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人論清代詩經(jīng)學流派

李 兆 祿

（濱州學院 人文學院，山東 濱州 256603）

清代詩經(jīng)學紛繁龐雜，為研究清晰方便，當代學界多將其分門別派。如夏傳才將清代詩經(jīng)學分為以惠棟、戴震、陳奐、胡承珙等為代表的考據(jù)學派（實際為古文學派），以龔自珍、魏源、王先謙等為代表的今文學派，以及以姚際恒、崔述、方玉潤為代表的超出各家學派的“獨立思考”派三派[1]。洪湛侯則把清代詩經(jīng)學分為初期“推求義理的‘詩經(jīng)宋學’，后期信守三家遺說的詩經(jīng)今文學和發(fā)軔于清初、鼎盛于乾嘉時期、衰微于道咸以后的詩經(jīng)清學，而詩經(jīng)清學專指詩經(jīng)古文學派，又可分為重訓詁的考據(jù)學派和反傳統(tǒng)的思辨學派”[2]486-497。除此之外，又單論“清代運用文學觀點論《詩》的學者和學人”[2]560-573。陳國安則以時間為序，分清代詩經(jīng)學為毛鄭派、朱《傳》派、兼采派、小學派、史學派、文獻派、文學派、今文派等八派[3]。還有專門研究清代以文學視角解讀《詩經(jīng)》者，如拙作《清前中期〈詩經(jīng)〉文學詮釋史論》[4]。相較于當代學者的分類，其實清人對本朝詩經(jīng)學派的分類，大都標準統(tǒng)一，要而不繁，簡而得當，頗具時代特色，為詩經(jīng)學的分類研究奠定了良好基礎(chǔ)。

一

皮錫瑞以時間為序，按照各階段經(jīng)學特點分為三派，詩經(jīng)學亦自包含在內(nèi)，即清初漢宋兼采派、乾嘉專門漢學派及嘉道以后西漢今文學派，并指明各階段之特點：

國初諸儒治經(jīng)，取漢、唐注疏及宋、元、明人之說，擇善而從。由后人論之，為漢、宋兼采一派。[5]222

雍、乾以后，古書漸出，經(jīng)義大明?；荨⒋髦T儒，為漢學大宗，已盡棄宋詮，獨標漢幟矣。[5]227

國朝經(jīng)學凡三變。國初，漢學方萌芽，皆以宋學為根柢，不分門戶，各取所長，是為漢、宋兼采之學。乾隆以后，許、鄭之學大明，治宋學者已鮮。說經(jīng)皆主實證，不空談義理。是為專門漢學。嘉、道以后，又由許、鄭之學導源而上，《易》宗虞氏以求孟義，《書》宗伏生、歐陽、夏侯，《詩》宗魯、齊、韓三家，《春秋》宗《公》《谷》二傳。漢十四博士今文說，自魏、晉淪亡千余年，至今日而復明。實能述伏、董之遺文，尋武、宣之絕軌。是為西漢今文之學。[5]249-250

二

清人又多從治經(jīng)者身份、天賦、治經(jīng)之目的分類。如清世宗分文人學士、學經(jīng)者、經(jīng)學之實用者三派：

朕惟《詩三百篇》，先王所以明勸懲而行黜陟。蓋治世之大經(jīng)，而后世文人學士乃以風云月露之辭，自托風雅；學經(jīng)者又溺于訓詁詞章之陋習，烏在其能明先王之道也。我皇考指授儒臣，勒為是編，期以闡先王垂教之意與孔子刪詩之旨，學于是者，有得于興觀群怨之微，而深明于事父事君之道，從政專對，無所不能，則經(jīng)學之實用著，而所謂用之鄉(xiāng)人，用之邦國，以化天下者，亦于是乎行焉。（清世宗憲《御制詩經(jīng)傳說匯纂序》）[6]

