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母之道

楊春霞

曾經(jīng)讀過泰戈爾的《孩童之道》，就曾在他巧妙的筆觸下感受過為母的榮光。那是一個可以讓孩子永遠不想離開，只想學習從其嘴唇里說出的話，可以被孩子乞求愛的財富，可以被孩子放棄自由而無悔依靠的母親。

時過境遷，如今對著這首詩竟發(fā)覺自己早已不再是一個那樣的母親，至于變成什么樣，連自己都覺得很無奈。想一想今天教會你的話還帶著多少溫度？想一想，除了比較、監(jiān)督、敦促、約束，我還做了什么？所以你寧愿選擇千山萬水的思念，也要遠走他鄉(xiāng);你寧愿背負叛逆，像個斗士，也要重拾自由。也許為母的我是在不知不覺的裹挾中走錯了方向，于是有了今天因你而學習的日子，更確切地說，是向你而學習的日子。

是的，是向你，我的孩子學習。學習你從沒有比較自己父母與其他父母的差異，只是一味地相信他們是天下最好的父母。盡管你明知他們太平庸，太普通，甚至于有時還有著你最不齒的膽小、懦弱、世俗——但你從不比較。

你接受他們所有的缺點和優(yōu)點，憧憬著他們可能創(chuàng)造的所有美好的生活，甚至于也許那只是一種憧憬。你無原則地原諒他們所有的錯誤和過失，一旦不愉快發(fā)生，都像空氣一樣隨聚隨散。你無限制地相信他們，相信他們是用生命在愛你，無需比較，也無法比較。相信所有的約束，貌似的遠離，都是為了永遠的愛。

是的，是要向你，我的孩子學習。學習你時刻給出我向前的力量和理由。無論我做最表象的工作，還是最深層的思考，都會有一個念頭劃過我的腦際——有你我就有一切。無數(shù)次與人為善，冰釋前嫌，無私為他……皆因我從你那里得到了力量。哪怕是最世俗的物質(zhì)積累后的竊喜，我都會從你那里得到竊喜的力量。

可你從我這里得到過多少力量呢？你從我這里能得到抵御一切困難的勇氣和力量嗎？你從我這里能得到堅持自我、獨樹一幟的個性的力量嗎？你從我這里能得到勇往直前的信心和力量嗎？我因你的成長而獲得希望和力量，但我卻不知自己是否給了你前進的希望和力量。

是的，我是要向你，我的孩子學習。學習你可以向一切人學習的態(tài)度。因為你一直在向你的父母，一個早已趕不上你的人學習。你不斷肯定我們、欣賞我們，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向一個不如自己的人學習，豐富自己的方法。你的包容超過我的想象。我還一直振振有詞地教導(dǎo)你：“三人行，必有我?guī)煛?/p>

有時想想是多么無奈呀！不知何時你的認識已經(jīng)超過了你的父母，但你仍然用一種成熟的善良在肯定著、欣賞著、包容著。

在外人看來，父母一直在養(yǎng)育著你，你的長大似乎只在高考結(jié)束、遠走他鄉(xiāng)的那一刻閃現(xiàn)。其實你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長大，只是我慣性地以為你還是個孩子。直到有一天你寬大的臂膀扶著我走過馬路，為了照顧我敏感的神經(jīng)你點到為止的自嘲幽默，在笑淚間，我才猛然發(fā)現(xiàn)——你長大了。

也許我只是簡單地不愿多年后你只是因為道德和責任而時常想起我，也不愿多年后你追憶往事時，因慚愧和懊悔而想起我，我希望你想起我時正如我現(xiàn)在想你的時候，充滿希望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