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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動機

      2021-09-15 05:49:43張蕊捷
      滇池 2021年9期
      關鍵詞:張東小朱同桌

      張蕊捷

      0

      我看著她灰黃色化膿的門牙根,出了神。聽到她的話音漸落,我努力拉回呆滯的神經(jīng),重復她的最后幾個字:“重新寫?”

      她抿嘴微笑,用不想驚動任何人,職業(yè)化,有誘導性地聲音,細聲細氣地說:“是。那邊的板子上有這里律師的信息。你可以記一下。我們也可以代理這樣的案件。如果需要你可以聯(lián)系我們?!?/p>

      我看向她眼神示意的黑色電子屏,上面有很多行紅字,仔細一看,前幾行一模一樣,后幾行一模一樣??磥?,屏幕壞了。

      旁邊桌子里坐著的男律師已經(jīng)教育那對老頭老太太半個多小時了,聲音持續(xù)走高,“你怎么證明你們被騙了呢?怎么證明?你給我的只是一堆你們借錢的借條!”我被他的質(zhì)問勾去注意力。

      昨天傍晚跟領導申請調(diào)休,雖然周末我加了兩天班,但想申請一天調(diào)休的我,還是像個乞丐。

      早上天冷欲裂,我仍舊早起,坐了兩個小時公交,再按照導航步行穿過胡同,走進這個跟旁邊打印店共用一個大門臉的法律援助中心時,那對老夫妻就在那里了。

      法律援助中心的金鑄大字已蒙了灰垢,空曠的大廳里擺著三張桌子,彼此間用紙板隔開,其中兩個桌子后面有律師,他們看起來比我還像坨灰塵。

      輪到我時,是這位王芳律師接待了我。她簡單翻看了我母親購買卓信財富公司理財產(chǎn)品的合同,又看了我準備好的訴訟狀,從容微笑著分析,說:“合同很復雜,這么一會兒看不出來到底你母親跟這個公司是怎么約定的,合同里還涉及到一個丙方。很復雜。而且你的訴訟狀寫的太長了,一般簡單說明情況一頁就行了?!闭f完靠在椅子上露出微笑看著我。

      我翻開訴訟狀快速瀏覽,不知道究竟該怎樣刪減,王芳律師說:“有兩點建議,第一,一定要強調(diào)原告是在沒有被告知相關借款細節(jié)和協(xié)議內(nèi)容的情況下,被誘導簽字。第二,你要弄清楚你媽媽到底把錢借給誰了?乙方還是丙方?你這個訴訟狀寫了兩頁多,其實沒有抓住重點。而且也不知道法院給不給你立案。現(xiàn)在這樣的案子太多了。如果你想抓緊時間,趁人還沒有把錢揮霍完之前追回來一部分,你可以找專業(yè)的律師代理,也許,會快一點。”

      我思緒在隔壁桌律師的吼叫聲、王芳律師的分析、合同和訴訟狀中快速游移,急出了汗。打電話到法律服務熱線的時候,接線員告訴我他們有現(xiàn)場的律師可以指導我,那時我還以為找到了救星。

      “你們代理就可以立案嗎?”

      “我們是專業(yè)律師,有一定的經(jīng)驗?!闭f完她又縮在粉色皮夾克里微笑著看我,夾克的人造粉色毛領處處打著結(jié)。

      我懂了,但我還是說:“我們可能,沒錢了?!?/p>

      她說:“也許幾百塊錢就可以?!?/p>

      我對她點點頭,走出了法律援助中心。我倒了一趟地鐵又換了公交,趕到法院門口時,法院已經(jīng)午休了。我拜托法院旁邊的打印店里的年輕店員,用她的電腦修改一下文件,會在她這里打印的。她同意了,捧著熱水杯站在旁邊對水杯哈氣。

      我反復修改訴訟狀,回過神來時,法院門口已經(jīng)排起長隊。我跟在隊尾,在寒風中等著法院開門,太陽曬在身上,卻沒有一點熱量,進入法院時我的腳趾已經(jīng)凍木了。

      法院里人滿為患,很像十年前的銀行,只是等候區(qū)沒有椅子。排號,叫號,排隊。幾個小時過去,終于輪到我,立案窗口的法官告訴我,周五下午不受理立案。

      張東發(fā)來微信,說他下下周來北京培訓,培訓完來看看我,他的原話是“來給你改善改善伙食”。我鼻子一酸,回復他,哈哈哈哈哈,等你來。

      自從我媽被騙了七十萬——她手里所有的錢,三十年的住房公積金和一點一點攢下的一大堆錢。我就天天活的像個與時間賽跑的偵探,在工作間隙避開同事,遠程電話遙控在老家的我媽搜羅證據(jù)打印流水,復印合同,留存微信語音信息。然后報警,在北京警察的指導下聯(lián)系案發(fā)地(我媽去過幾次的療養(yǎng)圣地)的警察報警,分辨當?shù)鼐祀y懂的口音,求他們告訴我怎么立案,求警察給我經(jīng)偵科的電話,一遍一遍求經(jīng)偵科盡快立案,一年后得到的答復還是:還在調(diào)查。另一方面求我媽不要再相信他們了。七十多萬啊,我的房貸都只有六十多萬,為什么就沒想過把錢給我呢?

