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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四庫館臣對陳振孫詞學(xué)觀的承繼與拓展

    2020-12-21 01:16:20
    湖北科技學(xué)院學(xué)報 2020年5期
    關(guān)鍵詞:館臣四庫詞學(xué)

    葛 祎

    (廈門大學(xué) 中文系,福建 廈門 361005)

    中國古代目錄學(xué)著作中的詞籍提要,自南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始方現(xiàn)雛形,歷經(jīng)元、明二朝,集大成于清代官修書目《四庫全書總目》。宋代詞學(xué)興盛,但北宋官修書目《崇文總目》和南宋官修書目《中興館閣書目》都未將詞籍單辟一類著錄。與《直齋書錄解題》并稱為私家目錄“雙璧”的南宋晁公武《郡齋讀書志》,亦未將詞籍單獨歸類。南宋尤袤《遂初堂書目》始于書末設(shè)立“樂曲類”,著錄晚唐以來詞籍十余部,但也僅記錄書名,不加考訂。陳振孫在私家書目《直齋書錄解題》里設(shè)立“歌詞類”,專門著錄詞籍并撰寫解題,展現(xiàn)了他的文獻學(xué)和詞學(xué)批評思想,順應(yīng)了宋詞蓬勃發(fā)展的時代背景,對目錄學(xué)發(fā)展有著巨大貢獻。清代四庫館臣撰寫《四庫全書總目》“詞曲類”詞籍提要,在文獻學(xué)思想、詞史觀和詞學(xué)批評思想等方面都深受《直齋書錄解題》影響,并在乾隆年間特定的時代背景下有所突破和發(fā)展。

    一、《四庫全書總目》對《直齋書錄解題》的目錄學(xué)定位

    《直齋書錄解題》迄今可見最早的版本是元抄本殘書四卷。清代四庫館臣從《永樂大典》中輯出二十二卷本,刻入武英殿聚珍版叢書。此外,比較重要的版本是盧文弨以館本為基礎(chǔ),聚校元本殘卷而恢復(fù)元第的盧校本,“元第詩集之后,然后次以總集,又章奏,又歌詞,而以文史終焉。其他次第,并與館本無不同者?!盵1](P15)四庫館臣對《直齋書錄解題》甚為看重,可由兩點看出:其一,館本考訂較為精審,多處加以案語;其二,四庫館臣在為《直齋書錄解題》撰寫的提要中,對該書評價頗高。

    從館本案語來看,四庫館臣參考《文獻通考》等其他文獻資料,對《永樂大典》輯佚出的《直齋書錄解題》文本進行了詳細???。他們的主要工作有:改正文字訛誤者,如盧炳《哄堂集》解題案語:“《文獻通考》作‘哄堂’,原本作‘烘’,今改正。”[2](P593)劉德秀《默軒詞》解題案語:“劉德秀字仲洪,原本作‘沖洪’,誤,今改正?!盵2](P593)張掄《蓮社詞》解題案語:“張掄詞名‘蓮社’,原本作‘蓮杜’,誤,今改正?!盵2](P597)標明卷數(shù)不同者,如曾慥《樂府雅詞》解題案語:“《文獻通考》,《樂府雅詞》作十二卷?!盵2](P599)考證人名易混者,如張先《張子野詞》解題案語:“《歐陽集》中有《張子野墓志》,死于寶元中者,乃博州人,名姓字偶皆同,非吳中之子野也?!盵2](P582)補入脫文,如趙稡夫《陽春白雪》解題案語:“此條原本脫漏,今據(jù)《文獻通考》補入。”[2](P599)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文字可能是館臣整理文本時寫入的衍文,如館本《直齋書錄解題》的《稼軒詞》解題在介紹完作者及版本信息后,有一段關(guān)于辛棄疾歸朝事的敘述,出自《朝野雜記》:“……京后為裨將張安國所殺,棄疾擒安國以歸,斬之”。今人徐小蠻、顧美華認為,該段文字元本及《文獻通考》皆無,且與詞曲無涉,不當摻入。[3](P622)這可能是館臣之語。《東坡詞》解題末尾有“今坡詞多有刊去此篇者”一句,元本及《通考》皆無之[3](P617),亦可能為館臣所寫。此類文字說明館臣在做??惫ぷ鲿r,對原文觀點有所接受和反思,如關(guān)于辛棄疾歸朝事的敘述表明他們已接受直齋以氣節(jié)論詞的主張,并予以補充。這些詞學(xué)批評思想后來被館臣應(yīng)用于指導(dǎo)撰寫詞籍提要的工作當中。