所謂“文人學士”“學經(jīng)者”“能明先王之道”者，實為以文學說《詩》、考據(jù)解《詩》和以理學詮《詩》三派。清世宗基于《詩經(jīng)》乃先王用以治世通用之大經(jīng)的認識，強調(diào)解《詩》要發(fā)明先王之道，發(fā)揮《詩經(jīng)》之“實用”，即通過 “闡先王垂教之意與孔子刪詩之旨，學于是者，有得于興觀群怨之微，而深明于事父事君之道”之途徑，做到“從政專對，無所不能”，進而“用之鄉(xiāng)人，用之邦國，以化天下”。出于此種實用目的，清世宗對前兩派都持否定態(tài)度。

黃宗羲弟子、清初浙東學派學者鄭梁則分為“經(jīng)生學究”與“窮經(jīng)”者，注意到為科舉治《詩》容易流于虛浮，欲以窮經(jīng)救補之：

而三百年來，經(jīng)生、學究每以舉業(yè)之說裁量之，一有不合，愕眙而起，豈齊、魯、韓、毛去古未遠之說俱不足信歟？……而今欲以舉業(yè)一家之說，悉舉而廢之，毋“固哉，高叟之為《詩》”乎？……則夫窮經(jīng)之足以應舉也，其說益信矣。（鄭梁《辨志堂詩經(jīng)集解序》）[7]90

黃百家則認為“治經(jīng)有窮與通之不同”，分治經(jīng)者為“窮經(jīng)者”與“通經(jīng)者”兩類，又指出治《詩》尚有“以《集傳》為主”者，實際為科舉派：

夫治經(jīng)有窮與通之不同，窮經(jīng)者執(zhí)一經(jīng)而匯數(shù)千百家之解，而仍悟以心思，故有童而習之，白首猶不能自謙者。通經(jīng)則不過略多取先儒之說，擇其是而去其非，以得其大旨焉斯已耳。譬之于天，六經(jīng)猶日月也。生其下者，無瞇其目而睹其光焉，通經(jīng)之謂也。測以窺筩，量以表竿、弧矢，而知其躔離盈昃者，窮經(jīng)之謂也?！钟兄^《詩》以《集傳》為宗，入者主之，出者奴之。（黃百家《辨志堂詩經(jīng)集解序》）[7]91

三

《四庫全書總目》（以下簡稱《總目》）則分清代詩經(jīng)學為漢學派、宋學派、科舉派和竟陵派。

（一）漢學與宋學派?！犊偰俊穼⑽鳚h至清初的經(jīng)學分為漢學、宋學兩大派：“自漢京以后，垂二千年，儒者沿波，學凡六變……要其歸宿，則不過漢學、宋學兩家，互為勝負?！盵8]1此處所謂漢學，是指東漢興起的古文經(jīng)學。又在《詩類總序》中論及詩經(jīng)學之漢學、宋學相互攻詆：“《詩》有四家，毛氏獨傳，唐以前無異論，宋以后則眾說爭矣。然攻漢學者意亦不盡在于經(jīng)義，務勝漢儒而已。伸漢學者意亦不盡在于經(jīng)義，憤宋儒之詆漢儒而已。各挾一不相下之心，而又濟以不平之氣，激而過當，亦其勢然歟！”[8]119《毛詩正義提要》歷述漢學、宋學發(fā)展演變過程，重點指出清代一反明代不尚漢學之陋習，學者多盡力于古學：