      “她們是好人?!?/p>

      “她們把你的錢騙走了,她們是好人?那誰是壞人呢?我嗎?”

      她在電話那頭不出聲了。

      “你防自己的女兒都跟防賊一樣,跟你借錢都要打借條。怎么她們就是好人了呢?我到底要怎么孝順你,你才能覺得自己的女兒是個好人啊?”

      “她們不像你這樣大吼大叫。”

      “有陰謀的人才會對你百般順從??!她們要從你這里拿錢??!”我崩潰了,讓她自己看著辦吧。

      掛了電話良久,我給她發(fā)微信:我再想想辦法吧,如果人沒有跑掉,看看告他們能不能行。

      1

      張東培訓結(jié)束后叫我出來吃飯說:“終于能好好聊聊了?!蔽覀儚暮L中沖進商場,縮著的肩膀放松下來。大冬天的,我只能帶著他來單位附近的商場。我們一起乘坐扶梯往上升,商場的暖氣熱得我們發(fā)蒙。門店有點冷清,我們只顧著熱絡起來,忘了起碼的觀察定奪。不一會兒服務生將一大盆油膩過頭的羊棒骨橫亙在我們之間。我們拿著吸管砸食骨髓,假裝狂吃了一陣,然后開始就著鍋里冒出的氤氳熱氣喝啤酒聊天,我說他怎么像充了氣一樣胖得鼓鼓囊囊的。他說我越來越美麗。我們都還是這么愛說真話。

      張東坐在我的對面,只撿我知道的說,大部分都是我們同學的近況。偶爾也會提到幾個我不關心的人,比如張東現(xiàn)在還在為王強存錢。除了必要的花銷,張東一直在攢錢,以備王強的不時之需。我不關心王強,他一直不在我的朋友圈子里,但我知道楊暉軍跟王強在一起,一起做生意。幾年前張東和楊暉軍鬧翻了,我們朋友幾個都只是笑笑說,過兩天就好了??蛇^了幾年都沒徹底好。張東具體想幫誰呢,大概兩個都要幫吧。畢竟那會兒,他們小小年紀就偷著一起看了那么多黃片,有情誼。

      至于張東是怎么跟麥默里·豬混熟的,他說是后來搬了家住得太近的緣故,樓上樓下。

      2

      2009年我高中畢業(yè),和麥默里·豬以及班上其他三十幾號人一起畢業(yè)了。6月份,早上太陽一出現(xiàn)就專心致志地照耀我們涂柏鎮(zhèn),地面迅速滾燙。天氣從來都是晴朗。

      我們那會兒自大地以為太陽就操心我們涂柏鎮(zhèn),只圍著我們轉(zhuǎn)。

      我們從各個小區(qū)趕到鎮(zhèn)北邊的學校拍畢業(yè)照。我其實挺尷尬的,因為高中以來我干過很多糗事,最長久的一件事就是我一直以倒數(shù)后幾名的名次在尖子班里混達,長得也不出眾。在全班尖子生一邊互換男女朋友談戀愛,一邊成績優(yōu)異的時候,我在默默觀看。我覺得自己跟他們想的不一樣,但是我當時其實什么也沒想。我在淘寶上買衣服和造型各異的手表,她們會說:“你的手表真酷,是哪里買的?”她們那會兒還不知道淘寶是什么。她們對著男生“哎呀、哎呀”大驚小怪的做派也是我做不到的。

      天山在更北邊的天際浮現(xiàn),我趴在走廊的窗戶上,能看到覆蓋著雪頂?shù)奈《肷矫}反射出耀眼的光。夏天,太陽會曬化一部分天山上的積雪,雪水汩汩而下順著坎兒井流進涂柏鎮(zhèn),我們學校用明渠引流一部分,來灌溉校園里一不小心就會被曬死的植物。我享受著夏日清風和淙淙流水聲,漫無目的地賴在窗臺上。張東和楊暉軍剛從廁所偷偷抽了煙回來靠在窗臺上拌嘴。我們不著急道別,不說再見,我們認為自己有讓友情天長地久的超能力。

