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昇
(中共金華市委黨校 浙江金華 321004)
呂祖謙(1137-1181)字伯恭,浙江金華人,南宋乾道、淳熙年間重要的思想家,與朱熹、張栻并稱為東南三賢。他學識淵博、視野宏闊,長久以來,人們對其思想概括呈多維面向:性命之學有之,事功學有之、史學有之、心學有之,理學亦有之,難名“一學”,皆言“博雜”。然博必有邊界,雜亦有通約??v觀呂祖謙的一生,政治思維串聯(lián)了其一生的重要事件,成為其思維世界的邏輯原點。
呂氏家族在趙宋政權極盡榮耀,“本朝一家為宰執(zhí)者,呂氏最盛”[1]。他的先祖呂蒙正、呂夷簡、呂公著在北宋時都曾官拜宰相,伯祖呂好問輔佐高宗在南方建立政,功業(yè)橫跨兩宋。呂氏家族至呂祖謙已經(jīng)十世官宦,雖家道中落,但仍能蒙蔭入官。孟子言:“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呂氏家族富澤綿延的一個重要法寶應該是詩書傳家,呂氏家族是學術世家,家族學者載入《宋元學案》有六世22人之多。特殊的政治地位加之深厚的家學淵源促使呂祖謙承載延續(xù)家族榮耀,傳承家學傳統(tǒng)的使命與責任。
“多識前言往行以蓄德”的學統(tǒng)
錢穆言:“自東漢以來,因有累世經(jīng)學,而有累世公卿,于是而有門第之產(chǎn)生,自有門第,于是有累世之學業(yè)。”[2]學者羅瑩曾對宋代48個文化家族進行統(tǒng)計,像呂氏家族這樣既因事立功,在政壇上具有影響力,又文脈相承,擁有學術話語權的家族別無他者。呂祖謙先祖都是科舉入仕,且博通經(jīng)史,六世祖呂公著是呂氏家族載入《宋元學案》第一人,也是呂氏家學的實際開創(chuàng)者。后經(jīng)高祖呂希哲、曾祖呂好問、伯祖呂本中等幾代人努力逐漸形成呂氏家學。全祖望在評價呂本中時言:“愚以為先生之家學,在多識前言往行以蓄其德”[3]“呂祖謙也言:“看史非欲聞見該博,正是要‘識前言往行以蓄其德’”[4]
“多識前言往行以蓄德”的學統(tǒng)使呂氏家族德業(yè)交著,而且彌補了南渡后文化斷層的局面,全祖望在闡釋呂氏家學時言“故中原文獻之傳,猶歸呂氏,其余大儒弗及也?!盵5]元朝彭飛言:“祖謙以中原文獻之傳,巋然為渡江后大宗”。[6]蒙文通指出:“南渡之學,以女婺為大宗,實集北宋三家之成?!盵7]可見,中原文獻之傳是呂氏家學的標志,這里的中原超越了河南乃至黃河流域的地理概念,泛指北宋,且具有政治意涵,文獻最早出現(xiàn)在《論語·八佾》,朱熹注釋曰:“文,典籍也;獻,賢也。[8]文獻不僅涵蓋書籍等文化載體,還包括沒有記錄在冊的言行軼事、風俗禮儀等文化精神,據(jù)呂祖謙釋:“昔我伯祖垣公受中原文獻之傳,載之而南……于是嵩洛、關輔諸儒之源流靡不講;慶歷、元祐群叟之本末靡不咨。”[9]文獻應該包括以嵩洛、關輔之學,以及慶歷、元祐之政、前者記言,后者制度。無疑呂祖謙是中原文獻之傳集大成者,不僅弟呂祖儉為其作的《壙記》、朱熹的《祭呂伯恭著作文》予以肯定,后世著作如《宋史》《宋元學案》均有記載。
“不名一師,不私一說”的學風
