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尊嚴、認知癥：與認知癥相關的設計和建筑環(huán)境（上）

編譯｜夏霖

國際阿爾茲海默病協會（ADI）發(fā)布的《2020 世界阿爾茲海默病報告——設計、尊嚴、認知癥：與認知癥相關的設計和建筑環(huán)境》收錄了來自17個國家58位專家關于認知癥友好環(huán)境設計理念的最新觀點，以及全球84個關于家庭環(huán)境、日間照料和居住護理、醫(yī)院和公共建筑等各類型環(huán)境中的設計實踐和探索。本期帶您走進與認知癥相關的友好設計理念，了解空間環(huán)境設計與認知障礙癥改善的關系，讓認知癥患者更有尊嚴地生活。

在國際阿爾茲海默病協會首席執(zhí)行官寶拉·巴巴里諾（Paola Barbarino）的印象中，他對認知癥友好設計理念的認識源自三次不同的個人體驗。第一次意識到認知癥患者所面對的建筑環(huán)境問題時，是在一次為會議尋址的場地視察過程中。接待人員指著彩色地毯上的黑色花紋說，它們看上去就像地板上的洞，如果是認知癥患者可能得繞著走，因為他們害怕自己會掉下去。第二次是在韓國展出的為認知癥患者打造的樣板房內，寶拉發(fā)現了設計師犯下的一個致命錯誤——墻上的鏡子，因為認知癥患者會在自己的鏡像前迷失方向，尤其是晚上。第三次，在印度，寶拉參觀了一個簡單裝修的樣板間。房間內用一個簡單的大鐘面設計清晰地指出衛(wèi)生間的位置，那使寶拉意識到，好設計不一定需要花大代 價。

在隨后的講座學習中，寶拉開始意識到，認知癥患者需要更適合他們的環(huán)境設計，但現實中卻有兩大阻礙。首先是社會偏見，社會普遍把認知癥患者看作邊緣群體。其次是缺少相關知識普及，大部分的環(huán)境干預花費不大，也可以大規(guī)模推廣，但在環(huán)境設計早期卻沒有被考慮在內。校內課程也沒有相關內容，建筑師和設計師對此一無所知。因此在2020年的《世界阿爾茲海默病報告》中，協會致力于解決知識普及層面的問題，讓更多人了解到，為認知癥患者設計更符合他們需求的環(huán)境和建筑，從現實、經濟、社會等各層面來看都是合理可行的。協會更期盼有更多人加入進來，為認知癥患者和他們的家人創(chuàng)造更便利的生活環(huán)境。

2020年，根據北京宣武醫(yī)院賈建平教授團隊在《柳葉刀·公共衛(wèi)生》雜志在線發(fā)表的迄今為止全世界較大的癡呆患病率調查研究的推算結果，中國60歲及以上人群有1507萬癡呆患者，其中阿爾茲海默病患者983萬，血管性癡呆392萬，其他癡呆患者132萬。輕度認知障礙患病率為15.54%，患者數為3877萬。根據世界衛(wèi)生組織的預測，若各國不采取妥善措施，全球認知癥患者到2050年恐將達到1.52億人。隨著全球認知癥患者人數的增多和年輕化趨勢，我們需要構建一個能讓認知癥患者和家屬生活便利的世界。為此，好的設計可以支持認知癥患者的充分發(fā)展，使他們像正常人一樣有尊嚴地生活，也能減輕病患家屬和照料人員的照護負擔。正如來自巴西的莫妮卡說的那樣，改造前像一個“牢籠”般的醫(yī)院如今運用了色彩、玻璃和自然光，看上去美極了，這些色彩使病人身心愉悅。這就是設計的力量，而這個力量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實現。