      “你們班的人下來了,照相走吧?”楊暉軍說。

      照完班級合影,我去平行班的場地找楊暉軍和張東拍照,他們都是我的初中同學,上了高中后我們不在一個班,但經(jīng)常有些交集。他們在下午課外活動時間偷著抽煙,被我舉報了幾次,每次他們都會被老師請進辦公室喝煙絲泡水。他們當然生氣極了,也每次都咆哮著朝我沖來,但這會兒拍照時他們把站在中間的我托舉起來,踩在他們的大腿上,他們扎著馬步,我模仿超人沖拳向天。在青青草地上我們也留下了燦爛的一拍。

      “張佳,你可別瞎找男朋友?!睏顣熫娬f。

      “有了就帶回來讓你的長兄給你把把關?!睆垨|摸著胸脯,裝腔作勢的說。

      然后我們哈哈哈大笑,又擺了很多傻極了的姿勢。

      給我們拍照的是麥默里·豬。他們也叫他小朱,麥默里·豬本身也是個外號,我忘了怎么就出現(xiàn)了這個外號,可能跟記憶或者什么經(jīng)典場景有點關系。我見到他,有點不尷不尬,但我那會兒很愛裝成對誰都樂于接受的成熟模樣。我對他也開朗的笑了,但什么都沒有說。

      時間往后倒一些,高二第一學期剛開始,天還熱得要命,但緊張的月考讓每個人寒從腳起。成績一出,班主任女士為了讓我們學習上互助,調(diào)整了一些人的同桌,我被安排跟麥默里·豬坐在一起。大家開始收拾書包調(diào)座位,推著桌子在地上刺啦拖行。他搬過來和我坐。

      我趴在課桌上支著頭看他收拾桌箱,詢問他的成績:“數(shù)學多少?”

      他一邊收拾書桌一邊回答我,“143?!蔽沂?6。

      “英語呢?”

      “138。”我是101。

      “語文呢?”

      “135。”我是105。

      “理綜呢?”

      他眼睛周圍的皮膚棕色里泛起紅,濃濃的眼睫毛在撲閃,他在回憶,頭朝我這邊偏了一下但沒看我,說:“289。”

      “行吧。”我表示贊許。

      3

      在跟麥默里·豬同桌前,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多任同桌,大部分男生都很奇怪,大部分女生都假惺惺的,口頭禪是:“我也不會?!?/p>

      比如,我之前有個男同桌是個學習奮進的男生,成績卻只到中等水平,喜歡鉆牛角尖,鄙視語文;他的殺手锏是抹鼻涕——用小臂抹鼻涕。

      我跟他同桌的時候,最害怕他感冒或者鼻子不適。一旦他鼻子出了狀況,他會卷起袖子用小臂從鼻子下蹭過,從手腕到胳膊肘留下一道長長的粘稠水痕,他轉(zhuǎn)動小臂借著窗外的光線觀察它們,還亮晶晶的呢。有一次上課,他一遍一遍的抹,細細的小臂上留滿了透明的鼻涕,干了就抹,干了就抹。我震驚的盯著黑板,把自己的東西摟過來,把桌子的大半空出去,生怕他碰到我。

      還有一個男同桌,他學習很好,毛發(fā)濃密,長得也挺好,濃眉毛小眼睛,窄臉,平齊的小下巴。他的女朋友在他后桌,一旦他掌握了新知識高興得難以自持,他就把手往后伸,撫摸女友的小腿,上上下下反復摩挲!在一次語文聽寫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了他這個動作,那次的語文聽寫我全寫錯了。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問我:“張佳,家里是不是有什么變故?”

      所以一開始跟麥默里·豬做同桌,我的戒備心很高,偷偷用眼角觀察他,看他有何種怪癖。

      我發(fā)現(xiàn)他除了上課用電子詞典看小說以外,沒有太大缺陷。他課外活動打完籃球回來不散發(fā)臭味。我鼻炎發(fā)作的時候,給我遞上紙巾。什么題都會。我們一點一點變熟,彼此提醒上課時有什么搞笑的事情,可以一起壓著聲音笑一陣。 英語老師牙上的韭菜啦,上課誰放了小屁啦,上課一起偷偷吃他帶來的零食啦。

      有一次剛開始上語文自習,他就塞給我一牙切好的蘋果,結(jié)果因為我咬下蘋果的聲音太清脆,全班那時候又突然巧合的特別安靜,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大家突然齊刷刷地看向我們,老師的視線在我們之間徘徊,他搖搖頭拿著書站到教室后頭去了。

