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文,柯 艾(武漢生物工程學院 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415)
劉向是漢代著名辭賦作家和政治文化名人。他素以“通達能屬文辭”聞名于世,曾與王褒等并進對和獻賦頌凡數(shù)十篇,所編輯的文學總集《楚辭》及所作《九嘆》《請雨華山賦》《雅琴賦》《圍棋賦》等辭賦作品,所編撰的《新序》《說苑》《列女傳》等筆記雜傳著作,都在古代文學史上頗有影響。同時,又是博學洽聞的文史學者和目錄學家。劉向為劉漢皇族楚元王劉交的后裔,故本傳及其子劉歆的傳記,均附載于班固所撰《漢書·楚元王傳》。
班固是漢代最為全面地記載和充分肯定劉向的人物。他不僅在《楚元王傳》以近萬言的主要篇幅為劉向立傳,還在《藝文志》《五行志》等志、傳中用大量文字敘論劉向的言行和成就,全面地總結了劉向對漢代文化、文學及學術的歷史貢獻。
劉向(公元前77-公元前6年)本名更生,字子政,后更名向,西漢沛郡豐邑(今屬江蘇)人。生于漢昭帝元鳳末年,主要歷經(jīng)宣、元、成帝三世,卒于漢哀帝即位的建平元年,終年七十二歲。他出身于劉漢皇族宗室,是漢高祖同父異母少弟楚元王劉交的四世孫。
劉交字游,曾與高祖“共立楚懷王”,漢滅楚后受封為楚元王。漢景帝時,楚元王之子休侯劉富,因諫楚王劉戊淫暴而出奔京師;劉富之子辟彊,好讀書屬文辭而不樂仕進,晚年為光祿大夫。至武帝時,辟彊之子、劉向之父劉德,少時即因“數(shù)言事”而被召見甘泉宮,武帝稱之為“千里駒”;昭帝初為宗正丞,又“數(shù)責以公主起居無狀”“與立宣帝”,宣帝地節(jié)年間以“親親行謹厚封為陽城侯”。因此,班固在《漢書·敘傳》中解釋之所以為劉德祖孫立《傳》時說:“劬勞王室,用侯陽成;子政博學,三世成名,述《楚元王傳》。”[1]4247
劉向就生長在這樣一個“親親謹厚”、好諫“言事”名聞天下的“宗室”家族里,幼而誦讀,明經(jīng)有行,又屢屢進言,拾遺補缺,終生不忘“幸得同姓、蒙漢厚恩”的身份責任,自幼形成了忠誠于劉漢王朝的“宗室”人格。
漢宣帝時,十二歲的更生以“父任”為輦郎,二十歲時擢為諫大夫,還因為“通達能屬文辭”而與王褒、張子僑等一起進對并獻賦頌。其時,又因宣帝循武帝故事,復興神仙方術之事,更生以父親劉德治淮南獄時所得枕中《鴻寶苑秘書》獻上,奉命典鑄黃金。卻因費用甚多、效果不驗失敗,更生被劾“鑄偽黃金”下獄當死。因其兄陽城侯劉安民為他上書贖罪,才得免死。后來雖復拜為郎中等官職,但主要卻是研讀今文經(jīng)《谷梁春秋》,在宮中藏書處石渠閣講論《五經(jīng)》等事,很少涉及朝政事務。
漢元帝即位之初,更生正當而立之年,因前將軍太傅蕭望之、少傅周堪二人推薦,以其“宗室忠直、明經(jīng)有行”而擢升為散騎宗正給事中。宗正多是由皇族中人充任的屬于九卿之一的皇族事務機關長官,自此,可謂真正開始了劉向“同心輔政”的政治生涯,直至其晚年,三四十年間,劉向雖數(shù)經(jīng)沉浮進退,卻一有機會便上奏論事、諫議朝政,為捍衛(wèi)劉漢王朝發(fā)聲陳言。
漢元帝統(tǒng)治期間,外戚許伯、史高在位放縱,宦官弘恭、石顯專權,劉漢王朝正處于由盛轉衰之際。為此,更生與蕭望之、周堪等忠直之士,抱著維護劉漢政權的耿耿忠心,無所畏懼地與之進行了長期反復的斗爭。先是上疏直陳罷免恭、顯,遭報復下獄。出獄后又進奏《使外親上變事》,勸誡元帝“退恭、顯以章蔽善之罰、進望之等以通賢者之路”[1]1913。書奏之后,又遭恭、顯迫害,蕭望之自殺、周堪瘖疾而卒。但是,更生仍然不顧安危,繼續(xù)上《條災異上封事》,斥責朝廷“白黑不分、邪正雜糅、忠饞并進”的政治亂象,進一步表達“忠臣雖在甽畝猶不忘君”和“忠于為國”的“惓惓之義”[1]1932。在與外戚、宦官斗爭的過程中,雖歷經(jīng)失敗,但是更生一直沒有放棄,免為庶人以后,仍然“著《疾讒》《擿要》《救?!芳啊妒理灐?,凡八篇,依興古事,悼己及同類也”[1]1949。
