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自然法則的后果——《弗蘭肯斯坦》的疾病敘事及隱喻解讀

楊艷菲 劉明錄

（廣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廣西桂林 5 41006）

素有“科幻小說之母”美稱的瑪麗·雪萊是英國浪漫主義時期的一位杰出女作家。《弗蘭肯斯坦》自出版以來就受到了文學界的廣泛討論。筆者旨在追溯《弗蘭肯斯坦》中疾病的發(fā)生、原因及治愈因素，探討其映射出的科學倫理觀，揭露瑪麗·雪萊對工業(yè)革命科學技術快速發(fā)展導致的道德問題的憂思。

一、《弗蘭肯斯坦》中的疾病意象

（一）《弗蘭肯斯坦》的男性疾病敘述。維克多原先是一位才華出眾的科學家，但他在經(jīng)歷了一項創(chuàng)造怪物的實驗后陷入了絕境。怪物就是維克多不幸的根源所在，疾病也正是從怪物的誕生開始紛至沓來。怪物就是“高尚的野蠻人”的典型代表，即生活在自然狀態(tài)下，遠離被污染的文明的一種原始人類。孩子生而帶有善良的天性，但是如果他們從母親那里沒有得到愛和教育，他們就會陷入道德腐敗的境地，最終變成可怕的魔鬼。維克多給予了怪物生命，因此他扮演著怪物“母親”的角色。當他嘗試承擔起一名母親的角色時，他顯露出了一些專屬女性懷孕時的特性。當維克多沉浸在科學實驗中時，他顯現(xiàn)出了一些“懷孕”的跡象。例如：當他意識到他可以創(chuàng)造新生命時的興奮之情，當他“生產(chǎn)”出怪物時的焦慮之情以及當他創(chuàng)造出怪物時的恐懼之情。這些典型特征是維克多身上歇斯底里狀態(tài)的表征，但這種狀態(tài)被認為是專屬于女性的。隨著他的實驗成果的接近，他每天夜里都會發(fā)低燒，并伴隨著情緒的低落和持續(xù)的緊張感。“每天半夜我都會發(fā)低燒，還會變得極度不安；樹葉的掉落也會驚嚇到我，我常常會避開我的同伴，就好像我犯了罪似的?！盵1]（P48）除此之外，實驗完成后他生了一場大病，“我的心時不時地心跳加劇，我甚至感受到了每根脈搏的顫動。在別的時刻，我?guī)缀跏前c倒在地?！盵1](P49)所有的這些癥狀都類似于女性的產(chǎn)前焦慮和產(chǎn)后抑郁的特征。

然而，當怪物誕生的那一刻，他嚇得立即跑掉了，因此他并沒有承擔起照顧“新生兒”的責任?！拔覠o法忍受我所創(chuàng)造的生物的外貌，我跑出了房子，在臥室里來回踱步，無法集中思緒進入睡眠?！盵1](P51)起初，怪物還是善良、單純的，他樂于助人，渴望從他人身上獲得關心與愛。但漸漸地，他從人類身上得到的只有拒絕和厭惡，因此他最終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怪物形象，這也是導致維克多悲慘遭遇和疾病的關鍵因素。

小說中男性疾病的敘述包含了許多細節(jié)上的闡述，例如：“夢中美好的景象消失了，令人喘不過氣的驚恐和厭惡之感充斥著我的心?！盵1](P51)對男性疾病的敘述不僅包括疾病的呈現(xiàn)，還包含了一些具體內心情感的描寫，例如：“我感覺我的身體尖銳地刺痛起來，我的心跳砰砰加快?！盵10](P54)這部小說關注了男性疾病的內在顯現(xiàn)，維克多將他的疾病描繪為“我還記得那時我與怪物相會時的緊張又熱烈的情緒?！盵1](P71)

