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勛陽
在茫茫的大森林深處,有一片幾乎所有動物都不愿提及的暗黑森林。
暗黑森林與月光森林完全相反,里面的花草樹木都是腐爛的,更不會發(fā)光,它們都發(fā)出一種死亡的氣息——但是又不能說它們是死的,它們非但不死,而且保持著一種可怕的傳染力,只要接觸到它們,不論你是誰,都會變成它們那樣帶有腐爛氣息的一種東西,就像傳說中的中國的僵尸一樣,比死亡還更加可怕。
據(jù)說這片森林是惡龍所化。
那還是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時候還沒有我們?nèi)祟?,或者說人類還是古人類——是天地萬物無數(shù)動物中的一種,更不是現(xiàn)在我們自詡的萬物之靈,我們和整個天地,和那些飛禽走獸還有花鳥蟲魚,都融為一體,大家都在天地間逍遙自在,其樂融融。
突然有一天,出現(xiàn)了一條黑龍,嘴里能噴火,爪子能放電,眼睛瞪一下,就能把你變成灰燼,尾巴掃一下,一座山也立馬變成粉末。它要普天之下所有的東西——不論你是花草樹木,還是飛禽走獸,都要井然有序,唯它是瞻,聽起來似乎挺美好的愿望——但是天地萬物卻因此失去了我們天地間最珍貴的——自由,很快天地之間變成了一座煉獄,于是有一些勇敢的動物和植物開始進(jìn)行反抗,最后在百鳥之王火鳳凰的帶領(lǐng)下打敗了黑龍。
火鳳凰和黑龍同歸于盡。黑龍直接墜落在地上,尸體便化為這一片暗黑森林,但它還有一個爪子沒有被消滅,然而誰也不知這個爪子消失到哪里去了。從此這個世界,總有陰影不時籠罩在天地萬物頭上。
幸運(yùn)的是,最近一個上千年的小紀(jì)元,世間萬物——世界總體還是和平的。
在遠(yuǎn)離暗黑森林和月光森林的地方,有一座山叫渺山。
在渺山的森林里,就居住著我們的白玉老虎。
白玉老虎就是現(xiàn)在大家公認(rèn)的王,他已經(jīng)有一百多歲了,雖然它是整個森林的王,但是因為他宅心仁厚,崇尚自由,所以幾乎不對他轄下的森林和天地萬物進(jìn)行統(tǒng)攝和管轄,所有的動植物又獲得了上古時期那種自由自在的快樂。
但是對于我們的王,白玉老虎來說,長久以來卻有一塊心病——那就是他年過百歲卻依然膝下無子,這也成為整個森林里動植物的一個心頭之憂。因為一旦白玉老虎去世,森林不可一日無王,當(dāng)年就因為有人爭王爭霸,才讓黑龍乘虛而入,要不是鳳凰舍生取義,和黑龍同歸于盡,還不知道天地之間的動植物的命運(yùn),最終將會如何呢。
而黑龍被火鳳凰同歸于盡打敗之后,天地間的動植物決定來一次友好比賽,決定誰是天地之王。雙方由百獸之王——老虎,和百鳥之王——孔雀(本來百鳥之王首先是鳳凰,但是鳳凰已經(jīng)和黑龍同歸于盡,那只好順延到孔雀身上了,而且鳳凰在和黑龍同歸于盡之前,也無意爭什么森林之王),他們兩個競選森林之王。
比賽規(guī)則也很簡單,第一場雙方角力,第二場斗智,第三場比外在誰更像王者,第四比雙方品德,第五抓鬮比運(yùn)氣。沒想到第一場廝斗竟然是孔雀贏了,別看孔雀漂亮溫順,老虎有爪牙之利,但是老虎竟然被孔雀打敗了——別說小朋友你們有些不相信,要不是我聽到相關(guān)的傳說,我也不相信——但的確是孔雀贏了,據(jù)說打斗得非常精彩和激烈,大家盡可以想象吧,即就是我極盡筆端所能,也難以描述其精彩之萬一。
第二場,卻是老虎斗智斗贏了。原來站在百鳥群中的蝙蝠的祖先,(也就是善哉他們的老祖先),本來很自豪地站在百鳥群中,但一看孔雀輸了,就偷偷跑到百獸群那邊。
百獸群這邊很討厭他,說:“你是鳥,怎么跑到我們這邊?”
于是蝙蝠的祖先,亮出自己的爪子還有自己的皮毛,以及自己的牙齒,“你看你看,我也應(yīng)該是屬于咱們走獸這邊的?!?/p>
百獸見他果然有牙齒有爪子有皮毛,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他應(yīng)該屬于我們走獸這邊的?!?/p>
于是蝙蝠的老祖先就站到百獸的隊伍中了。
但是到了第三場,比外在誰更像王者時,孔雀七彩錦繡,而老虎也威風(fēng)凜凜,最后老虎一票之差輸了這場,蝙蝠的祖先——老蝙蝠又偷跑回到百鳥群中。百鳥群剛才看到他自個叛變跑到百獸群那邊,很厭惡地說:“你剛才不是已經(jīng)投奔到對面走獸隊伍去了嗎?”
老蝙蝠紅著臉,扇了扇翅膀,“你看,我有翅膀,我怎么會是他們野獸呢?”
