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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論歷代劉過詞批評

    2020-12-13 23:42:45吳悅妍
    關(guān)鍵詞:稼軒詞話詞學

    吳悅妍

    (寧夏大學 人文學院,寧夏 銀川 750021)

    南宋詞人劉過(1154—1206),終身未仕,自述“四舉無成,十年不調(diào)”[1],四次應試不舉,又布衣上書,觸怒天子,后從軍不成,索性放浪于荊楚之間,以詩詞游謁江湖。劉過為辛派詞人,其詞有效辛稼軒詞之貌,且劉過終生布衣,流浪江湖,其品性攜俠客之豪縱,兼游士之清狂。劉過一生詩詞創(chuàng)作頗豐,卻并未于生前親自結(jié)集,至其弟劉澥“游江浙、涉淮甸,得詩、詞、表、啟、賦、序于所處游中”[2],收集劉過作品,結(jié)為《龍洲集》,其中有《龍洲詞》一卷。

    劉過《龍洲詞》受到歷代詞論家關(guān)注,且受到的評價褒貶不一。自南宋黃升、周密開始,至清代沈雄、劉熙載、謝章鋌、陳廷焯,再到近現(xiàn)代的況周頤、胡適、唐圭璋諸人都對劉過詞作有所批評。這些詞論家或而將劉過與辛棄疾齊名,推崇備至;或而將劉過詞批判至一無是處,視為下塵。前代詞學家對劉過詞的評價不同,是由于不同時代、不同詞論家的理論觀念與評判標準的不同而造成的。本文試以唐圭璋先生編撰的《詞話叢編》中所收詞話為基礎(chǔ),參酌對劉過詞較有影響力的評論,梳理歷代詞論家對南宋詞人劉過的批評情況,并探討其中原因。

    一 宋元明時期的劉過詞批評

    宋元明時期詞論家對劉過詞的批評,就現(xiàn)存資料來看僅占總量的“千山一景”。且宋明時期論詞偏好音律規(guī)范、言辭文雅、風度高雅的“雅正”之詞,推崇以“雅”論詞,對劉過豪放、縱情風格詞的評論貶多于褒。

    (一)南宋時期的劉過詞批評

    南宋時期詞作批評理論尚不發(fā)達,此時的劉過詞評也有以傳記、筆記等文獻形態(tài)為載體的。如張世南《游宦紀聞》指出劉過好作“沁園春”,其與辛棄疾的干謁詞為辛棄疾所喜,并記載了劉過《沁園春·題黃尚書夫人書壁后》《沁園春·御閱還上郭殿帥》等詞本事,并由此可見,干謁是劉過獲得生活經(jīng)濟來源的途徑之一[3]。另外南宋時期較早出現(xiàn)的詞話中也會出現(xiàn)一些記錄性的、非評論性的文字。如周密《浩然齋詞話》記載了“劉改之贈吳盼兒詞”(《長相思·玉一梭》)的本事:

    劉改之嘗游富沙,與友人吳平仲飲于吳所歡吳盼兒家,嘗賦詞贈之。所謂:“云一窩,玉一梭。淡淡衫兒薄薄羅。輕顰雙黛蛾”,盼遂屬意改之。吳憤甚,挾刃刺之,誤傷其妓。遂悉系有司。時吳居父為帥,改之以啟上之云……居父遂釋之,然自是不復合矣。改之有“春風重到憑欄處,腸斷妝樓不忍登”,蓋為此耳。[4]

    劉過生性豪蕩,又嗜酒,因而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從這篇記錄可以看出劉過為了取悅自己心儀的歌妓而與朋友刀刃相見,且劉過確實曾在建康身陷牢獄[5],又有《建康獄中上吳居父》文一篇、《上吳居父》詩兩首為證,那么《浩然齋雅談》的記錄應是有據(jù)而得的。類似這樣的詞話著作中的詞評,雖然文字評論性較低,但紀事、考辨的性質(zhì)較強,這與當時詞學理論的發(fā)展程度有限相關(guān)。

