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廷楣
妻在紙上寫了一個字,“跽”?!叭羰悄憬虒W(xué)生,如何讓人認(rèn)識這個字?”我說:“這是古文啊。那意思是長跪,又與‘跪有別??僧嬕粡埡喒P圖吧……”
妻便說:“你也做過語文老師,可真不如我的老師?!?/p>
“知不知道我的語文老師如何教這一個字?他在黑板上寫完‘跽字,便側(cè)過身子,突然兩膝著地,先將臀部緊緊貼著兩腳,那就是一個‘跪字。然后一下子挺直上身,臀部離開腳后跟,便是那個‘跽字?!?/p>
一個教室的學(xué)生都站了起來,離開自己的座位。擠擠挨挨,探頭去看老師如何用自己的身體來“寫字”。
黑板下面,正是粉筆灰最多的地方。老師等學(xué)生都看清楚了,便站起,走出教室,拍打褲子上的粉筆灰。復(fù)又走上講臺,戴上袖套,從容講課:“‘項王按劍而跽……此時,項羽驟然驚起,做格斗的準(zhǔn)備……”
“那時候,我們不過十四歲,至今過了五十六七年,都不會認(rèn)錯這個字?!?/p>
我說:“這一‘跽,道德文章都有了,那是真正愛學(xué)生愛教書的老師啊?!?/p>
(摘自2020 年10 月6 日《新民晚報》,西米鹿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