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接觸視角下虎林方言量詞研究

摘要：量詞是漢語重要的詞類之一，量詞的研究歷來受到學者們的重視。近年來隨著方言語法研究的不斷深入，方言量詞的研究也隨之展開?；⒘肿鳛橐粋€膠遼官話方言島，在長期的語言接觸及發(fā)展中形成了有別于其他方言的語言面貌。本文以虎林方言常用量詞為研究對象，以調(diào)查整理的有關(guān)虎林方言常用量詞語料為基礎(chǔ)，對其進行了細致的描寫與分析，反映出虎林方言量詞的基本面貌，總結(jié)了其用法和特點，并分析了語言接觸對虎林方言的影響，以期為虎林方言量詞的進一步研究提供依據(jù)和參考。

關(guān)鍵詞：虎林方言；語言接觸；量詞

虎林是黑龍江省東部的縣級市，是在東北官話和俄語的共同包圍下的膠遼官話方言島。由于居民遷徙、日常交際等原因，語言接觸對虎林方言有很大的影響，這使得虎林方言也形成了別具特色的量詞。本文重點研究虎林方言島的常用量詞及語言接觸對虎林方言的影響。語料來源主要有三：一是從本地人約4個小時左右的自然生活對話中提??；二是聚會錄音；三是自擬例句，筆者是虎林本地人，對當?shù)卣Z言非常熟悉，這些自擬例句經(jīng)過生活在虎林地區(qū)50年以上從未長期外出的人確認，具有足夠的真實性。

本文首先對虎林的人文地理概況進行了簡單的介紹，解釋其方言形成的原因，以及對虎林話的現(xiàn)狀進行闡釋，再次依據(jù)黃廖版《現(xiàn)代漢語》的標準，將虎林方言的量詞區(qū)分為名量詞和動量詞，再進行細分，最后闡述語言接觸對虎林方言島量詞的影響。文中涉及的虎林方言常用量詞包括：劈兒、棒兒、頭兒、號、提、溜兒、嘟嚕、拉、潑、坰、畝、分、錘子、提簍、籮筐、捺兒、捏、掐兒、氣兒、和、水兒、扣、撇子、杵子、家伙。

一、虎林人文地理概況

虎林位于東北地區(qū)，是黑龍江省東部的一個邊境縣級市。傳統(tǒng)的虎林話并不是東北官話而是膠遼官話，黑龍江虎林方言島是由移民遷徙產(chǎn)生的?；⒘肿鳛橐粋€移民城市，歷史并不長。據(jù)記載，1919年前后有許多來自遼寧丹東地區(qū)的東港一帶和一些山東居民“闖關(guān)東”來到虎林地區(qū)。這些遼寧和山東的移民是虎林地區(qū)較早的居民，他們帶來的方言就是虎林方言的基礎(chǔ)，所以使得虎林也成為膠遼官話的一個片區(qū)。

虎林的三面與東北官話“相接”，一面與俄語“相鄰”，所以，當時的虎林成了一個膠遼官話的方言島。東北官話與膠遼官話雖有不同，但來自這兩個方言區(qū)的人在溝通上幾乎是沒有障礙的。在新中國成立后，又有許多來自山東和黑龍江省內(nèi)等地的移民遷居到虎林地區(qū)?？v觀方言地圖，在虎林周圍，東北官話的使用面積和使用人數(shù)都遠遠超過虎林的膠遼官話。所以，周圍的東北官話是強勢的一方，虎林的膠遼官話處于弱勢地位，而虎林的膠遼官話與周圍的東北官話只在聲調(diào)上有差別，這就說明虎林話受東北官話影響極深。

目前使用虎林方言的人口和地域也在逐漸萎縮，在虎林市內(nèi)使用東北官話的居民遠遠超過膠遼官話，這使得虎林方言島成了一個瀕危的方言島。在東北官話的長期包圍下，虎林方言中常用的量詞與東北官話愈發(fā)趨同。

二、語言接觸視角下虎林方言的量詞

量詞是計量時用來表示事物或者動作單位的。[1]在普通話中，量詞幾乎不能單獨使用。根據(jù)量詞所表示的意義類別及來源情況，將虎林方言的常用量詞分為名量詞和動量詞兩大類。由于語言接觸的影響，虎林方言中常用的量詞與東北官話的量詞極為相似。

（一）名量詞

名量詞即與人或事物等名詞搭配的量詞，表示名詞的數(shù)量或單位?；⒘址窖悦吭~占量詞總比較大，下面將對搜集到的名量詞分成專用名量詞和借用名量詞后，再進行細致的分類，舉例如下。

1.專用名量詞

當某些名詞只能用某一個或某幾個專門的量詞時，這樣的量詞就是專用名量詞。專用名量詞主要包括個體量詞、集合量詞和度量衡量詞。

（1）個體量詞

個體量詞是表示人或事物單個的量。虎林方言中的個體量詞與稱量的人或事物多是一一對應(yīng)的關(guān)系，只修飾限制固定的人或事物。普通話中個體量詞如“個”“朵”“張”“只”等，虎林方言個體量詞如表1所示。