    南宋后期出現(xiàn)了標志性的詞學專論以及詞話專書,且南渡后的詞論重守律、尚雅、主情致。趙萬里的《校輯宋金元人詞序》有“考宋人樂章,輒以雅相尚”[6]之說,以文人雅士為主導意識的批評活動中,存雅祛俗自然是主導的傾向。在此觀念下詞學家對劉過的批評,以張炎《詞源》為典型。

    張炎《詞源》論詞重視音律、詞章,又將“雅正”“清空”等作為詞作審美的最高原則。其有“音律所當參究,詞章先宜精思”[7]之說。重視音律,即重視詞的協(xié)樂性;重視詞章,即重視詞的文學性?!对~源》評劉過有:

    腐儒村叟,酒邊豪興,引紙揮筆,動以東坡、稼軒、龍洲自況。極其至,四字沁園春,五字水調(diào)歌頭,七字鷓鴣天、步蟾官,拊幾擊缶,同聲附和,如梵唄,如步虛,不知宮調(diào)為何物。[8]

    此句已將劉過等人作詞失律批評至一無是處,擬為“腐儒村叟”。張炎另有“長短句之詩”從音律角度來批評劉過之豪氣詞的不協(xié)律,且此評又以“雅”的評價標準為基礎(chǔ),對辛棄疾、劉過等人的“豪氣詞”呈貶抑態(tài)度:

    辛稼軒、劉改之作豪氣詞,非雅詞也。于文章余暇,戲弄筆墨,為長短句之詩耳。[9]

    張炎認為“詞欲雅而正”[10],而與“雅詞”相對的“俗詞”有兩類,一是以康、柳為代表的俚俗的艷情詞,另一個就是以辛、劉為代表的鄙俗的豪氣詞。劉過豪氣詞對感情的抒發(fā)是宣泄式的,如他抒發(fā)中原不復之憤,有“正直難留,靈修已化,三戶真能存楚哉”[11];表達關(guān)懷國事,堅決主戰(zhàn),有“大家齊唱大風歌,不日四方來賀”[12];就連自己落魄失意至極,他也能發(fā)出“若見故鄉(xiāng)吾父老,道長安、市上狂如舊”[13]的狂放之聲。劉過生性出語豪縱,其詞如此,詩亦如此,他在《望幸金陵》以“西湖真水真山好,吾君亦豈忘中原”[14]一句,尖銳深刻地批判南宋政治的黑暗及茍且偷安的政治現(xiàn)狀。這與他在國土分裂,主和派當政的情況下,有志難申,心中有著極大的苦悶與壓力相關(guān),因而會發(fā)出一種不同凡俗的慷慨之音,然而這樣的情感表露方式不符合張炎等南宋詞論家所謂“雅”之“中正平和”,故而劉過多受張炎等詞論家詬病。

    總觀以上兩點,張炎對劉過的豪氣詞做了兩方面的批評,一是失律,二是涉俗。涉俗非雅,失律非詞,這就是張炎的結(jié)論。在今天看來,張炎并未看到劉過以英雄氣入詞的雄道豪邁與狂放精神,但在當時,的確是代表了南宋的論詞觀念。

    (二)元明時期的劉過詞批評

    元明時期,詞學發(fā)展受到了占據(jù)正統(tǒng)地位的詩文名家對詞持鄙夷態(tài)度的影響,因而此時期的詞學創(chuàng)作及詞學批評都呈現(xiàn)“中衰”之勢[15]。元明時期的劉過詞批評側(cè)重在詞話中對一兩首詞的批評。

    元代所存資料極少,對劉過詞總體風格評論的,有元代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其稱劉過詞“贍逸有思致”[16],“贍逸”形容詩文詞采富麗、感情奔放,此評論雖不載于詞學專論中,卻在南宋以貶抑為主的態(tài)度批評劉過詞之后有一高度評價。

    故詞須宛轉(zhuǎn)綿麗,淺至儇俏,挾春月煙花于閨檐內(nèi)奏之,一語之艷,令人魂絕,一字之工,令人色飛,乃為貴耳。至于慷慨磊落,縱橫豪爽,抑亦其次,不作可耳。作則寧為大雅罪人,勿儒冠而胡服也。[18]