（二）《弗蘭肯斯坦》的女性疾病敘述。關于女性疾病的闡述對于男性疾病來說相對簡單，正如其在《弗蘭肯斯坦》中的呈現(xiàn)一樣：“伊麗莎白得了猩紅熱，她病得很重，正處于極度的危險當中。”[10](P34)關于伊麗莎白猩紅熱疾病的描述僅僅向讀者傳達了一些表面、淺顯的信息，例如“病得很重”和“處于極度危險當中”，但是伊麗莎白的病有多嚴重和多危險，我們無從得知。另外，當維克多母親照顧伊麗莎白時，她也生病了，“第三天，我的母親也生病了。她的發(fā)燒癥狀伴隨著最致命的征兆?！盵1](P34)同時，有關維克多母親疾病的敘述描寫只是一筆帶過，并沒有深入描述疾病本身，以及疾病給女性帶來的內心情感反映。此外，善良的女仆賈斯汀因不公正審判被宣判死刑，這也能被視作某種社會的疾病。由此可見，母親身份在《弗蘭肯斯坦》中受到了嚴重的壓迫，從而導致了女性在故事中的死亡。令人感到驚奇的是，只要那些女性與維克多有著直接或間接的聯(lián)系，并充當著母親角色，最終都會因某種疾病死去。維克多的母親在維克多小時候就去世了，她是因為照顧伊麗莎白的病而感染去世的；伊麗莎白的母親在生育伊麗莎白時就難產(chǎn)過世了；伊麗莎白，這位未來也會成為母親角色的女性也在她的蜜月之夜慘遭怪物毒手；就連女仆賈斯汀也難逃一死，因為她在維克多母親病逝后一直充當著他母親的角色，最終也因一起冤案被處以死刑。這些有關女性疾病的敘述只涉及疾病的表層特征，沒有提及當她們受疾病之苦時的心理情感。

疾病描述背后的社會因素導致男性和女性疾病之間的差異。從微觀角度來看，疾病表述的差異源于敘述者的性別特征，《弗蘭肯斯坦》中故事的主角都是男性，因此在情節(jié)上更關注男性疾病的敘述。從宏觀角度來看，浪漫主義時期女性的話語權受到壓制。19世紀初的英國是一個由男權主導的社會，因此公共領域被視為是為男性準備的，而女性只能被限制在私人領域中，通常指的是家庭領域。此外，在男權主導的社會中，男性有權控制女性的自由，因為女性在經(jīng)濟上需要依賴于男性。因此，在小說《弗蘭肯斯坦》中男性疾病的敘述占比要比女性疾病大。

二、《弗蘭肯斯坦》疾病的治愈因子

（一）家庭關愛。對于人們來說，不管他們身處何處，家庭關愛總是有著至關重要且彌足珍貴的意義。當我們感到悲傷或是沮喪之時，家庭就是遮風避雨的港灣，為我們提供療愈悲傷情緒的場所。在維克多疾病治愈因素的描述中，家庭關愛扮演著一個極其重要的角色，它對于維克多來說就像是一劑具有魔力的良藥。在《弗蘭肯斯坦》中有三位男性負責照顧完成怪物實驗后接連生病的維克多，他們分別是克萊瓦爾、阿方斯、沃爾頓。維克多就像經(jīng)歷了“產(chǎn)后抑郁”的人物，這三個男性角色充當他的家人，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

