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歷代名畫記》的品評標準

摘? 要：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撰寫了從遠古到唐會昌時期共三百多位畫家的小傳，他提出“論六法”“別五品”“分三古”概念，并由此建立“氣韻生動、骨法用筆”“自然、神、妙、精、謹細”“上古、中古、下古”等一系列品評標準。張彥遠建立的完整而有效的繪畫品評系統(tǒng)，是藝術(shù)批評語言在唐代成熟的標志。與此同時，他在寫作過程中流露出的“崇尚自然”的審美趣味，對宋代以寫意為主的藝術(shù)風格以及平淡天真的審美觀念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

關(guān)鍵詞：張彥遠;氣韻;用筆;自然

張彥遠的《歷代名畫記》包含著豐富的畫史與畫論思想，這一點歷來是學界的研究重點。但同樣值得研究的是，在《論畫六法》、《論畫體工用拓寫》、《論名價品第》篇中，張彥遠提出的“論六法”“別五品”“分三古”等概念，以及由此而建立的“氣韻生動、骨法用筆”“自然、神、妙、精、謹細”“上古、中古、下古”等一系列的品評標準。這一套相對完善且有效的品評標準不僅契合當時的藝術(shù)市場，而且對宋代的藝術(shù)風格與審美觀念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

一、品評標準的建立何以可能？

《歷代名畫記》之所以能夠建立相對完整且有效的品評標準，主要有三方面原因。首先，良好的家庭出身與對書畫的熱愛。張彥遠出身于“三相張家”，高祖張嘉貞在唐玄宗時做宰相，曾祖張延賞在德宗時做宰相，祖父張弘靖在憲宗時做宰相，三代宰相都是書畫的喜愛者，收藏者。出身于這樣的“三相張家”，必定會受家庭文化的熏陶。在《敘畫之興廢》篇中，張彥遠在論及祖父因遭到魏弘簡妒忌不得不進奉名品珍絕時，涉及到的書畫作品有：鐘繇、張芝、衛(wèi)夫人、索靖之真跡各一卷，王羲之、王獻之真跡各五卷，魏晉宋齊梁陳隋雜跡各一卷，顧愷之、陸探微、張僧繇、鄭法士、田僧亮、楊契丹、董伯仁、展子虔等唐代以來的名手畫卷三十卷，以及《玄宗馬射真圖》。雖然諸多書法、繪畫作品在彥遠時未齔歲便已進奉或遺失，但是不難肯定，作為三代宰相的后人，這些珍絕名品一定以其他的方式，諸如耳聞或文字影響著張彥遠對于書畫作品的認知。甚至這些珍絕名品在進奉之前是否已有拓本，張彥遠是否也曾見過家中之“寶”，也未可知。也就是說，官宦出身的家庭背景，一方面利于為其提供相對豐富的視聽資源，一方面利于培養(yǎng)他對于名品書畫的興趣。不僅如此，曾任員外郎、州刺史、大理寺卿等官職的張彥遠本就愛書畫，懂書畫，擅作畫，在《論鑒識收藏購求閱玩》篇，針對妻子“終日為無益之事，竟何補哉？”[1]23的疑問，彥遠回答：“若復不為無益之事，則安能悅有涯之生？”以及“身外之累，且無長物，唯書與畫，猶未忘情”[1]24這兩段文字皆可見出張彥遠對于書畫的熱愛近乎成癖，良好的出身與赤誠的熱愛使張彥遠建立針對歷代繪畫作品的品評標準成為可能。

其次，強烈的使命感與責任感。在《敘畫之興廢》篇的末尾，張彥遠明確表明寫作目的：“撮諸評品，用明乎所也，亦探于史傳，以廣其所知?！盵1]5也就是說，他希望利用閑暇時間，擇人品評，編輯成書，作為范本供后人參考，以便弄清歷代畫家的功績，探索歷代畫家的師承傳授，繼而擴大影響。除此之外，前人的品評多有遺漏或不當之處，如孫暢之《述畫記》、裴孝源《畫錄》、竇蒙《畫拾遺錄》等畫評不過幾張紙，僧的畫評甚至存在傳抄錯誤，謝希逸，顧野王等人雖然能畫，但是品評畫家的著作中不記載，近古之人因無法接觸到古之名畫而遺漏眾多。諸上所述，張彥遠“探于史傳，以廣其知”的使命感與責任感使得繪畫品評標準的建立成為可能。