呂公著治學雜博,寬厚包容,廣交天下學人,與當時主要學派如新學的王安石、象學的邵雍、二程的理學都保持良好私人關系。其子呂希哲因父而轉益多師,遍交名宿,集益之功,至廣且大,形成“不名一師,不私一說”的呂氏學風。希哲之孫,呂本中學術成就更超前輩,出入各學派,吸收各種思想,主張“不偏不倚,德無常師”的為學之道。呂祖謙從小就跟隨呂本中,伯祖過世后從游林之奇、汪應辰、韓元吉、劉勉之、胡憲、芮煜、張九成等學者。盡管呂祖謙曾師從多人,對于呂祖謙學術格局起決定性作用的是呂氏家學,如林之奇是呂本中的弟子,汪應辰也曾師從呂本中,張九成與呂本中關系甚好?!端问贰け緜鳌氛f:“祖謙之學,本于家學?!庇捎趨巫嬷t學問、氣質與“東萊先生”呂本中極為相似,又稱“小東萊”。
呂祖謙除家學和師承之外,廣泛交接,考察呂祖謙的學人交往譜系可見,呂祖謙儼然為連通江西之學,浙東之學、湖湘學、閩學的學人網(wǎng)絡中心,他既與朱熹、張栻、陸九淵私交甚篤,引為同調(diào),又與陳亮、葉適等亦師亦友,頗有交游。他始終與各派交往心平下氣、持論公允、無門戶之見。《東萊學案序錄》載:“小東萊之學,平心易氣,不欲逞口舌與諸公角,大約在陶鑄同類以漸化其偏,宰相之量也?!眳巫嬷t主張道一多途,主持鵝湖之會,疏離朱陸分歧,力求天下學術復歸于道一。呂祖謙重視事功,參與調(diào)和朱熹與陳亮的王霸義利之辯。
“以廣大為中心、以踐履為實”的學脈
呂祖謙曾在《祭林宗丞文》中云:“以廣大為中心、以踐履為實,致嚴乎辭受出處,致察乎邪正是非”,敘述呂本中與林之奇間的學術授受。呂祖謙繼承“以廣大為中心、以踐履為實”的學脈,學術視野寬廣,學術胸襟寬闊,不僅左右當時,通過協(xié)調(diào)各派、獎掖后學,成為南宋乾淳之際當之無愧的學術領袖,[9]而且惠及后世,影響南宋及元明清幾百年的學術發(fā)展。
呂祖謙所處的南宋乾淳年正值傳統(tǒng)儒學第二期發(fā)展的完成時期,學術思想異?;钴S,形成以道學為主要理論的新儒學。全祖望言:“宋乾、淳以后,學派分而為三:朱學也,呂學也,陸學也。三家同時,皆不甚合。朱學以格物致知,陸學以明心 ,呂學則兼取其長,而復以中原文獻之統(tǒng)潤色之。”[10]盡管三家學術旨趣不同,但都源于洛學,朱學出于程伊川、陸學宗程明道,受家學熏陶的呂祖謙則統(tǒng)合二程,把理與心統(tǒng)一起來,并認通過致知與力行的方式呈現(xiàn),開創(chuàng)了理論新境域。他的思想以性命之學起,既包含“世界一理貫通,事事物物皆有理”的理學思想,又囊括“心外有道,非心也”的心學思想。并提倡經(jīng)世致用,通過“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者”溝通理學與功利。
作為南宋浙東學派的核心人物,呂祖謙自覺培植后學,陳傅良受教于呂祖謙,葉適求學于呂祖謙,陳亮受呂祖謙的學術接引,以致黃靈庚教授認為永嘉學派、永康學派宗于呂學,是呂學的后學。[11]呂祖謙的思想一直綿延至宋濂、黃宗羲和章學誠乃至近代,可以說其經(jīng)世致用的思想影響了浙東學術的未來發(fā)展方向。如今,他以廣大為心的世界眼光,以踐履為實的實踐意識依然值得我們學習借鑒。
