步性體現在為當前我們無法預見的科技革新預留了法律適用的空間。
接著看被授權實體。條約將其定義為“得到政府授權或承認,以非營利方式向受益人提供教育、指導培訓、適應性閱讀或信息渠道的實體。被授權實體也包括其主要活動或機構義務之一是向受益人提供相同服務的政府機構或非營利組織”。同時注釋部分第二項進一步說明,“得到政府承認的實體”可以包括接受政府財政支持,以非營利方式向受益人提供教育、指導培訓、適應性閱讀或信息渠道的實體。被授權實體稱謂的引入是考慮到閱讀障礙者群體個人能力的有限性,因此需要一些中間機構的幫助介入。這些機構具備制作、發(fā)行、傳播無障礙格式版作品的條件和能力,也往往被賦予相同的職責。在我國,像中國盲文出版社、中國盲文圖書館、中國殘疾人數字圖書館、中國版本圖書館等機構就屬于典型的被授權實體。
再是受益人及其代表受益人行事的人。條約的第三條和第四條第二款第二項,分別提到了前述兩個稱謂。所謂受益人是指盲人、有視覺缺陷、知覺障礙或閱讀障礙的人,或者在其他方面因身體殘疾而不能持書或翻書,或者不能集中目光或移動目光進行正常閱讀的人。此一規(guī)定較之一般理解覆蓋人群更為廣泛,其采取的是功能定義的路徑,即“以無能力閱讀出版物為界定標準”②。問題是,對于閱讀障礙達到何種程度或表現形式才得以構成條約中的閱讀障礙者,條文則沒有更細致的注解,但通論認為,它應當包含醫(yī)學領域中作為神經行為疾病的閱讀障礙(Dyslexia),即由于神經系統(tǒng)障礙干擾語言學習和處理,因而導致在閱讀、寫作、口語及聽力方面出現問題;盡管他們擁有正常的智力和付出了足夠的努力,但仍然無法達到像一般人正常學習、閱讀和寫作的水平。[2]
至于代表受益人行事的人是指受益人的看護人或照顧者。這一問題他們可以制作作品的無障礙格式版供受益人個人使用,也可以通過其他方式幫助受益人制作和使用無障礙格式版。該行為性質上有點近似代理,但實則全然不同。學界傾向認為,《馬拉喀什條約》設置該條款的目的是將合理使用主體由受益人擴大至受益人本身和代表其行事的人,從而保障閱讀障礙者的作品獲取權,即無需經過授權這一道程序。換句話講,如果需要以授權為前置,那么則與一般委托代理無異,條約再特別強調顯得多此一舉。[3]因此,代表受益人行事歸根到底是一項無須授權而基于看護、照顧的事實便可徑直行使的權利。3272147A-EFC6-4024-B3EB-4524CB29B2D2
除上述一些重點概念外,版權限制與例外也構成了《馬拉喀什條約》的核心內容。對照相關條款,其規(guī)定主要涉及權利限制的具體范圍、規(guī)避技術措施的例外以及跨境交換制度。
根據條約第四條規(guī)定,著作權限制范圍被劃分為強制與任意兩類。其中,強制性權利包括復制權、發(fā)行權以及向公眾提供權(也即我國《著作權法》中的信息網絡傳播權)。締約國必須在其國內對這些權利予以明確規(guī)定,否則將被視為對條約最低限度的違反。而公開表演權、翻譯權、改編權、保護完整權等,由于受益人在此方面缺少普遍且迫切的要求,而且締約國成員中發(fā)達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存在極大意見分歧,因此,最終經各方協商、妥協,根據條約第十二條即“其他限制與例外”,允許締約方可以根據其經濟條件與社會文化需要,自行選擇是否為受益人規(guī)定其他無障礙格式版的范圍。[4][5]
針對“規(guī)避技術措施的例外”,《馬拉喀什條約》第七條明確要求“締約各方應在必要時采取適當措施,確保在其為制止規(guī)避有效的技術措施規(guī)定適當的法律保護和有效的法律救濟時,這種法律保護不妨礙受益人享受本條約規(guī)定的限制與例外”。這實際上是在賦予并強調受益人及其代表行事者能享有的限制與例外之于著作權人實施其技術措施保護的優(yōu)先地位。[6]