克萊瓦爾是維克多關系最好的童年玩伴，他們的關系是如此密切，以至于維克多早已將克萊瓦爾當成自己的家人。當維克多完成怪物實驗后，他陷入了病重的狀態(tài)，此時是克萊瓦爾給予了維克多悉心的照顧，幫助他度過了艱難的日子?！拔掖_實病得很重；除了我朋友體貼的照顧外，沒有什么能夠使我恢復精力了?！盵1](P55)正由于克萊瓦爾無微不至地伴隨維克多左右，維克多得以在較短的時間內恢復健康。在殺害維克多年幼的弟弟后，怪物出現(xiàn)在維克多面前，要求維克多為他再造一個女伴。但維克多轉念一想，一個怪物都鬧得他家破人亡，兩個怪物的結合恐怕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更多的麻煩。他經(jīng)過再三思考后拒絕了怪物的要求，于是怪物一怒之下殺害了克萊瓦爾以示報復。當維克多得知密友之死后，他傷心得再次臥床不起?！耙粓霭l(fā)燒緊隨其后，我在死亡邊緣徘徊了近兩個月時間，后來才知道我那會兒說的胡話有多么可怕，竟然把自己稱作殺害威廉、賈斯汀和克萊瓦爾的兇手。”[1](P178)這一次是維克多的父親阿方斯在克萊瓦爾被殺害后負責照顧維克多。直到維克多父親趕到時，維克多才重新恢復了一些元氣?！霸谀且豢蹋瑳]有什么比父親的到來更能賜予我滿足感?！盵1](P182)父親一到來，維克多立即獲得了安全感，“父親的出現(xiàn)對我來說猶如美麗天使一般，我的身體也漸漸康復了?！盵1](P182)當維克多返回日內瓦時，他立刻與伊麗莎白結了婚。但當他們還處于蜜月期時，伊麗莎白就被怪物無情地殺害了，維克多的父親也傷心得離開了人世。這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瞬間倒塌了，因此維克多決定不遺余力地向怪物報仇。但是他太虛弱了，以至于他在前往北極追趕怪物的路途中失去了意識。那時，是沃爾頓在船上對維克多進行了細致的照顧。盡管沃爾頓船長與維克多沒有血緣關系，但他將維克多視為自己的親兄弟，“對我來說，我開始像親兄弟一樣疼愛他了；他連續(xù)不斷的痛苦神情使我對他充滿了同情?！盵1](P15)此外，沃爾頓船長也給予了維克多無微不至的照顧，幫助他重新恢復了健康?！八F(xiàn)在已經(jīng)康復不少了，還時常待在甲板上。”[1](P15)

（二）旅行。除了家庭的關愛，旅行也擁有著治愈《弗蘭肯斯坦》中疾病的功效。當一個人處于緊張狀態(tài)時，離開原先的傷心地、前往一個新的目的地會使他感到放松?！霸谒麄兘Y婚后不久，他們就前往意大利享受令人心曠神怡的天氣去了，這對母親虛弱的身體有一定的幫助。”[1](P22)這是一段有關維克多父母婚后生活的描述，意大利之旅對母親身體健康的恢復起到了推動作用，還鞏固了父母親的感情。此外，維克多在創(chuàng)造怪物后病得嚴重，他當時所處的英戈爾施塔特大學的環(huán)境對他的健康恢復不起作用，于是他和克萊瓦爾到隔壁小鎮(zhèn)去旅行?！拔覀冊谶@里漫步了近兩個星期，我的身體和精神狀態(tài)也已經(jīng)恢復了。我還從所呼吸的宜人空氣中、從我經(jīng)歷的自然環(huán)境中、從與友人的交談中獲得了額外的力量?！盵1](P63)但旅行只能暫時地緩解維克多的痛苦，它無法從根本上治愈維克多的病，因為這病的根源——怪物，仍然逍遙法外。

（三）自然環(huán)境。自然在文學中通常作為“母親”的隱喻而存在，自然為我們孕育了日常生活所需的基本物質，還為我們提供了維持生活所需的環(huán)境。同樣地，自然在《弗蘭肯斯坦》中也起到了緩解維克多疾病的作用?！斑@是一個天堂般的春天，這個季節(jié)對我的康復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我感受到了內心的愉悅感和滿足感。我的消極情緒消失了，短期內我變得像以前一樣富有活力?！盵1](P55)從維克多的描述中，可以看到自然環(huán)境為他提供了極大的安慰，將他從不快樂的經(jīng)歷中解救了出來。沉浸在安靜、祥和、美麗的自然環(huán)境中，維克多得到了逃離殘酷現(xiàn)實、過上無憂無慮生活的機會。重返自然懷抱不僅緩和了維克多身體的痛苦，但更重要的是，它緩解了維克多心理的緊張感?！澳橇钊松裢木吧珵槲姨峁┝宋易畲笙薅鹊陌矒嶙饔茫瑥募毼⒌木拔镏屑盍宋?。盡管沒有完全消除我的悲傷，它們也盡力去稀釋它了。它們將我的心緒從上個月一直思索的問題中分離出來?！盵1](P92)在他的旅途中，回到自然的懷抱幫助維克多重返人類最初的狀態(tài)，并為他重拾對自然的敬畏之情。它可以幫助維克多驅逐內心渴望征服自然的欲望，因而促使他身體和心理健康的恢復。

