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qū)族字考察

郝文華

(漢江師范學院 文學院,湖北 十堰 442000)

一、考察對象

王圣美明確提出“右文說”以后，因其學派“凡從某聲者皆(多)有某義”的主張，學界主流觀點基本是采取否定態(tài)度。沈兼士《右文說在訓詁學上之沿革及其推闡》①、黃永武《形聲多兼會意考》②，在贊成“右文說”的基礎(chǔ)上系統(tǒng)地整理了前人的研究成果，既修正了右文說的某些理論，又將右文研究在深度、廣度上向前一步步地推進。李國英先生作《小篆形聲字研究》，完善了右文說理論，提出“聲符示源”說：“聲符顯示形聲字所記錄的詞的源義素?！盵1]這開啟了聲符表意研究的新局面，不斷有學者加入這一領(lǐng)域進行探討。曾昭聰先生著《形聲字聲符示源功能述論》③，并發(fā)表了一系列文章，從理論上比較全面地闡述了聲符的示源理論。而以具體案例向?qū)W人展示的則有張希峰先生、殷寄明等先生。

通過國學大師網(wǎng)，以“區(qū)”為搜索單元，用部件查字法，我們共搜得以“區(qū)”為部件構(gòu)成的漢字(繁體字及其簡化字算1個字)，加上“區(qū)”，共95個字。如果一組異體字以一個字計算，則除去15個異體字，還有80個字。

這95個字，分為如下幾種情況：

1．國學大師網(wǎng)站上有，而各字書并未收錄，且音義不詳，共計10個：

2．純作聲符的字，即“區(qū)”在字中不表意，或者無法判斷其是否表意的字，共11個，另有3個異體字。

(1)專有名稱(地名、人名)用字，語源不明，有5個：

(2)同“區(qū)”族其他字的意義聯(lián)系不強，有6個，另有3個異體字：

3．純作義符，意義同“區(qū)”相關(guān)，表示存放、容納義，但語音上同“區(qū)”無任何聯(lián)系，計有6個，另有1個異體字：

奩，匳、籢的俗字。表示存放鏡子的匣子，也泛指盒匣一類的盛物器具，又指盛放香爐的籠子。

檶，古同“奩”。又同“杴”，指一種泄水器，此義同存放相反。

特殊的是，檶既同“奩”一樣有存儲義素，表示盛物器具，又借作“杴”，有排泄義，一個字有正反兩方面的語義特征。

4．同“區(qū)”既在聲韻上存在音轉(zhuǎn)關(guān)系，意義上也有各種聯(lián)系，應(yīng)當屬于同族詞。加上“區(qū)”，共計49個字，另有12個異體字，即下面括號之中的文字。下面是本文重點討論的文字，我們按在正文出現(xiàn)的順序進行標號，重復出現(xiàn)的，只以下標注明第幾次出現(xiàn)，不重復標序號。

本文重點考察這49個字的意義聯(lián)系。

二、“區(qū)”族字的音義系統(tǒng)

(一)“區(qū)”族字的語音 “區(qū)”族字，指上述第4種情況，現(xiàn)代有kou、ou、qu、yu四個音。代表字及其上古、中古音如下：區(qū)這些字上古音都是侯部，聲紐為溪母或影母(本文所指上古音、中古音，如不特殊注明，均采用王力擬音)⑤，根據(jù)語音通轉(zhuǎn)關(guān)系，影溪為鄰紐。從語音上說，符合同族詞的音同音近的條件。

上古音中古音區(qū)侯部溪母(王力kh ǐw?)廣韻:虞韻溪母khjuo摳侯部溪母(董周李kh ju)廣韻:虞韻溪母khjuo歐侯部影母(王力?)廣韻:侯韻影母?u傴侯部影母(王力ǐw?)廣韻:虞韻影母?juo