無障礙格式版的跨境交換制度是《馬拉喀什條約》的一大突破。有學者指出:“它不僅打破了地域壁壘,促進知識、信息在各締約國之間的流通與共享,而且也能夠從根本上解決重復努力與效率低下的問題,扭轉閱讀障礙者一直所面臨的‘書荒局面?!盵7]關于該制度設計,條約要求締約方規(guī)定被授權實體可以向另一締約方受益人或被授權實體發(fā)行或提供無障礙格式版。當然,它是有前提條件的——跨境提供內容的被授權實體必須盡到條約第5條第二款第三項所規(guī)定的一般注意義務,即“在發(fā)行或提供之前,作為來源方的被授權實體不知道或者沒有合理理由知道無障礙格式版將被用于受益人以外的目的”。與此同時,條約也賦予締約方可以結合自身實情和國內法律,在執(zhí)行跨境交換時能較為靈活、自主地創(chuàng)設相應的其他限制或例外。
二、與我國《著作權法》銜接問題
《馬拉喀什條約》的生效必然引出與我國《著作權法》如何接軌、適配的問題。經第三次修訂后的《著作權法》第二十四條第十二項把原本“將已經發(fā)表的作品改成盲文出版”改成了“以閱讀障礙者能夠感知的無障礙方式向其提供已經發(fā)表的作品”。這一變動,不僅統(tǒng)一了用語、奠定了國內法基礎,而且與“出版”一詞相比,“提供”一詞也在渠道、手段和方式上顯得更多元。另外,在《著作權法》第五十條還新增了“規(guī)避技術措施的例外”。該條第一款第二項規(guī)定:“不以營利為目的,以閱讀障礙者能夠感知的無障礙方式向其提供已經發(fā)表的作品,而該作品無法通過正常途徑獲取?!贝藘身椥薷闹饕腔趯l約的立法轉化,也初步實現了在制度層面與國際接軌。
誠然,現行《著作權法》雖對閱讀障礙者合理使用規(guī)則做出了重大變更,但細究其條款,由于在該領域的理論積累和司法經驗尚有不足,會使此后的具體適用面臨不少困境。至于如何保障被授權實體的設立和運行,籌建必要的協調保障機制,這都是后話和另論了。③
就現狀而言,《馬拉喀什條約》在實現國內法轉化時最突出的問題是概念的缺位或制度的缺失。以受益人為例,對其面向人群的厘定是確保法律準確適用的前提。雖然現行《著作權法》已使用了“閱讀障礙者”的稱謂,但這一用語其實尚無法涵蓋條約中受益人所指涉的所有群體。如前面所提到的,受益人不僅僅是指盲人、有視覺缺陷、知覺障礙或閱讀障礙的人,也包括那些因身體殘疾而不能持書或翻書的人,甚至還包括不能集中目光或移動目光進行正常閱讀的人。而且條約也在序言部分,提出了“改善視力障礙或其他印刷品閱讀障礙者獲取無障礙格式版作品的資源缺失,使視力障礙者或其他印刷品閱讀障礙者能夠如正常閱讀者一樣有充足獲取已出版作品或公開提供的資料的平等機會”。
對比這番相對寬泛的術語詮釋和正向的價值倡導,《著作權法》中的“閱讀障礙者”明顯是限縮的、特定的,即一般理解上盲人、有視覺缺陷所導致的無法正常閱讀的人。如果再拿“閱讀障礙者”與我國《憲法》第四十五條、《殘疾人保障法》第二條所使用的“殘疾人”“視力殘疾”等概念作比較,兩者在內涵與外延的框定上還是存在顯著差異的。因此,就受益主體的指代而言,《著作權法》第二十四條對閱讀障礙者合理使用作品權的保護,究竟該采取一般公眾認知的標準,還是跟國際協議或國內其他立法相一致,迄今為止仍是一個懸而未決的難題。