康成特因《毛傳》而表識其傍，如今人之簽記，積而成帙，故謂之“箋”，無庸別曲說也。自鄭《箋》既行，齊、魯、韓三家遂廢（案此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之說）。然《箋》與《傳》義亦時有異同。魏王肅作《毛詩注》《毛詩義駁》《毛詩奏事》《毛詩問難》諸書，以申毛難鄭。歐陽修引其釋《衛(wèi)風·擊鼓》五章，謂“鄭不如王”（見《詩本義》）。王基又作《毛詩駁》，以申鄭難王。王應麟引其駁《芣苢》一條，謂“王不及鄭”（見《困學紀聞》，亦載《經(jīng)典釋文》）。晉孫毓作《毛詩異同評》，復申王說。陳統(tǒng)作《難孫氏毛詩評》，又明鄭義（并見《經(jīng)典釋文》）。袒分左右，垂數(shù)百年。至唐貞觀十六年，命孔穎達等因鄭箋為正義，乃論歸一定，無復岐途?！f達等以疏文繁重，又析為四十卷。其書以劉焯《毛詩義疏》、劉炫《毛詩述義》為稿本，故能融貫群言，包羅古義，終唐之世，人無異詞?！了梧嶉?，恃其才辨，無故而發(fā)難端，南渡諸儒始以掊擊毛、鄭為能事。元延祐科舉條制，《詩》雖兼用古注疏，其時門戶已成，講學者迄不遵用。沿及明代，胡廣等竊劉瑾之書作《詩經(jīng)大全》，著為令典，于是專宗朱《傳》，漢學遂亡。然朱子從鄭樵之說，不過攻《小序》耳。至于《詩》中訓詁，用毛、鄭者居多。后儒不考古書，不知《小序》自《小序》，《傳》《箋》自《傳》《箋》，閧然佐斗，遂并毛鄭而棄之。是非惟不知毛、鄭為何語，殆并朱子之《傳》亦不辨為何語矣。我國家經(jīng)學昌明，一洗前明之固陋。乾隆四年皇上特命?？妒?jīng)注疏》，頒布學宮，鼓篋之儒，皆骎骎乎研求古學。[8]120

《毛詩稽古編》提要指出，清初詩經(jīng)學一反明代虛浮之學，而變?yōu)槌缟锌紦?jù)征實之學：“蓋明代說經(jīng)，喜騁虛辨。國初諸家，始變?yōu)檎鲗嵵畬W，以挽頹波?！盵8]132

漢學派、宋學派是清人通稱，還有其他一些稱呼。如《總目》有時又分別稱漢學派與宋學派為“講學諸家”與“博古諸家”：“講學諸家尊《集傳》而抑《小序》，博古諸家又申《小序》而疑《集傳》，構(gòu)釁者四五百年，迄無定論。”[8]136顧棟高分別稱之為“禮法之士”與“好學之士”或“風雅之儒”，并指出二派皆有所失：“明祖列朱《傳》于學官，而《小序》又廢，顧好學之士猶龂龂焉祖《序》說以攻朱子，嗣是朱《傳》與《序》說兩家恒角立而互持其勝，余病之久矣。大抵禮法之士多祖晦庵，風雅之儒恒宗毛鄭。”（顧棟高《毛詩訂詁序》）[9]戴震則徑稱為“主漢者”“主宋者”，并揭兩家互相攻斗：“其主漢者必攻宋，主宋者必攻漢，此說之難一也?！盵10]

（二）科舉派?！对娊?jīng)》自漢代就與出仕做官結(jié)下不解之緣，元代延祐年間（1314-1320年），復行科舉，《詩經(jīng)》以朱熹集傳為主，專門為科舉士子所作、發(fā)揮朱熹注說的科舉用書應運而生。新安胡一桂撰《詩集傳附錄纂疏》可謂該類用書最早者，該書曰：“學《詩》之士，潛心批玩，蜚英聲于場屋間者，當自此得之?！盵11]明中后期此類書大量出現(xiàn)，充斥書肆市場。受科舉考試和晚明竟陵派詩學等因素影響，晚明興起的以文學說《詩》之風，到《四庫全書》編纂時仍然不絕?！犊偰俊穼@兩類《詩經(jīng)》著述，分別歸為科舉之學與應舉之學，評價甚低，將之皆列入“存目”?！犊偰俊氛J為科舉用書的撰寫，是撰者、書肆書商為士子揣摩時文撰寫、弋取功名、射利而作，并非真正出于詮釋《詩經(jīng)》經(jīng)義以發(fā)揮《詩經(jīng)》經(jīng)世之用的目的。并認為，“自胡廣等《五經(jīng)大全》一出，應舉窮經(jīng)，久分兩事”[8]129，即使《詩經(jīng)大全》出于明世祖敕編，編撰者胡廣等“剽竊舊文以應詔，此書名為官撰，實本元安城劉瑾所著《詩傳通釋》而稍損益之”，但因“此書為前明取士之制，故仍錄而存之，猶《小學類》中存《洪武正韻》之例云爾”[8]138-141。評敕編之書如此，對其他私人撰述更是貶斥有加，如《詩義斷法提要》《詩經(jīng)正義提要》《詩經(jīng)脈提要》等。