(二)字符 “區(qū)”的意義系統(tǒng) 區(qū)，《說文》：“藏隱也?！奔坠俏摹⒔鹞淖中味枷裨谥梦锛苌洗娣盼锲?，故文字學家談此字的意義系列，也都以藏隱為本義出發(fā)。如徐灝《說文解字注箋》：“按藏物必區(qū)分之，故引申之義為區(qū)別，為區(qū)域。”[3]。假定此說法是合乎這個詞義系統(tǒng)衍生規(guī)律，以①“藏隱、存放”作起點，那么其引申義有：②(藏隱、存放的處所)盛物之器皿；③(為便于儲存，而對盛物器皿)劃分；④(劃分的結(jié)果之一是劃出了)一定范圍；⑤(劃分的結(jié)果之二是各個空間越變越)小。下面分別敘述：

1．藏隱，存放——有向內(nèi)、向里的特點

《說文·匚部》：“區(qū)，踦區(qū)，藏隱也。”藏匿。《左傳·昭公七年》：“吾先君文王，作《仆區(qū)》之法?！碧啤り懙旅鳌夺屛摹芬疲骸捌?，隱也；區(qū)，匿也。為隱匿亡人之法也?！?/p>

2．盛物之器皿，存身之宅，宇宙空間的分野

(1)藏物處

《荀子·大略》：“言之信者，在乎區(qū)蓋之間?！弊ⅲ骸皡^(qū)，藏物處?！?/p>

(2)存身之處，居止之所

《漢書·張敞傳》：“發(fā)起賊主名區(qū)處?！弊ⅲ骸皡^(qū)，謂居止之所也?！薄稘h書·胡建傳》：“時監(jiān)軍御史為奸，穿北軍壘垣以為賈區(qū)?！鳖亷煿抛ⅲ骸皡^(qū)者，小室之名，若今小庵屋之類耳，故衛(wèi)士之屋謂區(qū)廬，宿衛(wèi)宮外士稱為區(qū)士也?！?/p>

3．分別、劃分

《論語·子張》：“君子之道，孰先傳焉？孰先倦焉？譬諸草木，區(qū)以別矣?！眲氶墩撜Z正義》：“凡地域謂之區(qū)，區(qū)以分別，故即訓別?！?《后漢書·黨錮傳贊》：“物性既區(qū)，嗜惡從形?！崩钯t注：“區(qū)猶別也?！?/p>

4．劃分出的范圍，有一定界限或范疇

《書·康誥》：“用肇造我區(qū)夏。”《史記·孟子荀卿列傳》：“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島也。于是有裨海環(huán)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者，乃一區(qū)中者，乃為一州?！?/p>

5．小

《關(guān)尹子·一宇》：“吾道如處暗，夫處明者不見暗中一物，而處暗者能見明中區(qū)事?！薄稄V雅·釋訓》：“區(qū)區(qū)，小也。”王念孫疏證：“區(qū)，小也，重言之則曰區(qū)區(qū)?！薄蹲髠鳌は骞吣辍罚骸八螄鴧^(qū)區(qū)，而有詛有祝，禍之本也?！标懙旅鳌夺屛摹罚骸皡^(qū)，小貌?！睗h·賈誼《過秦論》：“秦以區(qū)區(qū)之地，致萬乘之權(quán)?！?/p>

三、“區(qū)”族詞的意義系統(tǒng)

(一)具有向里、向內(nèi)、向后的語義特征

1．藏隱，存放

(1)存放之所，容器，與小相關(guān)的容器、物品

塸1, ①墳?zāi)梗娣?、埋藏死尸的土堆。《玉篇·土部》：“塸，墓也?！?明·楊慎《甘泉歌》：“千人唱，萬人謳，金陵余石大如塸?！雹谟种竿咂?，同“甌”。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shù)·炙法》：“豎塸中，以雞鴨白手灌之?！彼巍せ莺椤独潺S夜話·石土埭》：“山上有屋數(shù)椽，道人三四輩相勞苦，其言小兒一不解，但得食一塸，如熟艾?！?/p>

