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教學與生命教育例談

黃征朝

內(nèi)容摘要：生命教育以人的生命本體為基礎(chǔ)，以尊重個體的人生價值為前提，高度關(guān)注生命的完整性、獨特性、生成性，以實現(xiàn)人的全面發(fā)展為目的?，F(xiàn)行語文教材中收錄了不少優(yōu)質(zhì)的關(guān)于生命主題的文章，教師應(yīng)該充分挖掘教材資源，在教學中帶領(lǐng)學生認識生命、體驗生命、完善生命，并通過一系列的語文活動，使學生在與文本的對話中，深刻體會生命的意義。

關(guān)鍵詞：語文教學 生命教育 《秋天的懷念》

語文以工具性和人文性為根本特點，蘊涵著豐富的人文素養(yǎng)，包含了個體對人生意義的追尋，對生活的感悟和理解，對生命的敬畏。今天我們提倡將“生命教育”融入語文教學，正是對人文素養(yǎng)的回歸與升華[1]。縱觀統(tǒng)編教材的選文，有不少都富含生命教育意義，例如《紫藤蘿瀑布》這篇散文，用詩意的表達方式，傳達對生命的認識;又如《未選擇的路》，通過詩人對人生道路的選擇，引導學生讀懂其中蘊含的有關(guān)人生的豐富哲理;又或是《永久的生命》一文，作者以生命本身作為寫作的中心，直接表達自己的感想。這樣的選文還有很多，不一而足。由此觀之，語文這門學科，應(yīng)當憑借其獨特的地位對學生進行生命教育[2]。

生命教育觀念的首個提倡者是美國著名學者杰·唐納·華德士，為了使人們認識到生命教育的重要性，他創(chuàng)作了《生命教育》一書，書中的教育思想在他創(chuàng)辦的阿南達學校中得以踐行[3]。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生命教育中心”成立，這對生命教育在世界范圍的傳播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隨后，生命教育這股熱潮席卷歐洲的許多國家，他們紛紛開展相應(yīng)的課程建設(shè)以促進生命教育的實行。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期，我國政府在全國范圍內(nèi)推行素質(zhì)教育，主張教育的內(nèi)涵是培養(yǎng)健全的人格，這意味著生命教育已初步得到重視。通過在知網(wǎng)輸入“語文教學中的生命教育”關(guān)鍵詞，可發(fā)現(xiàn)，近年來我國學者對于這方面的研究呈增長趨勢，然而在實際教學中仍存在許多問題，例如過于淺表化。由此可見，未來仍需繼續(xù)在語文教材中的生命教育內(nèi)容方面進一步研究，尤其在當今這個后疫情時代，生命教育這個話題更值得我們思考。

在生命教育的視域下，語文教學應(yīng)當緊跟著生命教育的內(nèi)核，在文本細讀中有意識地滲透生命教育理念，使學生逐步認知生命、體驗生命、完善生命。筆者將以《秋天的懷念》為例，談在語文教學中應(yīng)該如何滲透生命教育。

一.認知生命——走進文本，感知生命的意義

生命教育視域下的語文教學，應(yīng)當以課堂為陣地，以教材為憑借，讓學生通過文本細讀，了解生命的內(nèi)涵，感悟生命的可貴，從而懂得珍視自己及周圍人的生命，生命語文并非在語文教學中僅僅強調(diào)生命價值而忽視知識教學，也超越了往日單純傳授知識的藩籬，而是借助知識傳授自然地融入到課程中，讓學生在品讀文章的過程中體會到生命的神圣，從而產(chǎn)生對自我價值的認可。

《秋天的懷念》一文，作者用平靜的敘述語調(diào)，講述“我”與母親的故事，表達了深沉熱烈的情感。文中所記敘的似乎只是史鐵生個人的一段經(jīng)歷，然而細細品讀，卻能從中讀出無窮的生命意味。如何讓學生進入文本，是教師需要仔細思量的問題。首先從題目入手，教師可以讓同學們思考：“秋天”和“懷念”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作者在秋天懷念誰？是怎樣懷念的？讓學生帶著問題進入文章的學習。文章體現(xiàn)的生命內(nèi)涵可以從“我”和母親兩條線進行解讀。