百鳥看了看他的翅膀,也不再多為難他。但是到了第四場,老虎又贏了,他又跑到百獸群中,如此三番五次,到最后,不論是飛禽還是走獸,都很討厭他,都不再接受他。從此蝙蝠兩邊不靠,既不是鳥也不是獸,沒有人理他們,甚至其它動物有時還罵他們是“墻頭草”。
當(dāng)然,至于善哉他們的月光森林是怎么來的,那更是后來的事??偟膩碚f,當(dāng)初蝙蝠的祖先——老蝙蝠從此不受其它所有動物的待見,所以蝙蝠只有晚上才出來活動,免得被其他動物看見遭受嘲笑,就這樣,不知過了多少歲月,其中一些蝙蝠就來到了月光森林,建立了自己的樂園,奇風(fēng)鎮(zhèn)。
那次老虎和孔雀的森林之王友好之爭,到最后還是因為老虎手氣好,最后一場定輸贏,老虎變成了森林之王,不過,孔雀也被當(dāng)成王族對待,到白玉老虎這一代,他已經(jīng)是第一百零九個森林之王。
直到半年前,森林公民才松了一口氣,因為突然傳出,他們的王——白玉老虎,終于有后了——王后終于有了身孕,而在三個月前,王后順利產(chǎn)下一個小虎仔,這就是整個森林的小王子。
不過小王子并沒有跟隨父親的長相,而是跟隨了母親的長相,他是一只渾身金黃的老虎,其威勢倒繼承了他的父親——白玉老虎的風(fēng)范,一派王者風(fēng)范。
白玉老虎老來得子,甭提有多高興了。小王子落地不到半小時就會走路蹦跳,(老虎和我們小朋友可不一樣,我們?nèi)祟悘某錾阶呗?,至少要到一歲左右,而老虎幾乎一出生就可以走路了),白玉老虎就帶著他在渺山的森林里到處嬉戲玩耍,王后在一旁看著他們父子也別提有多開心了,而背后的渺山,高聳入云,山巔上的寒雪皚皚,銀光閃爍,就像我們的小朋友會眨眼睛似的——似乎也在替我們的森林之王一家感到開心。
這天,天氣很好,正是初夏時分,樹木蔥蘢,桃花流水之際,小老虎追逐著一只在桃花流水上蹁躚飛舞的蝴蝶,突然一不小心掉進(jìn)水里,他的母親、王后——金黃的母老虎,失聲叫了一聲,正要撲上去打救,只見我們的王——白玉老虎早已躥了出去,一道白光閃過,白玉老虎已經(jīng)在水里用鼻子和嘴巴,簇拱著自己的兒子向岸邊游去。
金黃的小老虎,被父親——白玉老虎簇拱上岸后,白玉老虎才發(fā)現(xiàn),怪不得小王子會突然掉進(jìn)水里——而這個時候,我們的小王子還沒學(xué)會游泳,所以有點(diǎn)危險——白玉老虎發(fā)現(xiàn)有個半透明不透明的黑色氣泡籠罩在小老虎的眼睛上。
“你眼睛上戴的什么?”白玉老虎問。
“我也不知道,我剛才玩著玩著,突然就有這么個東西就罩到我頭上了,爸爸?!毙±匣⒄f。
“那你現(xiàn)在感覺難受嗎?”趕過來的母老虎關(guān)切地問。
“就是看東西模模糊糊。”小王子回答。
“你站好,讓我把它給取下來?!?/p>
我們的森林之王說著,就用牙齒去咬那個黑色氣泡。這個氣泡看上去柔軟、透明,咬上去竟然像冰塊一樣,硌牙、寒冷。白玉老虎咬著氣泡,想把它從小老虎的臉上弄下來,但是這黑色氣泡就像長在小老虎的臉上一樣,膠滯、頑固,白玉老虎拖著它,結(jié)果把整個小老虎都拽了起來。王后看到這個情形,“看來不行,兒子你可能要忍著點(diǎn),我拽住你的尾巴,這樣你的爸爸才可能把這個鬼東西,從你臉上弄下來?!?/p>
“嗯,媽媽?!毙±匣Ⅻc(diǎn)了點(diǎn)頭。
于是白玉老虎咬著黑色透明氣泡,金黃的母老虎咬著小老虎的尾巴,全家三口一起使勁,“誒——呀!”
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到這情形,還以為森林之王和王后兩個,竟然拿著兒子在拔河比賽呢。
這個黑色透明氣泡太頑固了,就像是有什么魔法,白玉老虎和王后兩人合力,幾乎都拿它沒什么辦法,只見它在小老虎臉上騰挪閃宕,終于被白玉老虎死死咬住,奮力一扯,三個人都摔了個屁股墩——白虎老虎咬著黑色氣泡打了個趔趄倒下,王后咬著小老虎直接把小老虎來了個“過肩摔”——黑色氣泡終于拿下來了,三人看著各自的狼狽相,忍不住笑了起來。
就在此時,白玉老虎打了一個嗝,只見嘴里的黑色氣泡,呲溜一下,滑進(jìn)他的嘴里。這可把他嚇了一跳,王后催他吐出來,哪里還吐得出來?王后在溪邊找到那種令人嘔吐的一種草,讓我們的森林大王吃下,也不起作用。
“沒什么事,別大驚小怪?!卑子窭匣参克?/p>
“不干不凈的東西,會讓你拉肚子的?!蓖鹾笳f。
“拉肚子就拉肚子唄,正好我還要減肥呢,”白玉老虎滿不在乎地說,他看著金黃的小老虎,“兒子,你要不要學(xué)游泳?”
“好啊,好啊,爸爸,我早就想游泳了,可是你老不教我?!毙±匣⒄f。
“你媽媽老說你小,讓你長大一點(diǎn)才學(xué)?!卑子窭匣⒖粗瘘S的母老虎笑說。
“媽媽媽媽,我一點(diǎn)也不小了?!?/p>
小老虎沖著母老虎撒嬌說,還做出各種動作,亮出肌肉讓母親看。王后看到小老虎這樣,被逗得直開心,“好吧好吧,那就讓你爸爸先在這桃花溪教你游泳,等你學(xué)得差不多了,才可以到那些比較大或比較深的水塘里去游泳,知道了嗎?”
