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風(fēng)景和風(fēng)景中的人

張林鑫 劉燁 Scarlett 張海律 琦琦 遠帆

早春三月，新疆阿勒泰還被皚皚白雪覆蓋著。不到22歲的賽肯拿起冬不拉，站到克蘭河流經(jīng)的一座木橋上。這個年輕的哈薩克族小伙認真彈唱起一首《空氣》，“前輩所說的一切，都飄在空氣中”。在北京上學(xué)的賽肯正在度過一個漫長的歸鄉(xiāng)寒假?！拔以诩依飵兔?，或者到酒吧駐唱和調(diào)音?！闭f這話的時候，他站在樺林、雪山、牧場的背景下 ——確實能滿足我們對邊疆的浪漫想象。諾改特村的不遠處，群山間白雪皚皚，這里的游客并不太多，附近少有人煙。往往經(jīng)歷了一番艱苦行路，才能在這里看到最純凈的風(fēng)光。就在這時，冬不拉又一次響起，賽肯再次哼起《白雨》。

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泉州“江加走木偶頭”雕刻技藝作為中國民間國寶、泉州文化名片，其奠基者正是“木偶之父”、泉州人江加走。如今這些被稱為“加走頭”或“花園頭”的木偶頭已作為國家一級文物保管，并被全球各大博物館收藏。但在它的第四代傳承人黃雪玲眼中，這些木偶頭不僅應(yīng)該被“收起”，更應(yīng)該被“看到”。對于江派木偶頭而言，對傳統(tǒng)審美語言的堅守最關(guān)鍵，也最可貴。從雕刻、打底、磨光、修光、著粉、敷彩、蓋蠟到植須梳發(fā)，個個步驟使用的工具與材料始終未變，還是極盡自然;而偶頭的眉眼、須發(fā)和表情仍凝聚著經(jīng)由時間篩選而來的美。制作過程環(huán)環(huán)相扣，無論哪一步?jīng)]有扣合好都會讓它失了神韻。黃雪玲希望讓這門傳統(tǒng)技藝走到當(dāng)下的陽光里，讓大家知道：木偶從不老。這種堅守中難得的正是那份“不移”，因為“不移”就有定，因為能“定”，她在時代潮流中就總能保持那顆珍貴的匠心。

陽光剛剛穿過對面的竹林，透射到這座三層高的獨棟小院里。院里有一棵種植超過二十年的胡頹子樹，驚蟄前后，葉子已經(jīng)長得茂盛，只等果實結(jié)出來。“再過一陣，樹干就有果子了，果子很甜的?！蔽葑拥闹魅酥靿粜軓某ㄩ_的廳堂向外走，他今年74歲了。在浙江省湖州市安吉縣昌碩街道下轄的雙一村，“夢熊竹編”是當(dāng)?shù)卮迕袷熘膱鏊@是朱夢熊的家，也是他的工作坊。這里竹山相連，滿目蒼翠，是安吉縣內(nèi)面積最大的毛竹產(chǎn)出村。朱夢熊制作的竹籃、竹簍也從“夢熊竹編”走向了更遠的城市。

林芝位于藏東南，有著繁密的原始森林、豐富的自然植被和與大眾認知里不同的西藏風(fēng)光。西藏傳統(tǒng)編織工藝在某種程度上記錄著這片土地的歷史和生活方式。每年，萍措都在西藏各地穿行，探訪當(dāng)?shù)氐暮献魃?，將那些美麗的工藝品從閉塞的小村莊帶到人們的視線中?！叭藗儗γ栏械淖非髞碜詫ψ匀蝗f物的模仿和想象，流云、日月、藤蔓符號的使用都有美好寓意，鮮艷明亮的色彩和民族性格一樣，樂觀、熱情?！?/p>