宋代對史學極為重視,根據(jù)《宋史·職館》記載,不僅有國史院、實錄院、史館等眾多史學機構,又有檢討官、著作郎等不下19種的史官設置。呂氏家族“蓋其正獻公而上,勛德行治皆在太史氏”,[12]有綿延十代的修史傳統(tǒng)?;谑饭俳?jīng)歷及參與一系列重大政治事件,呂氏家族在政學兩界有著極強的影響力。呂祖謙27歲考中進士后又登博學宏詞科,兩宋期間只有34人登上博學宏辭科,足見其對歷史典籍的熟稔程度。他為官二十多年先后任太學博士、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管、秘書省正字、著作郎、直秘閣等職務,無論是從事史官、文官還是學官皆能立足現(xiàn)實,以其精湛的史學造詣提出優(yōu)化政治文化和政治法度的舉措,力求將內(nèi)圣外王升華為實體達用之治,促進了近世治體論的源起。
治道原理的史學進步性
呂祖謙所處的南宋孝宗乾道、淳熙年間,是南宋政權立穩(wěn)腳跟,意欲有所作為和系統(tǒng)反思北宋傾覆的歷史時刻。呂祖謙抓住這一歷史機緣,拓展史學研究的價值,把歷史研究的目光從過去轉向當前和未來,投向回溯立國根基,審視立國規(guī)模、確立國之大綱。認為“讀史要先看統(tǒng)體,合一代綱紀、風俗、消長、治亂觀之。”[13]他指出史學研究的價值不僅是以往事實的重建,更是當代意義的創(chuàng)新,他主持重修《徽宗實錄》,修正秦儈編撰時的訛誤,勸諫皇帝汲取歷史教訓,進行改革。
呂祖謙所處的南宋時期,社會文化中心南移,門第等級削弱,平民階級崛起,公共性逐漸生長。呂祖謙秉持“天下事向前則有功”的歷史進步觀,推進天理向公理的轉變。他認為史是代表著天下的“公義”,治道的正途是“公義而公行之”。因此他在《淳熙四年輪對劄子》就婉諷孝宗“獨運萬機”,認為君主必須依靠政治社會的力量,廣攬豪杰,適度的分權任責,“志士仁人進在朝廷,共興治道,則通天下為一體”。他在《大事記解題》闡釋了公共論域的運行機理:“君子為是,非一人之私言也,天下之公論也。天下之公論不能盡隱。不行于上,必傳于鄉(xiāng)黨閭里,而世之好事者必相與珍貴而扶持之?!彼岢煜聻楣木?,“蓋唐虞君臣皆不認天下為己有,故無一不出于至公。
呂祖謙開啟浙東學派“言性命必究于史”的治學路徑,[14]其根本動機是政治經(jīng)世,就如梁啟超在評價浙東學派時說:他們不是在為做學問而做學問,是為政治做學問。[15]呂祖謙關心國家前途命運,關注社會現(xiàn)實,重視民生,他遵循孔孟的傳統(tǒng),認為國家興亡系于百姓,天理與天機存在民眾自發(fā)的生活中。王者事功不僅要圍繞君主本位的富強目標,而且要實現(xiàn)民眾生活的最大幸福乃至整個宇宙世界的和諧安詳。[16]因此,他反對獨善其身,鼓勵人們參與時務,積極踐履澤被百姓。他任嚴州州學教授時作《乞免丁錢奏狀》,指出民不聊生的慘痛狀況,淳熙四年輪對,直斥孝宗“民力憚盡”。他任著作郎期間受命編撰《文?!?,其中收入之詩多言田里疾苦,雖然當時議論紛紛,但這本書受到孝宗極度嘉獎,賜名《皇朝文鑒》,御批:觀其用意,有益治道。[17]
治法綱紀的歷史有效性
南宋偏安江南一隅,內(nèi)外交困,社會矛盾尖銳,加之各種體制機制弊病,急需改革。呂祖謙沒有沉溺在“內(nèi)圣”的德性涵養(yǎng),而是著力開辟“外王”的現(xiàn)實事業(yè),致力于構建合理的政治秩序。他借力良好的史學功底,有理有據(jù)地闡釋當時的政治現(xiàn)實,在《淳熙四年輪對劄子》中指出“文治可觀而武績未振”“法度具存而穿蠹蝕”。[18]不同于之前的學者重視性道,疏于制度,呂祖謙提出要重振綱紀。他所編撰的《皇朝文鑒》中選取較多奏疏、誥、制等“高之大冊”,探討立國規(guī)模。他著述的《歷代制度祥說》,多與治國相關。此外,他所編撰的《大事記》《十七史章節(jié)》《通鑒祥節(jié)》等立意均在咨政。