小老虎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下就跳進(jìn)水里,白玉老虎連忙跟上,也跳進(jìn)水里。
父子倆一個白玉無瑕一個渾身金黃,在桃花流水之間嬉戲,不遠(yuǎn)處碧綠的草地上淺臥的金黃色的母老虎,看著他們心里充滿了柔情。
夕陽西下,渺山的山尖上白雪反射著余暉,像是一塊巨大的金色巧克力,而遠(yuǎn)處的月光森林的樹木,也逐漸散發(fā)出瑩瑩的光來,寂靜了一天的街道和森林也慢慢熱鬧起來——奇風(fēng)鎮(zhèn)的人們——蝙蝠們從宿睡中慢慢醒來。有些爸爸媽媽已經(jīng)在做早點(diǎn)(對我們來說,叫晚餐才對),而有些還在洗臉?biāo)⒀?,更有些小蝙蝠還在賴床。
“善哉善兮起床了?!?/p>
善哉善兮的媽媽叫著他們倆,而她早已準(zhǔn)備好了全家人的早點(diǎn),蝙蝠爸爸坐在自己固定的位子上,習(xí)慣性地打開《大森報》看。善哉善兮應(yīng)聲從床上起來,走出房間,洗漱一番,坐到餐桌旁,瞅了一眼早點(diǎn),習(xí)慣性地抱怨:“又是老樣子,沒胃口?!?/p>
“還沒胃口,就是媽媽這樣的手藝,才把你們倆養(yǎng)得黑黑胖胖,毛茸茸肉乎乎的。”爸爸合起報紙,準(zhǔn)備吃飯。
“就是,要不是你,”蝙蝠媽媽看著善哉,“家里至于連毛毛蟲都不吃嗎?毛毛蟲可是我們蝙蝠的最愛,也不知你從哪兒學(xué)的毛病,老說毛毛蟲會變蝴蝶——就是它們會變蝴蝶,又干我們什么事,我們怎么就不能吃呢?”
“蝴蝶漂亮嘛。”善哉說。
“漂亮能當(dāng)飯吃嗎?”媽媽忍不住冷笑說。
“當(dāng)然能當(dāng)飯吃?!鄙瀑庠谂赃叢遄欤灰娝裘赖芈柫寺柤?,讓人注意到她的新發(fā)型。
善兮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落成鎮(zhèn)子上最漂亮的姑娘了,每天都要花不少時間浪費(fèi)在打扮上。媽媽看著她笑說,“漂亮和美麗還是有區(qū)別的,你這最多叫漂亮,還不叫美麗,要是什么時候我們變得美麗起來,就不在乎漂亮不漂亮了。”
“媽媽你每次都這么說,”善兮有點(diǎn)氣惱地說,“我怎么就不美麗了?”
“你媽媽的意思是說,漂亮是外在的,靠穿衣打扮,甚至就靠化妝抹粉,而美麗是內(nèi)在的,是氣質(zhì),你看你媽媽,”爸爸說到這里,看了一眼媽媽,繼續(xù)笑著說,“雖然沒有當(dāng)年漂亮了,但是卻更加美麗了?!?/p>
“別耍嘴甜?!眿寢尫炊琢艘谎郯职?。
“媽媽當(dāng)年很漂亮嗎?”善哉好奇地問。
爸爸得意地笑了笑,“那當(dāng)然,要不然我會看上你媽媽?你媽媽當(dāng)年那可是咱們鎮(zhèn)上的鎮(zhèn)花,萬人迷,爸爸也是經(jīng)過千難萬阻才追到你媽媽的,別看你媽媽現(xiàn)在,當(dāng)年你媽媽可妖艷著吶……”
媽媽忍不住嘲笑爸爸道:“別人說你胖,你就大喘氣——什么叫你會看上我?——你忘了你當(dāng)年死皮賴臉的樣子啦?”
善哉和善兮看著爸爸媽媽這樣,兩個人悄悄地做了做鬼臉,吐了吐舌頭,開始吃東西。
爸爸媽媽兩個卻草草地把飯吃完了,神神秘秘地回到自己房間,拿出兩個包裹,又悄悄地分別溜進(jìn)善哉和善兮他們倆的房間,很快又都溜了出來。這一切善哉善兮兩個人并沒注意到,爸爸媽媽做好這一切,又裝作無事人一樣,重新返回到飯桌旁。
善哉善兮吃好東西,各自返回房間去拿東西——準(zhǔn)備去學(xué)校。
很快隨著他們倆各自的尖叫,他們兩個手上拿著東西又沖出了自己的房間。
只見他們倆,一個手里拿著一件水仙花般的連衣裙,一個手里拿著貓頭鷹般的牛仔衣——原來他們前幾天要爸爸媽媽,給他們買的化妝舞會的衣服,爸爸媽媽當(dāng)時假裝沒答應(yīng),“家里有我和你爸爸年輕時參加化妝舞會用過的衣服,你們可以將就使用一下,再說化妝舞會的衣服,也只用那么一兩次,沒有必要買新的?!?/p>
當(dāng)時爸爸媽媽這么說,他們還正為這個周末,要穿爸爸媽媽的舊衣服而寒磣呢——原來爸爸媽媽是要給他們一個驚喜。
“爸爸媽媽,我愛你們?!?/p>
“難道我和媽媽不給你們買新衣服,你們就不愛爸爸媽媽了?”爸爸媽媽笑說。
“也愛?!?/p>
善哉和善兮各自在自己身上比比劃劃,爸爸媽媽給他們挑選的衣服太合適了,他們簡直愛不釋手,直到爸爸媽媽提醒他們該上學(xué)了。善哉善兮聽罷,才把新衣服放下。
這個時候落云也來叫善兮一塊去上學(xué)。善兮迫不及待地告訴她,爸爸媽媽給自己精心準(zhǔn)備了一套化妝舞會的禮服。
落云又把他倆的衣服看了一遍,忍不住贊嘆,“太漂亮了,可惜,我沒機(jī)會再參加成人禮了,真是羨慕你們啊?!?/p>
原來落云在去年就已參加了成人禮。本來善兮和落云的年齡一樣大,但是去年,就要舉行成人禮的時候,善兮卻因為一場重感冒而錯過了,這讓她一直感到遺憾,總覺得沒有參加過成人禮,就好像缺少了一點(diǎn)什么似的——所以今年她想和善哉他們一起參加成人禮。
他們?nèi)齻€一起向?qū)W校走去,落云和姐姐揮著翅膀飛著,善哉則駕著自己從少林所學(xué)的本領(lǐng),一點(diǎn)也沒有落下。
現(xiàn)在的善兮和落云,簡直是學(xué)校最靚麗的一道風(fēng)景,他們到學(xué)校之后,有不少目光向他們投來,有不男同學(xué)都挺喜歡她們倆的。
一到校他們便各自分開,善哉向自己的班級走去。
大家都在積極準(zhǔn)備化妝舞會,都期待自己能在舞會上大出風(fēng)頭,互相打聽都準(zhǔn)備了什么禮服,但是又相互真真假假忽悠著對方,誰都不愿意把自己的謎底提前暴露出來。月眉現(xiàn)在并不是善哉的同桌,在善哉奔赴少林學(xué)藝期間,月眉和長嘉成為了同桌。
本來善哉回來應(yīng)該要留一級的,但他作為英雄歸來,學(xué)校網(wǎng)開一面,專門給他組織了一場考試。結(jié)果考下來,學(xué)校發(fā)現(xiàn)他不但沒有荒廢學(xué)業(yè),甚至比其他同學(xué)還要優(yōu)秀——原來在少林寺時,惠癡和尚還督促著善哉、黃斑斑、阿嗚他們?nèi)齻€徒弟,同時要加強(qiáng)文化學(xué)習(xí)。所以善哉應(yīng)付學(xué)校的考試也輕而易舉。
長嘉向善哉喊到,“善哉,聽說你姐姐也要參加咱們的成人禮?!?/p>
“對?!?/p>
“那同桌你危險了,”長嘉對月眉說,“本來這次舞會的舞后可能毫無爭議是你,但現(xiàn)在你有有力的競爭對手了?!?/p>
“善兮姐姐本來就漂亮,再說我也很喜歡她?!痹旅颊f。
不過,雖然月眉這樣說,但是其它那些女同學(xué)卻不一定這樣想。
她們有些說月眉故作清高,假模假式,還有一些嫉妒她的美貌。更有些男同學(xué),竟然拿她倆打起賭來,賭誰能贏得今年的舞后。
“要是去年善兮參加的話,那才好玩呢,她和她最好的閨蜜落云,最后競爭——可惜去年她生病了,才導(dǎo)致落云去年輕輕松松就贏了?!?/p>
“那你們化妝舞會的衣服準(zhǔn)備好了沒?”軒鳴問。
“準(zhǔn)備好了?!鄙圃栈卮?。
“什么樣的?”