又如被授權實體,它在條約中無疑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其存立的意義自不待言。然而《著作權法》中卻沒有這一概念。它造成的困局或亂象雖不至于如某些學者所擔心的,“任何組織都可以基于合理使用條款向閱讀障礙者發(fā)行、提供與傳播無障礙格式作品”[8]。但如果政府沒有一整套完備且長效化的授權條件和準入機制,其在結果上就會導致有能力、有資質從事無障礙格式版作品提供的主體方屈指可數,進而形成對閱讀障礙者供給側的產能、產量不足。不僅如此,還有觀點指出:“隨著出版技術與傳播技術的革新,有聲出版、數字出版逐漸取代了文字出版、紙質出版在閱讀障礙者圖書出版中的主流地位。這種情勢變遷使得閱讀障礙者圖書出版與非閱讀障礙者圖書出版的差異性逐漸縮小,不僅對傳統(tǒng)的閱讀障礙者圖書出版造成了極大的沖擊,而且也改變了傳統(tǒng)閱讀障礙者獲取無障礙內容的有效路徑,亟待立法做出清晰的制度回應?!盵9]
有數據表明,雖然我國近年來意識到提供無障礙閱讀便利的重要性和迫切性,但市場參與者不多,其運作基本靠國家出版基金的扶持。由于利潤微薄,事業(yè)性質屬公益,將無障礙閱讀出版、發(fā)行真正納入業(yè)務范圍的出版社極少,其發(fā)行渠道不暢是不爭的事實。在此前提下,更遑論《馬拉喀什條約》所提倡和鼓勵的跨境交換了。因此我國出版業(yè)因應此時代變化已成當務之急。[10]
再有一個就是規(guī)避技術措施例外,在《著作權法》中對應的條款與《馬拉喀什條約》也存在著相適用的問題。需要指出,條約未對合理條件予以細化明確,因此這容易使得各締約國在國內法轉化時,會因各自發(fā)展階段、經濟水平、現實狀況等做出不同的規(guī)定。正如我國《著作權法》是以“不以營利為目的”和“該作品無法通過正常途徑獲取”為先決條件,這是對避開技術措施進行合理使用的一種情形限定??呻y點在于,非營利性可以直觀判斷,而受益人或其他適格主體無法通過正常途徑,在司法實踐中其實很難以窮盡證明。3272147A-EFC6-4024-B3EB-4524CB29B2D2
三、就當前適用的一些建議
為了更好地執(zhí)行《馬拉喀什條約》的國際義務,亦是有效保障閱讀障礙者合理使用作品的權利,在國內法轉化與可能涉及到的司法實務中,不少學者給出了一些專業(yè)和務實的改善建議。如有研究者認為受益主體代理人法律定位的空缺,阻斷了閱讀障礙者私人獲取作品的途徑,因此有必要連同被授權實體在《著作權法》修訂中一并規(guī)范定義,以及應允許口述影像對視聽作品的改編提供等。[11]還有的提出對部分無障礙格式版作品獲取采取法定許可規(guī)則以及增加跨境交換規(guī)定,這樣不僅能保護著作權人獲酬權的利益訴求,激發(fā)他們對無障礙格式版作品的創(chuàng)作激情,而且也在客觀上增加了對無障礙格式版作品的供應與跨區(qū)域流通。[12]甚至還有學者提出,不妨借鑒《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采取單行條例的立法模式進一步細化著作權限制的具體實施。[13]
無疑,許多建議是中肯而又一針見血的,旨在為真正惠及廣大閱讀障礙者的文化權利。但擺在眼前的事實是,這一版《著作權法》修訂就耗費了十年光景,且最終方案仍存在諸多亟待回應與解決的問題。因此,如果把改善的方案要求僅僅寄托于立法修改,在可預見的未來數年是不太現實的,而執(zhí)行國際條約義務和保障閱讀障礙者的權益又刻不容緩。這也正是本文的立足點——修法的重要性與必要性毋庸置疑,但從務實和效用的角度講,在當前我國已經批準加入《馬拉喀什條約》并生效之際,如何訴諸已有的《著作權法》及配套措施,切實履行締約方職責,盡力確保廣大閱讀障礙者的權益,這是當下要著力思考的議題。
以現行《著作權法》為框架依據,我們認為將其第二十四條第十二項所提及的“閱讀障礙者”進行概念的擴展解釋是必要的,這是對受益主體的明確。較為簡便的做法是直接援引《馬拉喀什條約》第3條對受益人的界定。同時需要厘清,我國《憲法》與《殘疾人保障法》所使用的“殘疾人”概念與“閱讀障礙者”稱謂兩者不完全等同。它的認定邏輯是,閱讀障礙者通常是殘疾人,但殘疾人未必是閱讀障礙者,特別要指出的是,對于閱讀障礙者的認知更不能停留在過去“盲人”的等同替代上。