三、疾病的隱喻解讀

在小說《弗蘭肯斯坦》中，維克多通過尸體碎片拼湊怪物的實驗違背了自然的生育法則。在自然環(huán)境中，人類的出生理應是要經(jīng)過母親十月懷胎，而不是通過在實驗室中拼湊人體器官。因此，當維克多“解碼”生命的奧秘后，他不僅給自己造成了恐懼、不安、消極的情緒，還給家人和朋友帶來了一系列的痛苦、折磨甚至是死亡的命運。艾倫·莫爾認為《弗蘭肯斯坦》是一部蘊含生育痛苦的作品，“《弗蘭肯斯坦》似乎在談論女性在生育主題的神秘創(chuàng)造，它并不強調生育之前和生育本身，而是強調生育之后的創(chuàng)傷?！盵2]這一解釋啟發(fā)讀者將《弗蘭肯斯坦》與瑪麗·雪萊個人生育經(jīng)歷聯(lián)系起來，將它視為一本帶有個人經(jīng)歷的“生育之書”。這同時也啟發(fā)了學者討論生育的性別意義，即維克多作為一名男性角色，試圖篡奪女性的生育權利，將自己視為能夠控制生命的上帝般角色。

維克多在《弗蘭肯斯坦》中的疾病可以看作是女性生育后的心理疾病，即產(chǎn)后抑郁癥?！爱a(chǎn)后抑郁癥被認為是生育后的失落性混亂，包括三種特征：情緒低落、興趣喪失和身體疲勞。”[3]維克多創(chuàng)造怪物的實驗像是對女性生育經(jīng)歷的模仿，通過拼湊人體器官組織，維克多在實驗室“生育”了自己的“孩子”。實驗結束后，維克多變得既擔心又害怕，因為他親眼目睹了“怪物寶寶”的可怕模樣，這與他的心理預期完全相反?！霸撊绾涡稳菸以谶@場災難中的感受呢，或是如何描述我日日夜夜辛勤努力，遭受了無盡的折磨與痛苦才創(chuàng)造出的生物呢？”[1](P51)期望與現(xiàn)實的巨大矛盾導致了維克多的心理疾病，包括恐懼、不安、呆滯等。這些消極情緒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最終也導致了維克多身體上的疾病。

人造人的故事提醒人們關注科學技術帶來的負面潛在影響，維克多本可以利用科學技術造福自己，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反而成了科學的受害者，還陷入了任由怪物擺弄的境地。在經(jīng)歷了許多慘痛遭遇后，他最終意識到了所有不幸的根源所在：“我的不幸與這些研究緊密相關，若是當初我放棄了這些研究，我將會獲得幸福?！盵1](P220)瑪麗·雪萊在小說中借維克多的故事提出了她對科學技術的擔憂，但她并沒有完全否認其作用，而是主張將科學技術與人性結合一起。隨著工業(yè)革命到來，科學技術在英國得到廣泛傳播，人們也對此產(chǎn)生了一些顧慮。毫無疑問的是，我們應該大力發(fā)展科學技術造福人類，但在任何情況下科技都不能凌駕于人性之上。發(fā)展科技的目的在于拓寬人類發(fā)展空間，而不是去限制或阻礙它?！陡ヌm肯斯坦》也為現(xiàn)代人提供了警示：發(fā)展科學技術的目的在于幫助人類過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將人類引向毀滅。

四、《弗蘭肯斯坦》敘述疾病的原因

卡爾·賈斯伯曾說：“我人生的精華在于歷史軌跡和整個社會。”[4]一個人的生活經(jīng)歷與他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息息相關。作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文學中的疾病意象與當時的社會文化背景是分不開的，疾病是文化的一種特殊載體。在工業(yè)革命時期，科學技術得以快速發(fā)展，隨后也帶來了不少負面影響?！陡ヌm肯斯坦》不僅描繪了當時科學與人類社會之間的矛盾沖突，還警示人們?yōu)E用科學帶來的毀滅性災難。人造人故事給讀者留下了很大的啟發(fā)與思考，當時狂熱的科學家不顧一切地濫用科學知識，也不管這樣做是否合乎道德倫理。小說中維克多垂死時的自白也暗示了他在科學上的深思。