      幾個數(shù)理化很強的男生,有事沒事就圍著他,趴在他肩膀上看他做題。其中一個小胖子經(jīng)常佩服地連連哀嚎:我怎么沒想到!很多女生也喜歡他——不是愛情的那種喜歡,她們喜歡他的睫毛,黑黢黢的睫毛在思考時一下一下的蒲扇著。據(jù)她們說,那很可愛。

      小朱實在不愿意可愛。他趁我趴在桌子上睡覺拔了一根我的睫毛,然后拔了自己的睫毛放在一起比較。我跟他發(fā)誓,我要告老師,讓他在教室后面站一個星期。但我后來又忘了。

      有數(shù)學題不會,我就拿給他。他會掃一眼我拿來的題目,再掃一眼我,說:“自己想?!蔽易约簢L試一陣,還是不行,就果斷放棄做下一道。過一會兒他問我:“咋樣了?”我立即假裝還在努力那一道題,歪著頭說還是不行。他嘆氣搖頭,然后告訴我思路。他盯著我的作業(yè)本,垂著眼簾思考,認真又耐心地給我講思路,講背后的原理,講啊講啊,幾乎要講完相關章節(jié)的知識點。其實我早都思想拋錨,偷偷幻想和他一起放學,在越來越冷的冬天,一路走回家。

      高中的時候我也是個有目標的人,一開始覺得清華北大可能有點費勁,人大還是可以沖一沖的,所以也努力也壓抑。小朱他不太壓抑,也不太努力,輕輕松松年級前三。

      我真心崇拜他學習上的天賦。我問他:“你英語為什么也那么好?”

      “你要把該背的都記住。”

      “我當然都背了?!?/p>

      “不是早讀讀過就完了,比如你早上背了單詞,晚上你躺在床上回想一下,只有那些你能想起來的單詞,才是你真正記住的、屬于你的。”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講給我,還兩手張開像抱著一個真理,一下一下往桌子上敦著。

      “記住?!彼麖娬{(diào)。

      “那貨真不學習?!睆垨|確定地說。

      “不是說他偷偷學到半夜嗎?”我咽下啤酒糾正他。

      “沒有,這個我可以跟你保證。他在我們家樓下。他們家在一樓,我好幾次晚上,到十多點鐘,就專門要看看他在干啥,我爬在他臥室的窗子上一看,那貨就一直對著墻拍籃球。十一點就燈黑了。他就是聰明。”

      初秋的涂柏鎮(zhèn)仍舊燥熱,碰上難熬的課,燥熱就更明顯了。課間,我趴在教室外走廊的窗臺上吹風放松眼睛,看見小朱的身影跑進太陽底下,最后進了小賣部。

      上課時,我發(fā)現(xiàn)他從小賣部弄了一把長柄圓面的塑料扇子,他一邊寫筆記,一邊用左手朝我這邊扇風,我們這一桌變得涼快了。后來他開始想辦法發(fā)明一種工具。他把扇子夾在我的桌子和他的桌子中間,用回形針把我的文具袋吊在扇子柄下面。只要撥一下筆袋,扇子就左右搖晃。

      空調(diào)發(fā)出低低的嗡鳴。老師用力地拍打黑板指著一行換算公式,賣力地問:“看黑板,這個對不對?”大眼倪在偷偷畫他的同桌,畫作已經(jīng)完成了大半。墻上鐘表的秒針一下一下顫動著向前。

      那一刻我們看著這個裝置興奮了,他小聲對我說:“永動機!” 我們時刻都在撥動“永動機”,笑得滿頭大汗。它根本不是個降溫工具。老師停下來看我們這一桌,說:“再這樣,就把你們調(diào)開。”

      4

      路面上沒有清干凈的雪被曬化又凍住,變成寬寬的堅硬的冰道子。張東小心地行駛在結(jié)冰的路面上,我看著窗外,前幾天的風雪把樹枝上最后一點枯葉拍在地上,太陽把干燥的樹支曬成金棕色。時至我們大學二年級的寒假,他順路送我去參加同學聚會。我穿著我媽的黑色高領毛衣,有點松垮,外面套著一個紫色短羽絨服,緊俏的牛仔褲。好像還燙了奇怪的卷發(fā),化著淡妝。張東也開始努力地探索世界——用去各個地方找女生睡覺的方法——我打趣他:“你的小網(wǎng)紅呢?”

      他哈哈大笑,說:“放屁!”

      “小伙,你沒有被騙錢吧。”我繼續(xù)問。

      他笑得更歡了,說:“放屁!那是軍娃子。我們前兩天也聚了。小朱還來了。”

      “咋樣?”