呂祖謙承載“中原文獻之傳”的政學統(tǒng)緒,對歷代經(jīng)濟、政治、文化等各項典章制度密察文理,力求通古今事勢變達于當前治體。他提出應該在繼承的基礎上揚長補短,進行溫和漸進的改革。他注重歷史研究,對歷史人物的功績不做道德的評價,而作治效評價。認為歷史研究不僅吸取道德教訓,而且要獲得實際事功的借鑒,在其編撰的《左氏東萊博議》中,他遙援三代,分析國家政治的興衰,為南宋治國理政提供歷史借鑒。
呂祖謙重視治法,肯定法律的功用,[19]“蓋君臣父子兄弟是內(nèi)治,制度紀綱是外治。內(nèi)外相維持,皆不可欠缺?!盵20]他強調(diào)君主個人德行、官員的道德素質無法支撐治法執(zhí)行,必須“先立其大者”,明確綱紀法度。他認為法律不應系于人主的好惡,須體現(xiàn)仁義之氣,符合人情物理的規(guī)則。政策法度的制定應從既存風俗出發(fā),吸收公共意見,“政治所及者淺,俗之所持者深。此善覘人之過者,未嘗不先其野而后其朝也?!狈ú⒉痪窒抻谝话愕母袷铰闪?,仁義道德、禮樂刑政都屬于廣義的公共法則。
宋代開啟了中國歷史上繼孔子之后的第二次社會講學運動,呂氏家學的開創(chuàng)者呂公著即“自少講學”,呂祖謙對教育抱有強烈的熱情,指出“時事所以艱難,風俗所以澆薄皆由講學不明之故。”[21]認為“講實學多,在下移俗,再上美政”。故而,不論是擔任宗學教授或嚴州教授等官居時期,還是守孝離職期;不論是康健期還是臥疾期都未中輟講學和著述,把人生的三分之一時間都奉獻給了教育實踐。他創(chuàng)辦了南宋四大書院之一的麗澤書院(當時未命名),制定中國書院史上第一個學規(guī),編撰《東萊博義》《古文關鍵》等影響千年的教材,學生規(guī)模超過同時代張栻和朱熹,把中國的書院教育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一直影響到明代。他在中國教育史上留下了博學實干,尊重學術自由的傳統(tǒng),“講實理、育實材而求實用”的實學教育理念至今不乏借鑒意義。
養(yǎng)實德,以德教為本
受變法、黨爭等影響,南宋初期官學衰弱、士風日下、科舉腐敗。為改變社會不良風氣,重振世道人心,呂祖謙教以學生“三德三行”(至德、敏德、孝德;孝行、友行、順行)以立其根本,主張以明理之教啟發(fā)學生的德性,幫助學生塑造良好品格。在教學內(nèi)容上,既有格物致知的道學,又有重視身心的德性之學;在教材編撰上,既重視科舉事功,又體現(xiàn)道德原則。他把“敬”作為學者入道之門,教育學生排除私心雜念,把學習歷史知識,文獻典故與修身養(yǎng)性統(tǒng)一起來。他本人身體力行,做到為官一地,教育一方。擔任嚴州州學期間整頓學舍,制定《乾道四年九月學規(guī)》,學規(guī)因簡明易懂被后世書院奉為圭臬,延用至書院改學堂。學規(guī)的第一條即強調(diào)要以孝悌忠信為本。告誡學生要把心思用在學問的長進上。擔任太學博士期間,以德行道義訓導生徒,對一些不合情理的規(guī)章制度進行改革,實現(xiàn)人心穩(wěn)定。
講實理,明理躬行
