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杭州南宋時期江干地域的地名文化遺產(chǎn)保護

□杭州市不動產(chǎn)登記服務(wù)中心（杭州市規(guī)劃和自然資源檔案館） 汪沅

南宋紹興八年（1138 年）定都臨安府（今杭州），鳳凰山一帶即為皇宮所在，皇城（也稱內(nèi)城）周圍九里，北起鳳山門，西至萬松嶺，東至候潮門，南至江干。江干地域地處杭州市東部。江干，指江畔之意。杜甫《賓至》詩中有“豈有文章擎海內(nèi)，謾勞車馬駐江干?！苯桑鳛楹贾莸孛?，始于唐末，泛指杭城鳳凰山、候潮門外臨錢塘江一帶，因瀕臨錢塘江江岸（古時岸同“干”），故有江干之稱。其地北倚皋亭山，南瀕錢塘江，屬錢塘江沖擊平原。地勢北高南低，中、南、西部地勢平坦，平原面積占全區(qū)總面積的95%以上。平均海拔5.5米，境北皋亭山海拔361 米，為全區(qū)制高點。境內(nèi)河流縱橫，溝渠交錯，池塘棋布。

一、海塘地名

《水經(jīng)·浙江水注》引劉道真《錢唐記》說：“防海大塘，在縣東一里許，郡議曹華信乃議立此塘，以防海水，始開募有能致一斛土者，即有錢一千，旬月之間。來者云集，塘未成而詰不后取，於是載土石者皆棄而去，塘以之成?！扔鼋^潮源，一境獲利也。”這條海塘，據(jù)清人陳文述考證在今錢塘門至清波門一帶，從此“江湖始分，漲沙漸遠(yuǎn)?！弊源硕?，西湖與江海隔絕，漸成一個瀉湖，今杭州城區(qū)逐漸淤積成陸。華信筑塘，對杭州經(jīng)濟的發(fā)展影響深遠(yuǎn)，有“杭之第一功臣”之譽。

錢塘江北岸海塘古稱防海大塘、捍海塘、障海塘、太平塘，也曾稱為浙西海塘。海塘西起西湖區(qū)轉(zhuǎn)塘獅子口，橫貫杭州、余杭、海寧、海鹽、平湖五市縣，東至平湖市的金絲娘橋止。與上海的江南海塘相連接，塘線實長137 公里，主要是防御海潮、涌潮、風(fēng)浪，上游的杭州、海寧段則還要防御山洪。北岸海塘的興筑年代已無可查考。據(jù)發(fā)掘出來的考古資料顯示，生活在這一帶海邊的選民已懂得利用自然堆積物防潮，并進一步用土堆堤，以防海潮，但史無記載。歷來雖有春秋時期范蠡圍田建堤、漢代華信修筑錢塘等說，也僅見于私家撰述的志籍之中?，F(xiàn)存最早的有關(guān)北岸海塘的正式史料為《新唐書·地理志》所載：鹽官縣有捍海塘堤，長百二十里，開元元年（公元713 年）重筑。

二、城垣地名

隋開皇十一年（591 年），州縣一并移治于柳浦西，據(jù)《隋志》記載：“開皇中，移州居錢塘城，復(fù)移州于柳浦西，依山筑城。”城周圍“三十六里九十步”，這是杭州歷史上最早建城的記載。柳浦西（今鳳凰山東麓歸云洞、通明洞一帶），依鳳凰山肇建城池，東劃胥山（今稱吳山）于城外，西則包括云居山、萬松嶺于城內(nèi)。自此，錢唐這一僻處山中的小縣，乃一變而為江干的杭州，爾后逐漸發(fā)展成為水居江海之會，陸介兩浙之間的江南重鎮(zhèn)。

三、運河地名

隋大業(yè)六年（610 年），隋煬帝開鑿運河，“大業(yè)六年冬十二月，敕穿江南河，自京口（按指今江蘇鎮(zhèn)江）至余杭，八百余里，廣十余丈，使可通龍舟，并置驛宮草頓，欲東巡會稽?！弊运宕线\河開鑿并穿城而過后，江干境內(nèi)的上塘河即為江南運河之南端。淳祐《臨安志》卷十稱運河；沈守正《運河議略》將此河與菜市河合稱中河；《艮山雜志》：“亦稱長河”?？滴酢度屎涂h志》卷十二稱“上塘河”，沿稱至今。由此，運河附近就形成了大量以河、橋、閘、壩為名稱的地名。如閘弄口、永濟橋、上塘河、赤岸閘、會安壩等。

四、驛站地名

皋亭山一稱東皋，為杭城北廓門戶。吳越王錢鏐鎮(zhèn)守杭州時，就將此山作為杭州屏障。舊時為往來海寧之要沖。北宋熙寧五年（1072年），杭州通判蘇軾，曾督開赤岸至長安壩的上塘河段7700 丈，并宿于赤岸附近的水陸院，寫下了“墁事星火急，準(zhǔn)能恤衣耕。冬冬曉鼓動，萬指羅溝坑”的詩句。相傳，宋江受招安后率梁山將士攻方臘，曾屯兵于此。南宋忠臣文天祥在此寫下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名句。小康王趙構(gòu)南逃至此時曾短暫停歇的龍居寺。南宋定都臨安（杭州），當(dāng)時有赤岸港，系水陸兩路進入京城的要道，在建炎、嘉泰間建班荊館、承天宮和玉潤亭，備外使來朝住宿用。金國使節(jié)赴南宋參于吊祭或祝賀宋王朝新帝登基，均在赤岸橋上岸住班荊館?，F(xiàn)宮、館已圯。