    《直齋書錄解題》的明確目錄學(xué)定位,集中體現(xiàn)在《四庫全書總目》卷八五《史部·目錄類一》的該書提要中。提要首先對陳振孫藏書豐富的情況作了交代,引《癸辛雜識》語:“近年惟直齋陳氏書最多,蓋嘗仕于莆,傳錄夾漈鄭氏、方氏、林氏、吳氏舊書至五萬一千一百八十余卷,且仿《讀書志》作解題,極其精詳”[4](P730),繼而對該書解題的內(nèi)容進行概括:“其例以歷代典籍分為五十三類。各詳其卷帙多少,撰人名氏,而品題其得失,故曰‘解題’?!盵4](P730)介紹完版本概況后,四庫館臣認為《直齋書錄解題》最主要的目錄學(xué)意義在于:“古書之不傳于今者,得借是以求其崖略;其傳于今者,得借是以辨其真?zhèn)危似洚愅?。亦考證之所必資,不可廢也?!盵4](P730)針對已經(jīng)散佚的書籍,后人可通過解題知原書概貌;針對現(xiàn)存書籍,可利用解題辨別真?zhèn)危疾楫愅??!吨饼S書錄解題》在“考見諸書源流”[2](P4)上,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二、文獻學(xué)思想的承繼與拓展

    《直齋書錄解題》“歌詞類”共著錄自《花間集》起至南宋的一百二十部詞籍?!端膸烊珪偰俊芳俊霸~曲類”及存目共著錄自《花間集》起至清初詞壇的一百二十七部詞籍,其中就有四十七篇提要直接提及、征引《直齋書錄解題》的內(nèi)容。那么,在這些提要之中,四庫館臣對陳振孫詞學(xué)觀有哪些承繼與拓展呢?

    第一,考訂卷數(shù)異同、版本源流。《直齋書錄解題》在每部書后詳細記錄下卷帙多少,如有重要人物為之作序,也一并寫進解題里,這為四庫館臣考訂卷數(shù)異同、版本源流提供了方便。周邦彥《片玉詞》提要:“陳振孫《書錄解題》載其詞有《清真集》二卷,《后集》一卷。此編名曰《片玉》,據(jù)毛晉跋,稱為宋時刊本所題,原作二卷。其《補遺》一卷則晉采各選本成之。疑舊本二卷即所謂《清真集》,晉所掇拾乃其《后集》所載也。卷首有強煥序,與《書錄解題》所傳合。”[4](P1 811)館臣根據(jù)《直齋書錄解題》所著錄的《清真集》卷數(shù)與序言,推測毛晉刊《片玉詞》所依據(jù)的宋刊本即陳振孫著錄《清真集》。類似的比較卷數(shù)異同的情況很多,如晏殊《珠玉詞》提要:“陳振孫《書錄解題》載殊詞有《珠玉集》一卷。此本為毛晉所刻,與陳氏所記合,蓋猶舊本?!盵4](P1 807)推斷所見版本即陳振孫所錄舊本。柳永《樂章集》提要:“陳振孫《書錄解題》載其《樂章集》三卷,今止一卷,蓋毛晉刊本所合并也?!盵4](P1 807)推斷毛晉將舊本三卷合并刊刻為一卷。更有古書已不傳者,憑借《解題》知其概貌,“據(jù)《書錄解題》,有曹杓,字季中,號一壺居士者,曾注《清真詞》卷。今其書不傳?!盵4](P1 812)