從“我”的角度來看，課文的開頭沒有鋪陳渲染，而是直接進入敘事“雙腿癱瘓后，我的脾氣變得暴怒無常”平靜的述說卻包含作者復雜的心情，為下文的情感走勢奠定情感基調(diào)，在故事的開始，作者以陰晴不定的形象出現(xiàn)在讀者眼前，表現(xiàn)為看到北歸的雁陣會將玻璃雜碎，聽到李谷一甜美的歌聲會將手邊的東西砸向墻壁。教師可以讓學生思考為什么作者選取的是這兩種事物來表達自己的憤恨，總所周知，大雁北歸，意味著春天就要來臨，而春天象征著生命力的蓬勃發(fā)展，這與作者此時的處境截然相反，他認為失去雙腿的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富有生命力的人。而歌聲是心情愉悅的外在表現(xiàn)，與作者此時的陰郁也截然相反，在這種對比中，更凸顯作者對生命的絕望。接著往下，是作者直接拒絕母親看花的請求，并發(fā)出“我活著有什么勁”的怒吼，情感一路下行，逐漸陰郁。在此，教師可以讓學生聯(lián)系自身，說說自己在遇到挫折的時候是怎樣對待生命的。

從母親的角度看，在面對“我”的暴怒時，母親始終以一種隱忍的姿態(tài)應(yīng)對“我”的各種發(fā)泄，她深知言語的勸說只會增加“我”的悲憤，只有自己走出來才是真正的解脫。然而母親又怎能做到超脫，想必在門外是在偷偷地流眼淚，所以眼睛紅紅的，卻仍咽下淚水，勸說“我”到北海去看菊花，鼓勵“我”走出室外，感受新鮮的空氣。再往下看，作者又再次交代母親的病情，肝疼得整宿整宿睡不著覺，而這樣的場景，是由妹妹告訴“我”的，說明“我”對母親疏于關(guān)心，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傷痛中，無瑕顧及他人。在這里，可以引導學生將“我”的自私與母親的無私，病重者對病輕者的體貼關(guān)懷做對比。

“我”和母親作為兩個核心人物形象，都患病在身，一重一輕，所表現(xiàn)出來的卻是兩種生命觀，教師可以讓學生將兩人的生命觀做對比，從中體悟生命的意義。上述兩條線，側(cè)重從個人角度展開，最后兩條線的重合，是在母親離去之后，我頓悟過往的生命觀是錯誤的，不論經(jīng)歷什么，都不能產(chǎn)生輕生的念頭，從而使得母親寄托在“我”身上的期望得以延續(xù)。

生命視野下的語文教學主張透過選文，跨越課堂，去培養(yǎng)學生對生命意義的反思，對未知事物的探索，對未來世界的追問，并由此生發(fā)出堅定不移的信念，以永不停息的探索和批判精神去創(chuàng)造更有價值的生命觀。

二.體驗生命——感受親情，喚起生命的觸動

個體的生命狀態(tài)與其過往的經(jīng)歷密切聯(lián)系。生命教育視域下的語文教學要在分析文本的過程中有意識地勾連學生的經(jīng)歷，注重提升其精神境界。教師應(yīng)啟發(fā)學生在與作家作品的交流中感受生命的多樣性，將自我感悟與作家命運聯(lián)系起來，只有當個體真正從內(nèi)心出發(fā)關(guān)懷他人命運，才能喚起心靈深處最真實的情感體驗。

在本單元的課文以“摯愛親情”為主題，在教學中應(yīng)該讓學生體會親情的偉大。在《秋天的懷念》中，母親的形象非常值得品味，在第六段中“鄰居的小伙子背著我去看她的時候，她正艱難地呼吸著，像她那一生艱難的生活”，“艱難”一詞，是母親一生的真實寫照[4]。教師可以讓學生找出文中體現(xiàn)母親“艱難”的細節(jié)。第一處艱難體現(xiàn)在照料殘疾的兒子，在文中可以找到的細節(jié)是：“母親就悄悄地躲出去……偷偷地聽著我的動靜……悄悄地進來……?！苯處熆梢跃瓦@句話提問：為什么母親要“悄悄地”躲出去？之后又“悄悄地”回來？這兩個“悄悄”所表達的含義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如果刪去這兩個詞會有什么影響？在母親躲出去的這些時間，會有怎樣的心理活動？又如：“作者在屋里看窗外飄落的樹葉時母親走進來擋在窗前”在這里母親對兒子的關(guān)懷躍然紙上，已是重病的她看到落葉自然想到了生命的流逝，她還沒來得及為自己將不久于人世傷懷，卻害怕兒子看到落葉會觸景傷情，產(chǎn)生像自己一樣的想法，此時的母親來不及多想就沖進房間，擋在窗前，并試圖轉(zhuǎn)移“我”的注意力，勸說“我”去看菊花。這個“擋”也是母愛深沉的體現(xiàn)，同樣的可以引申到“母親撲過來抓住我的手”中的“撲”一字。第二處艱難體現(xiàn)在自己已身患絕癥卻不能言說，文中可以找到“后來妹妹告訴我，她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來覆去地睡不了覺”史鐵生的母親因為身患肝病，后期治療無效，難忍病痛的折磨而離開了人世。在身患絕癥的時候，母親從未抱怨上天的不公，獨自面對著死神的威脅，即便是在最疼的時候，也只是在夜里翻來覆去，其他時候，從未表現(xiàn)出自己的痛苦。第三處艱難體現(xiàn)在對兒女未來的擔憂，她臨終前說的最后一句話是：“我那個有病的兒子和未成年的女兒……”教師應(yīng)該讓學生細細體會省略號對于感情表達的價值，省略號代表的是母親對世間的留戀以及對兒女的惦念。秋天的懷念表達的是對母親的懷念，因而在教學的過程中教師要引導學生從細節(jié)處入手，慢慢品讀出這位偉大而艱難的母親形象。