      “都胖成馬了!女生沒有一個能看的了!”他一邊看路,一邊罵。

      “我今天也要去見證奇跡了?!蔽也黄诖咧型瑢W聚會,但是不去又好像是對自己大學生活沒信心似的。我的大學太精彩了,雖然什么都沒學到,但是跟其他瘋瘋癲癲的女生一樣隨時隨地放聲大笑目空一切,吃飯、打水、化妝、建立友情再隨意毀壞,裝模作樣的學習,其實腦子里裝的全是對世界不切實際的幻想和編排。稍微穿著得體一點并且懂得如何撩頭發(fā),屁股后頭就有成群的追求者,但我們不稀罕。

      “你們的小朱可了不得現(xiàn)在,學校紅人,染了個紅頭發(fā)。”

      “???”我驚訝到。

      “好多女生喜歡他,他自己都蒙了?!?/p>

      我在腦中回憶他的樣子,高個子,寬肩膀,偏瘦的身材,理著毛寸,濃眉毛,不大的眼睛微微挑起一點內(nèi)雙,挺拔的鼻梁,眼神溫順又充滿抱歉和善意。怎么可能是個搶手的人?

      餐廳的門口鋪著紅地毯,昔日同學像明星走在紅毯上一樣緩步走進餐廳,臉上是準備隆重登場的表情。男生把黑框眼鏡換成了細金絲邊眼鏡,戴上了深色圍巾。女生的變化不出所料,以前乖巧的女生化上煙熏妝,大部分人身上都掛了飾品,并且一個比一個夸張,大耳機、長項鏈、觸及肩膀的耳環(huán)、燙得毛茸茸的頭發(fā),短裙配著長靴,露出肩膀頭的毛衣。隨便動一下,全身就嗦羅鈴鐺地響動起來。高中時,我就看出來她們想這么干了。但還沒有一個人把眼皮涂成藍色。

      一個女生走過來打招呼,然后在我臉上端詳了一下大聲喊:“你貼雙眼皮貼啦?”我立刻尷尬的如芒在背。怎么上了一年多大學,沒人教她怎么做人嗎?我急中生智假裝沒聽見朝她微笑一下趕緊找了個角落坐進去。離她遠遠的。

      班主任夸獎每個和她打招呼的同學,更漂亮了,更帥了。到我的時候,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用看差生的帶有停頓的、憐憫的、鼓勵的眼神看我。班主任女士提議大家一起舉杯,我舉杯笑著環(huán)顧,大家是馬上要脫去傻里傻氣學生樣的半大成年人了。

      大家分坐了幾桌,火鍋熱辣的香味和蒸汽包圍了我們,大家都松弛了下來,攀比的架勢不濃了。席間常有不合時宜的長長沉默,和突然夸張的互相吹捧。我起身去打酸奶。在擺滿了精致保溫餐盤的橢圓形長桌前,我碰到了小朱,他正在打酸奶。他也看到了我,我們都有些尷尬。我們笑了一下,我拿起另一個酸奶桶里的勺子,結(jié)果太沉了,把勺子拔出酸奶的時候我揚著勺子往后趔趄,不由的驚呼了一聲:“Shit!”

      他笑笑,把盛好的那碗放在我面前,說:“給你?!?/p>

      5

      我們的班主任是個不太嚴肅的留著大波浪長發(fā)的小眼睛女士,眼睛里總有光芒,年輕的時候和老公一起都是彈吉他唱歌的文藝青年,上課時忍不住告訴我們崔健的偉大。因為為人正直,不懂得給領導送禮,夫妻兩人遲遲沒有得到轉(zhuǎn)正的機會,直到我們高三那年。

      她教我們化學。對我們總是關愛有加,但又有超高的要求。那次她打了我們的事,沒人在桌上提起,回頭看明明是很好的笑料嘛。

      那是一次月考結(jié)束,化學課上,她宣布我們班的同學太粗心,連最基本的題都會做錯,得有所懲罰。她拿著數(shù)學課用的巨大木質(zhì)三角形掉落的長邊說,這次考試,誰低于平均分,低幾分就要挨幾下手板。平均分是80分,我76分,要挨四下。

      大家排隊在教室后頭等著挨打。其他人坐在座位上扭過身體來看我們。輪到我了,我伸出手時還優(yōu)雅的面帶微笑。結(jié)果第一下就痛得要命,我不由自主收回了手。小朱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看我。我每挨一下都疼得收回手想跑掉,每次老師都催我:“快點,把手伸出來?!?/p>