善哉本來也想保密,但他想起師傅,有一句話經(jīng)常放在嘴上,“出家人不打誑語”,雖然自己不是出家人,但是自己卻是出家的徒弟,所以自己也不能隨便撒謊。于是他就把爸爸媽媽給自己和姐姐買衣服的事說了一遍。
但善哉卻沒想到善兮卻因此而大為生氣,“你嘴這么長呢?”
“那你還把衣服直接拿給落云看了呢,”善哉嘴里有點(diǎn)不服,“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diǎn)燈?!?/p>
“我們能一樣嗎,落云是我最好的閨蜜,你那是什么?”
“長嘉軒鳴難道不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一樣,我只是讓落云看看,而且是在咱家里看看,又沒拿出去炫耀,再說落云是什么人,而你是當(dāng)著全班的面抖露出來?!鄙瀑庠秸f越生氣,甚至要動手撕掉衣服。爸爸媽媽在旁邊聽了半天,才弄明白怎么一回事,趕緊上前阻攔善兮,“善兮,你干什么,都多大了,還這么任性,就是善哉一時說漏了嘴,你也不該生這么大的氣啊?!?/p>
“他是故意的?!鄙瀑饫浜叩馈?/p>
“我怎么是故意的。”善哉也冷哼道。媽媽趕緊阻攔善哉再多說話,撫著善兮的肩膀,“那是爸爸媽媽給你們買的,你現(xiàn)在要把撕掉,那你是想傷了誰的心呢?”
但是善哉卻火上添油,嘴里嚷到,“我看她就是嫉妒落云,因為落云去年得了舞后,她不想輸給自己的好朋友。”
“善哉!”爸爸怒喝一聲。
“我沒有,”善兮嚷著,眼淚卻一再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但她硬忍著把眼淚給憋了回去,“我才不在乎什么化妝舞后呢,大不了我不參加成人禮了,反正參加不參加都會成人的,不會因為不參加成人禮而不成人的。”
聽到善兮這樣說,善哉自知話說得過分了,但一時又抹不下臉皮來,只好悶悶地一聲不吭。爸爸看到善哉略有愧色,說,“善哉,你還不趕緊給你姐姐道個歉?!?/p>
“善兮對不起?!鄙圃盏狼福珔s聲若蚊叮。
“你道歉還叫你姐姐名字?”媽媽說。
“姐姐,對不起?!鄙圃赵俅蔚狼?。
但善兮不理他,鼻子再冷哼了一下。善哉看到她實際上也繃不住了,鞠躬哈腰地說,“善兮姐姐,對不起。”
噗嗤一下,善兮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樣就好了,能有多大個事,你們倆還吵?!眿寢屨f。
“但是這樣就沒有意思了么,化妝舞會本來玩的就是神秘感嘛?!?/p>
善兮一邊撒嬌,一邊還有點(diǎn)氣惱地說。
“我有一個辦法,”爸爸在旁邊插嘴說,“本來我和你媽媽,想讓你和善哉穿我們當(dāng)年參加化妝舞會的衣服,但是你們不喜歡,我們只好作罷,但現(xiàn)在你們的衣服,已經(jīng)提前暴露了,那咱們可以來個混搭,或者把它們都改造一下?!?/p>
“這個主意不錯?!眿寢尭胶椭f,大家的眼前直接一亮。
媽媽回到他們房間,把她和爸爸當(dāng)年參加化妝舞會的衣服拿了出來,善哉和善兮這才真正看到它們——原來他們一聽爸爸媽媽讓他們穿舊的,他們連看都沒看?,F(xiàn)在一看,忍不住大笑起來,原來媽媽的禮服就像一個竹筍,偏偏在筍尖上卻開了一朵向日葵,而爸爸的,帶了個斗笠,同時身上的衣服卻像一個酒杯。善哉和善兮看著這兩件衣服,都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當(dāng)年是怎么參加舞會的。
爸爸媽媽因為當(dāng)年化妝舞會上這如此不倫不類的裝束,引起了大家的笑話,但他們倆卻因此而結(jié)下了不了情緣。現(xiàn)在媽媽將他們的衣服和善哉善兮的衣服,組合起來再改裝一下,也算是有了新的傳承和發(fā)展。
很快就到了周末,鎮(zhèn)子上有一半人都來參加了化妝舞會,尤其是家里有孩子要舉行成人禮的,幾乎是傾巢出動。善哉和善兮在爸爸媽媽的陪伴下,一出場就引起了騷動。只見善兮身上套了個紅酒杯,下擺卻是水仙花,頭上戴了個斗笠。而善哉腿上穿了一截竹筍,貓頭鷹的牛仔衣背后有一朵巨大向日葵。而其他參加成人禮的少男少女,都穿著現(xiàn)成的或女巫或蒙面人,或牧師或卡通人物裝扮,總之都是化妝舞會上大家慣常見到的服飾。
“你們這是從哪兒買的?”有別的家長贊嘆地詢問善哉善兮的爸爸媽媽。
“原來買的沒用上,這是我們自己改的。”
“厲害,真是心靈手巧。”
“也是隨便將幾件舊衣服,重新組合一下而已?!眿寢屝χf。
“你今天穿得好酷哦,”落云對善兮說,她是特意來為自己最好的伙伴來打尻(打call)的,“幸虧去年你沒參加,要不然,去年哪能輪到我的份!”