清代繼續(xù)以科舉取士，《詩經(jīng)》沿用朱熹《詩集傳》，科舉用書仍不絕泛濫，《總目》貶之甚低。如：

是編以《詩經(jīng)大全》諸書卷帙浩博，難以披尋，因采擇諸說，輯為一編，名曰“簡正錄”，言其說簡而義正也。每篇首列經(jīng)文，次摘采諸家之說，融會訓釋，又次附以己見。皆以通俗之語講解文義，蓋取便于初學而已。（清提橋《詩說簡正錄》提要）[8]144

是書據(jù)朱子《詩傳》，發(fā)明比興之義，每詩各標篇名，而推求托物抒懷之意。前有《大意》一篇，篇末有云“《關(guān)雎》之為求賢，《菁莪》《棫樸》之為養(yǎng)士，此等義非不佳，然與《集注》全異，功令所格，不敢濫收”云云，蓋專為科舉作也。（清王鐘毅《詩經(jīng)比興全義》提要）[8]144-145

是書成于康熙庚午。大旨為揣摩場屋之用，故首列朱子《集傳》，次敷衍語氣為串講，串講之后為總解，全如坊本高頭講章。至總解之后益以近科鄉(xiāng)會試墨卷，則益非說經(jīng)之體矣。（清趙燦英《詩經(jīng)集成》提要）[8]145

其每節(jié)必效鄉(xiāng)塾講章，敷衍語氣，尤可以無庸也。（清王心敬《豐川詩說》提要）[8]145

其書大旨以朱子《集傳》為主，而衷諸常熟楊彝、太倉顧夢麟之說。蓋彝與夢麟同輯《詩經(jīng)說約》者也。全書……采摭非不詳贍，而本意為科舉而設(shè)，于《經(jīng)》義究鮮發(fā)明。（清范芳撰《詩經(jīng)匯詁》提要）[8]148

漢學、宋學，宗旨都在詮釋經(jīng)義，為科舉說《詩》雖也推求經(jīng)義，但目的在為士子撰寫時文制藝提供揣摩借鑒，這類著述甚多，充斥書市，士子在中舉、中進士之前幾乎無不讀之，稱之為科舉考試的敲門磚毫不為過。清人取得功名后，棄之如敝屣，往往將之與專門詮釋經(jīng)義的著述并列，而稱呼不盡相同。如漲潮將治《詩》者分為“經(jīng)生家”與“博雅好古之士”：

獨朱考亭力闢其說不少貸，而《集注》遂專立于學官。近代又有韙毛說者，學者于二家將何從乎？予謂兩家之書，各有短長，亦第問讀《詩》之人為何如人耳。其人而為經(jīng)生家言，則制舉之文，一以朱子為斷，固不必問其說之當否也。若博雅好古之士，自不妨合二書而參之，某詩《毛序》為優(yōu)，某《詩》朱說為善。虛心靜氣，以折衷于至當，固不必惟一先生之言是聽耳。[12]