再者，南宋建炎年間（1127—1130 年）高宗南渡時曾宿于龍居寺，地處黃鶴山龍居灣，始建于五代后唐清泰二年（935 年），初名涌泉院，北宋改稱永慶寺。又說清乾隆下江南時亦曾駐蹕于此，龍居之名或由此而來。由龍居寺派生的地名有“龍居村”“龍居西路”等。

五、景觀地名

南宋時，大批北方人聚居臨安（今杭州），由于北方人偏愛面食，臨安城東一帶的筧橋“麥莊”也漸次成為杭州大麥、小麥的種植區(qū)域。杭州艮山門外走馬塘一帶，原先是錢塘江沿岸的塘堤，系沙磧旱土，很少種植水稻，適宜栽種桑麻、蔬菜、藥材等。明代散文家高濂著有《登高城望桑麥》一文，其中寫道：“……桑麥之盛，惟東郊外最闊，田疇萬頃，一望無際。春時桑林麥隴，高下競秀。……”其實，高濂登高一望，目光所及即為城東草塘一帶。

六、反映地域經(jīng)濟與文化特色的地名

一是農(nóng)作物的種植而派生的地名。江干地平土沃，是傳統(tǒng)的農(nóng)業(yè)區(qū)，素以種植蔬菜聞名。民諺東菜西水南柴北米，宋時臨安城，東門一帶種菜，西門引水，南門供柴，北門運米，宋吳自牧《夢梁錄》（卷一八）所謂“杭之日用是也?！辈耸袠?，舊在東門外上唐沙，地宜菜。明田汝成《西湖游覽志》（卷一九）也作“東門菜，西門水，南門柴，北門米”。南宋周必大撰《二老堂雜志》云：“車駕行在臨安，東門絕無民居，彌望皆菜圃；西門則引湖水入城中，以小舟散給坊市。嚴(yán)陵、富陽之柴，聚于江下，由南門而入；蘇湖米則來自北關(guān)。南宋在城東金家村（今筧橋鎮(zhèn)西南）辟有官園，《艮山雜志》：“大官園種蔥、韭菜、菇等，杭城東產(chǎn)菜最美見稱?！?/p>

二是經(jīng)濟作物的種植而派生的地名。自宋始，筧橋、彭埠一帶的農(nóng)民就有種桑養(yǎng)蠶的傳統(tǒng)。新塘一帶曾是“杭紡”“杭羅”的發(fā)源地之一。至清，艮山門閘弄口機神村一帶為杭州絲綢業(yè)三大集中產(chǎn)地之一。光緒年間，領(lǐng)有牙帖（相當(dāng)于營業(yè)執(zhí)照）的絲綢廠有76 家，絲行、絲號和絲販交易頻繁，有“艮山門外繭擔(dān)子”之稱?！懊駠辏?912年），設(shè)于筧橋的浙江省農(nóng)事實驗場，內(nèi)設(shè)蠶桑科，推廣改良蠶種試驗。1931 年，筧橋、白廟前、機神廟等地有蠶種場13 家，制蠶種19.6 萬張。植桑養(yǎng)蠶戶集中在筧橋、皋塘一帶。20 世紀(jì)60 年代，江干區(qū)尚有桑園2142 畝，年產(chǎn)蠶繭242 噸。

三是行市地名。江干商業(yè)肇始于南朝宋（420—479 年）柳浦出現(xiàn)的埠際貿(mào)易。錢镠《羅城記》：“東眄巨浸，輳閩粵之舟舶，北倚郭邑，通商旅之寶貨。”南宋時期，城南柴市聞名杭城，候潮門外魚行、生豬行、南炭行場、皇城東華門外菜市及官辦、民辦的飯館、酒樓、比比皆是。元代，望仙橋一帶為杭城主要布市之一。明清之際，經(jīng)水路運杭的藥材在望仙橋停泊交易。繭橋市、橫塘市和艮山門外枸桔弄市、白石廟市、沙河市、新塘市、彭家埠市和閘弄口絲綢生貨市交易興旺。

四是聚落、渡口、碼頭地名。江干自古為交通要津，水上運輸始于晉代的樟林桁，是“杭州港最早的碼頭”。隋至宋代，柳浦為通江貫海的津渡，唐宋時為龍山渡。五代始建的龍山閘和浙江閘，溝通錢塘江與南北大運河。清以前，自臨平經(jīng)赤岸（今丁橋境內(nèi)）、走馬塘（今機場路）入城，為從東北進入杭州城區(qū)的主要通道。明清之際，因有了五堡、七堡等渡口，人口聚焦?jié)u漸形成聚落。

五是孝文化地名。丁橋素有孝鄉(xiāng)之稱。南宋《咸淳臨安志》云：“丁蘭，故居在艮山門外三十六里，名丁橋。蘭事母至孝，母死，刻木為像，事之如生。有丁母冢，在桐扣山之東。”自元代郭居敬將“丁蘭刻木”列入二十四孝后，作為丁蘭故居的丁橋孝名遠(yuǎn)揚，被稱為孝鄉(xiāng)。

六是鹽業(yè)生產(chǎn)與貿(mào)易而派生的地名。七堡里鹽生意做得很大，江邊有專門的鹽碼頭，每天鹽船靠埠卸貨，商家挑夫進出往來，相當(dāng)熱鬧。因為是官鹽買賣，這里有“鹽兵”站崗，實際上是“鹽務(wù)警察”，駐扎于七堡“大王廟”，他們除了保護管理鹽碼頭的官鹽交易外，還要在要道設(shè)卡，緝查私鹽販賣。

因此，由上述人類活動而衍生的江干、彭埠、一至九堡、觀音塘、七甲渡、七堡渡口、南蕭埠、宣家埠、鹽舍弄堂、錢塘江古海塘等歷史地名是非常值得保護的地名文化遺產(ch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