甌1(、),小盆、小碗等?！墩f文·瓦部》：“甌，小盆也。”《玉篇·瓦部》：“甌，椀小者?！弊忠嘧?、。

(2)藏隱，即將物體向里、向內(nèi)存放于容器中

膒，將皮革浸漬于油脂中一段時間，使皮革既能防水又能保持韌性?！都崱ず铐崱罚骸澳p，以脂漬皮?！?/p>

熰，意義與上述“漚”的第四個意義同?！队衿罚骸芭跓嘁病！比紵癫輹r，上面蓋上一層土，使里面缺少氧氣而不能迅速、充分地燃燒，因而產(chǎn)生煙霧，古代以此祭祀，后代以此(給牛)熏蚊子，或者制作草木灰肥料。后也指柴草潮濕，不能迅速充分燃燒而產(chǎn)生煙霧。

慪1，(一)①將自己的財物藏起來不拿出來與人分享，吝惜?！队衿ば牟俊罚骸皯Y，悋也；惜也?！?二)①將感受的不平悶在心里，不發(fā)泄出來?！都t樓夢》第六十一回：“隨你們的罷！沒的慪氣?！雹谑谷酥鄙鷼狻！都t樓夢》第二十回：“你只怨人行動嗔怪你，你再不知道你慪的人難受?！?/p>

嘔1，嘔氣?！端疂G全傳》第十六回：“這畜生不嘔死俺？只是打便了。”趙樹理《登記》：“好孩子，不要嘔了，快起！”

毆1，同“慪”。《醒世恒言·灌園叟晚逢仙女》：“不要說起，受了這班潑男女的毆氣?！?/p>

摳1，在方言中表示吝嗇，即將自己的財物藏起來不拿出來與人分享。如：這個人摳得很。

饇，飽，即將腹內(nèi)存滿食物?！对姟ば⊙拧そ枪罚骸叭缡骋损|，如酌孔取。”毛傳：“饇，飽也?！?王力《古漢語詞典》：同醧飫實同一詞)。又同“醧”，指非公開的、帶有隱匿性質(zhì)的宴會。

醧，正式禮儀結(jié)束后家族在夜間舉行私宴，帶有私密性；又表示酒醞釀過程中封藏得好，未變質(zhì)發(fā)酸發(fā)溲，味道甘美?！稄V韻·侯韻》：“醧，酒甘?！薄都崱ず铐崱罚骸搬q，酒味和?！?/p>

摳2，绔紐，套褲上的帶子，即將褲帶隱于褲腰上系緊的地方?！墩f文·手部》：“摳，繑也?！敝祢E聲《說文通訓定聲》：“摳，繑也。謂扣結(jié)所紐也。今俗紐扣字以扣為之?！?/p>

彄1，弓弩兩端系弦的地方?！墩f文·弓部》：“彄，弓弩端弦所居也?！倍斡癫米ⅲ骸岸苏?，頭也，兩頭隱弦處曰彄。”漢·蔡邕《黃鉞銘》：“馬不帶鈌，弓不受彄。”

2．物體某一部分向里、向內(nèi)凹陷

甌2。方言，深陷，凹下。大別山民歌《窮人小調(diào)》：“老娘望白頭，妻望淚雙流，一家人望得眼睛甌?！?/p>

眍，眍，眼珠深陷?！稄V韻·侯韻》：“眍，深目也?！薄都崱こ@韻》：“眗，摳，深目貌。俗言眼睛p進即此。眍同?！痹へ哆哆读钸^折桂令·馱背妓》：“眼兒眍，鼻兒凸，驅(qū)處走了猢猻怪?！庇职枷?。《水滸全傳》第十五回：“眍兒臉兩眉豎起，略綽口四面連拳?！?/p>