      我哭著回了座位。班主任不是個壞人,我沒法真的恨她,最后只能恨自己為什么比平均分低。她贏了。小朱給我紙巾,說:“你不應該每次都把手收回來。那樣她每次都積攢了能量給你結(jié)實的一下。你看這個人,三十多下,她就是不收手,老師后面就沒勁了?!彼p輕地看我,還幫我分析戰(zhàn)略安慰我,我覺得自己連挨打都笨一截。

      從高二開始,有時候月考完我們班都要往下刷掉一兩個人,刷掉的人會去樓下平行班上課。我每次都能幸免,名次總保持在倒數(shù)第六七。有一次月考完我是倒數(shù)第六名,由于發(fā)燒我請了假打算在家好好睡一天。

      我躺在家里的沙發(fā)上,喝下去的藿香正氣水正從我的汗腺中揮發(fā)出來,聞起來我像是燒焦了一樣。睡到快傍晚,一陣又一陣孩子追逐的腳步聲和尖銳的大笑聲從我頭頂?shù)拇皯敉鈧鱽?,我被吵醒了。微風撫動窗簾,把經(jīng)過一整天灌溉小花園里潮濕泥土的味道和清涼的水蒸氣透過紗窗送進來。電話在響,我接起來,是班主任,她問我身體怎么樣了。

      然后她就告訴我,這次班里刷掉了五個人,我被刷掉了。我問她,我不是倒數(shù)第六嗎?刷掉五個人,怎么也輪不到我呀。她說校長兒子不能刷掉。

      我不留戀待在尖子班里,也知道學習主要是靠自己,在哪里都一樣。但我害怕那種被刷掉、被淘汰的尷尬和羞恥,我還要每天在停車棚和樓道里見到原來那些同學,“嗨,我是那個被刷掉的,你們的前同學?!边@樣嗎?

      書包有氣無力地堆在書桌腳下。我看著窗外,世界毫不留情地繼續(xù)開始運行黑夜模式,沒有心肝的人在樓下嬉笑玩耍,我惡毒地希望他們有一天也會體會我現(xiàn)在的心情。我開始在腦中預演:要去班里把桌子抬下樓,全班同學看著我眼淚婆娑地收拾書包,笨拙地拉動課桌,費力地抬下樓,我得先抬凳子和書包然后再來抬桌子。我想這種時候沒有人會施于援手,大家都怕在眾目睽睽之下攪和進這種不關己事、又驚心動魄的變動。

      電話又響了。是小朱。

      他問我:“你還好嗎?”

      有了傾訴的對象,我開始嚎啕大哭。事后我有點后悔自己怎么可以這么戲劇化。

      他什么都沒有說,沒有說安慰的話,也沒有承諾。我們不是那種關系的男女同學。

      我哭了好久好久后來實在口干舌燥,他說:“今天還有一件事?!?/p>

      “啥?”我已經(jīng)哭得頭腦不清,悶聲悶氣地問。

      “今天發(fā)了語文卷子,老師看你不在,專門找人念了你的作文。你這次作文滿分?!?/p>

      “老師說,你的作文寫得比所有人都寫的好?!?/p>

      我聽了,又重新哭起來。這個愛我的老師,永別了。

      6

      我確實經(jīng)歷了搬桌子下樓去平行班上課的事,新班主任接收我們的時候,滿臉高興。新同學以前經(jīng)常在樓道里見,現(xiàn)在近距離分布在我周圍,我們彼此都很緊張,但我發(fā)現(xiàn)他們羞澀、頑皮、更有人情味,跟我很像。新班級的老師講課有他們的習慣,我不習慣。但是我安下心來,打算變成學霸,一雪前恥!

      這次調(diào)動是全年級范圍內(nèi)的。一個彪悍的女生被調(diào)動了班級,她更為彪悍的媽媽來學校鬧了,經(jīng)過她的一鬧,學校慎重考慮后要把她調(diào)整回原來的班去。令人驚訝的是我也要被調(diào)回去。原班主任安排了兩個班里的男同學在門口等我,等著把我的桌子搬回班里。

      一場鬧劇。我媽媽打電話問班主任,她在弄什么事情?

