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珊
(昆明市第一中學(xué)官渡學(xué)校,云南 昆明 650000)
唐朝詩人金昌緒的《春怨》是一首極具民歌色彩的五言絕句。該詩膾炙人口,家喻戶曉,頗受國內(nèi)外學(xué)者的喜愛。國內(nèi)已有很多學(xué)者從文學(xué)批評角度對該詩的英譯進行了評述。如樊養(yǎng)才(2000)在《〈春怨〉一詩八種英譯評析》中指出:韻律和意境對詩歌英譯的影響;毛華奮(2002)在《唐詩——〈春怨〉九種譯文剖析》中從想象效果、視覺效果、聲音效果及一些詞語處理上進行比較與剖析,指出各種譯文的長處或不足;王建華(1995)在《金昌緒〈春怨〉譯文的比較研究》中指出審美欣賞對詩歌英譯的影響。本文擬通過對比分析《春怨》及其英譯文使用的銜接手段,探討銜接意識在詩歌英譯中的重要性。
銜接是一個語義概念,是構(gòu)成語篇的必不可少的粘著手段。銜接主要通過語法銜接手段和詞匯銜接手段來實現(xiàn)。語法銜接手段包括:照應(yīng)、省略、替代和連接。詞匯銜接手段主要包括:重復(fù)、搭配、同義、反義等。
把漢詩翻譯成英文的過程中。原詩銜接手段的使用能幫助譯者理解原詩,把握原詩的寫作意圖。在譯文中使用銜接手段能幫助譯者更好地傳達原詩作者的思想,從而實現(xiàn)原詩與譯文的對等。
從銜接系統(tǒng)角度看,《春怨》一詩的銜接手段分析如下:
從上面分析可以看出,原詩中第一句中的“黃鶯兒”與二、三句中的“啼”形成了跨句搭配。原詩第二句省略了“黃鶯兒”,第二句句末“啼”與第三句句首“啼”重復(fù),同時,第二句中“莫”與第四句中“不得”是同義的使用。第三句省略“黃鶯兒”。第四句省略“妾”。
到目前為止,國內(nèi)外許多學(xué)者對《春怨》一詩進行了不同版本的英譯,在眾多的英文譯本中,本文選擇了Herbert A Giles、Witter Bynner、王守義、諾佛爾和文殊的四種譯文。為了敘述方便,下面分別以Giles 譯、Bynner 譯、王譯和文譯為代表。
語法銜接手段是銜接手段的一種,主要包括:照應(yīng)、省略、替代和連接。
1.照應(yīng)的使用
照應(yīng)指的是語篇中一個成分作為參照物指代另一個成分。原詩沒有照應(yīng)的使用,而譯文中有照應(yīng)的使用。具體分析如下表所示:
從以上分析可知,四個英譯本雖然都使用了照應(yīng),但照應(yīng)手段卻不盡相同:Giles譯文和文譯文中第二三句中的“them”和”their”照應(yīng)第一句中的”orioles”,而Bynner 譯文中,第二句中的”their”照應(yīng)第一句中的”orioles”,第四句中的“her”照應(yīng)第三句中的“she”,王譯二三句中“They”照應(yīng)第一句中“songbirds”。由此可以看出,敘事角度不同,照應(yīng)手段也會不同。Giles 譯、文譯和王譯都采用了內(nèi)視角的敘事角度,以第一人稱的口吻敘述事實。這樣一來,敘述者”I”不僅可以參與事件過程,還能離開作品環(huán)境向讀者進行描述。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Giles 譯、文譯和王譯具體照應(yīng)之處不同的原因。而Bynner 的譯本采用了全知視角,以第三人稱的口吻敘述事實。敘述者如同全能的上帝,可以在同一時間內(nèi)出現(xiàn)在不同的地點和事件中,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Bynner 譯本中使用了兩次照應(yīng),且兩次照應(yīng)人稱視角都不同的原因。雖然原詩中并沒有照應(yīng)的使用,但原詩中“妾”字說明詩人是從全知視角敘述事實的。因此通過對比分析原詩和四個英譯本照應(yīng)手段的使用,得知英文多用代詞避免重復(fù),而漢語并非如此;通過對比分析原詩和四個英譯本的敘述視角,得知Bynner 譯本和原詩譯本的敘事角度相同,就這方面而言,Bynner 譯本更好。
2.省略的使用
省略是指把語篇中的某個成分省去不提以避免重復(fù)。原詩用了三次省略,而譯文沒有運用省略,具體分析如下表: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原詩三次使用了省略。第二句“莫教枝上啼”完整表達是“莫教黃鶯兒枝上啼”,省略了“黃鶯兒”。第三句“啼時驚妾夢”完整的表達是“黃鶯兒啼時驚妾夢”,同樣省略了“黃鶯兒”。第四句“不得到遼西”完整的表達是“妾不得到遼西”,省略了“妾”。中文詩歌通常使用省略,因為這樣的省略使原詩更簡潔,更有回味無窮的藝術(shù)效果。而四個譯文沒有用到省略。但英文詩歌并不是不存在省略的情況。比如,英文詩歌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音節(jié)的省略的情況。例如th’ancestral=the ancestral、o’ertake=over take、e’en=even、flow’ry=flowery 等。這樣更能體現(xiàn)英文詩歌的音韻美。而對比原詩和四個英譯本省略手段的使用,充分說明漢語重視內(nèi)在意義,而英文則要求句子完整。也就是說,漢語重意合,英語重形合。