    第二,考訂作者名姓、辨別偽作。《直齋書錄解題》對當時可考的作者名姓、辨?zhèn)纬晒M行了著錄。陳氏考證為四庫館臣考訂古書作者名姓、辨別偽作提供了參考。當《解題》著錄的作者名姓與其他文獻互異,難以考訂真?zhèn)螘r,館臣便謹慎著錄眾家之言,以備后人詳考。《晁叔用詞》解題:“壓卷《漢宮春梅》詞行于世,或云李漢老作,非也?!盵3](P618)可見早在有宋一代,就已有作者不詳?shù)那闆r出現(xiàn)。更有甚者,整部詞籍中存在大量作偽現(xiàn)象。陳振孫對這種現(xiàn)象提出了嚴厲批評,他認為這主要源于書商為謀求經(jīng)濟利益造偽,以及小人假托作者之口撰寫偽作。郭應(yīng)祥《笑笑詞集》解題:“其前數(shù)十家皆名公之作,其末亦多有濫吹者。市人射利,欲富其部帙,不暇擇也?!盵3](P629)歐陽修《六一詞》解題:“其間多有與《花間》、《陽春》相混者,亦有鄙褻之語一二廁其中,當是仇人無名子所為也?!盵3](P616)《四庫全書總目》根據(jù)直齋所言,聚校其他文獻,或?qū)σ阎涀鱾维F(xiàn)象進行補充闡述,或提出新的疑問,如呂濱老《圣求詞》提要:“陳振孫《書錄解題》作呂渭老。考嘉定壬申趙師屷序,亦作濱老。二字形似,其取義亦同,未詳孰是也。”[4](P1 812)趙師使《坦庵詞》提要:“案陳振孫《書錄解題》載《坦庵長短句》一卷,稱趙師俠撰。陳景沂《全芳備祖》載《梅花》五言一絕,亦稱師俠。與此本互異,未詳孰是?!盵4](P1 813)四庫館臣在考證圖書作者、版本等問題上常常不夠深入,不及清代及近代一些藏書家用功之深,但就《四庫全書》的龐大體量來看,不可對其求全責(zé)備,其成果在很多方面都給后世學(xué)者以啟發(fā)。

    第三,考訂書名由來、作者生平?!吨饼S書錄解題》對一些有特殊由來的詞籍名稱進行介紹,并征引其他文獻資料來勾勒作者生平仕履,為四庫館臣考證作者生平、年代提供參照?!都已缂方忸}:“末有《清和樂》十八章,為其可以侑觴,故名‘家宴’也。”[3](P615)賀鑄《東山寓聲樂府》解題:“以舊譜填新詞而別為名以易之,故曰‘寓聲’?!盵3](P618)皆是說明書名之由來。還有對書名所本論述不確,為館臣指正者,毛滂《東堂詞》解題:“以‘斷魂分付潮回去’見賞東坡得名?!盵3](P618)《四庫全書總目》的《東堂詞》提要直接征引該解題,并提出異議:“其文集、詞集并稱東堂者,滂令武康時改盡心堂為東堂。集中《驀山溪》一闋,自注其事甚悉云?!盵4](P1 810)館臣對直齋所言進行了訂正,補其不足。直齋對于作者生平的記述頗有特色,重點著錄其科舉、仕宦等經(jīng)歷,這不僅為后人考證古人生平、對詞作進行編年提供參考,還對研究有宋一代的科舉、職官制度有所助益?!端膸烊珪偰俊返暮顚叀秼隹咴~》提要:“案陳振孫《書錄》解題:‘寘字彥周,東武人。紹興中以直學(xué)士知建康?!窨技杏小稇蛴觅R方回韻餞別朱少章》詞,則其人當在南宋之初?!盵4](P1 815)此處乃是征引陳氏所記侯寘的仕宦經(jīng)歷,結(jié)合詞作來確定詞人生活年代。杜安世《壽域詞》提要:“觀振孫列之張先詞后,歐陽修詞前,則北宋人也。”[4](P1 829)亦是通過《直齋書錄解題》對詞籍著錄次序來為杜安世其人確定生活年代。此外,還有盧炳《哄堂詞》提要:“炳詞次序尚在侯寘詞后?!盵4](P1 830)對于與陳氏說法互異者,館臣亦寫入提要,以待后來者考證,如王千秋《審齋詞》提要:“陳振孫《書錄解題》載《審齋詞》一卷,而不詳其始末……惟安世詩稱千秋為金陵耆舊,與陳振孫所稱為東平人不合。或流寓于金陵耶?”[4](P1 816)

    三、詞史觀的承繼與拓展

    四庫館臣詞史觀亦有受陳振孫影響之處?!吨饼S書錄解題》有關(guān)詞史觀的論述,零散分布在詞籍解題中且未形成系統(tǒng)性,雖然仍將詞作為小道,但陳氏引陸游之言,肯定了詞自唐五代以來“獨精巧高麗,后世莫及”[3](P614)的文壇地位。清代是中國古典文學(xué)總結(jié)期,四庫館臣在前人基礎(chǔ)上形成了較為清晰完善的詞史觀,提出了文體代變、詞與音樂逐漸分離等觀點,是對直齋詞史觀的顯著突破和拓展。