摳3，眼睛凹陷。也作“眍”?！段拿餍∈贰返诎嘶兀骸半m是外國人，卻是中華打扮，一樣剃頭，一樣梳辮子，事事都學中國人，不過眼睛摳些?！庇滞皻?，叩擊?！都崱ど虾瘛罚骸皻墩f文》：‘捶擊物也?！驈年窂氖?。”明·陳繼儒《珍珠船》卷一：“趙璧彈五弦曰：‘吾始則心摳之，中則神遇之，終則天隨之?！?/p>

3．動作向內(nèi)、向里用力，捶擊

毆2，《說文》：“捶擊物也?！绷谠剁咧荽淌防罟尽罚骸按虤⒖だ?，毆縛農(nóng)民?！?/p>

歐1，通“毆”。毆打，捶擊?！稘h書·張良傳》：“(老父)顧謂良曰：‘孺子下取履！’良愕然，欲歐之?！鳖亷煿抛ⅲ骸皻W，擊也?！?/p>

敺1,同“毆”，毆打，捶擊?！稘h書·梁惠王劉揖傳》：“后數(shù)復敺傷郎?！鳖亷煿抛ⅲ骸皵?，棰擊。”

4．向內(nèi)、向里、向后凹陷而彎曲

嶇，嶇崎，崎嶇，嶇嵠。道路險阻不平。北周·庾信《周車騎大將軍賀婁公神道碑》：“馬援亡于武溪，尸柩返于槐里；梁鴻死于會稽，妻子歸于平陵。嗚呼哀哉，嶇崎遠矣?！?/p>

嫗，婦人弓曲著背、懷抱子女哺育，或懷抱孫兒撫慰，因而指母親、婦女?！豆騻鳌ふ压荒辍罚骸邦伔蛉苏?，嫗盈女也，國色也?！薄稘h書·嚴延年傳》：“東海莫不賢知其母。延年兄弟五人皆有吏材，至大官。東海號曰‘萬石嚴嫗’。”又指禽類在巢里彎曲身體孵卵?！抖Y記·樂記》：“羽者嫗伏，毛者孕鬻?！笨追f達疏：“謂飛鳥之屬，皆得體伏而生子也?！?/p>

傴，駝背，曲背?！墩f文》：“僂也?！睆澭?。又表示愛撫、撫育，見下“敺”字條。

敺2，通“嫗”；養(yǎng)育。《管子·幼官》：“藏溫儒，行敺養(yǎng)。”俞樾《平議》：“敺當讀為嘔?！肚f子·人間世》：‘以下傴拊人之民?！夺屛摹芬拮⒃唬骸畟元q嘔呴，謂養(yǎng)也。字亦作嫗?！抖Y記·樂記篇》：‘煦嫗覆育萬物。’此云‘嘔養(yǎng)’，彼云‘煦嫗覆育’，其義正同。嘔即嫗也，養(yǎng)即育也?！?/p>

蓲1，雞孵卵?！斗窖浴肪戆恕氨毖?、朝鮮、洌水之間謂伏雞曰抱”，晉·郭璞注：“江東呼蓲。”

(二)具有向外、向前凸出的意義特點

5．鼓突出來

同藏在器皿中、同浸漬在液體中相反，下面這些詞表示肉眼可見的，裸露在外的，甚至是鼓突出來的。

漚2，浮泡在水面上。唐·白居易《想東游五十韻》：“幻世春來夢，浮生水上漚。”通“鷗”?！读凶印S帝》：“海上之人有好漚鳥者，每旦之海上，從漚鳥游，漚鳥之至者百住而不止?！?/p>

6．使出來、使出去

剾，用指甲或工具將嵌在他物上的物品挖出來，同“剜”。

鏂2，同“剾”?！都崱ず铐崱罚骸皠洠嘁??；蜃麈?。”

