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舊志中的水利資料及其價值

黃金東

地方志簡稱方志，是指全面、系統(tǒng)地記述本行政區(qū)域自然、政治、經(jīng)濟、文化、社會的歷史與現(xiàn)狀的資料性文獻。從兩千多年前至今，中國編修地方志的傳統(tǒng)一直賡續(xù)不斷，形成了大量的方志文獻。云南方志從東漢時期就已形成，歷經(jīng)各朝各代，留下了數(shù)量眾多的方志文獻。這些方志是云南地方各種資料的總匯，內容涉及政治、經(jīng)濟、文化、歷史、地理、民族、自然條件、物產(chǎn)等方面，可以稱為云南的“百科全書”。其中，水利因其對農業(yè)生產(chǎn)的特殊作用在舊志中占有相當?shù)钠蛢热?，形成了豐富的水利資料。這些資料不僅記載翔實可靠，而且連續(xù)不斷，涉及云南水利建設的方方面面，可稱得上半部云南水利史，具有多方面的突出價值。

一、云南舊志蘊含豐富的水利資料

云南方志的形成最早可追溯至東漢楊終的《哀牢傳》，其書雖已亡佚，但仍可稱為云南第一部古方志。宋元以前，云南方志體例未統(tǒng)一，大多處于“圖經(jīng)”“方輿記”階段，僅有少量留存至今，如東晉常璩的《華陽國志》和唐代樊綽的《蠻書》。元代以后，云南方志的纂修逐漸成熟，體例趨于完善，留下了大量值得稱道的方志，其中通志類有元代李京的《云南圖志》；明代謝肇膌的《滇略》、劉文征的《滇志》、陳文的景泰《云南圖經(jīng)志》、周繼鳳的正德《云南圖經(jīng)志》、鄒應龍的萬歷《云南通志》；清代有康熙、雍正、光緒時期纂修的《云南通志》以及道光《云南通志稿》和光緒《續(xù)云南通志稿》等；民國時期有龍云倡修的《新纂云南通志》。除通志類外，明、清和民國時期還纂修了大量的府、州、縣志。

總的來說，云南纂修方志肇始于晉唐，行于明代，盛于清人。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云南現(xiàn)存通志、府、州、廳、縣志共318種，3615卷。①李孝友：《云南地方志考索》，《云南文史叢刊》2000年第2期?？梢姡颇闲拗練v史悠久，盛極一時。

云南方志是云南的“百科全書”，舉凡天文、地理、歷史、疆域、物產(chǎn)，風俗、民情、環(huán)境等內容無所不載，是研究云南地方歷史文化的資料寶庫。其中，水利因其在傳統(tǒng)農業(yè)社會的特殊地位，在云南舊志的不少卷次中均記載有相關的內容，形成了豐富的水利資料。

這些水利資料在云南舊志中編排體例不一，有些設專門的《水利志》《溝洫志》，或“水利”單獨成卷，如：雍正《安寧州志》、光緒《鶴慶州志》、民國《蒙化志稿》、嘉慶《江川縣志》、雍正《阿迷州志》、乾隆《廣西府志》、乾隆《彌勒州志》等；有些與其他內容合為一卷，如：乾隆《趙州志》、光緒《鎮(zhèn)雄州志》、光緒《瞮益州志》等；有些作為《建置志》子目，如：道光《云南通志稿》、光緒《云南通志》、光緒《麗江府志》、民國《陸良縣志稿》等；有些作為《賦役志》子目，如：道光《晉寧州志》、光緒《騰越廳志稿》、民國《路南縣志》等；有些作為《地理志》《輿地志》子目，如：光緒《續(xù)云南通志稿》、光緒《續(xù)修順寧府志稿》、民國《姚安縣志》等；有些作為《食貨志》子目，如：民國《昭通縣志》等；有些附在《山川志》之后，如：康熙《永昌府志》、乾隆《大理府志》等。這些水利資料除了以“水利”的名稱見于各舊方志外，也有以“壩閘”“提閘堰塘”“閘壩堰塘”等名目載于其中者，如：康熙時期成書的《云南通志》《云南府志》《晉寧州志》等。另外，有些水利資料還散存于其他類目中，如《藝文志》中的奏疏、諭旨、碑記等，康熙《云南通志》卷二十九《藝文》即載有時任云南巡撫王繼文上《請修河壩疏》，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二、云南舊志中的水利資料具有多重價值