成帝即位后,宦官中書令石顯等伏罪,被廢置十余年的更生重新得到進用,并更名“向”,又數(shù)奏封事,遷光祿大夫。進入中年的劉向,更轉入了與“王氏”集團的抗爭。是時大將軍王鳳(元帝皇后王政君之兄)專權秉政,兄弟七人皆封為列侯。劉向以為“外戚貴盛”于劉漢政權不利,于是乃效法殷代賢臣箕子為周武王陳述“五行陰陽休咎”之事,集合上古以來至春秋戰(zhàn)國秦漢符瑞災異之記,號曰《洪范五行傳論》,推尋禍福,著其占驗,奏獻成帝。后來,成帝聽信將作大匠解萬年之言,在始建延陵之后,又大興土木為自己營造第二座規(guī)模更大的陵寢“昌陵”。步入花甲之年的劉向,一如既往地上疏進諫。還序次《列女傳》,著《新序》《說苑》等,陳言法戒。
晚年的劉向,正處于西漢王朝的晚期。面對“上無繼嗣、政由王氏”的嚴酷政治現(xiàn)實,他看到劉漢大權旁落、皇族失勢的歷史趨勢,情緒無限悲傷,但仍舊在做最后的努力。直至成帝元延年中,已是接近古稀之年的垂垂老者了,劉向還在《復上奏災異》中“極陳其愚”,仍盼成帝能“銷大異,而興高宗、成王之聲,以崇劉氏”[1]1965。書奏之后,成帝召入劉向,卻終不能用。
劉向一生坎坷,歷經(jīng)磨難,但終其一生不變的是對于劉漢王朝竭盡忠誠的政治道德情懷。其晚年,曾對“與相親友”的陳湯說:
吾幸得同姓末屬,累世蒙漢厚恩,身為宗室遺老,歷事三主。上以我先帝舊臣,每進見常加優(yōu)禮。[1]1958
正是本著這種“幸得同姓、世蒙漢恩”的自覺認知,劉向堅持與危害劉氏的外戚、宦官抗爭,無所畏懼,從不退卻,即使“居列大夫官前后三十余年”終不升遷,也一往無前。在王莽專權、外戚日盛、劉氏危殆的時代背景下,他始終不忘“宗室遺老、先帝舊臣”的身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在《極諫用外戚封事》中,借“王氏先祖墳墓在濟南者,其梓柱生枝葉”的異象,明言“事勢不兩大,王氏與劉氏亦且不并立,如下有泰山之安,則上有累卵之危”,還希望“為人子孫”的陛下能“守持宗廟”,不令“國祚移于外親”[1]1961,可謂言真意切。
劉向一生的言行,為漢代群臣樹立了做官為政的行為典范。故此,前輩故舊如太傅蕭望之、少傅周堪等薦其“宗室忠直、明經(jīng)有行”;天子帝王如漢成帝“心知向忠精”;史家如班固在《楚元王傳》劉向傳中贊其“同心輔政”,有如孔子所推崇的“直諒多聞”的“古之益友”。后世如宋人真德秀謂:“終元帝世,敢言恭、顯者,惟更生、京房二人。而更生忠懇惓惓,……精忠峻節(jié),千載之下猶高仰之?!盵2]204當代史學家范文瀾在《中國通史》中也稱劉向為“最忠于漢朝”的人[3]121。
劉向對于劉漢王朝忠誠不二的政治品格,突出表現(xiàn)為對于時事政治的關切,他以劉漢王朝宗室遺老、先帝舊臣自居,有著“吾而不言、孰當言者”的自覺主體意識,一生之中每每針對朝政舉措得失,不斷上書進言,匡時救弊。因此,他留下了許多影響深廣的奏疏文字。
劉向的政治奏疏,主要由《漢書》的載錄而得以保存下來。如《楚元王傳》本傳載錄了元帝年間的《使外親上變事》《條災異上封事》和成帝年間的《諫營昌陵疏》《極諫用外戚封事》《復上奏災異》等五篇有代表性的奏疏;還有自《陳湯傳》載錄的《理甘延壽陳湯疏》(即《文選補遺》之《論甘延壽等疏》篇)、《李尋傳》的《奏劾甘忠可》、《郊祀志》的《對成帝甘泉泰疇問》、《五行志》的《日食對》、《禮樂志》的《說成帝定禮樂》等,共達十篇之多。
劉向的政治奏議之文,撰寫時間不一,篇幅或長或短,但卻具有豐富深刻的思想內(nèi)容和鮮明生動的藝術特色。
從思想內(nèi)容方面看,有些奏議,雖因事而發(fā),卻借題發(fā)揮,彰顯賢臣忠于劉漢王朝、不負國家的“忠直、至誠”的政治情懷。如漢元帝時,外戚許氏、史氏在位放縱,中書宦官弘恭、石顯弄權,迫害蕭望之等“忠正無私”之士,劉向撰寫《使外親上變事》,為之辯護曰:
竊聞故前將軍蕭望之等,皆忠正無私,欲致大治,忤于貴戚尚書。今道路人聞望之等復進,以為且復見毀讒,必曰嘗有過之臣不宜復用,是大不然?!羞^之臣,無負國家,有益天下。[1]1930-1931
他勸誡元帝放遠饞佞、進用賢能,“宜退恭、顯以章蔽善之罰、進望之等以通賢者之路”。故班固也評價說:
向每召見,數(shù)言“公族者國之枝葉,枝葉落則本根無所庇蔭;方今同姓疏遠,母黨專政,祿去公室,權在外家,非所以強漢宗、卑私門、保守社稷、安固后嗣也?!毕蜃砸姷眯庞谏希食o@訟宗室,譏刺王氏及在位大臣,其言多痛切,發(fā)于至誠。[1]1966
在班固看來,劉向的奏議既是因為針對時俗“奢淫”、外戚強勢、事關漢室存亡而發(fā),也具有切中要害、言辭痛切、發(fā)自“至誠”的真情實感。因此,這些奏議在當時就頗受關注,尤其引起涉事貪官污吏、擅權外戚宦官的嫉恨報復,最高統(tǒng)治者雖“不能盡用”,但也往往“內(nèi)嘉其言,常嗟嘆之”。
更多的奏議,則是針對朝廷事務、最高統(tǒng)治者或專權執(zhí)政者不當舉措而發(fā),往往能切中時弊,據(jù)理力爭,具有鮮明的現(xiàn)實針對性和較深刻的社會批判精神。比如劉向撰于成帝年間著名的《極諫用外戚封事》等。又如《諫起昌陵疏》中,揭露營建陵墓勞民傷財、危害國家,鼓勵成帝改弦更張,以劉漢王朝的萬世之安為重,“宜弘漢家之德、崇劉氏之美”,而不與“暴秦亂君競為奢侈、比方丘壟!”[1]1956
由于劉向奏議本身所具有文學思想價值,歷代都頗受重視。如梁劉勰《文心雕龍·才略》篇評價“劉向之奏議,旨切而調(diào)緩”[4]503。唐劉知幾《史通·載文》謂“劉向、谷永之上疏”等,“皆言成軌則,為世龜鏡”[5]38。宋末,陳仁子編《文選補遺》四十卷,其中“奏疏”類收錄有劉向《論甘延壽等疏》《論起昌陵疏》《上星孛等奏》(即《楚元王傳》之《復上奏災異》篇),“封事”類收錄有《條災異封事》及《極諫外家封事》等共五篇。陳仁子評價劉向:“拳拳不忘君,故事事不忘諫”[2]114;在《極諫外家封事》篇題敘中又說:“漢宗室之忠,無如劉章、劉向二人……觀此《封事》,千載尚為流涕?!盵2]209明代著名散文家茅坤稱贊其《諫起昌陵疏》為“西京第一書疏”[6]176。至清嚴可均輯《全漢文》,則收錄《楚元王傳》《陳湯傳》《李尋傳》《郊祀志》《五行志》和《禮樂志》等所載劉向的全部奏疏文字,共計十篇。
現(xiàn)當代中國文學史或散文史著作,也多有對劉向奏議文章的關注和肯定性評價。如陳柱《中國散文史》,錄載劉向《論起昌陵疏》全文并有肯定性評價。韓兆琦先生《漢代散文史稿》,詳論《論起昌陵疏》等奏議,認為“劉向的散文無論從思想內(nèi)容還是從藝術形式來看,都是有成就的”[6]174。
除政治奏議外,劉向“睹俗彌奢淫,而趙、衛(wèi)之屬起微賤,逾禮制。以為王教由內(nèi)及外,自近者始。故采取《詩》《書》所載賢妃貞婦,興國顯家可法則,及孽嬖亂亡者,序次為《列女傳》,凡八篇,以戒天子。及采傳記行事,著《新序》《說苑》凡五十篇奏之”[1]1958。這三種著作中的故事,多采自古代文獻,或源于傳說,或由自己編寫,但都按內(nèi)容分門別類,如《說苑》的“君道”“臣術”“立節(jié)”“貴德”,《新序》的“刺奢”“節(jié)士”“善謀”,《列女傳》的“母儀傳”“賢明傳”“仁智傳”“貞順傳”“節(jié)義傳”“辯通傳”和“孽嬖傳”等,皆表明了劉向借古諷今、彰善懲惡、興國顯家的政治諷喻意圖。班固所謂“趙、衛(wèi)之屬逾禮制”云云,是指西漢后期漢成帝皇后趙飛燕、衛(wèi)婕妤等失寵后淫亂無度的穢行。劉向耳聞目睹而忍無可忍,便引經(jīng)據(jù)典,搜羅昔時賢妃貞婦及孽嬖亂亡者故事而作《列女傳》以戒天子?!吧想m不能盡用,然內(nèi)嘉其言,常嗟嘆之?!盵1]1958這說明,劉向借《列女傳》的故事諷諫,也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