看到姐姐如此大出風(fēng)頭,善哉雖然也替姐姐高興,但他更關(guān)心的是自己的老同桌,月眉。但是月眉半天卻沒見人影,他心里還在惴惴——她不會不來參加吧?
就在他心不安的時候,月眉出現(xiàn)了。只見月眉穿著一個巨大的雪花,再加上她本身冰雪聰明的氣質(zhì),她直接就像一個雪精靈。雖然乍一看,她在“群魔亂舞”的化妝舞會中,也不是顯得特別突出,但是仔細(xì)一看,也只有這個衣服最契合她。
藍(lán)色的新月升上來,整個月光森林的樹木也發(fā)出各自的光芒,善兮善哉他們的校長,抬頭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時間,宣布成人典禮正式開始。首先校長做了一個簡短的講話,緊接著他帶領(lǐng)善哉善兮他們,在月光下宣誓:“在我十五歲成人之際,面對上天皓月,莊嚴(yán)宣誓:我立志成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jì)律的森林之子。熱愛森林,擁抱大自然,熱愛奇風(fēng)鎮(zhèn),并為天地之間的和平、繁榮、昌盛而奮斗終生!”
宣誓完畢,鎮(zhèn)長從人群中走出來,和每一個參加成人禮的孩子擁抱,“祝賀你,從此你正式成為我們奇風(fēng)鎮(zhèn)一個具有獨(dú)立人格的成年公民了。”
每個孩子也向校長感謝他多年的培育之恩,而他們各自的家人也過來向他們祝賀,就在這時,樂隊突然樂曲一轉(zhuǎn),響起了圓舞曲的旋律,化妝舞會開始了。
先是兩兩跳起華爾茲,鎮(zhèn)長和自己的妻子領(lǐng)頭,很快其他的爸爸媽媽也加入了進(jìn)來,包括那些剛剛成人的少男少女,也有組雙成對的跳了起來。
這一曲完畢,樂隊馬上又轉(zhuǎn)換成一曲拉丁舞,這下才是年輕人的天下,大家正式“群魔亂舞”,但善哉卻表現(xiàn)得最笨,因為他最不會跳舞,要不是他學(xué)了一身少林本領(lǐng),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對付。結(jié)果呢,別人都在好好跳舞,他呢,卻像在耍雜技,一會翻個跟斗,一會兒在彩燈的燈線上來個倒掛金鉤。
惹得善兮有點(diǎn)生氣,“善哉,你要么好好跳舞,要么在旁邊安靜地看著,你看你把大家影響得都跳不成?!?/p>
“是啊,善哉,你不能胡鬧?!眿寢屢舱f。
“我沒胡鬧?!鄙圃照f。
“你都快成一個耍猴的了?!鄙瀑庹f。
很快舞曲又變成了爵士舞,善哉這下更傻眼了。月眉看著她很窘,走到他跟前,“爵士舞,更是由你本人自由發(fā)揮,你看著我,像我這樣,就沒有問題。”
說著月眉在旁邊狂亂地跳起來,于是善哉也依葫蘆畫瓢跟著跳起來。
但很快另外一邊傳來大家的尖叫和唿哨,原來善兮和落云兩個,在另一邊已成為人們視力的焦點(diǎn),只見她們兩個好伙伴配合著在那兒狂亂地跳著,就像兩朵火焰,一朵紅色的火焰和一朵藍(lán)色的火焰——那天落云只穿了普通的藍(lán)色衣服——在那里激情漫卷,迎風(fēng)閃爍。
善兮和落云一曲跳畢,所有的人還沉浸在她們倆所帶來的狂熱里。
善兮很輕松地贏得了化妝舞會的舞后稱號,有不少人還為月眉可惜,但月眉卻像是一點(diǎn)也不在乎,落落大方地向善兮祝賀。而向來和善哉他們踢火烈球,踢對家的火山隊的布方卻贏得了最佳風(fēng)采獎。這晚布方把自己踢火烈球的本事拿了出來,卻意外獲得了最佳風(fēng)采,而善哉卻相反,變成了胡鬧,不過好在善哉有自知之明。
參加過成人禮之后,爸爸媽媽對他們的管控就真的放松了一把,甚至有時還勸他們多交往些朋友,言下之意,善哉和善兮他們自己也清楚。
這天傍晚善哉從宿睡中醒來,他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心情并不是很好,就像一塊抹布,不清爽,這讓他很沮喪,他也不知自己最近為什么會這樣。他從床上爬起來,發(fā)現(xiàn)爸爸媽媽和姐姐也都沒有起來,他便躡手躡腳走出自家門,天色尚早,遠(yuǎn)處的樹林背后,余暉晚照落日熔金——對于蝙蝠來說,這應(yīng)該還不到他們出來活動的時間,光線還太刺眼,而且月光森林在陽光的照耀下,也遠(yuǎn)沒有月亮升起來時漂亮。
善哉返回家,到房間拿出那副墨鏡戴上,一個鷂子翻身向鎮(zhèn)上外飛奔而去。
現(xiàn)在只需要不過十幾分鐘,他就來到了鬼影樹林。雖然這是他和月眉的秘密園地,但他也沒在白天仔細(xì)打量過這里。而現(xiàn)在夕陽還有余威,他看到那一道鬼影樹林,在白天更像一排排頁巖,怪不得鎮(zhèn)上的其他人從沒有發(fā)現(xiàn)。
善哉穿越進(jìn)鬼影樹林,想起自己前幾年在這里發(fā)生的所有荒唐事,不知不覺天慢慢黑了,鬼影樹林逐漸由頁巖變成黑色的一道屏障,而草地也逐漸放出五顏六色的柔和的光來。
“你果然在這兒?!蓖蝗挥性旅嫉穆曇粽f。
善哉還被嚇了一跳,愣了一下,“你什么時候來的?”