最后，基于現(xiàn)實層面的需要。唐代經(jīng)濟繁榮，購買力較強的藝術(shù)品消費者對書畫藝術(shù)的需求呈現(xiàn)多樣化趨勢，隨需求多樣化而來的是消費多樣化，介于書畫作者與藝術(shù)品消費者之間的“中介”也正因此應運而生?！爸薪椤钡恼Q生直接促進唐代藝術(shù)市場的形成。在由書畫作者、藝術(shù)品消費者、中介者共同構(gòu)成的藝術(shù)市場中，有一個隱性的“紐帶”存在于三者之間：一方面，無論是中介還是消費者本人，都必定要根據(jù)一套繪畫品評的標準來論究書畫的名價品第，并以此標準來鑒識收藏購求閱玩。另一方面，對書畫創(chuàng)作者來說，品評標準的確立也未嘗不是鼓勵其向最高標準學習的動力。因此，契合著藝術(shù)市場的出現(xiàn)與需要，使身兼“藝術(shù)批評家”角色的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建立品評標準成為可能。

二、歷代名畫的品評標準：

論六法·別五品·分三古

謝赫在《古畫品錄》中提出完整的繪畫六法：“氣韻生動，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彩，經(jīng)營位置，傳模移寫。”[2]這是最早涉及到繪畫品評語言的理論著述，遺憾的是，謝赫在書中并未對繪畫六法展開詳細論述。張彥遠在《論畫六法》中給予繪畫六法新的闡釋，開篇即提到氣韻與骨法的問題：“古之畫能移其形似，而尚其骨氣。以形似之外求其畫，此難可與俗人道也。今之畫縱得形似，而氣韻不生，以氣韻求其畫，則形似在其間矣。……夫象物必在于形似，形似須全其骨氣，骨氣形似，皆本于立意而歸乎用筆，故工畫者多善書?！盵1]13從這兩處可見出，張彥遠格外重視六法之氣韻與用筆，他用氣韻生動這一標準來品評畫作，可從三個層面來分析。第一個層面是繪畫立意，即上等的畫作，其作者通過神氣和韻致謀求繪畫的本質(zhì)，這樣形相似自然包含在其中。第二個層面是表現(xiàn)對象，即描繪的對象必須具有氣韻，如果描繪的對象無氣韻，又何來生動而言。描繪的對象須具有氣韻體現(xiàn)在張彥遠贊同顧愷之“畫人最難，次山水，次狗馬。其臺閣，一定器耳，差易為也”[1]13的看法。張彥遠認為，如果繪畫的對象是亭臺樓閣、樹木山石、車輛轎乘、器物用具等，那么只需要將物體的位置方向安排妥當即可，因為上述物體都無氣韻生動可謀求。第三個層面是繪畫主體，即根據(jù)作者的心志與情性對畫作評定分級。在他看來善于繪畫的人不是達官顯貴的名門出身，就是脫俗高雅的文人學士，而非“閭閻鄙賤”之人。除對氣韻生動三種不同層面的品評說明外，骨法用筆也是張彥遠著重強調(diào)的另一品評標準。在張彥遠看來，筆墨的運用是進行書畫品評的重要標準，描繪物象的基礎(chǔ)是準確表現(xiàn)物象的形態(tài)，而表現(xiàn)形態(tài)必須依賴于骨力神氣，無論是形貌相似還是骨力神氣，都以立意構(gòu)思為根本，并且由此歸結(jié)到筆墨運用，也正因為如此，善于繪畫的人多善于書法。由此，張彥遠不僅提出了品評繪畫的標準——“用筆”，也發(fā)現(xiàn)了繪畫與書法技巧相通的根本所在。與此同時，書畫同源的思想也從兩個層面得到了確證，在《敘畫之源流》中，“書畫同體而未分”是基于歷史層面的確證，在《論畫六法》中，“工畫者多善書”是基于技法層面的確證。