如何面對親人的離世也是生命教育中一個不可回避的話題，在教學的過程中，教師可以從親人的離世這個著眼點對學生進行生命教育。每個人都有一天會直面親人離世的痛苦，這是人生的重要課題，而在初中這個學段，學生經(jīng)歷的還太少，不能切身領(lǐng)會其內(nèi)涵，所以在教學中，教師要為學生營造情意濃厚的氛圍，可以通過朗讀的方式，將學生代入這種情境之中。《秋天的懷念》中，以“她出去了，就再也沒有回來”為例，在讀的過程中，要將作者的歉疚、不舍、無奈之情讀出來，懂得兒子當時擁有時不珍惜，失去后痛徹心扉的悔恨之情。母親離去之后，史鐵生到北海賞菊的路上，終于明白了母親未說完的話，如果有機會的話，母親會說什么呢？在此，教師可以布置一個課堂作業(yè)：以母親為第一人稱，給兒子寫一段話。在教學中教師應(yīng)可以引導學生反思過往與親人的相處中有沒有做過傷害他們的事，進而提醒學生要善待自己的父母親，在有限的時間里為家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5]。

語言是與人類生活密切相關(guān)的交際、思維工具，也是推動人類進步的重要力量，為人們提供成長和創(chuàng)造的表現(xiàn)舞臺。生命教育視域下的語文教學，既要追求學生能品讀到更多文質(zhì)兼美的文章，開闊其視野和思維，更要使學生形成富有生命力的精神世界。

三.完善生命——直面挫折，拓寬生命的界限

人類歷史能夠不斷向前發(fā)展，究其根本，在于每個個體能夠突破自身的局限，這就是拓寬生命界限的精神，同時也是完善生命意義的精神，在這個過程中，個體能夠達到對生命更完整的認知。生命教育視域下的語文教學就是要讓學生在面對挫折時聯(lián)想到這種精神，并將其轉(zhuǎn)化為己所用，在逐步加深對生命的理解的過程中，達到精神世界的豐富。

教師上課的過程中，應(yīng)反復讓學生關(guān)注史鐵生的生平經(jīng)歷，聯(lián)系作家的寫作背景來加強對文本的理解。在課前，將史鐵生的生平作為預(yù)習作業(yè)，讓學生對作家有一個大致的感受。在上課時，教師可利用多媒體，向?qū)W生展示作者的生平，使他們跨越時空，直觀地感受作者的創(chuàng)作背景，從而理解其創(chuàng)作緣由。史鐵生于1951年出生于北京，一直在北京接受教育，1969年以“知青”身份自愿到陜北農(nóng)村插隊，后因兩腿癱瘓回到北京，被安排在街道工廠工作，又患腎損傷、尿毒癥等?？v觀史鐵生短暫的一生，有大半時間是與病痛結(jié)伴，但他沒有放棄生的希望，憑借著堅強的意志和堅定不移的決心，創(chuàng)作出了許多具有生命力的作品，教師可以向?qū)W生提一個問題：史鐵生是一開始就以堅強的姿態(tài)面對挫折的嗎？并可以引導學生找出體現(xiàn)史鐵生心路歷程的句子，從而體會他生命觀的轉(zhuǎn)折。第一處是“脾氣變得暴怒無常，看見北歸的雁陣會將玻璃雜碎，聽見李谷一的歌聲會把東西摔向墻壁?！睆倪@里的動作“砸向”“摔碎”可以品讀出，此時的史鐵生脾氣的陰晴不定，似乎失去了雙腿，就喪失了一個完人應(yīng)有的尊嚴，也缺失了活得精彩的底氣，甚至發(fā)出“我活著有什么勁”的怒吼。教學過程中，教師應(yīng)該讓學生以悲憤、絕望的語調(diào)讀出作者的心情，在誦讀中走進作者的內(nèi)心。這是早期的史鐵生面對疾病的做法。