（一）充分闡述了水利在云南社會發(fā)展中的重要作用

水利對云南的特殊意義和重要作用，在云南舊志中有充分的體現(xiàn)和闡述。清朝雍正九年（1731），云貴總督鄂爾泰上疏稱：“竊惟地方水利為第一要務，興廢攸系民生，修?并關國計，故勿論湖海江河以及溝渠川澮，或因勢疏導，或盡力開通，大有大利，小有小利?！颇硝筒浇陨?，田少地多，憂旱喜潦，且并無積蓄，不通舟車，設一遇愆陽，即頓成荒歲，從前市米，一石有價值十兩、十五兩之年，前事后鑒，敢不預籌？”①（清）鄂爾泰：《興修水利疏》、岑毓英修、陳燦纂：《云南通志》卷52《水利一》，清光緒二十年（1894）刊本。從奏疏中看出，鄂爾泰對云南的自然環(huán)境有充分的認識，認為水利是云南地方事務的“第一要務”。不惟地方官員，朝廷統(tǒng)治者對水利的作用，尤其對云南的特殊意義也有深刻的認識?！扒《曛I：自古致治，以養(yǎng)民為本，而養(yǎng)民之道，必使興利防患水旱無虞，方能蓋藏充裕，緩急可資。是以川澤、陂塘、溝渠、盽岸，凡有關于農事，豫籌劃于平時，斯畜泄得宜，潦則有疏導之方，旱則資灌溉之利，非諉之天時，豐歉之適然，而以賑恤為可塞責也”，“又諭：水利所關農功綦重。云南跬步皆山，不通舟楫，田號雷鳴，民無積蓄，一遇荒歉，米價騰貴，較他省過數(shù)倍，是水利一事，不可不急講也。”②（清）岑毓英修、陳燦纂：《云南通志》卷52《水利一》，清光緒二十年（1894）刊本。作為統(tǒng)治者的乾隆，對云南地理環(huán)境、水利形勢以及荒歉時期的民生均有比較客觀的認識。

由上可知，水利對云南的重要性從古至今較其他地區(qū)都更為重要和緊迫，“滇處萬山之嶺，江河之水一瀉無存，其間蓄泄諸法，較他省尤要”，水利建設跟不上的地區(qū)，“高者必苦其燥，下者必病其淹”，“而民生不遂，何以上供稅課，下養(yǎng)室家”，因此，“水利者，尤要也”③（清）朱若功纂、李明續(xù)纂：《呈貢縣志》卷8《水利》，清光緒十一年（1885）重刊續(xù)增雍正三年（1725）本。。從這個意義上說，水利確為云南第一要務。

（二）有助于了解云南水利歷史，加深對云南水情、水利的客觀認識

云南利用水利設施進行灌溉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在洱海蒼山佛頂遺址中曾發(fā)現(xiàn)類似堤壩的遺跡。但有文獻記載則是漢代時期，《后漢書·西南夷傳》記文齊為益州太守時，“造起陂池，開通溉灌，墾田二千余頃?！雹伲铣┓稌希骸逗鬂h書》卷86《西南夷列傳》，北京：中華書局，1965年，第2846頁。這是關于云南水利建設最早的記載，文中所指“陂池”則是見于記載的云南最早的水庫。南詔時期，云南大興水利，出現(xiàn)了蒼山高河蓄水工程和鄧川羅時江分洪工程。大理國時期，修建了大理地區(qū)清湖（在今祥云縣）、赤水江（在今彌渡縣）、神莊江（在今大理市）等水利工程。其中，大理國的締造者段思平親自主持了祥云段家壩堤防工程的修建工作。此外，文獻還記載了當時印度僧人來大理修建水利工程之事。元代，云南灌溉事業(yè)得到全面重視，水利建設取得了巨大進步。當時的云南平章政事賽典赤·贍思丁與勸農使張立道一起在云南大規(guī)模興修水利，率先修建了具有灌溉、城市供水和防洪等多種功能的松華壩，并對滇池?？诘葏^(qū)域進行了治理，為滇池區(qū)域農業(yè)生產(chǎn)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明清時期，云南的水利建設無論是在規(guī)模上還是在技術上都較前代有了巨大的飛躍。比較突出的有明朝修筑了陽宗海的湯池渠等工程以及清代對楊林海的治理。水利技術取得重要突破，出現(xiàn)了類似新疆地區(qū)坎兒井的地龍水利工程，同時當?shù)馗髅褡甯鶕?jù)所在地區(qū)的特點修建了許多有特色的工程，如景東傣族的文哈水利工程以及哈尼族的梯田灌溉系統(tǒng)。此外，明清時期還出現(xiàn)了許多著名的水利著作，如明代的《河工圖》《河防志》和清代黃士杰的《云南省城六河圖說》。其中，黃士杰所著《云南省城六河圖說》是關于滇池流域水利法規(guī)和技術規(guī)范的重要著作，書中對歷代經(jīng)驗進行了總結，并繪圖詳細說明利害得失，對以后的滇池治理有著重要的參考價值。