“疾病是一種隱喻，它象征著作者的悲慘生活遭遇，作為一種存在的象征，它還反映了當時的社會與文化。”[5]頻繁懷孕和生產(chǎn)時身亡在瑪麗·雪萊的年代并非稀奇之事。當時工業(yè)革命的繁榮使家庭手工業(yè)生產(chǎn)退出了歷史舞臺，家庭從公共領域被分割了出來。這使得男性和女性勞動分工的差距越拉越大，男性在公共和家庭領域占據(jù)了主導權，而女性則因生育本能被禁錮在家庭里。表面上，女性在家中過得逍遙自然，不用為了賺錢而在外奮斗；但實際上，她們經(jīng)濟上完全依靠丈夫，在家中沒有什么話語權。經(jīng)濟上的依賴使得女性無權決定自己生育與否，這完全取決于她們的丈夫。她們被冠以“家中天使”的美稱，但這華麗的辭藻只是一層面紗，用以掩蓋女性生育的危險與痛苦?！陡ヌm肯斯坦》的出現(xiàn)正是為了揭開這層面紗，給讀者一個了解其中陰暗面的機會。

創(chuàng)作《弗蘭肯斯坦》時，瑪麗·雪萊有著母親、女兒，及妻子的三重身份，這部小說的創(chuàng)作也與她本人的生活經(jīng)歷息息相關?，旣悺ぱ┤R的母親在生育她時就難產(chǎn)去世了，這也是她創(chuàng)作這部小說的另一個原因?！陡ヌm肯斯坦》于1818年出版，當時瑪麗·雪萊已經(jīng)有過多次懷孕的經(jīng)歷。她在生育上經(jīng)歷了許多的苦痛，包括孩子的早產(chǎn)、流產(chǎn)、幼兒的死亡。她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于1815年，但不幸的是，小女孩很早就夭折了，瑪麗·雪萊甚至來不及給她取名字。她當時是如此的痛心疾首，以至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無法從喪子之痛的陰影中走出來。她曾經(jīng)夢到孩子再次回到她身邊，那個夢和瑪麗·雪萊創(chuàng)作《弗蘭肯斯坦》時做的夢如出一轍，因為二者都抒發(fā)了她想要起死回生的愿望，這樣的想法被安排進了《弗蘭肯斯坦》的情節(jié)當中。

除了想要她的孩子重拾生命外，瑪麗·雪萊還肩負著母親之死的負擔，因為母親在生育她時難產(chǎn)去世了?！爱斝律顏砼R時，瑪麗·戈德溫就是生活中的一塊黑點。她一出生就伴隨失去母親的痛苦，她從未獲得足夠的滿足感和愛，因為父親不是那種會照顧孩子的父親。事實上，她已經(jīng)明白生育孩子就像創(chuàng)造，并且其中充滿了恐怖的后果?！盵6]弗洛伊德曾指出：“孩子在童年時期經(jīng)受的刺激，會隱藏在他的潛意識當中。當他長大后，如果遇到恰當?shù)拇碳?，這種壓抑就會得到釋放。普通人會通過講述或某種行為釋放消極情緒。而作家則會通過創(chuàng)作得到釋放?！盵7]顯而易見的是，孩童時期受到的身體和心理的創(chuàng)傷給瑪麗·雪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疤，也成了她創(chuàng)造《弗蘭肯斯坦》的動機之一。在很大程度上，她作品中的疾病也是她不快樂記憶的象征。隨著新生兒的到來，這或許會導致母親的死亡，就像瑪麗·雪萊自身的經(jīng)歷一樣。因此，我們可以將《弗蘭肯斯坦》視為一部有關生育和新生命創(chuàng)造的恐怖故事。

結語

《弗蘭肯斯坦》是科幻小說的開山之作，給學者們提供了極大的研究價值，其疾病敘述也展現(xiàn)了瑪麗·雪萊精湛的寫作技巧?！陡ヌm肯斯坦》的疾病敘述中男性疾病的敘述占據(jù)大部分篇幅，這體現(xiàn)了當時的父權主導思想。此外，維克多完成試驗后產(chǎn)生的焦慮與不安情緒也象征著女性的“產(chǎn)后抑郁癥”，因作者而呼吁社會更多地關注女性的遭遇?，旣悺ぱ┤R還表現(xiàn)了她對科學技術的擔憂，提醒人們注意其潛在危害，呼吁人們正確應用科學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