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李立
迄今,我寫過最長的中篇小說,就是這篇《彎曲的光芒》了。最終它的樣貌接近五萬字,然而在此之前,已經(jīng)有過一個三萬字的版本,同樣的故事和人物設定,不同的敘述視角。那篇夭折的前身自然是進展得不順利,以致有一天我終于知道自己必須重新來過,再寫一遍。但它的存在也并非沒有意義,至少讓我知道此路不通。總之,這是一次漫長的寫作過程,但回想起來也并不艱難。到某個階段,我似乎還有些享受過程中的某些時刻,比如隨著故事的推進感受到時間在其中的人物身上綿延,比如每當打開電腦就篤定地知道有這樣一個故事在等著我完成,便由衷地感到踏實,不至心慌。我的耐心因此也在寫這篇小說的過程中被空前地鍛造。說到底這也只是因為我清楚,這個故事在我心中,恰似一根透明的刺,除非我終究能把它寫出來,否則它便一直如鯁在喉。至于我為什么念念不忘這個故事,大概得讓小說本身來回答了。
或許每個想寫的故事都是這樣一根透明的刺,讓我們不吐不快。說“透明”是因其往往被我們視而不見,或者就算我們竭力想窺見故事的形態(tài)卻終究無所獲,只得在暗處盲人摸象般一點點摸索,拼接起我們想要的那只“大象”。而在此之前,我們只能感覺到它刺進肉里的尖銳而持續(xù)的痛感。時間一長,我們意識到,原來是這種痛感在賦予寫作初始的動力。
這大概也與這非同尋常的一年有關(guān)。庚子疫情,人們或多或少地思考過生死,體會到生命脆弱而無常,更多的時候人生需從長計議,有許多事放在人的一生中去看就微不足道了,而又有許多事也只有放在這一生的歷程中去看的時候,才顯出其意義。這是一場沒有路線圖的曲折的跋涉,過程中也許會有些微的光芒作為指示。盡管很多時候,那些我們以為的光芒是彎曲的,就像悲苦的老于突然得知自己有個體面的干兒子一樣,他以為那是人生的光,也像小說中的她以為自己做出選擇便能解脫一樣,她也以為那是人生的光。
不過那些曲折的光亮,也終究會照亮一些東西,讓人們在蜿蜒蛇形的前行的人生路上看清前方的一小段路。說到底,我們對人生的預見其實也只限于前方的“一小段路”而已,而那些更遠的遠方和更莫測的將來,只得行到水窮處,再坐看云起了。
責任編輯? ?丘曉蘭
特邀編輯? ?張?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