（三）竟陵派。竟陵派論詩在理論上接受了公安派“獨抒性靈”的主張，同時從各方面加以修正。他們提出“勢有窮而必變，物有孤而為奇”（鐘惺《問山亭詩序》）[13]358，即反對步趨人后，主張標新立異。他們以“深幽孤峭”的審美風格糾正公安派俚俗、淺露、輕率的流弊。鐘惺提出求“古人真詩”云：“真詩者，精神所為也。察其幽情單緒，孤行靜寄于喧雜之中，而乃以其虛懷定力，獨往冥游于寥廓之外?！保ㄧ娦省对姎w序》）[13]356譚元春主張向古人學習以成其“厚”，說他和鐘惺曾“約為古學，冥心放懷，期在必厚”（譚元春《詩歸序》）[13]400，以自己的精神為主體去求古人精神所在。二人選評自“古逸”詩到唐詩成《詩歸》一書，摘取詩中一句一語點評以見古人精神：“必一句之靈，能回一篇之運；一篇之樸，能養(yǎng)一句之神，乃為善作。譚子曰：古人一語之妙，至于不可思議，而常借前后左右寬裕樸拙之氣，使人無可喜而忽喜焉?！保ㄗT元春《題簡遠堂詩》）[13]404。又以此法評點《詩經(jīng)》，并說：“《詩》，活物也。”竟陵派詩學主張與評點《詩經(jīng)》的做法，對晚明以至清康熙年間的《詩經(jīng)》研究，尤其是文學詮釋，影響頗著[14]。《總目》稱此類解《詩》著述為“竟陵門徑”，認為明代戴君恩《讀風臆評》始開此風：“是書取《詩經(jīng)·國風》加以評語，又節(jié)錄朱《傳》于每篇之后?！w巧佻仄，已漸開竟陵之門。其于經(jīng)義，固了不相關(guān)也?！盵8]140這類解《詩》著述，旨在詮釋《詩經(jīng)》藝術(shù)風格及章法、句法、字法等，本不在經(jīng)義，違背經(jīng)學詮釋的宗旨，因此《總目》評價甚低。如：

雖大旨欲以意逆志，以破拘牽，而純以公安、竟陵之詩派竄入經(jīng)義，遂往往恍惚而無著。（明沈守正《詩經(jīng)說通》提要）[8]140

此編……雜采徐光啟、陸化熙、魏浣初、沈守正、鍾惺、唐汝諤六家之評，直以選詞、遣調(diào)、造語、煉字諸法論《三百篇》，每篇又從鍾惺之本加以圈點。明人經(jīng)解，真可謂無所不有矣。（明凌濛初《言詩翼》提要）[8]142

于清代著述，《總目》只評及王夫之撰《詩經(jīng)稗疏》附《詩譯》與王承烈撰《復菴詩說》受到竟陵派詩學影響：

惟贅以《詩譯》數(shù)條，體近詩話，殆猶竟陵鐘惺批評《國風》之余習，未免自穢其書，雖不作可矣。[8]131

至于注釋之中，附以評語，如論《周南》云：“《周南》十一篇，只就文字而論，其安章、頓句、運調(diào)、煉字、設(shè)想，無一不千古傾絕。”論《女曰雞鳴》云：“弋禽、飲酒，武夫之興何其豪。琴瑟、靜好，文人之態(tài)又何其雅?！比缡侵悾|目皆是。是又岐入鐘、譚論《詩》之門徑矣。[8]146

《詩經(jīng)》既是儒家經(jīng)典，又是文學經(jīng)典，讀者自認識到其一身兼二職之特性，因此在對其經(jīng)學詮釋的同時，不可能完全忽略其文學性詮釋，以紀昀為代表的四庫館臣對此不可能無視，他們之所以對文學詮釋類著述貶抑不屑，不是認為這類詮釋水平不高，而是站在經(jīng)學立場，認為文學詮釋有違解經(jīng)正體，不能闡釋揭發(fā)《詩經(jīng)》經(jīng)義以盡《詩經(jīng)》“事父”“事君”之人倫大用。

綜上所述，清人注意到本朝詩經(jīng)學發(fā)展階段的特點，同時注意到因不同治學門徑、方法、目的形成不同的詩經(jīng)學流派。有的學者意圖調(diào)和折中不同流派之間的分歧，如《四庫全書總目》的編纂者意欲彌合漢學、宋學，鄭梁欲納為科舉治經(jīng)于窮經(jīng)之中。這說明清人充分認識到任何一種詩經(jīng)學流派，其治《詩》門徑、方法皆有所長，亦有所短，正確的做法是棄己之短，融人之長，探討形成適合于時代的新的《詩經(jīng)》研究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