認知癥友好設計的首要原則就是為患者打造一個行動方便、安全的內外環(huán)境。所有安全部件都必須謹慎處理，潛在的風險需要被移除，比如柵欄、帶鎖的門和階梯，這些都容易導致患者產生挫敗感、焦慮、生氣、抑郁、冷漠等情緒。建筑的規(guī)模會影響患者的行為和感受，必須考慮三個重要因素：患者社會交往的人數，建筑面積和單間的尺寸（門、房間和過道）?？臻g不宜過大或有太多岔路。適宜的面積能促進患者的生活便利性。對認知癥患者來說，要能讓他們一眼就看到幾個關鍵房間，諸如客廳、餐廳、廚房、臥室等。這就是我們說的視覺可達性。好的視覺可達性有助于患者自如地生活，增加探索空間的自信，也方便照護人員及時注意到患者的異樣。

此外，在設計時要減少無用刺激源的暴露，比如不必要的噪音，一些符號、海報、雜亂的東西等，太多視覺刺激或聽覺刺激都會造成壓力。相反，可以適當使患者看見、聽見或者聞到一些幫助他們回憶起人、事、物的正向刺激，減少不適和不確定性，比如通過家具的陳列擺設、床單圖案、墻紙顏色、光線等幫助患者認出自己的臥室。認知癥患者在面對熟悉的物品和場所時會覺得更自在，所以無論是房間布局、家具、軟裝還是色彩，都可以幫助他們恢復記憶?？臻g變化的多樣性也是友好設計的原則之一，有獨處的空間也要有能社交的空間，因為和朋友家人的經常性接觸可以幫助患者建立身份感。

報告同時還收錄了關于醫(yī)院護理、居家看護、日?？醋o和公共建筑設計理念的各類專家文獻。其中，湯姆·格雷（Tom Grey）指出，許多醫(yī)院的設計沒有考慮到認知癥患者。所謂的認知友好設計應該是一個包容方案，除了認知障礙以外，也要考慮到老年帶來的生理變化，比如體力下降、行走能力衰退、視覺障礙、聽力喪失、似晝夜節(jié)律困難等。住院護理總不是適合認知癥患者的最優(yōu)選擇。越來越多的證據證明了家庭環(huán)境設計或改造的有效性。艾什·奧斯本（Ash Osborne）指出這其中的要點就是盡可能讓家維持原來的樣子，讓認知癥患者可以繼續(xù)以往的生活習慣。居家改造能讓患者享有安全、舒適和獨立，也可以提升照護質量，減輕照護者的壓力。如果同時結合家庭看護和社區(qū)照料，可以有效延遲患者入院治療的時間。

杰森·伯頓（Jason Burton）就指出日間照料中心可以起到社區(qū)活動中心的作用，提供代際間的互動機會以及加強社區(qū)團結。但日間照料中心可能會比較吵鬧，在空間設計時要注意小心處理各種刺激，保留空間里良好的視覺線，方便人員進出。艾莉森·道森（Alison Dawson）等作者提醒，新冠肺炎疫情在限制人員流動的同時，也加速了認知癥患者的身體和認知損傷，因為缺乏刺激和有益活動觸發(fā)的孤獨抑郁間接導致了患者的死亡。他們呼吁加快對新冠肺炎疫情如何影響認知友好設計的研究，以減少疫情造成的損傷。

報告呼吁提升對于認知癥友好設計重要性的認識，提升看護者家屬對環(huán)境在認知癥患者治療中作用的認識，并給設計師們和建筑使用者提供相關培訓，用創(chuàng)新推動設計發(fā)展，讓更多的研究結果早日造福認知癥患者。下一期讓我們走進報告中84個關于認知癥友好設計的實踐案例，進一步了解全球設計領域在認知癥友好設計方面的嘗試與探 索。

注釋

1 認知癥是指腦局部組織病變或受損而產生的對知覺、記憶、思維等認知功能的損害。通常，多被用以描述機體正常老化和阿爾茲海默病之間的過渡狀態(tài)的癥狀表現。

2 輕度認知功能障礙作為阿爾茲海默病的前期表現，程度較輕，尚未達到癡呆嚴重程度，癥狀也常有波動，主要臨床表現為認知功能輕度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