生長在云南糯崗的傣族人世代以茶為生，茶文化早已根深蒂固地與他們的生活緊密相連。他們自小跟著父母穿梭于茶林。村寨沿途所及之處，天然叢林中的野生茶樹數(shù)不盡、看不完。葉并自小在古寨出生、長大，從6歲起每年春天便跟著爺爺奶奶去采摘新茶。她小時候體力不強，累了就在茶樹陰涼處休息，要么就爬到茶樹上玩耍，就這樣在茶林間與茶樹一起生長。千百年來，這里都如此沉靜，仿佛時光不曾流動。

他姓陳，名志堅，道地的潮汕長相，他溫和的舉動又透出孔夫子“訥于言而敏于行”的堅定。在他手中得到傳承的技藝正是潮州人引以為傲的朱泥手拉壺制作工藝。工夫茶就像潮州的血脈，而作為工夫茶具中的點睛一筆、與本地單叢茶最為適配的潮州朱泥手拉壺，其歷史始自清代。它精致細巧的體量、比例、線條、拿捏，讓每個制壺匠人必得在自己心中存那么一把“完美”的壺，才能一直走在尋找完美的路上。來自本地的朱泥從被提煉、拉坯、修坯、做壺嘴，再到最后精修，整個過程也如同一個魂靈被賦予形體，擁有了各自的氣質(zhì)與脾性，“有的很敏感，有的很皮實”。在長期鉆研實驗和與本地茶人的交流中，他反倒確定了對傳統(tǒng)器型與審美的堅持。“創(chuàng)新并非刻意求得，在對經(jīng)典的反復(fù)再現(xiàn)中，時代的氣息會自然顯現(xiàn)。”這個過程看來輕巧，卻最需耐得住寂寞，因為你隨時要跟那個想探出頭的“我”周旋。而單純又安靜的陳志堅便有這份“耐苦”的品質(zhì)。在他眼中，好的手拉壺一定是靠“拉”的，而不是“修”。終歸他和他的手拉壺還是會回到潮州人每一日的生活中。人與器由此合二為一。

地處中緬邊境的云南孟連是傣族、拉祜族與佤族聚居的地方。地名孟連是傣語“找到的好地方”之意。貫穿孟連全境的南壘河由北至南，被視為孟連的母親河，哺育了世世代代在河岸居住的人家，河兩岸還有眾多奇特的溶洞。進入孟連，沿路可見青綠的稻田兩旁四角翹起飛檐的傣族寨子，路邊隨處可見的香蕉樹恣意生長。孟連不為人所知的是各個山間種植的近5萬畝牛油果樹。

婻婻是土生土長的佤族人，家中長輩也是牛油果農(nóng)。我們跟她一起，在娜允古鎮(zhèn)往南雅線行駛，地勢由低向高，漸入半山后地勢逐漸寬闊。在山谷深處，是佤族人格布南青的農(nóng)場。140多畝的土地上，咖啡樹、芭蕉樹、牛油果樹、百香果樹比比皆是。遠山間茁壯成長的牛油果樹遍布山坡，霎那間以為闖入了一片牛油果森林。郁郁蔥蔥的綠葉里，一簇簇的花朵布滿枝頭，婻婻說，家里的牛油果4月的花期后，便可進入豐盛的產(chǎn)果期。

在山西省呂梁山脈西麓中段的黃河邊上 ，橫亙著一座千年古渡口 —— 磧口。如煙的歷史早已散去，山川卻依舊雄渾蒼勁。在黃河的哺育下，黃土高原將自己厚重的過往一層層積淀下來，造就了一望無際的梁、峁、溝、塬，黃土文明就此孑然而立。喝著黃河水長大的磧口人 ，似乎骨子里就透著那份勤勞、淳樸。磧口由黃河船運渡口而生，李世喜曾經(jīng)也是碼頭上的一名船工。頭箍白羊肚毛巾，身著羊皮襖，黑布鞋佩戴綁腿，旱煙袋——這就是磧口老李。一個土生土長的磧口農(nóng)民，也是當(dāng)?shù)爻隽嗣娜宋铩Ｗ鳛榇兛诠沛?zhèn)的一張“活名片”，老李見證了近20年磧口的變遷。他一邊接待著南來北往的“文人騷客”，一邊帶領(lǐng)著村民開農(nóng)家樂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