    從詞之源起看,陳振孫本人對詞體的看法與儒家士大夫主流觀點一樣,把詞看作是難登大雅之堂的小道。《玉臺新詠》陳玉父后序:“夫詩者,情之發(fā)也。征戍之勞苦、室家之怨思,動于中而形于言,先王不能禁也。豈惟不能禁,且逆探其情而著之,《東山》《杕杜》之詩是矣。若其他變風(fēng)化雅,謂‘豈無膏沐,誰適為容’、‘終朝采綠,不盈一掬’之類,(以)此集揆之,語意未大異也。顧其發(fā)乎情則同,而止乎禮義者蓋鮮矣。然其閑(間)僅合者亦一二焉。其措詞托興高古,要非后世樂府所能及。自唐《花間集》已不足道,而況近代挾(狹)邪之說,號為以筆墨動(勸)淫者乎!”[5](P5)陳振孫站在儒家正統(tǒng)的詩教觀上標舉風(fēng)雅,認為有所寄托的三百篇是正宗,《玉臺新詠》已經(jīng)很少有發(fā)乎情而止乎禮的詩歌,但其措辭高古尚有可取之處,至于唐《花間集》就已不足道。他認為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中的風(fēng)雅精神隨著時代推移遞減?!痘ㄩg集》以下所論述的,顯然就是指有宋一代興盛的詞體創(chuàng)作,陳氏籠統(tǒng)地將宋詞概括為“近代挾(狹)邪之說,號為以筆墨動(勸)淫者”[5](P5),認為詞之源起是近代風(fēng)雅衰微的結(jié)果。

    雖然陳振孫對于“狹邪”之作持反對態(tài)度,但結(jié)合其為諸詞籍撰寫的解題內(nèi)容來看,他對詞作成就并非一概抹殺,相反,還頗有肯定之處?!痘ㄩg集》解題:“其詞自溫飛卿而下十八人,凡五百首,此近世倚聲填詞之祖也。詩至晚唐、五季,氣格卑陋,千人一律,而長短句獨精巧高麗,后世莫及?!盵3](P614)陳氏引陸游之言,以“倚聲填詞之祖”評價《花間集》,將之與“氣格卑陋”的晚唐五代詩比較,給予《花間集》一類的“長短句”以“精巧高麗,后世莫及”[3](P614)的極高評價?!痘ㄩg集》成為直齋衡量詞學(xué)成就的一個標桿,如他高度評價晏幾道《小山集》:“其詞在諸名勝中,獨可追逼《花間》,高處或過之?!盵3](P618)又評《家宴集》:“所集皆唐末五代人樂府,視《花間》不及也?!盵3](P615)皆以《花間集》為準繩。

    陳振孫一方面站在傳統(tǒng)儒家士大夫立場上,將詞看作是難登大雅之堂的小道;一方面站在文學(xué)研究者立場上,肯定以《花間集》為代表的精巧高麗的詞作。而在詞之發(fā)展與派別等問題上,陳氏未形成系統(tǒng)性觀點,僅在《解題》中將一些宋代詞人加以比較,似可將其歸于同一派別。如陳克《赤城詞》解題:“詞格頗高麗,晏、周之流亞也。”[3](P620)將陳克與晏幾道、周邦彥相提并論,說明他們的詞作有著共同的特點,即“高麗”“精工”。