與“論六法”密切相關(guān)的是“別五品”。在《論畫體工用拓寫》篇，張彥遠基于六法之“氣韻生動”與“骨法用筆”等標準，對古畫進行評級?！胺蚴в谧匀欢笊瘢в谏穸竺?，失于妙而后精，精之為病也而成謹細。自然者為上品之上，神者為上品之中，妙者為上品之下，精者為中品之上，謹而細者為中品之中?！盵1]19如若說“論六法”之“氣韻生動”與“骨法用筆”是基于繪畫技法之上提出的品評標準，那么“別五品”之“自然、神、妙、精、謹細”則是基于畫面風格之上提出的品評標準。值得注意的是，張彥遠的“五品”說上可追溯到早于其百年之前的張懷瓘，下可聯(lián)系到同時代的朱景玄。張懷瓘在其著作《書斷》中以“神、妙、能”品評歷代書法作品，朱景玄在《唐朝名畫錄》以“逸、神、妙、能”品評歷代繪畫作品。但是張彥遠并不局限于前人提出的品評標準，他融“六法”于“五品”之中，其“五品”說最特殊之處就在于將“自然者”列為上品之上，在《歷代名畫記》中，“自然”這一品評標準可從三個層面進行解讀。第一個層面指“自然是鑒賞者的最高鑒賞境界，也是指創(chuàng)作者的最高創(chuàng)作境界，即一種自由的審美體驗，表現(xiàn)在繪畫中就是神形合一，心物契合的畫意?！盵3]第二個層面是指繪畫貴于天然而非師范，自然應作為繪畫藝術(shù)與創(chuàng)作者心態(tài)的最高境界。這也就是說，張彥遠反對刻意“模仿的藝術(shù)”，他認為繪畫應忌諱形狀、外貌、色彩一應俱全、面面俱到、謹小慎微，在外表上顯得十分周到而失其自然的作品，這種作品不能位列于上品。與此同時，張彥遠對于創(chuàng)作者應在何種程度上與繪畫作品相契合也有說明。在他看來真正需要擔心的是創(chuàng)作者對于物象了解過多，而非不夠了解，也即是說，在創(chuàng)作者與表現(xiàn)對象之間存在一個“尺度”，把握好“了”與“于了”之間的尺度，依自然之標準進行創(chuàng)作是表現(xiàn)繪畫最高境界的關(guān)鍵?！稓v代名畫記》中第三個層面的自然連接到莊子以自然為核心的美學思想。徐復觀在《中國藝術(shù)精神》中指出：“玄化無言，神工獨運，指的是道的自然而然。繪畫者的精神，是體道的精神，他在創(chuàng)造上所應達到的境界，也是道創(chuàng)造萬物的境界。這是自然所呈現(xiàn)出來的真正內(nèi)容?！盵4]徐復觀以道家精神解釋張彥遠的自然之品評標準是有理有據(jù)的。張彥遠在《論畫體工用拓寫》篇中對顧愷之的作品給予高度評價，因為觀其畫能夠體驗“凝神遐想，妙悟自然，物我兩忘，離形去智”的審美境界，而接下來的“身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不亦臻于妙理哉？”[1]20更是直接引自《莊子·齊物論》。在此不難看出莊子的自然觀對張彥遠自然審美觀的塑造與“自然者為上品之上”這一品評標準的建立產(chǎn)生的深遠影響。

張彥遠在《論畫六法》篇中著重以“氣韻”“用筆”為標準對繪畫進行品評，在《論畫體工用拓寫》篇中以“自然、神、妙、精、謹細”為標準將繪畫作品分為五個等級，并重點論述“自然”之于作品本身、創(chuàng)作者與鑒賞者的多重重要性。根據(jù)前兩篇中提及的品評標準，張彥遠在《論名價品第》篇以時代為線索將畫家分為三個時期，即上古、中古、近古（下古與近代），以不同時期繪畫作品的藝術(shù)風格為依據(jù)，對各個時期的繪畫作品予以品評。“三古說”的分類依據(jù)仍與“六法”“五品”緊密聯(lián)系。其實早在《論畫六法》中，張彥遠就以時間為分期，論述對于上古之畫、中古之畫、近代之畫與今人之畫的品評態(tài)度。在他看來上古之畫“跡簡意淡而雅正”，形似與骨氣兼?zhèn)?，中古之畫“細密精致而臻麗”，近代之畫“煥爛而求備”，今人之畫“錯亂而無旨”。[1]13這或許可以這樣理解：張彥遠所謂的上古之畫對應上品之上與上品之中，即“自然”與“神”;中古之畫對應著上品之下，即“妙”;近代之畫對應中品之上，即“精”;今人之畫對應著中品之中，即“謹細”。若說“論六法”與“別五品”是相對抽象的品評思維，那么“分三古”則是相對具體的品評思維?！墩撁麅r品第》篇中的“分三古”與“上古之畫、中古之畫、近代之畫、今人之畫”的區(qū)分雖都以一定的時間線索為導向，但是存在著劃分的不同。張彥遠的“三古說”將歷代畫家們分為三個時期，用以評定畫作的價值。他將“漢、魏、三國”時期的作品評定為上古之價，“晉、宋”時期的作品評定為中古之價，“齊、梁、北齊、后魏、陳、后周”時期的作品評定為下古之價，“隋、唐”時期的作品評定為近代之價。與此同時，張彥遠對不同時期的作品特質(zhì)予以說明：“上古質(zhì)略，徒有其名……中古妍質(zhì)相參，世之所重……下古評量科簡，稍易辯解……”[1]21很顯然，依據(jù)《論畫六法》與《論名價品第》兩種分期方式評定劃分的“風格特征”存在不可相融性，這一“矛盾”也是學界討論的熱點。關(guān)于分期方法不同帶來的評定出入，學界的觀點可歸納為以下三種。第一，張彥遠編寫《歷代名畫記》的時間較長，用字遣詞的差異在所難免，分期方法雖不同，但其潛在的思想認識是一致的。第二，分期方式不同帶來的“矛盾”可能是在傳抄過程中發(fā)生錯簡而產(chǎn)生的。第三，兩種分期方式造成的評定結(jié)果不相容，可能是二次編輯的過程中產(chǎn)生的差異。