“我剛到,一穿過鬼影樹林,我一眼就看到了你?!?/p>
“哦……”善哉沉吟著。
“我剛才去你家找你,連你爸爸媽媽都不知道你起來了,我心想你肯定跑到這里來了。”
“你找我有事?”
“也沒什么事,”月眉偏著腦袋搖了搖頭,“就是想和你談?wù)?,我就是覺得你最近怪怪的,總覺得你跟我們有點(diǎn)隔膜似的……”
善哉看著月眉,月眉穿著一身緋色云煙般的衣服,這讓善哉覺得自己還像在做夢,只聽月眉繼續(xù)說,“我就覺得,我們幾個原來在一塊,多么親密無間,而現(xiàn)在好像大家都產(chǎn)生了距離似的,尤其是你,不知怎么回事,老感覺你現(xiàn)在喜歡玩深沉?!?/p>
“玩深沉?”善哉不禁苦笑道。
“難道不是?”
“我有什么深沉可玩的。”善哉再次苦笑。
“你不愿意說就算了?!痹旅加悬c(diǎn)生氣,她特意跑這么遠(yuǎn)找善哉,就是想和他敞開心扉談一談,沒想到他還是這個樣子。她看到善哉似乎嘆了一口氣,擠出一絲笑容岔開話題,“關(guān)于這個地方,你沒有告訴過別人吧?”
“沒有啊?!?/p>
“你沒有告訴長嘉?”善哉反問。
“沒有,你怎么會這么問?”月眉又反問回來。
“沒什么。”
突然,他們倆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就像一個小女孩做夢,在夢中被輕輕驚嚇的聲音,雖然還沒有被夢魘嚇住,但是在夢中已經(jīng)有些焦急慌亂的樣子。他們倆一聽,就知道這個聲音不是鬼影樹林的聲音,他們倆自己的秘密園地,他們倆太熟悉了,不論是一花一草,還是一沙一石。他們倆一下子警惕起來,豎起耳朵聽了聽,躡手躡腳地搜尋著。
要是你不知道,你還以為有兩個小偷,在這斑駁陸離的光的幻影里尋找著什么小寶貝。
但是有一陣兒,那個聲音消失掉了,他們倆面面相覷,心里有點(diǎn)不安。等了一會兒,那個聲音又出現(xiàn)了,但這次不像是夢中女孩發(fā)出的,而是像自己的心中發(fā)出的。
善哉向月眉使了個眼色,轉(zhuǎn)身向彩虹瀑布懸崖那邊走去。
彩虹瀑布淙淙地流著,不時有水草在水流中探出頭來,釋放著自己的光芒,給瀑布點(diǎn)綴上璀璨的鉆石一般,就像一條絢麗的緞子上有些別致的小印花。兩邊毛茸茸的草地也發(fā)出青煙色的光芒,在青煙色的光芒里卻有一團(tuán)輕霧一樣的東西在那里打轉(zhuǎn),就像一個毛線團(tuán)在地上打滾,而在這團(tuán)輕霧中間,卻還有一粒金色在跳動。
眼看著這團(tuán)輕霧旋轉(zhuǎn)著,要從懸崖上掉下去,掉進(jìn)下面的七色水潭里,月眉用兩只翅膀攏住了它。
月眉慢慢打開翅膀,害怕傷害到了它,就像我們小時候捉螢火蟲,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將螢火蟲給弄死了。
月眉和善哉這才看清楚它是什么?
說它是云雀吧,又好像不對,因為云雀從沒有這種顏色的,像是一只青鳥,但是青鳥的嘴巴又不是這個樣子。但不管是什么,月光森林從來就沒有出現(xiàn)過它們,前面我們說過,月光森林幾乎只有蝙蝠它們在這兒居住,最多再有為數(shù)不多的昆蟲會出現(xiàn)在這里,因為別的動物都覺得這里是一個美麗不富饒的地方,光漂亮也沒有用,民以食為天,動物也得吃飯啊。
“喂,你是誰?”善哉問。
但是這個青色的既不敢肯定是云雀又不是青鳥的東西,就像隨時要消散的煙霧,昏了過去,善哉還想再問,月眉制止了他,讓他看看它身上。
原來剛才它打轉(zhuǎn)的時候,有一粒金光,原來正是它受傷所造成的——只見它的胸口被煙頭燙了一般,有個小洞。
金色的光從那里泄露了出來,就像金色的巧克力從它身體流了出來。月眉用手沾了沾,放到鼻子下聞了聞,“它好像受傷了?”
“你說這是血?”