劉向父子在漢代整理國家圖書及編制圖書目錄的開創(chuàng)性成就,得到歷代學者的公認和盛贊。但由于當時標志性的成果《別錄》和《七略》原書失傳,《七略》的內(nèi)容又因班固根據(jù)史書體例需要編輯成史志目錄《漢書·藝文志》而保存大概,因此歷來對于漢代圖書目錄事業(yè)發(fā)展以及劉向父子各自貢獻的敘述介紹多有籠統(tǒng)含混之處。但是,我們?nèi)粢浴稘h書》所載史料為據(jù),并參考《隋書·經(jīng)籍志》等歷代目錄學成果,當可大致明確以下事實。
其一,劉向在主持校書十九年的過程中,組織撰寫西漢藏書約“五百九十六家、萬三千二百六十九卷”的各書“敘錄”并奏呈朝廷[1]1780。如《漢書·藝文志序》及阮孝緒《七錄·序》分別記載道:
至成帝時,詔光祿大夫劉向校經(jīng)傳、諸子、詩賦,步兵校尉任宏校兵書,太史令尹咸校數(shù)術,侍醫(yī)李柱國校方技。每一書已,向輒條其篇目,撮其指意,錄而奏之。(《漢志序》)[1]1701
昔劉向校書,輒為一錄,論其指歸,辨其訛謬,隨竟奏上,皆載在本書。(《七錄·序》)(1)阮孝緒《七錄》今佚。唐釋道宣《廣弘明集》卷三載《七錄序》及《七錄目錄》,清嚴可均輯《全梁文》卷七十六輯入《七錄序》及《七錄目錄》。另,《隋書·經(jīng)籍志序》載有《七錄》分部題目。
劉向在負責校書時,對所校各書都要校定新本,編定篇次,并撰寫一篇撮述全書大意及版本流傳等情況的敘錄,這些敘錄(或稱“書錄”),就是今天所謂“提要”,當時皆“載在本書”,然后隨竟奏上。劉向所撰各書敘錄是一項開創(chuàng)性的工作,樹立了“敘錄體”目錄的典型??上н@些圖書敘錄大都佚失,今只存《戰(zhàn)國策書錄》《管子書錄》《晏子敘錄》《荀卿書錄》《韓非子書錄》《列子書錄》《鄧析子書錄》《關尹子書錄》等八篇,均見載于嚴可均輯《全漢文》卷三十七(2)(清)嚴可均輯《全漢文》卷三十七,輯錄劉向《戰(zhàn)國策書錄》《管子書錄》《晏子敘錄》《孫卿書錄》《韓非子書錄》《列子書錄》《鄧析子書錄》《說苑敘錄》等。。從現(xiàn)存敘錄看,其篇幅均在數(shù)百字、千余字左右。
劉向敘錄的內(nèi)容豐富,姚明達《中國目錄學史》詳論為“八項”,即著錄書名與篇目;敘述讎校之原委;介紹著者之生平與思想;說明書名含義、著書原委及書之性質;辨別書之真?zhèn)?;評論思想或史事之是非;敘述源流;判定書之價值。姚先生對其總結說:“經(jīng)此八項工作,合其所得為一篇文章,是名‘敘錄’,載在本書。書既有錄,學者可一覽而得其旨歸。”[7]41-46且以其《孫卿書錄》為例:
所校讎中《孫卿書》凡三百二十二篇,以相校,除復重二百九十篇,定著三十二篇,皆以定殺青,簡書可繕寫。孫卿,趙人,名況。方齊宣王威王之時,聚天下賢士于稷下,尊寵之?!瓕O卿善為《詩》《禮》《易》《春秋》,至齊襄王時,孫卿最為老師,齊向修列大夫之缺,而孫卿三為祭酒焉。齊人或讒孫卿,乃適楚,楚相春申君以為蘭陵令?!钏箛L為弟子,已而相秦;及韓非號韓子,又浮丘伯,皆受業(yè)為名儒。……孟子者,亦大儒,以人之性善,孫卿后孟子百余年,以為人性惡,故作《性惡》一篇以非《孟子》?!^孫卿之書,其陳王道甚易行,疾世莫能用,其言凄愴,甚可痛也。嗚呼,使斯人卒終于閭巷,而功業(yè)不得見于世。哀哉,可為霣涕。其書比于記傳,可以為法,謹?shù)阡?。[8]382-384
這則《孫卿書錄》全文一千余字,其內(nèi)容大致如同上述姚明達先生所分析,開頭一段是著錄書名、篇目并簡要敘述讎校工作的原委;中間一大段內(nèi)容是敘錄的正文,詳敘著者生平思想、書的內(nèi)容體例及其價值得失等;末尾是劉向為該書整理繕寫工作時所寫的簡要說明或本書的標簽。