對受益人群體的清晰指引,有助于避免在審判實務中因理解分歧而產生的“同案不同判”。為此,可以通過修訂《著作權法實施條例》,參照《馬拉喀什條約》的相關立法例對 “閱讀障礙者”進行“羅列式定義法”。此外,鑒于我國《著作權法》并未引入“被授權實體”這一概念,同樣可以在修改條例時,將那些肩負特定使命或具備相當能力的組織機構,如出版單位、公立圖書館、廣電集團、開展殘疾人教育工作的專門機構等納入著作權限制的實施主體行列。當然,對這些主體義務設定是必須的。實施主體在履行其職責時需要承擔以下法定義務:第一,涉及尊重作品完整性,確保只對作品進行必要限度內的改動;第二,確保無障礙格式版作品專供閱讀障礙者使用,包括確認服務對象的真實身份、以醒目的方式警示該作品不得以其他形式再次銷售;第三,注意并記錄無障礙格式版作品的復制情況,并嚴格保護相關主體的個人隱私。[14]
四、結語
《馬拉喀什條件》是一部旨在保護閱讀障礙者人權,對權利進行保護與規(guī)范的國際條約,其締結與加入體現了我國給予這一弱勢群體以特殊優(yōu)惠待遇的人文關懷,這也符合我國《憲法》的精神與相關規(guī)定。通過對受益人、被授權實體、代表受益人行事的人等一些主體在法律地位上的確認,以及允許在一定條件下合理規(guī)避技術措施,目的是為了使閱讀障礙者能夠以較低的成本、較便捷的方式盡快獲取無障礙格式版作品。
然而,條約在我國生效后需要經過一個國內法的轉化,但現行《著作權法》盡管有些字句、表述作了同步的調整,但通體來看,它既沒有對閱讀障礙者有詳細的規(guī)定,也未采用“被授權實體”的概念,以及對涉及到限制與例外、跨境交換等一些作為條約重點內容的管理制度、行為規(guī)范、實施機制等都沒有涉足。換句話講,要全面履行條約規(guī)定的立法義務,僅靠《著作權法》的已有規(guī)定是遠遠不夠的,況且,僅有的條文還都是原則性的,這在日后適用中勢必會留下大量爭議或空白之處。
基于以上的分析,我們提出對《著作權法》進行一定的立法與司法解釋,同時著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的修訂,唯有這樣務實的、漸進式的做法,才能縮小與條約規(guī)定存在的差距,以及保證國際義務的有效履行。
注? ? 釋:
①近些年,日本、美國、瑞士、白俄羅斯等國家相繼批準加入,截至本文寫作時,包括中國在內共有82個國家批準了《馬拉喀什條約》。
②出自世界知識產權組織顧問朱迪斯·沙利文,詳見Judith Sullivan,“Study on Copyright Limitations and Exceptions for the Visually Impaired”, https://www.wipo.int/edocs/mdocs/copyright/en/sccr_15/sccr_15_7-related1.pdf。
③本文論述重點在于《馬拉喀什條約》的轉化和《著作權法》的銜接,因此限于篇幅,對限制與例外的實施機制問題不予討論。相關研究可參見王遷、陳紹玲《落實<馬拉喀什條約>背景下“被授權實體”的協調保障機制研究》,載《中國出版》2021年第2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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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系浙江傳媒學院)3272147A-EFC6-4024-B3EB-4524CB29B2D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