月眉把手伸到善哉鼻子底下,善哉也聞到了血腥味。
“它的血怎么是這樣,咱們的都是紅的?!鄙圃阵@奇地問。
“這個先不管,我們要先救救它。”月眉說。
“但我們還不知道它是什么東西?!?/p>
“那也不用管?!?/p>
“那好吧,怎么救?”善哉問,雖然他從少林學(xué)藝三年回來,長進(jìn)不少,但是要比聰慧,還是要屬月眉。
“我們可以試試失孤蝌蚪的糞便能不能救?”月眉說。
失孤蝌蚪,就在七色水潭里,本來彩虹瀑布和七色水潭里,也是什么都沒有,既沒有魚也沒有蝦,更沒有青蛙和蝌蚪。但是,就像許多蝌蚪一樣,從一出生,就不知道自己的媽媽是誰,都迫不及待地要找媽媽。它們找到鯉魚,鯉魚不是它們的媽媽,它們找到烏龜,烏龜也不是它們的媽媽,它們找到螃蟹,螃蟹更不是它們的媽媽,于是有些找啊找啊,就迷路了,糊里糊涂就游進(jìn)了彩虹瀑布,最后掉到七色水潭里。
但是七色水潭里又沒有青蛙,所以這些蝌蚪永遠(yuǎn)都在找媽媽,“媽媽媽媽”地叫,一叫就哭,哭了之后眼淚就在七色水潭底凝固了,變成淤泥,連月眉都以為是它們拉的糞便,殊不知正是這些可憐的蝌蚪的眼淚。
而這些蝌蚪也因為永遠(yuǎn)找不見自己的媽媽,自己也永遠(yuǎn)變不成青蛙,永遠(yuǎn)就是蝌蚪的樣子,所以月眉把它們叫失孤蝌蚪。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這些的,我們也無從知曉,只知道她博覽群書,但是這些,連貓頭鷹博士都沒在書中提過,這到現(xiàn)在都是個謎,也許是在善哉去少林的三年期間,她自個在這兒的獨(dú)特發(fā)現(xiàn)。
不過要潛到七色水潭底,還是善哉比月眉方便點(diǎn),一則本來蝙蝠就不善于游泳,尤其是我們的月眉,其次是善哉在少林學(xué)到的本領(lǐng)里,就有游泳潛水這一項,最后,也是全世界通行的法則,那就是,男的一般應(yīng)該“身先士卒”。
善哉跳下七色水潭,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猛扎子向七色水潭底潛去。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七色水潭底就像另一個天空,紫氣騰騰,煙霞繚繞,完全是另外一個人間仙境,可惜的是,這水里沒有別的生物。突然他聽到一陣“媽媽媽媽”地叫,他看到身邊,層層團(tuán)團(tuán),圍攏了一大群五光十色通體透明的小蝌蚪,都能看到這些小蝌蚪里面的細(xì)小內(nèi)臟,你要是不知道的話,還以為這些蝌蚪是各種顏色的玻璃做出來的,而且都復(fù)活了。
“我不是你們的媽媽?!鄙圃蘸眯Φ叵?。
“媽媽媽媽。”那成千上萬只失孤蝌蚪依然對著他叫。
“我不是你們的媽媽?!钡圃詹荒苷f話。
“哇——!”先有幾個蝌蚪哭了起來。
“哇——!哇——!哇——!”接著所有的蝌蚪都哭了起來。
善哉的耳朵都要被震聾了,他看到蝌蚪的眼淚既像鉆石又像針尖,紛紛掉落下去,這幸虧是在水底,要是在空中,這些蝌蚪的眼淚絕對能形成一陣毛毛細(xì)雨。
善哉不再理睬這些蝌蚪,追隨著它們的眼淚繼續(xù)潛了下去,很快就潛到最底,果然早一點(diǎn)的蝌蚪的眼淚,在底上形成了淤泥,只有剛才新鮮的那些還在閃閃發(fā)光,善哉不論是老的還是新鮮的,狠狠抓了一捧,裝在隨身帶的一個小口袋里,吐了一口氣就向水面鳧了上去。
“這些都能用吧,我不管是新的還是老的,我胡亂抓了一把,”善哉打開口袋讓月眉看,“要是不行,我再下去一趟?!?/p>
“都可以,不論新鮮的還是老的,效果都一樣。”月眉說著,捏了一小撮蝌蚪的糞便(眼淚),用手碾成粉末,放在手心,她回頭看了看身邊的野花野草,對著一棵開著淡紫色花蕊卻釋放出酒紅色柔光的小草說,“對不起,我要摘下你來,因為我們要救一個小鳥,需要你的花汁做藥,我們先謝謝你了,相信你明年一定會開得更鮮艷。”
小草當(dāng)然沒有回答她,月眉摘下花朵,用手捏了捏,一滴蜂蜜般的花汁從她手掌中滲了出來。她把它滴到另外那只手掌心上的蝌蚪的糞便中,用手指和了和,又把它們敷到這個既不敢肯定是云雀又不是青鳥的小鳥身上。她又摘了另一棵草最小的葉子,把它作為繃帶,包扎好,做好這一切后,這只鳥兒才沉穩(wěn)地睡了過去——如果說剛才它像一團(tuán)隨時要消散的煙霧,那么現(xiàn)在它就像一塊藍(lán)色的水晶,雖然還沒有那么晶瑩剔透,但至少它不會繼續(xù)融化掉了。
看著這只不知名的小鳥,在月眉的緊急救治下,似乎已脫離了危險,善哉也長出了一口氣,“那現(xiàn)在怎么辦?”
“只能把它藏在這兒。”月眉說。
“它現(xiàn)在還昏迷不醒,它一個人在這兒能行嗎?”
“那也沒辦法,咱們月光森林幾乎還沒有外來別的鳥類,要是被鎮(zhèn)上人發(fā)現(xiàn),它反而更有危險,我們原來不是在這附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山洞嗎,咱們可以把那變成一個小屋,把它安置在里面,然后我們每天只要有時間,就來看望它,直到它恢復(fù)為止?!?/p>
“也好?!?/p>
說辦就辦,他們倆很快就把那個小山洞變成了一個小屋,里面收拾得干干凈凈舒舒服服,甚至還有一張小床可供這只小鳥躺在上面養(yǎng)傷。他們把它輕輕地放在床上,給它蓋上又輕又暖的東西,還給它在床頭擺放了水和好吃的東西——至少是他們以為的好吃的東西,然后關(guān)上屋門,一起離開了這個秘密花園。
他們回到鎮(zhèn)上,就發(fā)現(xiàn)鎮(zhèn)子上有點(diǎn)不對勁,除了過年和重大活動,街道和廣場上很少涌現(xiàn)這么多人,今天似乎全鎮(zhèn)的人都跑到街上來了。但又不同于過年或節(jié)慶的時候,每個人臉上似乎有一種不安,就連臉上永遠(yuǎn)都是一副撲克表情的鎮(zhèn)長,都流露出一種莫可名狀的神色。
善哉和月眉想打聽一下,但沒有人理睬他們。這時,他們看到落云,“落云姐姐,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落云也一臉糊涂,對善哉說,“你姐姐呢?”