（2）集合量詞

集合量詞主要相對于個體量詞而言，稱量聚集在一起的人或事物數(shù)量的量詞。集合量詞主要分為定量集合量詞和不定量集合量詞。

第一，定量集合量詞。

定量集合量詞表示所稱量的是確定不變的數(shù)量集合體，是固定的。普通話中定量集合量詞如“雙”“輪”，虎林方言中定量集合量詞如表２所示。

第二，不定量集合量詞。

不定量集合量詞表示所稱量的是不確定的數(shù)量集合體。普通話中不定量集合量詞如“些”“點”等，虎林方言中的不定量集合量詞舉例如表3所示。

（3）度量衡量詞

度量衡量詞是用來計量物體長短、輕重、體積等的單位量詞。普通話中度量衡量詞如表長度的量詞“米”、表面積的“平方米”、表容積的“升”等。虎林方言量詞中獨有的度量衡量詞較少，多與土地及生產(chǎn)生活息息相關(guān)的量詞，可見量詞來源于人們的日常生活，在長期使用過程中形成固定的意義與搭配，具體量詞如表4所示。

2.借用名量詞

虎林方言中的借用名量詞主要借自名詞和借自動詞。

（1）借自名詞

借自名詞的名量詞詞性是由名詞詞性借用而來的。虎林方言中借自名詞的量詞如表5所示。

（2）借自動詞

借自動詞即名量詞詞性由動詞詞性借用而來?；⒘址窖灾薪枳詣釉~的量詞如表6所示。

（二）動量詞

動量詞即表示動作的次數(shù)和發(fā)生的時間總量的量詞。[2]普通話與虎林方言中動量詞的數(shù)量都比名量詞少，普通話中動量詞如“次”“回”“頓”等?；⒘址窖灾械湫偷膭恿吭~有：和兒、扣、氣兒，杵子等。一般可分為專用動量詞和借用動量詞。

1.專用動量詞

虎林方言專用動量詞主要可分為表示動作次數(shù)的動量詞和表示動作時量的量詞。

（1）表示動作次數(shù)

表示動作次數(shù)的動量詞如表7所示。

（2）表示動作時量

表示動作時量的專用動量詞在虎林方言的量詞中占比較少。具有代表性的動量詞為氣兒如表８所示。

2.借用動量詞

虎林方言中的借用動量詞主要是借自名詞，如表９所示。

三、語言接觸對虎林方言量詞的影響

由于地理、歷史、經(jīng)濟等因素影響，虎林方言與東北官話、冀魯官話、滿語、俄語都產(chǎn)生了一定程度上的語言接觸。這些語言接觸在不同程度上都對虎林方言的量詞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

（一）豐富了虎林方言的量詞

在語言接觸的過程中，詞的變化速度往往是最快的。隨著經(jīng)濟的交往、人口的流動，當?shù)氐恼Z言很容易被其他語言所影響。在虎林和其他方言區(qū)人們的交往過程中，大量的外地方言量詞進入虎林方言的體系中。經(jīng)過歷史的篩選，有些量詞保留了下來，成為虎林方言的重要組成部分，極大地豐富了虎林方言的量詞。

（二）語言接觸是虎林歷史的見證

語言接觸是地區(qū)發(fā)展史與民族發(fā)展史的見證，是研究民族關(guān)系與地域文化發(fā)展的重要素材。[3]語言之間如果有語言接觸的現(xiàn)象，就代表著使用這些語言的人口或地域之間有過聯(lián)系?；⒘址窖跃褪窃谝泼窕顒优c人口遷徙之間產(chǎn)生的，同時在經(jīng)濟交往與日常交流中發(fā)生了變化?；⒘值貐^(qū)在語言接觸的影響下，出現(xiàn)了大量的別具特色的量詞。通過這些量詞，我們可以了解虎林地區(qū)獨特的地域文化與歷史發(fā)展軌跡。

四、結(jié)語

我們一方面歸納出虎林方言量詞的一些特點，另一方面也意識到該方言島的瀕危的處境，其量詞在很大程度上已經(jīng)被東北官話所同化。根據(jù)走訪調(diào)查得來的信息，筆者發(fā)現(xiàn)，一些遼寧東港移民的后代雖然會講他們的家鄉(xiāng)話，但是基本也只會在與同鄉(xiāng)人交流的時候才會偶爾使用。在與非遼寧東港籍的人交流時，他們會自覺或者不自覺地使用東北官話或者普通話。而年輕的一代也只會說一些常用的老虎林話了，虎林市內(nèi)大部分居民基本都說普通話或者東北話。在整個黑龍江省人口凈流出的大環(huán)境下，在虎林范圍使用老虎林話的常住人口也越來越少。由此預(yù)測，在語言接觸的影響下，虎林方言島會像大多數(shù)方言島一樣漸漸走向消亡。

作者簡介：曹越（1997—），女，漢族，黑龍江虎林人，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方向為漢語言文字學。

參考文獻：

〔1〕張斌.現(xiàn)代漢語[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8.

〔2〕黃伯榮，廖序東.現(xiàn)代漢語（增訂六版）下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7.

〔3〕趙越.大連方言中語言接觸現(xiàn)象研究[J].科技視界，2012（16）：14-1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