    四庫館臣生活在詞學(xué)已經(jīng)得到朝廷官方認可的乾隆時期,他們的詞史觀愈加清晰完備,大大拓展了前人之見。館臣明確提到了三個詞之派別:“一為柳永、秦觀、周邦彥一派,代表了詞之婉約派”;“二為蘇軾、辛棄疾一派,代表了詞之豪放派”;“三為姜夔、吳文英一派,即我們現(xiàn)在說的風(fēng)雅派”。[6](P161)館臣在詞學(xué)發(fā)展史方面也明確提出了兩個主要觀點:一是“文體代變”,用變化的眼光考量詞的發(fā)展;二是“詞樂分離”,認識到歌詞與音樂的分離是詞之所以成為文章之一種的重要因素?!端膸烊珪偰俊吩~曲類小序:“詞、曲二體在文章、技藝之間。厥品頗卑,作者弗貴,特才華之士以綺語相高耳。然三百篇變而古詩,古詩變而近體,近體變而詞,詞變而曲,層累而降,莫知其然。究厥淵源,實亦樂府之余音,風(fēng)人之末派。其于文苑,尚屬附庸,亦未可全斥為俳優(yōu)也。”[4](P1 807)這段話表明詞作為一種文體來說,雖然品格不高,但其淵源直可追溯至三百篇。后世的古詩、近體詩、詞、曲等,是不同時代文體發(fā)展變化的結(jié)果。館臣將其作為文苑附庸,形容其為“樂府之余音,風(fēng)人之末派”[4](P1 807),實則是代表官方承認詞在文學(xué)中占有一席之地。這種“文體代變”的思想,還體現(xiàn)在詞籍提要之中,如《花間集》提要:“詩余體變自唐,而盛行于五代?!盵4](P1 823)與“文體代變”同時發(fā)生的一種文學(xué)現(xiàn)象,是“詞樂分離”?!端蚊以~》提要:“詞萌于唐,而盛于宋。當時伎樂,惟以是為歌曲。而士大夫亦多知音律,如今日之用南北曲也。金、元以后,院本雜劇盛,而歌詞之法失傳。然音節(jié)婉轉(zhuǎn),較詩易于言情,故好之者終不絕也。于是音律之事變?yōu)橐髟佒?,詞遂為文章之一種?!盵4](P1 833)清代詞學(xué)尤為昌盛,但詞流傳到清代,其歌詞之法已經(jīng)失傳,詞由音樂文學(xué)變?yōu)榱税割^文學(xué)。館臣對于“詞樂分離”的態(tài)度也是趨向包容的,用發(fā)展眼光看待音樂文學(xué)的變化?!侗屉u漫志》提要:“蓋《三百篇》之余音,至漢而變?yōu)闃犯?,至唐而變?yōu)楦柙?。及其中葉,詞亦萌芽。至宋而歌詩之法漸絕,詞乃大盛。其時士大夫多嫻音律,往往自制新聲,漸增舊譜。”[4](P1 826)他們認為:正是由于唐代“歌詩之法”在宋代逐漸失傳,詞體才得以興盛;而宋代“歌詞之法”在金、元的失傳,又恰恰推動了詞體的書面化、案頭化,躋身文章之列。

    四庫館臣之所以能代表官方承認詞在正統(tǒng)文學(xué)中占有一席之地,以開放包容的姿態(tài)將品格不高的詞籍著錄進官修圖書,與清代乾隆年間特定的時代背景因素分不開??滴跄觊g已有官方編修的《御定歷代詩余》和《欽定詞譜》問世,“以‘欽定’的名義列入官書,這是宋以來所沒有的,反映了詞學(xué)進入正統(tǒng)文學(xué)的行列,得到朝廷的官方認可,”[7](P86)詞學(xué)地位的提升使館臣能較為客觀公允地站在歷時角度考察詞學(xué)的發(fā)展源流,形成較為清晰完善的詞史觀。如此一來,乾隆編纂《四庫全書》時單辟“詞曲類”著錄詞籍便顯得合情合理了。

    四、詞學(xué)批評思想的承繼與拓展

    《直齋書錄解題》詞學(xué)批評常圍繞作者生平和人品展開,以“詞格”論詞。四庫館臣論詞繼承了直齋的“詞格”論,并拓展出婉約與豪放并舉、提倡雅正之作等詞學(xué)批評思想。

    《直齋書錄解題》重視詞人品格,對品行高潔的愛國志士不吝贊美之詞,縱不直接評價其詞,也要在解題里記錄他們的事跡,如贊揚劉光祖為“紹熙名臣”“蜀之耆德”[3](P629),以及肯定敢于反對秦檜的張元幹、黃公度等人,說張元幹是“坐送胡邦衡詞得罪秦相者”[3](P619),黃公度“坐與趙忠簡往來,得罪秦檜,流落嶺表”[3](P625)。相應(yīng),對于人品卑劣的詞人,直齋亦不隱惡,如在《海野詞》解題里評價作者曾覿“怙寵依勢”[3](P630)。陳氏認為值得稱道的“詞格”可用“高麗”二字來形容,見陳克《赤城詞》提要:“詞格頗高麗,晏、周之流亞也?!盵3](P620)另有一些詞格不高、人亦不足道的作者,因其詞作有可取之處,也獲得了較為客觀的評價。陳氏并未以人廢詞,如柳永其人,雖然“浮薄”“詞格固不高”,但“音律諧婉,語意妥帖,承平氣象形容曲盡,尤工于羈旅行役。”[3](P616)