“我也沒看見?!鄙圃栈卮稹?/p>
“你們倆剛才在一起?”落云看著他們,神秘兮兮地笑。
“我們倆剛才撞在一起。”月眉撒謊說。
“哦——”落云揶揄了一聲。月眉正想說什么,只聽善兮從背后走了過來,“善哉,你一大晚跑哪兒去了,爸爸媽媽找了你好半天,還老問我,”她看見月眉,臉上馬上浮出一陣笑容來,“月眉你好,”月眉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又向善哉說,“你還不趕緊去找爸爸媽媽,他們都急死了。”
“善兮,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善哉問。
“我也不知道,你趕緊去找爸爸媽媽。”
“那落云姐姐、月眉,我先再見了?!鄙圃障蚵湓坪驮旅即蛄藗€招呼,便向自家走去,才走過半條街,就看見了爸爸媽媽?!吧圃眨氵@么一大晚干什么去了,害我和你媽媽好找,回家先吃飯去。”爸爸對善哉說,善哉從他們臉上也看到了一種隱隱的不安——整個鎮(zhèn)子上都陷入一種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感覺,這讓他也很著急,很想知道個究竟,“爸爸媽媽,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全鎮(zhèn)上的人都這個樣?”
“先回家吃飯去!”
但善哉并不想吃飯,他回到家收拾好要到學(xué)校的東西——雖然鎮(zhèn)上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學(xué)校也沒有通知不上學(xué)。他來到學(xué)校,學(xué)校里卻似乎有另一種浮躁的氣息。操場上,有一群學(xué)生圍著火山隊的乙謙,只見乙謙口若懸河,在那兒顯擺,“我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今天一大晚,有個吸血蝙蝠來找鎮(zhèn)長……”
“吸血蝙蝠?”
大家聽到這,不禁都驚叫了出來。
“你怎么知道?”有一兩個聲音問。
“我爸爸是鎮(zhèn)長的秘書,我當(dāng)然知道,”乙謙得意洋洋地說,“我不但知道吸血蝙蝠來了,而且還知道吸血蝙蝠為什么來?”
“為什么?”那么多聲音一起問。
“不告訴你們?!?/p>
乙謙聳了聳肩,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轉(zhuǎn)身向自己教室走去,大家也只好散了。但是“吸血蝙蝠”四個字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壓在大家心頭上。
要說起來,吸血蝙蝠,本來也屬于蝙蝠家族。那還是在上古的時候,也就是老虎和孔雀爭奪森林之王之初,那會兒還沒有吸血蝙蝠,只有善哉的遠(yuǎn)祖。那個“墻頭草”蝙蝠。
從那之后,蝙蝠就被所有的動物——不論是鳥類還是獸類——孤立起來,沒有人會喜歡蝙蝠。蝙蝠也自知沒趣,更不想遭受其它動物的白眼,于是攜帶家族躲到這其它動物都瞧不上的月光森林,只一開始大家倒也安居樂業(yè)四鄰晏然。但是有一天,出現(xiàn)了一只蝙蝠,號召大家應(yīng)該向野獸和飛禽開戰(zhàn),說蝙蝠不應(yīng)該屈居于森林深處的不毛之地,但其它大多數(shù)蝙蝠都享受這種安靜的日子,不想打破自己的生活。
這只蝙蝠大罵其它的蝙蝠都沒有血性,喪失了蝙蝠的尊嚴(yán),只一開始大家也都容忍他,也沒覺得他有什么不對,畢竟為自由為尊嚴(yán)也是天經(jīng)地義,也有不少熱血青年,開始追隨他。在這只蝙蝠的帶領(lǐng)下,這些蝙蝠也的確出征過,向其它那些飛禽走獸宣戰(zhàn),但每次都慘敗而歸,而那些受到攻擊的飛禽走獸,也不屑追到月光森林來絞殺他們,所以其他那些溫和派的蝙蝠,也繼續(xù)收留他們在月光森林居住。
但時間長了,人們才發(fā)現(xiàn),這只蝙蝠根本不是為了蝙蝠族群而斗爭,他不但剛愎自用,而且包藏著自己的私心和野心,他總幻想著有朝一日,他自己也能成為一個森林之王。
就連追隨他的那些熱血蝙蝠,也發(fā)覺自己上當(dāng)了,紛紛退出,但為時已晚,他已經(jīng)完全失控,凡是對他有異議的蝙蝠,他就一口咬死人家,并且吸干人家的血,開始清洗他自己的隊伍。就這樣,最早一批吸血蝙蝠出現(xiàn)了。
這只蝙蝠清洗完自己的隊伍,還要對整個月光森林進(jìn)行大清洗。這個時候,那些愛好和平和安靜的蝙蝠們不得不起來反抗,從而發(fā)生了蝙蝠族群——史上唯一的一次內(nèi)戰(zhàn),被稱為吸血蝙蝠之戰(zhàn),幸虧愛好和平的蝙蝠,當(dāng)時還占絕大多數(shù),他們很快也打敗了這個給大家?guī)淼湺说尿稹?/p>
這是蝙蝠族群最黑暗的一段歷史,比獸類和鳥類排擠他們還要黑暗,月光森林的人們都不愿提及,就連學(xué)生的教科書上都不愿涉及,但這個可怖的歷史早已沉入到每個蝙蝠的記憶深處,所以每一個蝙蝠,包括小孩,又都多多少少知道一點(diǎn)。
那些吸血蝙蝠被打敗之后,他們就離開了月光森林,跑到了大森林的另一端,一個名叫灰土森林的地方躲起來。
這個森林一聽名字你就覺得不咋樣,但天生就適合這些吸血蝙蝠居住。他們不但沒有消失滅亡,反而在那個森林里適應(yīng)下來,開始繁衍生息,如果有別的動物不小心闖進(jìn)去,就會被他們吸干了血而死,逐漸地,那個森林也成為整個森林最恐怖的地方之一。但是他們也沒有再回來騷擾過月光森林,兩者老死不相往來,倒也平安無事,就這樣過去了幾百上千年。
所以這次突然有一只吸血蝙蝠,突然橫跨整個大森林,來找鎮(zhèn)長,大家理所當(dāng)然有些恐慌。不知這只吸血蝙蝠來找鎮(zhèn)長是干什么,鎮(zhèn)長又不肯向大家吐露,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事情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