其二,劉向在組織撰寫圖書“敘錄”之時,又編輯各書敘錄為《別錄》?!秳e錄》原書雖然亡于唐末五代之亂,宋初已無人見到,但嚴可均《全漢文》卷三十八輯有《別錄》的部分佚文?!端鍟そ?jīng)籍志》及梁阮孝緒《七錄·序》亦有所載曰:
昔劉向校書,輒為一錄,論其指歸,辨其訛謬,隨竟奏上,皆載在本書。
時又別集眾錄,謂之《別錄》,即今之《別錄》是也(3)阮孝緒《七錄》今佚。唐釋道宣《廣弘明集》卷三載《七錄序》及《七錄目錄》,清嚴可均輯《全梁文》卷七十六輯入《七錄序》及《七錄目錄》。另,《隋書·經(jīng)籍志序》載有《七錄》分部題目。。
《七略別錄》二十卷,劉向撰;《七略》七卷,劉歆撰?!瓌⑾颉秳e錄》、劉歆《七略》,剖析條流,各有其部,推尋事跡,疑則古之制也。[9]991-992
《隋志》著錄“《七略別錄》二十卷”中的“七略”二字,當是衍文。因為《七錄序》及《隋志》簿錄類序均稱《七錄》而無“七略別錄”的書名。而從《七錄序》分析,劉向校理圖書時,對于每一部書均要“輒為一錄,論其指歸、辨其謬誤”,即撰寫一篇敘錄體提要“載在本書”,完成以后隨即“奏上”。但同時又“別集眾錄”,即另外又集中編輯整理各書的“敘錄”為一部提要目錄書,即所謂“《別錄》二十卷”,也是中國古代的第一部綜合性國家圖書提要目錄,從而為其后劉歆編成綜合性國家圖書分類目錄《七略》做了充分準備。
其三,劉歆在劉向所集《別錄》的基礎之上,完成中國古代第一部綜合性國家圖書分類目錄《七略》?!镀呗浴吩碾m早已亡佚,但《漢書·藝文志》依據(jù)《七略》編成,《楚元王傳》也有相關《七略》的記載,另外還有部分《七略》佚文可以參閱(4)(清)嚴可均輯《全漢文》卷四十一輯錄有《七略》佚文。。如《漢書·藝文志序》謂:
會向卒,哀帝復使向子侍中奉車都尉歆卒父業(yè)。歆于是總群書而奏其《七略》。[1]1701
又《漢書·楚元王傳》記載:
歆字子駿……河平中,受詔與父向領校秘書。向死后,歆復為中壘校尉。哀帝初即位……復領《五經(jīng)》,歆乃集六藝群書,種別為《七略》。[1]1967
《隋書·經(jīng)籍志》著錄《別錄》二十卷、《七略》七卷?!镀呗浴返木頂?shù)比《別錄》減少了近三分之二,可推知《七略》是在《別錄》基礎上刪去原有各書敘錄而重新編輯的?!镀呗浴愤€有一個重要特點是分類,如上引《楚元王傳》謂劉歆集“六藝群書”而“種別為《七略》”,姚明達先生以為“蓋所謂種別者,即依書之種類而分別之”[7]48。我們據(jù)《漢書·藝文志》后敘“大凡書,六略三十八種”之語,可知所謂“六略三十八種”正是《七略》的分類。《七略》將劉向等人校理的國家藏書即“六藝群書”分類為六略三十八種,這就是《楚元王傳》所謂“種別為《七略》”?!镀呗浴钒此^“種別”即按照圖書的內(nèi)容分類編目,是與《別錄》的不同之處,也是它的重要特點。
班固是最早傳播《七略》的人。他所撰的《漢書·藝文志》不僅是根據(jù)《七略》“刪其要以備篇籍”而成,而且他還在《漢書·敘傳》里說明《藝文志》的編寫緣由是“劉向司籍,九流以別,爰著目錄,略序洪烈”??梢姡喙淌菍ⅰ镀呗浴房醋魇莿⑾蚣皠㈧У热说墓餐晒,F(xiàn)代史學家范文瀾在《中國通史》中對劉向的評價則很有代表性:
劉向創(chuàng)始、劉歆完成的《七略》。……它不只是目錄學、??睂W的開端,更重要的還在于它是一部極可珍貴的古代文化史。西漢有《史記》、《七略》兩大著作,在史學史上是輝煌的成就。[3]162-163
自《隋書·經(jīng)籍志》開始,《七略》的撰著者雖只署名“劉歆”,但實際上卻是由劉向、劉歆等人經(jīng)過二十余年的共同努力才完成的一項文化事業(yè)。其中,劉向的“創(chuàng)始”之功尤其不可淹沒。