    在評論劉過詞時,他有:“詞至辛稼軒而變,其源實自蘇長公,至劉改之諸公極矣”[19]之句。因而王世貞論劉過詞也順承了自己崇婉約抑豪放,以婉麗為正體的美學旨趣。然而至清一代,王士禛在延續(xù)數(shù)百年的正變之論后,提出“當分正變,不當分優(yōu)劣”的主張。這一觀點表明王士禛認同詞有正變之說,且充分肯定豪放詞的價值:

    詞如少游、易安,固是本色當行,而東坡、稼軒以太史公筆力為詞,可謂振奇矣……自是天地間一種至文,不敢以小道目之。(《古夫于亭雜錄·卷四》)

    在變調(diào)中,王士禛贊賞蘇東坡,辛稼軒次之,將劉過視為惡道,《分甘余話》有:

    凡為詩文,貴有節(jié)制,即詞曲亦然。正調(diào)至秦少游、李易安為極致,若柳耆卿則靡矣。變調(diào)至東坡為極致,辛稼軒豪于東坡而不免稍過,若劉改之則惡道矣。學者不可不辨。[20]

    這便說明,王對劉過詞的批評并不是似前人一般基于對豪放詞的偏見。但王士禛將辛棄疾作為參照,因劉過詞不及辛詞而全盤否定其詞作成就,這是并不公正的。

    明代詞論家還多以“粗”字評劉過詞。以楊慎《詞品》為例,楊評“劉改之所作《沁園春》,雖頗似其豪,而未免于粗”[21]。此詞指的是嘉泰三年(1203)劉過效辛詞而作《沁園春·寄辛稼軒承旨》一詞:

    斗酒彘肩,風雨渡江,豈不快哉。被香山居士,約林和靖,與東坡老,駕勒吾回。坡謂西湖,正如西子,濃抹淡妝臨鏡臺。二公者,皆掉頭不顧,只管銜杯。白云天竺飛來。圖畫里、崢嶸樓觀開。愛東西雙澗,縱橫水繞,兩峰南北,高下云堆。逋曰不然,暗香浮動,爭似孤山先探梅。須晴去,訪稼軒未晚,且此徘徊。[22]

    劉過在此詞中幻想自己與白居易、林逋、蘇軾三人,在西湖盛景中飲酒作樂,又化用三人西湖佳句,文情詼諧,妙趣橫生。辛棄疾時于坐上得劉過此詞,喜而賜其百金,并折節(jié)與劉過相交。而楊慎認為劉過此詞有“粗豪”之氣。這樣的論斷并不是他最早提出的,南宋俞文豹《吹劍錄》有:

    稼軒帥越,招改之,不去,而寄《沁園春》曰:“斗酒彘肩(略)”。此詞雖粗剌而局段高,與三賢游,固可眇視稼軒,視林、白之清致,則東坡所謂“淡妝濃抹”,已不足道。稼軒富貴,焉能浼我哉?。?3]

    俞文豹贊賞劉過調(diào)侃古人、縱心玩世的不羈,也認可其胸襟抱負。至于“粗”字問題,此詞大起大落,不拘常格,確顯粗獷。歷代詞人對此詞的評價更是褒貶不一,岳珂坐上得此詞即以“白日見鬼”譏諷劉過。[24]南宋黃升《中興詞話》評此詞“甚奇?zhèn)ァ保?5],這是從該詞的構(gòu)思、詞境角度賞析的。俞陛云在其《唐五代兩宋詞選釋》中有:“借蘇、白、林三人之語,往復成詞,逸氣縱橫。如宜僚弄丸,靡不如意,雖非正調(diào),自是創(chuàng)格”[26],是對此詞評價較為中肯。

    二 清代的劉過詞批評

    “有清一代,詞學屢變而益上”[27]。清代詞學理論發(fā)展蓬勃,有“中興”之勢,詞學專論著作也紛紛現(xiàn)世,諸多著作對劉過詞的評價也形成蔚然大觀的形式。然而清人對劉過詞的評論多以批判為主,主要原因有兩點:

    第一點即清代詞論家不贊同南宋時期時人將“辛劉”并稱之論。以彭孫遹《金粟詞話》為例,其有“詞家每以秦七黃九并稱,其實黃不及秦甚遠。猶高之視史,劉之視辛,雖齊名一時,而優(yōu)劣自不可掩”[28]。彭孫遹論詞推崇“詞以自然為宗”[29],追求不事雕琢、淺近天然的平淡之詞,而劉過詞自不如辛詞混融自然,即使宋代詞壇將“辛劉”齊名,但清人多認為改之詞遜于稼軒詞。馮煦在其《蒿庵論詞》中有“龍洲自是稼軒附庸”[30]之論,馮煦在這里將劉過詞比作稼軒詞附庸,一定程度上已經(jīng)完全否定了劉過個人的創(chuàng)作魅力。李調(diào)元《雨村詞話》還有:“余閱劉過《龍洲詞集》,有學辛稼軒而粗之評……又升庵謂改之似辛稼軒之豪,而未免粗。此評真不能為改之諱。詞至宋末,多墜惡道,有目人所共知?!保?1]李氏認為詞作是配合音樂而產(chǎn)生的文學形式,合音協(xié)律是創(chuàng)作的基本要求。但是,“詞至宋末元初詞家通音律日少,即能按簫填譜之詞人亦屬難有可貴”,故“其協(xié)律之作,實如鳳毛麟角”。[32]李調(diào)元是一詞曲理論家,不僅重視詞律,同時也關(guān)注詞的思想、情感的表達,反對媚詞和艷詞。因而劉過詞無論哪個方面都不符合李氏的論詞標準,因受批判。這些評論提及劉過效仿辛棄疾,也與辛劉二人的交游有關(guān)。辛劉擁有相投的心志與理想,且劉過結(jié)識辛棄疾時稼軒已然才滿天下、功績卓著,劉過對辛棄疾的敬佩在多首詞中都可展現(xiàn),因此效法辛詞也是有理可循。清代詞論家因“辛劉”齊名而劉遜于辛就對劉過詞大加批判,未免有些不公正。

    第二點是清代詞論家認為劉過詞即使屬于豪放詞,情感抒發(fā)也應適當含蓄曲折。馮煦在其《蒿庵論詞》中有:“龍洲自是稼軒附庸,然得其豪放,未得其宛轉(zhuǎn)。”[33]宛轉(zhuǎn)者,曲折也,劉過作詞感情過于直露,為清代詞論家所不喜。清人詞話中批判劉過詞者,以陳廷焯《白雨齋詞話》為甚,現(xiàn)征引數(shù)條為證:

    劉改之、蔣竹山,皆學稼軒者。然僅得稼軒糟粕,既不沉郁,又多支蔓。詞之衰,劉、蔣為之也。板橋論詞云:“少年學秦、柳,中年學蘇、辛,老年學劉、蔣。”真是盲人道黑白,令我捧腹不禁?!保?4]

    改之全學稼軒皮毛,不則即為沁園春等調(diào)。淫詞褻語,汙穢詞壇。即以艷體論,亦是下品。蓋叫囂淫冶,兩失之矣。[35]

    詩詞原是可觀人品……詞中如劉改之輩,詞本卑鄙。雖負一時重名,然觀其詞,即可知其人之不足取。[36]

    板橋論詩,以沉著痛快為第一。論詞取劉、蔣,亦是此意。然彼所謂沉著痛快者,以奇警為沉著,以豁露為痛快耳。吾所謂沉著痛快者,必先能沉郁頓挫,而后可以沉著痛快。若以奇警豁露為沉著痛快,則病在淺顯,何有于沉。病在輕浮,何有于著。病在鹵莽滅裂,何有于痛與快也。[37]

    在陳廷焯先生看來,鄭板橋眼中“奇警豁露”的劉過詞,卻被他認為是“淫詞褻語”“鹵莽滅裂”的不良作品,而且劉過不但“詞作卑鄙”,連人品也無可效之處,他甚至將詞體衰敗之責歸于劉過,可以說是將劉過貶鄙于詞壇無立錐之地的境遇了。陳廷焯在他的《白雨齋詞話》中以“本諸風騷,正其情性。溫厚以為體,沉郁以為用”[38],“盡掃陳言,獨標真諦”[39]為論詞宗旨。倡導“沉郁”說,認為“詞則以溫厚和平為本,而措語即以沉郁頓挫為正”[40]?!俺劣簟奔础耙庠诠P先,神余言外”[41],凡有所感,“皆可于一草一木發(fā)之。而發(fā)之又必若隱若見,欲露不露,反復纏綿,終不許一一語道破”[42]。陳廷焯追求深厚、含蓄之美而貶斥表現(xiàn)豪放、激烈、悲壯之美的作品,因此會對劉過感情直露的豪氣詞持貶鄙的態(tài)度。