第二處是：“我懂得母親沒有說完的話，妹妹也懂，我倆在一塊兒，要好好兒活……”在經(jīng)歷了與母親的生離死別之后，作者的心情回到了最初的時刻，重新審視自己的生命觀，找到了正確的方向，“懂得”其實是作者生命的進階和靈魂的升華。教師可以讓學生品讀“菊花”這一意象的深刻意蘊，也許人的生命正像菊花的花期，花有盛放也有衰敗，人生有順境也會有逆境，生命難免有殘缺的存在，但是殘缺并不阻擋你去追求美好的事物，即使人生遭遇“悲秋”，依然不能喪失生的希望。在這之后，史鐵生找到自己生命的“花期”——寫作，在寫作中他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性，通過手中的筆來對抗生命中無可避免的不幸、丑陋與缺失，寫作推動作者去尋找、去創(chuàng)造、去享受生活的過程，一次次突破自身的局限，用文字創(chuàng)造出一個能夠應(yīng)對人生疾苦的精神家園。處在初中這一學段的學生很少經(jīng)歷過大的挫折，可能很難深刻理解一個人在身體殘缺時仍然堅持追尋理想的精神，教師可以給學生布置一個課外作業(yè)，讓學生去采訪殘障人士，通過與他們的交談，詢問支撐他們生活的信念，并以練筆的形式呈現(xiàn)出這一交談帶給自己的體會，在這一過程中，學生會更加真實地感受到：完整的人生，或許不止存在于健全的身體，更存在于不屈的靈魂。

學習完本課之后，教師可以讓學生課下閱讀史鐵生的作品《我與地壇》，這部文學作品是當代文壇公認的散文名篇。作者突破個人的生命困境，向我們展示出深刻的思想與不屈的生命姿態(tài)[6]。史鐵生的可貴之處在于他能擺脫個體生命的困境，立足于世界層面來看待全人類的苦難，從不斷地精神超越中將這種“殘忍”轉(zhuǎn)化為人生財富。

生命教育視域下的語文教學包含對他人命運的感知與體悟，以及對自身人生真諦的關(guān)注與追尋。正是因為個體在成長的過程中不斷接受精神高尚人物的熏陶和引領(lǐng)，才能感受生命的美好與珍貴，即使身處逆境也不忘珍惜生命，挖掘自我存在的價值。

在語文教學中滲透生命教育，重視學生生命意義的喚醒，讓學生感悟生命意義所在，符合生命教育的規(guī)律?！肚锾斓膽涯睢芬晃碾m短，卻體現(xiàn)了作者心中的極致，從痛的極致到愛的極致，這樣的轉(zhuǎn)化是以母親的永久離別換來的。史鐵生用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告訴我們：人生難免會經(jīng)歷挫折，只有一次次站起來，才能參透生命的真諦。語文教師在教學的過程中，應(yīng)借助文本有意識地向?qū)W生傳達正確的生命觀，讓學生理解并珍惜生命，這不僅是對個體的生命負責，更是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擔當。

參考文獻

[1]肖川，徐濤.論語文教育中的生命教育[J].教育理論與實踐，2005（11）：54-58.

[2]莫為.顯隱結(jié)合：將生命教育融入語文教學[J].語文建設(shè)，2018（08）：8-12.DOI：10.16412/j.cnki.1001-8476.2018.08.003.

[3]馮海英.生命教育：語文教學的重要使命[J].宿州教育學院學報，2019，22（03）：108-110.DOI：10.13985/j.cnki.34-1227/c.

2019.03.033.

[4]陳江.求幾字下落，見滿文真情——《秋天的懷念》文本細讀及教學思考[J].語文建設(shè)，2022（01）：59-61.DOI：10.16412/j.cnki.1001-8476.2022.01.013.

[5]董惠.滲透生命教育，唱響生命之歌——以《秋天的懷念》為例[J].學苑教育，2021（08）：83-84.

[6]曹澄.于荒蕪中探尋生命意義——淺談散文《我與地壇》中的生命意識[J].青年文學家，2021（21）：20-24.

（作者單位：湖南科技大學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