彄2。摳，用手挖?！读凶印S帝》“以瓦摳者巧”，唐·殷敬順釋文：“摳，探也，以手藏物探而取之曰摳，亦曰藏彄?！讹L土記》云：‘臘日飲祭之后，叟嫗兒童為藏彄之戲?！潦稀度赜洝吩疲骸疂h鉤弋夫人手拳，時人效之，因名為藏鉤也?！闭卤搿缎路窖浴め屟浴罚骸啊墩f文》：‘踦區(qū)，藏匿也?！蚪鑿?、摳為之。春秋魯公子子彄字子藏是也。引申為探藏?！读凶印S帝篇》‘以瓦摳者巧，以黃金摳者惛’，殷敬順曰：‘摳，探也?！瓘V信謂隱度探索為彄，凡此皆本‘區(qū)’字也?！?/p>

摳4，挖，雕挖?！队何鯓犯るp調(diào)新水令·仙官慶會》：“這一個當晨飡，摳啖了他雙眸?！薄都t樓夢》第十七回：“滿墻都是隨依古董玩器之形摳成的槽子，如琴、劍、懸瓶之類。”又指探取。特指賭博。《列子·黃帝》：“以瓦摳者巧，以鉤摳者憚，以黃金者惛。”張湛注：“互有所投曰摳?！币缶错樶屛模骸皳?，探也，以手藏物探而取之曰摳，亦曰藏彄?！?/p>

謳，放出音量歌唱，齊聲歌唱?！墩f文·言部》：“謳，齊歌也。”《孟子·告子下》：“昔者王豹處于淇，而河西善謳?！薄稘h書·高帝紀上》：“漢王既至南鄭，諸將及士卒皆歌謳思東歸?！鳖亷煿抛ⅲ骸爸?，齊歌也，謂齊聲而歌?！备璩?，無樂器伴奏的歌唱?！冻o·大招》：“謳和《揚阿》；趙簫唱只?！蓖跻葑ⅲ骸巴礁柙恢??！?/p>

嘔2，通“謳”，歌唱?！稘h書·朱買臣傳》：“其妻亦負戴相隨，數(shù)止買臣毋歌嘔道中?！薄锻词贰ぢ归约o聞·南都死難》：“許用又作《五更曲》，使善嘔者齊聲高唱?！庇种竿鲁鰜?。本作歐。《左傳·哀公二年》：“吾伏弢嘔血，鼓音不衰?！碧啤ざ鸥Α侗闭鳌罚骸袄戏蚯閼褠?，嘔血臥數(shù)日?！?/p>

毆3，吐出來?！度A陽國志·后賢志》：“囚(柳)稷，欲以送(孫)皓，稷毆血死?！?/p>

慪2，同“謳”。唐·慧琳《一切經(jīng)音義》卷十四：“歸慪，《字書》云：‘慪，歌也，喜也，吟也?！豆沤裾帧妨x同，從心，區(qū)聲?；蜃髦?，亦作嘔，音義并同?！?/p>

歐2，同“謳”。歌頌?！都崱こ@韻》：“謳，氣出而歌也，或從欠?！薄度奖罚骸鞍傩諝W歌，得我惠君。”又音ǒu。同“嘔”嘔吐?！渡胶＝?jīng)·海外北經(jīng)》：“歐絲之野在大踵東，一女子跪據(jù)樹歐絲?！惫弊ⅲ骸把試n桑而吐絲，蓋蠶類也?！?/p>

驅(qū)2。鞭馬前進，使馬遠出。《詩·唐風·山有樞》：“子有車馬，弗弛弗驅(qū)?！笨追f達疏：“走馬謂之馳，策馬謂之驅(qū)?！庇烛?qū)逐；趕走。《左傳·桓公十二年》：“明日，絞人爭出，驅(qū)楚役徒于山中，楚人坐其北門，而覆諸山下。”《玉篇·馬部》：“驅(qū)，逐遣也?！?/p>

敺3，同“驅(qū)”?！墩f文·馬部》：“敺，古文驅(qū)?！薄吨芏Y·春官·占夢》：“遂令始難敺疫?！薄睹献印るx婁上》：“故為淵敺魚者，獺也；為叢敺爵者，鹯也?！?/p>