      回到原來班里,我的桌椅獨自個兒墜在門邊一組的最后一個,后門沒關嚴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一股賊風吹在我后背。小朱有了新同桌,他在座位上轉(zhuǎn)過來看著我鼓勵地沖我點點頭,我想表現(xiàn)的淡定冷漠一點,但是我又哭了。

      原來的同學,經(jīng)此一事,更像陌生人一樣穿梭在我周圍,我們之間有了比原來更遠的距離,更疏離的態(tài)度。我?guī)缀趼牪欢蠋熢谡f什么了,我明明才走了一天。我體會著搬下去又搬上來短短兩天內(nèi)給我的一系列羞恥,臉頰發(fā)燒。

      可能是為了彌補,班主任讓我坐回了原來的座位。她還裝模作樣地調(diào)整了其他幾個人的座位,對誰來說都無關痛癢,除非他們中有誰一天之內(nèi)愛上了自己的同桌。

      班主任為了讓同學們熟悉彼此,并在生命中留下友誼,總有各種各樣換座位的新奇想法。我們只得照做。保持同桌不變的時候,前后桌會定期調(diào)動。在一次調(diào)動后,我的后桌是那個愛抹鼻涕的男生,他的同桌是跟我關系比較融洽的女生王曉風。因為她也跟那群勢力強大、互換男朋友談戀愛的女生格格不入。雖然在外人看來她們是同一種人——學習優(yōu)異,長得漂亮,已經(jīng)能夠熟練地和男同學打情罵俏。

      曉風翹起蘭花指拍她同桌裸露著的胳膊,說:“哎呀,把你書拿走,超線了?!蔽覀兏咧辛?,不會再像小學生一樣在乎線不線的,她是佯裝生氣地和同桌開玩笑。我看到這一幕后焦急萬分,找了個沒人的時候,告訴她她同桌那條胳膊的事。但是她冷靜地看我,表明我的著急是多余的,她不在乎。

      那時我還不明白,其實這就是那種有包容力的女人。后來我們這一部分剩下的女人會驚訝并為之作嘔的事情,在她們看來都小于和男人相處的愉快感,她們天生具有包容男人的心,即使心有懷疑,懷疑到內(nèi)心翻滾,也要朝著“拿下”他的目標前進。

      我和小朱上課說笑的時候帶上了曉風,曉風的學習要比我好很多,但她也喜歡問小朱題。

      每天,幾門課業(yè)輪番帶著我們在一道道題中穿過,這一道還沒有講清楚老師就開始說:“看下一道,選啥?”

      如果哪一天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學習一天,到下午課外活動時,我已經(jīng)被累了個半死了。課外活動從五點半開始持續(xù)五十分鐘,結(jié)束后要開始三個小時的晚自習。六月十五日,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打算利用課外活動時間把數(shù)學錯題整理一下。但我得先去散散步放松身心。

      六月份太陽快九點才落,現(xiàn)在正是熱的時候。我舉著冰激凌從主教學樓背后走到操場邊,太陽烘烤后的塑膠跑道有刺鼻的熱氣,還沒靠近就從人工草坪上反射過來。路過籃球場,我停下來隔著齊胸高的榆樹帶看張東、楊暉軍他們打籃球。張東和楊暉軍所在的籃球隊涮得我們班的幾個男生團團轉(zhuǎn)。沒辦法,人各有所長。

      7

      我回到班里,教室里散落著幾個人,大眼倪在講臺上搗鼓音響。不一會兒音樂響起來,歌曲從周杰倫到黑澀會美眉。在我低頭謄抄錯題的時候,小朱回來了。他爬在桌子上看題。接連著又回來了一些人,我前座的女生在講臺上領完作業(yè)本,轉(zhuǎn)身回來在我們桌子前停住了,她驚呼:“小朱你哭啦?哎呀,小朱怎么哭了?”聲音像看到小嬰兒第一次吃香蕉一樣驚奇、喜悅。我才發(fā)現(xiàn)小朱的睫毛被眼淚打濕了,糊成黑色的一片,但是沒有眼淚流下來。他在控制。小朱平日里關系好的高個男孩大田從籃球場回來,問他:“她答應了沒有?”

      “誰啊?”我前桌的女孩問大田。

      大田不好回答。

      不一會兒大家就都知道了,是王曉風。小朱被幾個人團團圍住,大家真摯地關心和安慰他,說他怎么會想到在自己生日這天跟她表白。她當然會拒絕啊,她歷來的男友可都不是乖乖學習的人啊。小朱起身出了教室。

      那之后的一天,我趴在走廊的窗臺上遠眺。曉風過來跟我分享同一塊窗臺。她說小朱太單純了,而且她真的不喜歡他,他又為什么要說出來,給彼此尷尬。我們趴在溫熱的窗臺上。樓底下粗壯的楊柳長著茂密的枝葉,它們再努力長高一點,我伸手就能摸到它們毛茸茸的頂部樹葉了。學校圍欄外面的馬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瀝青馬路黑得能流出油來。我相信了她。我就是那么容易地進入了她的視角,富有同情心地體會著她說的尷尬。

      8

      張東一件事接著一件事回憶,說起高中他們每一周都在王強家里偷偷翻找黃片,也不真的看,就是看看每張盤的封面。我們笑的臉都僵了,張東和我又碰了一次杯。我們頭上懸著一個明亮的大燈,每桌都有。鍋里的東西煮的有點過頭了。稀疏的客人此起彼伏揚聲召喚服務員,服務員未經(jīng)訓練,聽見也沒有什么反應。

      我抿下一口冰涼的啤酒,說:“我之前有一次翻微信通訊錄,點開小朱,發(fā)現(xiàn)他竟然把我刪掉了!朋友圈只剩一條線!怎么都是這種王八羔子啊。是覺得自己混的很好嗎?”