西漢是陰陽五行學說、“天人感應”思想盛行的時代。一般認為,其代表人物是董仲舒,他上承殷周天命思想及先秦儒家的“天人合一”觀念并加以發(fā)揮,以《春秋》災異之變和陰陽五行觀念,極力宣揚“天人感應”之說,認為人世間君主的政治行為,都會相應地得到“天”的反應。如其《舉賢良對策》謂:“《春秋》之中,視前世已行之事,以觀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害以遣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盵1]2498
在班固的記載中,劉向是這方面僅次于董仲舒的重要人物。如《漢志》“六藝略”著錄有“劉向《五行傳記》十一卷”;《楚元王傳》又記載劉向“集合上古以來歷春秋六國至秦漢符瑞災異之記,著其占驗,比類相從,各有條目,凡十一篇,號曰《洪范五行傳論》(5)現(xiàn)當代學者如楊樹達等認為,《楚元王傳》載劉向“《洪范五行傳論》十一篇”當是《藝文志》著錄“《五行傳記》十一卷”,亦《五行志》所謂“傳以《洪范》”。此說可從,《五行志》多采用劉向此書。奏之”[1]1950;還在《五行志》開頭概敘道:“景、武之世,董仲舒治《公羊春秋》,始推陰陽,為儒者宗;宣、元之后,劉向治《谷梁春秋》,數(shù)其禍福,傳以《洪范》,與仲舒錯”,將劉向與董仲舒相提并論,分別是“景、武之世”或“宣、元之后”推陰陽五行之說的重要代表。所以,《漢書》的這篇《五行志》,就主要是“攬仲舒,別向、歆”父子之論以及夏侯勝、京房、谷永之徒所陳行事而“著于篇”的[1]1317。唐劉知幾《史通·書志》篇更以為《漢書·五行志》“出劉向《洪范》”[5]20。
篇幅長達五卷之巨的《漢書·五行志》,主要以“劉向以為”的句式,載錄了劉向《洪范五行傳論》的文字大約一百五十條。其中,既有論《春秋左傳》所載前代災異的,也有論西漢當朝災異現(xiàn)象的。如其中有曰:
隱公五年,秋,螟。董仲舒、劉向以為時公觀漁于棠,貪利之應也。[1]1445
桓公元年,秋,大水。董仲舒、劉向以為桓弒兄隱公,民臣痛隱而賤桓。[1]1343
定公二年,五月,雉門及兩觀災。董仲舒、劉向以為此皆奢僣過度者也。[1]1329
以上三條,征引《春秋左傳》經(jīng)文所記春秋時期的災異:一是隱公五年,魯國發(fā)生“螟”蟲蛀食稻苗的蟲災;二是桓公元年秋天的“大水”;三是定公二年,魯國宮門及兩旁的兩觀發(fā)生火災。劉向和董仲舒的解釋均為上天因為不滿魯國國君“貪利”“弒兄”或“奢僣過度”的不良行為所發(fā)出的警示。
對于西漢帝王的失道舉措,劉向也常以“天譴”災異來解釋和諷諫。如《五行志》載曰:
宣帝甘露元年四月丙申,中山太上皇廟災。甲辰,孝文廟災。元帝初元三年四月乙未,孝武園白鶴館災。劉向以為,先是前將軍蕭望之、光祿大夫周堪輔政,為佞臣石顯、許章等所譖,望之自殺,堪廢黜。明年,白鶴館災。園中五里馳逐走馬之館,不當在山陵昭穆之地。天戒若曰,貴近逸游不正之臣,將害忠良。
(元帝)永光四年六月甲戌,孝宣杜陵園東闕南方災。劉向以為,先是上復征用周堪為光祿勛,及堪弟子張猛為太中大夫,石顯等復譖毀之,皆出外遷。是歲,上復征堪領尚書,猛給事中,石顯等終欲害之。園陵小于朝廷,闕在司馬門中,內(nèi)臣石顯之象也。孝宣,親而貴;闕,法令所從出也。天戒若曰,去法令,內(nèi)臣親而貴者必為國害。[1]1335-1336
上引兩例,是劉向以漢宣帝末年至漢元帝初期,太上皇廟、孝文帝廟、孝武帝園白鶴館、孝宣帝杜陵園東闕等多次發(fā)生火災為例,提醒統(tǒng)治者,這是上天對天子不遵法令、重用外戚宦官佞臣石顯、許章等,打擊陷害忠良之臣前將軍蕭望之、光祿大夫周堪的警告。又如:
元帝初元四年,皇后曾祖父濟南東平陵王伯墓門梓柱卒生枝葉,上出屋。劉向以為王氏貴盛,將代漢家之象也。[1]1412
西漢元、成之際,“政由王氏出”。劉向深感情勢嚴峻,故借王莽姑母、漢元帝皇后王政君的高祖父王伯陵墓“梓柱生枝葉、扶疏上出屋”的奇異現(xiàn)象,說明這是王氏“將代漢家之象”,告誡漢天子宜為劉漢王朝的存亡安危謀慮。