    四庫館臣繼承了直齋以“詞格”論詞而不以人廢詞的詞學(xué)批評思想,并在曾覿《海野詞》提要中對該批評思想進行了明確闡釋:“黃昇《花菴詞選》謂其語多感慨,凄然有黍離之悲。雖與龍大淵朋比作奸,名列《宋史·佞倖傳》中,為談藝者所不齒。而才華富艷,實有可觀。錄而存之,亦選六朝詩者不遺江總,選唐詩者不遺崔湜、宗楚客例也?!盵4](P1 816)四庫館臣認為,如果詞作有價值,縱然作者品行為人不齒,也不可因此抹殺其才華,要客觀地肯定其才能,著錄其作品。在儒家詩教思想浸潤的正統(tǒng)文壇,四庫館臣能有如此認識也屬不易。四庫館臣對詞人的評價也多有超過直齋所論,如關(guān)于女詞人李清照的評價就有所不同。陳氏認為李清照“晚歲頗失節(jié)”[3](P621),對其詞學(xué)創(chuàng)作無一字評論,而四庫館臣則認為“清照以一婦人,而詞格乃抗軼周、柳”,“閨閣有此文筆,殆為間氣,良非虛美”[4](P1 814),高度肯定李清照詞的審美價值,將其作為“詞家一大宗”。[4](P1 814)顯然,在評價李清照時,四庫館臣和直齋的評價如此不同值得探討。

    為何兩者評價有如此大差異?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陳振孫乃堅定的儒家學(xué)者,時時把儒家思想作為做學(xué)問的指導(dǎo)思想。關(guān)于這一點,盧文弨《書錄解題跋》有言:“其持論甚正,如《顏氏家訓(xùn)》,以其崇尚釋家之故,不列于儒家;又以前志取《樂府》《教坊》《琵琶》《羯鼓》等書,皆充樂類,與圣經(jīng)并列為非,當入于子錄雜藝之前。又言:‘白玉蟾輩,何可使及吾門?’”[1](P14)陳氏對釋家、俗樂等尚且輕視,面對有改嫁之舉的女詞人李清照時,自然難以跳出他的儒家士大夫的傳統(tǒng)立場,客觀評價其詞學(xué)成就。二是四庫館臣受到《御定歷代詩余》的影響,主張“凡柳、周婉麗之音,蘇、辛奇恣之格,兼收兩派,不主一隅。”[4](P1 827)婉約與豪放并舉的詞學(xué)批評思想使得館臣能更為客觀公允地考察李清照的詞學(xué)成就。四庫館臣將柳永、周邦彥為代表的清切婉麗的風(fēng)格作為“詞家正聲”[4](P1 832),將蘇軾、辛棄疾為代表的慷慨縱橫的風(fēng)格作為“別格”“變調(diào)”,提出兩者“并行而不能偏廢”[4](P1 808),而李清照恰是能與周、柳相提并論的“詞家正聲”之代表,故《四庫全書總目》給予李詞高度評價。

    此外,《四庫全書總目》在諸多詞籍提要中倡導(dǎo)雅正,這不僅遙接陳振孫秉持的儒家正統(tǒng)思想,更與清初詞壇風(fēng)氣關(guān)系密切。《詞綜》提要:“謂論詞必出于雅正?!盵4](P1 825)浙西詞派這一主張在康熙朝《欽定歷代詩余》中就已得到官方認可,發(fā)展到乾隆時期影響愈來愈大。[7](P162)四庫館臣在浙派詞風(fēng)的浸潤下,大力提倡雅正之作,摒棄俗艷之作,如贊揚曾慥《樂府雅詞》:“慥自序謂涉諧謔則去之,當時艷曲謬托歐公者悉刪除之。則命曰雅詞,具有風(fēng)旨,非靡靡之音可比?!盵4](P1 824)贊揚黃昇《花庵詞選》:“去取亦特為謹嚴,非《草堂詩余》之類參雜俗格者可比?!盵4](P1 824)對于一些詞格卑下的作品,館臣予以批評,如盧炳《哄堂詞》:“他若《賀新郎》… …皆鄙俚不文,有乖雅調(diào)?!盵4](P1 830)四庫館臣的詞學(xué)批評思想,當然會受到時代的影響。

    五、結(jié)語

    《直齋書錄解題》設(shè)立“歌詞類”專門著錄詞籍并撰寫解題,對后世目錄學(xué)發(fā)展具有深遠影響。清代四庫館臣撰寫《四庫全書總目》“詞曲類”詞籍提要,承繼與拓展了《直齋書錄解題》考訂卷數(shù)異同、版本源流等文獻學(xué)思想;形成了“文體代變”“詞樂分離”的發(fā)展變化的詞史觀;并在陳振孫以“詞格”論詞的思想基礎(chǔ)上,在乾隆年間特定的時代背景下,發(fā)展出婉約與豪放并舉、提倡雅正之作的詞學(xué)批評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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