呂祖謙批評當時“推求言句功夫常多,點撿日用功夫常少”的浮躁學風,力倡“淳厚篤實”的學風,要求學生潛心明實理。他提出了系統(tǒng)的為學方法,指導學生讀書要存長久心,只有“涵泳漸漬,玩養(yǎng)之久”才能有所得。要循序漸進,從易到難,反對“今日讀某書,明日讀某傳,習其前而忘其后”。要突出重點,提出學問要以《論語》《大學》《中庸》《孟子》《孝經(jīng)》為本,對《易》等經(jīng)典要見得句句是實。要存疑心、除成心,要獨立思考,提高判斷力,“不安于故而進于新者也”。要兼收并蓄百家之言,“反己就實”吸收他人觀點。他對經(jīng)典的講解既不脫離傳注,又不拘泥文本,往往附經(jīng)起意或離經(jīng)廣意,立足現(xiàn)實問題和平日所學,并編撰《己丑課程》《己丑所編》《春秋講義》等教材強化經(jīng)典的闡發(fā)。他要求學生回答問題也要根據(jù)自身切身體會,講求“實理所在?!彼麖娬{(diào)致知與力行并非兩截,力行亦所以致知,“知猶識路,行猶進步,知而不至則行必不力?!盵22]特別指出踐履功夫須在危難處試驗,如此方能無往不利。
求實用,學者當為有用之學
呂祖謙是一位在理論與實踐中始終保持開放多元的學者,他認為學問應具于實用,有益于人世。他通過省試考官等經(jīng)歷看到了科舉考試的弊端,但他認為不能隨意拋棄否定科舉制度,畢竟科舉仍是讀書人改變命運、實現(xiàn)政治理想的途徑。于是他提出科舉工具論,利用科舉對年輕人的吸引力,務實地對學制進行調(diào)整,把科舉納入教學內(nèi)容,編撰科舉課試教材,明確科舉考試所占學時,幫助年輕人實現(xiàn)理想。與此同時,他以“百工治器,必貴于用”為喻,引導學生經(jīng)世致用。他教育學生提升生活能力,指出學問不應離開百姓日用之事,“為學當自四事起,飲食、衣服、居處、言語”,[23]指出所學均為臨事而設,不要“見一事而得一理,非善觀事者也”,[24]要學會觸類旁通,以求通萬事。強調(diào)為學對變化氣質的作用,從偏處用力,如暴戾者當和順,鄙吝者當寬裕,懦弱者當強,急性者當緩。
呂祖謙的教育理念與之前教育理念的最大不同便是事功。他把培養(yǎng)利國利民的“實用”人才作為教育的終極目標,表現(xiàn)在他教士子科舉的態(tài)度比同時代的張栻和朱熹都積極。在教授科舉的基礎上,他還輔之以國政,使其通達政體。自乾道三年為母守孝期間在明招山開始講學以來,因其道德學問及在政治社會上的影響力,慕名而來的學生絡繹不絕,有近三百人之多。后其又在金華以私學形式正式講學,一時間金華成為最受歡迎的求學圣地,踵武相接,為天下小鄒魯。納蘭成德序《東萊書說》言及:“呂成公講道金華,四方從游者千人。”在培養(yǎng)人才方面,呂祖謙深諳“人各有偏處”,于是在尋源流上下功夫,不限一律齊,使學生充然各有所得。呂祖謙在學生中倡導儒者之效,其門下學生多關心國事,堅持正義,俊杰輩出,載《宋史》者甚多。如永嘉學派代表人物葉適、政治家喬行簡、文學家鞏豐等。直至今天,我們依然能從呂祖謙的教育思想中獲得啟示。
政治思維通貫于“主盟斯文”的呂祖謙通一生,成就了其寬容、開放、多元的儒者形象。他試圖將道德性命之學與經(jīng)事致用之學安頓在一起,不僅將政治思想體系提升到近世治體思想的高度,而且呈現(xiàn)了近世儒學的多樣性面貌,為我們辯證認識理學、經(jīng)世事功學提供了珍貴的線索。不僅如此,其承前啟后的學術道統(tǒng),內(nèi)外維持的政治秩序,上下交正的道德理想不僅展示了宏闊的思維世界,而且找尋了一條通向近世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