除以上三種觀點外，其實還可從不同方面看待，例如上古之跡簡意淡與上古時期的代表顧愷之“緊勁連綿，循環(huán)超乎，調(diào)格逸易，風趨電疾”繪畫風格的矛盾，可分別從畫面風格來看待上古之跡，從用筆風格來看待顧愷之的繪畫作品。從畫面風格與用筆風格兩個方向看待根據(jù)兩種分期方式品評繪畫產(chǎn)生的不相容，“矛盾”自然迎刃而解。因本節(jié)的重點在于闡述張彥遠建立的繪畫品評標準，因此，不再就“矛盾”繼續(xù)討論下去。

三、崇尚自然的審美趣味

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的書寫過程中多次流露出他作為文人逸士的審美追求與崇尚自然的審美趣味。前者體現(xiàn)在他對“氣韻生動”的強調(diào)與規(guī)定，與以往較為單一的品評角度不同，張彥遠不僅對繪畫作品本身所應呈現(xiàn)出的“氣韻生動”予以說明，而且對表現(xiàn)對象與作畫之人都提出相應的符合“氣韻生動”的規(guī)定。

崇尚自然的審美趣味主要體現(xiàn)在張彥遠將繪畫作品之“自然者”列為上品之上，以及書中多次論及的“自然”或“天然”概念。例如“夫畫者，成教化，助人倫，……發(fā)于天然，非繇述作?！盵1]1又如“遍觀眾畫，唯顧生畫古賢得其妙理，……凝神遐想，妙悟自然……”[1]20再如“彥遠以畫性所貴天然，何必師范？”[1]69尤其是張彥遠在《論畫體工用拓本》篇中提出的“妙悟自然”不僅是對繪畫創(chuàng)作者的啟發(fā)，也是對繪畫觀賞者的啟蒙。從前者來看，“妙悟自然”的意義在于鼓勵作畫之人發(fā)揮其主觀能動性，“破除形似和技法的束縛，專注于事物內(nèi)在精神的領(lǐng)悟和表現(xiàn)，且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要具有獨特的個人體驗和感受，表現(xiàn)出獨特的審美意趣?！盵5]從后者來看，“妙悟自然”的意義在于啟發(fā)觀賞者提升自身藝術(shù)素養(yǎng)、樹立審美理想，以便在“凝神遐想”中體驗自然的審美境界。值得注意的是，張彥遠雖強調(diào)“崇尚自然”但這并不意味著要依賴自然，如果只是一味地“師法自然”反而會“失于自然”，因此把握好“了”與“于了”之間的尺度，依自然之標準進行創(chuàng)作是表現(xiàn)繪畫最高境界的關(guān)鍵。

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撰寫了從遠古到唐會昌時期共三百多位畫家的小傳，根據(jù)他建立的完整而有效的繪畫品評系統(tǒng)，中國畫在不同時期的發(fā)展趨勢與藝術(shù)特征一目了然。張彥遠在寫作過程中，亦道出了中國先有人物畫，代之而起的是山水畫以及花鳥畫的發(fā)展規(guī)律?！稓v代名畫記》中建立的“論六法”“別五品”“分三古”等品評標準，意味著審美語言、藝術(shù)批評語言在唐代已經(jīng)成熟。張彥遠將“自然”置于“神、妙、能”之上的品評標準，直接影響到“逸品”地位的提升和后世文人畫家對“逸品”的推崇，而對于“逸品”與“逸格”的推崇正是宋代文人畫美學的核心價值觀[6]?！俺缟凶匀弧钡膶徝廊の?，對宋代以寫意為主、崇尚平淡天真的文人畫產(chǎn)生直接影響，為文人畫的發(fā)展奠定了審美基礎(chǔ)。

參考文獻：

[1]張彥遠.歷代名畫記[M].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2001.

[2]謝赫，姚最著，王伯敏注譯.古畫品錄[M]，北京：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1959.

[3]鄒昌鋒，劉道琦，文云峰.論張彥遠的“自然”品第[J].美術(shù)大觀，2008（12）：14.

[4]徐復觀.中國藝術(shù)精神[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273.

[5]范明華.本于立意——《歷代名畫記》在文人畫美學思想史上的地位[J].文藝研究，2009（04）：121.

[6]趙本嘉.論張彥遠的“自然”美學觀[M].榮寶齋，2009：222.

作者簡介：楊潔，四川傳媒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