歐3，又通“驅(qū)”，驅(qū)使?！洞蟠鞫Y記·禮察》：“或?qū)е缘抡?，或歐之以法令?！?/p>

(三)同分相關(guān)

塸2，作量詞，用于計量農(nóng)田分隔出的塊，或者建筑群分出的所，或者房屋分出的間。明·徐光啟《農(nóng)政全書》卷二：“是以一塸之間，禾之豐瘁頓異?！薄端鍟だ畹铝謧鳌罚骸暗铝帜俗嗳∧嫒敫甙⒛请判l(wèi)國縣市店八十塸為王謙宅替?！鼻濉そ鹁泳础犊蓮]記》：“虹橋之南，數(shù)十步折而西，有宅一塸，曰可廬?！?/p>

塸3，同“軀”，用于塑像。清·沈濤《交翠軒筆記》卷一：“‘大魏興和四年歲次壬戌十一月五日，大吳村合邑一百人等敬造石像一塸’……塸即軀字。”

1．有“小”義

鰸，古書上說的一種像蝦、無腳、長寸余的小魚?！墩f文·魚部》：“鰸，魚名。狀似蝦，無足，長寸，大如叉股。出遼東?！?/p>

蓲2，烏蓲，初生的蘆葦，即小蘆葦。

2．同“小”相反，有“大”義

四、結(jié)論

1. “區(qū)”族字，總共95個，音義不詳?shù)挠?4個，我們分析統(tǒng)計時不考慮在內(nèi)。另外的81字，“區(qū)”在其中純作聲符的只有14個。其余67字，“區(qū)”純作義符的有7個。剩下的60個字，區(qū)在其中都是既表音又表義，這60個字占81個字的70.07%。可見，聲符表義的現(xiàn)象(即右文說)，是不可完全否認的，或者說聲符示源的能力是比較強的。我們不能因為聲符表義的多樣性，而否定右文說的合理性、否定聲符表義的客觀存在。

2.“區(qū)”族字的意義系統(tǒng)(指字族內(nèi)各個漢字意義的總和)，同“區(qū)”的意義系統(tǒng)(“區(qū)”的本義、引申義)是有密切關(guān)系的，是從“區(qū)”的意義系統(tǒng)引申出來的。具體地說，“區(qū)”族字的意義主要從“區(qū)”的藏隱義、小義引申而來。

3.“區(qū)”族詞內(nèi)有明顯的反義同源現(xiàn)象。一方面，一部分詞，常常書寫為同一個字，既有藏隱及其引申出的向內(nèi)向里(凹曲、用力)的意義，又有向外(出來、出去，釋放)的意義。這兩個意義其實辯證對立地蘊含在“區(qū)”的本義之中：凡是放進去儲藏(除去死尸之外)，都是要拿出來使用的。曾昭聰：“一個聲符可以顯示兩個相對相反的源義素，但以其中一個為主。反義同源，一方面顯示了矛盾對立轉(zhuǎn)化的規(guī)律，另一方面又保持了一定程度的相對穩(wěn)定性。”[4]這個詞族內(nèi)，向內(nèi)義，向外義二者所依托的語詞大體相當，幾乎不相上下。但另一組相反義詞語則很不均衡，表示“小”義的詞語有8個，而有“大”義的詞語才1個。

注釋：

①沈兼士：《右文說在訓詁學上之沿革及其推闡》，載《沈兼士學術(shù)論文集》，北京：中華書局，1986:74-185.

②黃永武：《形聲多兼會意考》，臺北：文史哲出版社，1965.

③曾昭聰：《形聲字聲符示源功能述論》，合肥：黃山書社，2002.

④張希峰：《漢語詞族叢考》，成都：巴蜀書社，1999；《漢語詞族續(xù)考》，成都：巴蜀書社，2000；《漢語詞族三考》，北京：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04.

⑤古音的擬測，參國學大師網(wǎng)(http://www.guoxuedashi.net/)臺灣小學堂整理的“中上古音韻”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