    在清人詞論中對劉過批評之音不絕之時,也有詞論家發(fā)出不同的聲音。賀裳《皺水軒詞筌》稱劉改之別妾詞(《天仙子·初赴省別妾于三十里頭》)“語淡而情濃,事淺而言深,真得詞家三昧!”[43]這是對劉過早年所做的這首詞較高的評價。張德瀛《詞征》承認劉過效仿辛詞,但他既不貶損辛派詞人,也認為劉過是“善效辛體者”[44]。能客觀認可劉過詞的當數(shù)田同之、劉熙載。田同之《西圃詞說》將劉過詞評為“英雄之詞”[45],肯定了劉過以詞努力為民族的救亡圖存而奔走呼號的慷慨熱血。劉熙載《詞概》有:“劉改之詞,狂逸之中自饒俊致,雖沉著不及稼軒,足以自成一家”[46],看到了劉過沉著不足,但卻有可取之處的特點。這兩條評價以作品風格和作家個性兩個角度對劉過詞作表示認可。

    然而在清人詞論大多貶低劉過的風氣下,這樣的發(fā)聲是無力的。在筆者看來,劉過詞并非詞論家所稱的全然卑鄙不堪,他雖有意學習辛詞,但未失去自己的風格,以劉過較少受詞壇關(guān)注的一首詞為例:

    中興諸將,誰是萬人英?身草莽,人雖死,氣填膺,尚如生。年少起河朔,弓兩石,劍三尺,定襄漢,開虢洛,洗洞庭。北望帝京,狡兔依然在,良犬先烹。過舊時營壘,荊鄂有遺民。憶故將軍,淚如傾。

    說當年事,知恨苦,不奉詔,偽耶真?臣有罪,陛下圣,可鑒臨,一片心。萬古分茅土,終不到,舊奸臣。人世夜,白日照,忽開明。袞佩冕圭百拜,九泉下、榮感君恩??茨昴耆拢瑵M地野花春,鹵簿迎神。[47](《六州歌頭·題岳鄂王廟》)

    這是劉過一首憑吊南宋抗金名將岳飛的詞,陶爾夫《南宋詞史》稱這首詞是“最早以詞這一種形式,直接悼念愛國英雄的作品”[48]。此詞開篇,“誰是萬人英”,以問代贊,更顯語氣肯定且情感深厚。后幾句寫岳飛出身、經(jīng)歷及他的一身忠憤之氣、一腔俠肝義膽,“弓兩石,劍三尺”是贊岳飛武藝,“定襄漢,開虢洛,洗洞庭”是寫岳飛功績。轉(zhuǎn)折處寫岳飛遭遇殺身之禍,表達龍洲對岳飛英雄壯志未酬身先死的無限痛惜,以及對奸臣佞相的深惡痛絕,“過舊時營壘”兩句也飽含人民緬懷岳王的沉痛悼念之情。下闕承接“良犬先烹”,且含對宋高宗的微詞。繼寫對奸臣秦檜的言語鞭撻,一字“忽”足以表現(xiàn)對岳飛冤獄昭雪的喜悅之情。末尾三句寫百姓歡愉,又回歸憑吊之辭的主旨。全詞緊湊有力,一氣呵成。全詞遣詞造句通俗平易,敘事娓娓如訴,字里行間洋溢著對岳飛的無限欽佩仰慕之情,且不僅有稱頌岳飛之意,也暗含對投降派的警告。唐圭璋先生稱這首詞當為劉過《龍洲詞》第一[49],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劉過詞中以《六州歌頭·題岳鄂王廟》此風格的詞很多,唐圭璋先生收于《詞學論叢》中的一篇文章《南宋詞俠劉龍洲》稱:“現(xiàn)在討論辛、陸的人很多,而對于他(劉過),還沒有人表揚,這不能不說是一件憾事”[50]。世人皆視劉過為辛詞“附庸”,將他二人比較,置劉過詞為下品,然從現(xiàn)今的角度看,辛棄疾不僅懷抱馳騁疆場之志,又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他的詞作創(chuàng)作成就不僅是劉過無法比擬的,至宋代乃至整個詞壇,也無幾人能與之比肩。而“自謂晉宋間人物”[51]的劉過,以詩詞游謁江湖間,為人尚氣節(jié),又高視一切,他將一腔報國熱血傾注于《龍洲詞》間,不改節(jié),不移志,這份赤子之心已經(jīng)彌足珍貴了,且其詞作不拘一格,暢所欲言,酣暢淋漓,在當時與辛詞齊名,這就已經(jīng)確立其詞的地位與影響。劉熙載認為劉過可“自成一家”[52],此為劉龍洲詞正名。