像劉向這樣將自然或社會災異的發(fā)生,解釋為上天對于人間政治事務尤其是天子政治行為的警示禁戒,當然是非科學的,是對于董仲舒“天人感應”神學思想觀念的繼承和發(fā)揚。但在客觀上卻對當時統(tǒng)治階級的專制、奢暴有一定警戒或約束作用,也可以看做是劉向參與、干預現(xiàn)實朝政的一種方式和策略,對于漢代社會政治和思想文化都發(fā)生著重要的影響。但是,在《漢書》中,其《五行志》是錯訛較多的篇章之一。唐代史學家劉知幾所著《史通》一書,即撰有《漢書五行志錯誤》《五行志駁雜》兩篇專文,批評“班氏著《志》,抵牾者多,在于《五行》,蕪累尤甚”[5]153,指摘其“引書失宜”“敘事乖理”“釋災多濫”“古學不精”以及“雜駁”等五個方面的數(shù)十條錯誤,其中也包括劉向《洪范五行傳論》的一些錯訛之處。
劉向還是《漢書》中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西漢人物之一。班固不僅在《楚元王傳》《藝文志》及《五行志》等志、傳中專門敘論劉向的言論行事,還常常在《漢書》其他篇章直接評價劉向的功業(yè)才華。如《敘傳》篇說“劉向司籍,九流以別”[1]4244;《律歷志》說“孝成世,劉向總六歷,列是非,作《五紀論》”[1]979;《禮樂志》說“今大漢繼周,久曠大儀,未有立禮成樂,此賈誼、仲舒、王吉、劉向之徒所為發(fā)憤而增嘆也”[1]1075;等等。
最值得注意的,還有《漢書》“贊曰”借用劉向的言論發(fā)表史家自己對于歷史人事的看法。在百卷本《漢書》中,有82篇“贊曰”。其行文方式,除《漢書》作者直接發(fā)表評論,貫穿其崇劉尊漢,以及陰陽災異與天人感應的天命觀、崇儒宗經(jīng)的學術思想外,還常常援引或化用儒家經(jīng)典、圣賢語錄、名人言論等來發(fā)表對于歷史人物和事件的看法。而所征引的前賢言論中,就有很多是劉向之語。
《漢書》“贊曰”涉及“劉向”有關內(nèi)容的,有十余篇。如卷五十八《公孫弘傳》“贊曰”稱贊漢宣帝時有功人才謂:“蕭望之、梁丘賀、夏侯勝、韋玄成、嚴彭祖,尹更始以儒術進;劉向,王褒以文章顯;將相則張安世、趙充國、魏相、丙吉、于定國、杜延年,……皆有功跡見述于世?!盵1]2634還有卷七十五《眭兩夏侯京翼李傳》“贊曰”稱:“漢興,推陰陽言災異者,孝武時有董仲舒、夏侯始昌;昭、宣則眭孟、夏侯勝;元、成則京房、翼奉、劉向、谷永;哀、平則李尋、田終術。此其納說時君著明者也?!盵1]3195
再如全書第一篇《高帝紀》“贊曰”即有謂:
劉向云戰(zhàn)國時劉氏自秦獲于魏。秦滅魏,遷大梁,都于豐,故周市說雍齒曰:“豐,故梁徙也。”是以頌高祖云:“漢帝本系,出自唐帝。降及于周,在秦作劉。涉魏而東,遂為豐公?!必S公,蓋太上皇父。其遷日淺,墳墓在豐鮮焉。及高祖即位,置祠祀官,則有秦、晉、梁、荊之巫,世祠天地,綴之以祀,豈不信哉!由是推之,漢承堯運,德祚已盛,斷蛇著符,旗幟上赤,協(xié)于火德,自然之應,得天統(tǒng)矣。[1]81-82
《漢書》先引《左傳》昭公二十九年晉太史蔡墨關于“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劉累”以及晉“范氏其后也”的記載,呼應漢高祖劉邦祖先出于“劉累”之說;再引《左傳》文公十三年,晉范士會在魯文公之世出奔秦國,后又回歸晉國,其親族中留在秦國的人 “為劉氏”(“其處者為劉氏”)和劉向關于戰(zhàn)國“劉氏”自秦而魏,遷居沛縣豐邑的記載,以證明“劉氏”發(fā)展的歷史和漢高祖上“承堯運,斷蛇著符,旗幟上赤,協(xié)于火德,自得天統(tǒng)”的合法性。
此外,班固還在《賈誼傳》《董仲舒?zhèn)鳌贰豆珜O弘傳》《司馬遷傳》《東方朔傳》《眭兩夏侯京翼李傳》《趙廣漢傳》等人物傳記中“贊曰”,常以劉向之語為據(jù)論事評人。如《賈誼傳》贊曰:
(劉向稱)賈誼言三代與秦治亂之意,其論甚美,通達國體,雖古之伊、管未能遠過也。使時見用,功化必盛。為庸臣所害,甚可悼痛。[1]2265