      張東問:“什么時候的事?”

      我越想越氣:“就算是個普通同學,也不能把人刪了呀!好久了,有半年了吧?!?/p>

      張東說:“那會兒,小朱已經(jīng)不在了?!?/p>

      從大學時期那次高中同學聚會以后,我就沒有聯(lián)系過高中同學了,后來有了微信群,我看到過幾次小朱的微信頭像,本來一直是一只貓,后來換成了他穿著白襯衣掛著工作牌逆光坐在辦公桌前的照片。他找了一個家境殷實的女友的消息,他已經(jīng)在深圳買房結(jié)婚的消息,近兩年不是陸續(xù)在傳嗎?

      我懷疑自己臉上還是剛才說笑時的笑臉,驚訝和難過都無法立即表達。

      張東說具體原因他不知道,小朱只給大田留了話,但大田諱莫如深不透露絲毫。有傳聞是因為小朱把深圳的房子賣了,拿著800多萬去威州市投資,結(jié)果被騙了。而且他沒有結(jié)婚。

      我看著桌上還在沸騰的湯鍋,青菜已經(jīng)煮成近乎透明的暗綠色。沒提起我們家也被騙了。我告訴張東,快高三那時候,我做錯了很多事。我同情王曉風,小朱一直情緒不高,我覺得是因為他長時間的低沉消耗了我寬慰他的耐心。我沒有提起我對小朱的感情,我可能對他也沒有什么感情。我沒有理解他,甚至心中充滿怒氣。上課有好笑的事情我也只跟王曉風說。即使后來王曉風和小朱恢復了一點往日的關系,我也沒有跟小朱說話了。我一直莫名憤怒,接著草率地扔掉、丟棄了我們的友情。

      “恢復了一點?”張東懷疑,“我看到的可是,后來那貨天天送王曉風回家啊?!?/p>

      是這樣啊。

      高二就快結(jié)束的時候,涂柏鎮(zhèn)發(fā)了洪水,說是因為干涸太久的土地已經(jīng)結(jié)成堅硬的一塊,下了雨無法滲透。各處的積水漫溢,淹沒街道,最終有膝蓋那么深。是能覆蓋一切的厚度,填平了人行道的臺階和地上所有的起伏。

      “永動機”的那把扇子壓在我桌廂的最下面,直至畢業(yè)。

      9

      張東要趕回住處開電話會議。我送他到地鐵口,他匆忙囑咐我:“女人的時間爭分奪秒。該抓緊的要抓緊。”

      “遵命。”我認真回答。

      我獨自一人頂著寒風回到住處,沒開燈,在黑暗中摸索著打開我的臥室門。風聲在窗外呼嘯,我憑窗而立,任由自己陷入黑暗中。小朱結(jié)束了自己。在我打算再拼一拼的時候。我沉入回憶中,越沉越深。終于我跟著那夏日的清風,悠悠蕩蕩扶過柳樹稍,回到高中畢業(yè)時的那片窗臺。小朱從樓上下來和我們匯合,一起去操場拍畢業(yè)照,我對他說:“上了大學,也常聯(lián)系吧?”沒有遺憾。

      飛鳥掠過窗戶,劃破投在我臉上的月光,我睜開眼。疾風還在嘗試撼動我的窗戶,用力地抖動著玻璃。周圍朦朧的黑夜隨著呼吸進入我的胸膛,我盯著窗外森白的月亮,突然發(fā)現(xiàn)那些回憶包括他可能都是我大腦的杜撰。我所有的不舍和愛戀,都只是一種面對逝者,企圖參與故事的虛榮心和狡黠,我沒有愛上過小朱。

      一支凌厲的劍在我腦中飛快穿行,最終射在我們那間教室的門上。他給我打的那通電話,他代替我站在教室后面,我們的“永動機”,在那一間墻裙刷成藍色的教室里他發(fā)紅的眼眶,只有他。閉上眼,我的高中就只剩下他。那么,他是真正屬于我的那部分了嗎?

      責任編輯? 包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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