3.連接的使用
連接是通過連接成分體現(xiàn)語篇中各種邏輯關(guān)系的手段。連接成分往往是一些過渡性的詞語,表示時間、因果、條件等邏輯上的聯(lián)系。原詩沒有連接的使用,而譯文卻用了連接手段,具體分析如下表所示:
從以上分析可見,原詩沒有連接的使用,而Giles譯文第四句中用and表示并列關(guān)系。該譯文中,”and”連接的是“play”和“keep”兩個動詞,說明是orioles 的play 讓妾“不得到遼西”。而原詩中是黃鶯兒的“啼”讓妾“不得到遼西”,在這一方面,Giles 的譯文對原文的理解出現(xiàn)了偏差。Bynner 譯文中第三句用when 是主從關(guān)系,表示時間。也說明了原詩“夢”的意境,這一點很可取。文譯文中第二句和第四句用and表示并列關(guān)系,同時第四句中的”and”讓“interrupts”和“stops”并列,而施動者都是 noise。而noise 并不能阻止人去到遼西,原詩是說啼聲驚擾了妾夢,所以夢中不能去到遼西。就這一方面看,文譯對原文理解有偏差。王譯第四句譯文中“when”是主從關(guān)系,表示時間,也說明原詩在夢中去到遼西的場景,正確理解了原詩。綜上所述,就連接手段來看,Bynner 譯和王譯更好。
除了照應(yīng)、省略和連接三個語法銜接手段的應(yīng)用,原詩和譯文還運用了重復(fù)、搭配和同義等詞匯銜接手段。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原詩中“黃鶯兒”和二三句中的“啼”構(gòu)成了跨行搭配。在Giles 譯文中,第一句的Orioles 與第二句的chirping 也是跨行搭配。在Bynner 譯文中,第一句的Orioles 與第二句的music 也是跨行搭配。在文譯譯文中,第一句的Orioles 與第二句的cry 和第三句的noise 也構(gòu)成了跨行搭配。在王譯中,songbirds與第二句的noisy 也是跨行搭配。雖然四個譯文都有運用搭配手段,但原詩跨三句搭配,Giles 和Bynner 和王譯譯文只跨了兩句。所以,從這點看文譯更好。原詩第二句句末和第三句句首重復(fù)了“啼”字,運用了頂針的修辭,使原詩讀起來更朗朗上口。而譯文中沒有對“啼”字的重復(fù),但只有Bynner 譯本對she 做了重復(fù),王譯譯文對my和they做了重復(fù)。兩個譯文中的重復(fù)都是為了強調(diào)敘述者是誰,并不能達到原詩的目的,所以,該兩譯文雖然用了重復(fù)的銜接手段,但并不能表達原詩詩人寫作目的。原詩中,第二句的“莫”和第四句的“不得”是同義詞,這里運用了同義的銜接手段。四個譯本中,都沒有“莫”或“不得”的同義詞翻譯,雖然Giles 譯本中slumber 與dreams 是同義詞,但與原詩使用同義手段的地方不一致,就這點而言四個譯本都不算好譯本。同時,在Bynner 的譯本第四句中,there 和they 押頭韻,王譯譯本中二三句they 押頭韻,增加了譯文的音美和形美。而文譯和王譯譯本中對liaoxi 做了注釋,讓讀者更清晰地了解了原文的意思,這兩點也是非常可取的。
通過以上對比分析,可以看出原詩和四個譯本都運用了銜接手段來實現(xiàn)語篇的連貫通順,但是具體使用的銜接方法有所不同。通過對比分析,也更說明漢語重意合,英語重形合。
詩歌是中國文化遺產(chǎn)的精髓,它以獨特的風(fēng)格、精煉的語言、深邃的意境區(qū)別于其他文學(xué)體裁。翻譯是不同語言之間的信息傳遞過程,是一種跨語言跨文化的交際活動。英漢兩種語言之間的差異是多方面的。本文通過從語法銜接手段和詞匯銜接手段兩個方面分析《春怨》原詩及其英譯本的銜接手段表明:漢詩常常寓情于景,含蓄深邃。因此翻譯詩歌時,不僅要欣賞原作的藝術(shù)情趣,而且通過分析原詩歌使用的銜接手段,努力把握原詩歌的深層內(nèi)容,并在譯文中恰當(dāng)?shù)厥褂勉暯邮侄我詡髑檫_意。同時說明,優(yōu)秀的譯作要在充分了解語言之間的差異的基礎(chǔ)上,跨越語言和文化的障礙,把中文詩歌的語言藝術(shù)之美傳遞給譯文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