    民國以后的詞論家論劉過詞,如蔣兆蘭《詞說》有:

    宋代詞家,源出于唐五代,皆以婉約為宗。自東坡以浩瀚之氣行之,遂開豪邁一派。南宋辛稼軒,運深沉之思于雄杰之中,遂以蘇、辛并稱。他如龍洲、放翁、后村諸公,皆嗣響稼軒,卓卓可傳者也。[53]

    蔣兆蘭贊同劉過詞師出于稼軒然為稼軒“嗣響”,并能“卓卓可傳”,這就認同了劉過雖效法稼軒卻有作家的獨立人格,一定程度上尊重了劉過創(chuàng)作的獨特性。胡適《詞選》贊劉過詞“屬辛棄疾一派,直寫感情,直抒意旨,雖不雕琢,而很用氣力”[54]。由此可見,近現(xiàn)代后的詞論家的龍洲詞批評不再側(cè)重于貶或褒,而是持以更為公正、中肯的態(tài)度。

    三 劉過情詞批評

    除豪放詞之外,劉過作詞并非只有感情迸發(fā)濃烈的豪放之語,俞陛云稱劉過“不僅能作豪放語也”[55],其效仿花間情調(diào)的情詞也受到世人關(guān)注。劉過雖為辛派詞人,然其詠美人、贈娼之類寫戀情、艷情的詞卻有三十余首,占據(jù)《龍洲集》所收詞三分之一以上。

    對劉過情詞的評價,如楊慎《詞品》評《天仙子·初赴省別妾》“詞俗意佳,世多傳之”[56]。王又華《古今詞論》又論此詞“不可無一,不可有二者”[57],將這首詞放置于獨一無二的地位。俞陛云于《唐五代兩宋詞選釋》評《四字令·情深義真》“綿麗多情”,又贊《糖多令·安遠樓小集》“低回善感”[58]。劉龍洲情詞《糖多令·安遠樓小集》是劉過詞中少有之為歷代稱贊的:

    蘆葉滿汀洲。寒沙帶淺流。二十年、重過南樓。柳下系舟猶未穩(wěn),能幾日、又中秋。

    黃鶴斷磯頭。故人今在不。舊江山、渾是新愁。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是、少年游。[59](《糖多令·安遠樓小集》)

    此詞為劉過一首憂國傷時、沉哀入骨的名作。龍洲于二十年后重訪南樓,看到的并非金碧樓臺,而是一泓寒水,滿眼荒蘆?!傲隆比溆忠徊ㄈ?,既寫出客邊行腳匆忙,又有時序催人的憂心。下闕純乎寫情,都從“重過”一義生發(fā)。曰“故人”,曰“舊江山”,曰“新愁”,曰“不似”,莫不如此。此詞讀畢,使人既覺沉郁渾成,又懷無窮哀感。明沈際飛于《草堂詩余正集》評此詞:“情暢語俊,韻葉音調(diào),不見扭造。此改之得意之筆”[60],清黃蘇《蓼園詞選》征引此句以表贊同[61]。清先著《詞潔輯評》贊此詞與陳去非之“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并數(shù)百年來絕作,使人不復敢以花間眉眼限之”[62]。就連對劉過貶斥過甚的陳廷焯,也贊此詞“意凄感而句調(diào)渾成,似此可亦升稼軒之堂矣”[63],唐圭璋先生也稱此詞“兼得稼軒之神”[64],由此可見劉過于此詞所顯功力。