《董仲舒?zhèn)鳌焚澰唬?/p>
(劉向稱)董仲舒有王佐之材,雖伊、呂亡以加,管、晏之屬,伯者之佐,殆不及也。(至向子歆以為)“……仲舒遭漢承秦滅學之后,《六經(jīng)》離析,下帷發(fā)憤,潛心大業(yè),令后學者有所統(tǒng)壹,為群儒首。然考其師友淵源所漸,猶未及乎游、夏,而曰管、晏弗及,伊、呂不加,過矣?!盵1]2526
《司馬遷傳》贊曰:
……然自劉向、揚雄博極群書,皆稱遷有良史之材,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華,質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虛美,不隱惡,故謂之實錄。[1]2738
《東方朔傳》贊曰:
劉向言少時數(shù)問長老賢人通于事及朔時者,皆曰朔口諧倡辯,不能持論,喜為庸人誦說,故令后世多傳聞者。而揚雄亦以為朔言不純師,行不純德,其流風遺書蔑如也。[1]2873
《趙尹韓張兩王傳》贊曰:
自孝武置左馮翊、右扶風、京兆尹,而吏民為之語曰:“前有趙、張,后有三王?!比粍⑾颡毿蜈w廣漢、尹翁歸、韓延壽,馮商傳王尊,揚雄亦如之。[1]3239
在上引賈誼、董仲舒、司馬遷、東方朔、趙廣漢等西漢著名歷史人物傳記的“贊曰”里,班固都征引了劉向的評語??梢?,劉向的言論在班固眼里很重要,甚至具有權威性的地位[10]。如在《賈誼傳》“贊曰”里,劉向高度稱揚賈誼“言治亂”之論“甚美”,卻又嘆息賈誼若“使時見用,功化必盛。為庸臣所害,甚可悼痛”。班固并不完全同意劉向的看法,而認為賈誼向文帝所陳策略多已采用施行,有些建議是原本就有不周之處,所以賈誼“不至公卿”,是因為其“天年早終”,而“未為不遇也”[1]2265。對于董仲舒,劉向、劉歆父子有不同的評價,班固也一并征引,以供讀者對照比較,擇善而從。在《司馬遷傳》“贊曰”里,班固先以“是非頗繆于圣人”等語批評司馬遷之“蔽”,再引劉向、揚雄之語肯定司馬遷“有良史之材”,并稱贊《史記》“不虛美,不隱惡,故謂之實錄”的史學成就[1]2738?!囤w尹韓張兩王傳》是漢武帝時著名文士武臣趙廣漢、尹翁歸、韓延壽、張敞、王尊、王章等六人的合傳,其“贊曰”以劉向作《新序》“獨序趙廣漢、尹翁歸、韓延壽”而不敘其他三人,馮商《續(xù)史記》與揚雄《法言》只敘論王尊而不敘及其他人[1]3239。班固的目的主要不是批評劉向、馮商及揚雄等學者史家,而是說明自己為六人合傳更為全面合理。班固在其《楚元王傳》“贊曰”云:
仲尼稱“材難,不其然與!”自孔子后,綴文之士眾矣,唯孟軻、孫況、董仲舒、司馬遷、劉向、揚雄,此數(shù)公者,皆博物洽聞,通達古今,其言有補于世。傳曰“圣人不出,其間必有命世者焉”,豈近是乎?劉氏《洪范論》發(fā)明《大傳》,著天人之應;《七略》剖判藝文,總百家之緒;《三統(tǒng)歷譜》考步日月五星之度,有意其推本之也。嗚呼!向言山陵之戒,于今察之,哀哉!指明“梓柱”以推廢興,昭矣!豈非直諒多聞,古之益友與![1]1973
這段近兩百字的論贊,從多方面贊評了劉向對漢代文化的成績和貢獻:劉向是孔子以后與孟子、荀子、董仲舒、司馬遷、揚雄等齊名并稱的文化名人,是“通達古今,其言有補于世”的“命世”之材;從人格人品方面說,他是孔子所稱“直、諒、多聞”的“古之益友”;所撰《洪范五行傳論》,發(fā)明伏生《尚書大傳》,推言陰陽災異天人感應學說;主持校理群書,總結諸子百家學術,與其子劉歆等完成《別錄》和《七略》兩部國家圖書目錄;其《諫起昌陵》等奏議文章言山陵邱壟之奢與王氏先祖墳墓“梓柱生枝葉”以推國家“廢興”之勢,可謂劉漢“直諒”之臣。
班固及其《漢書》對于劉向的敘載評論,為劉向研究奠定了文獻與學術基礎,同時也為后來學者正確評價劉向對于漢代文化學術的貢獻指明了方向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