    實際上,歷代詞論家對劉過的情詞并非是全盤接受、贊譽的,尤其是受關(guān)注較多的《沁園春·美人指甲》與《沁園春·美人足》反而為歷代詞學家詬病。現(xiàn)引一首為例:

    銷薄春冰,碾輕寒玉,漸長漸彎。見鳳鞋泥污,偎人強剔,龍涎香斷,撥火輕翻。學撫瑤琴,時時欲翦,更掬水魚鱗波底寒。纖柔處,試摘花香滿,鏤棗成班。

    時將粉淚偷彈。記綰玉曾教柳傅看。算恩情相著,搔便玉體,歸期暗數(shù),畫遍闌干。每到相思,沈吟靜處,斜倚朱唇皓齒間。風流甚,把仙郎暗掐,莫放春閑。[65](《沁園春·美人指甲》)

    此詞描摹詞十分細膩、香艷。劉過以“撥火輕翻”龍涎香,以見描繪女子富貴身份與優(yōu)雅姿態(tài)。詞至下闕,以指甲“時將粉淚偷彈”點寫相思之苦,又“搔便玉體”暗示心中難耐,至最后“把仙郎暗掐,莫放春閑”借以指甲暗掐情郎,教他莫浪費大好春光。贊賞此二詞者,因其創(chuàng)作手法中確實運用了一些藝術(shù)技巧,也符合部分重視詞律的詞論家的欣賞,因而張炎以“工麗”[66]二字評價;陶宗儀評此二詞“纖麗可愛”[67];明卓人月《古今詞統(tǒng)》以“妙到人不知處”[68]高度評價;葉申薌也評二詞描寫意境“細膩風光”[69]。而貶斥這兩首詞的,都是批評此詞庸俗的審美意識,認為它是猥褻不堪之作,如四庫館臣評此二詞“刻畫猥褻,頗乖大雅”[70];劉熙載《藝概》認為它們“以褻體為世所共譏”[71];陳廷焯對此兩首詞評價極低:

    改之全學稼軒皮毛,不則即為沁園春等調(diào)。淫詞褻語,汙穢詞壇。即以艷體論,亦是下品。蓋叫囂淫冶,兩失之矣。[72]

    陳甚至認為張炎錄此二詞為《詞源》小疵[73]。兩派詞論家的意見形成強烈對比,但欣賞本是仁者見仁之論。從詞藝來看,這兩首詞描寫的細膩精致,能夠顯示出劉過嫻熟的藝術(shù)技巧,然而確屬內(nèi)容庸俗之作,皆重于形象之寫,未見深蘊之內(nèi)涵,此類型的詞作已脫離了詞“要眇宜修”的特質(zhì),失之“淺露”,格調(diào)不高。但劉過這兩首詞影響較大,自元代以來,歷代都有續(xù)作,元沈景高、明邵亨真都有和此詞之作,清江順詒《詞學集成》以及俞陛云都認為此二詞作為擬美人形況詞之濫觴。

    劉過詞因其失律、粗豪而多受清代乃至歷代詞論家詬病,然而劉過詞作自有其橫放、疏狂的特點,他善于在詞中排解黍離麥秀之悲,或抒發(fā)對岳飛等的追慕之情,豪邁之余又攜悲愴之音,將他縱情于世的俠義精神傾注于詞,第一次展現(xiàn)了南宋中后期特殊的文人群體——江湖游士的精神風度、生活命運和復雜心態(tài),具有獨特的生命情調(diào)和個性風格,也不能掩蓋其為民族的救亡圖存而奔走呼號的頑強精神。劉過的情詞以文辭取勝,以精制、艷麗之語表達離愁別緒,同樣具有其價值。對于劉過及《龍洲詞》,我們應該辯證地看待。既要肯定詞作中體現(xiàn)的愛國思想,又要摒棄如詠美人足、美人指甲這樣低俗的內(nèi)容。另外,還應把劉過放到稼軒詞派及整個時代環(huán)境中加以研究,肯定其存在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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