以上只是對云南水利歷史發(fā)展的簡單梳理。要想更深入了解其脈絡，弄清細節(jié)，探索云南水利發(fā)展的規(guī)律，仍需從眾多分散的歷史資料入手。這其中，云南歷代方志恰好提供了豐富的水利資料，從中可梳理出云南水利發(fā)展的歷史脈絡。如：民國《姚安縣志》載：“漢末王莽亂政而廣漢文齊為益州太守，乃能造起陂池，開通灌溉；元平章政事賽典赤·贍思丁行省云南，注重農事，為陂池以備水旱，并命張立道為勸農使，引水道以濟農功。”②霍士廉等修、由云龍等纂：《姚安縣志》卷13《水利》，民國三十七年（1948）鉛印本。不僅有云南水利歷史大脈絡的記載，同時也記錄了各種工程修建過程的細節(jié)，如康熙《云南通志》就詳細記載了松華壩的興建和歷代治理過程，其中說到：“松華壩，在府（云南府）城東北山下，元賽典府（赤）瞻（贍）思丁經(jīng)畫水利，筑壩分水，一為盤龍江，一為金汁河，并修建六河諸閘以溉東菑萬頃，郡人感之，為立石將軍廟祠公像。明萬歷四十六年，水利道朱芹條議大修……民不勞而永逸，宜經(jīng)費而永寧，功甚懋焉。本朝康熙五年以來屢次水泛堤決，巡撫袁懋功、李天浴題請歲支鹽課銀葺之，名曰歲修。二十年大兵平滇，壩已傾毀。二十二年，巡撫王繼文會同總督蔡毓榮題請捐修并?六河，修筑各閘以復水利。”③（清）范承勛、王繼文修：《云南通志》卷8《城池·閘壩堰塘附》，清康熙三十年（1691）刻本。隨后光緒時期成書的《云南通志》接前志繼續(xù)記載，“康熙二十七年，修云南松華壩，歷年相繼疏浚，未幾復壅。雍正八年，總督鄂爾泰、巡撫張允隨題修?！味?，紳士黃琮筑修，歷經(jīng)三次未竟厥功。光緒三年，糧儲道崔尊彝督同水利同知魏?經(jīng)、委員陳勛、紳士張夢齡、張聯(lián)森籌款重修墩臺閘壩河道，閱四月而功竣，沿河田畝資灌溉焉?！雹埽ㄇ澹┽褂⑿?、陳燦纂：《云南通志》卷52《水利一》，清光緒二十年（1894）刊本。通過前后對照銜接，松華壩的修建過程一目了然?？梢?，云南舊志中的水利資料對梳理云南水利的發(fā)展歷史很有幫助。

（三）對研究古代云南社會各方面歷史有重要的資料價值

云南舊志中的水利資料除了有關云南水利發(fā)展歷史外，還保存了其他方面的內容。如光緒《鎮(zhèn)雄州志》卷三《水利》“汑洛河”條下載：“灌田約三千余畝”“白烏河”條下載：“凡小平壩平田之田畝悉資灌溉”“化龍溝”條下載：“灌田百余畝”。云南方志中關于這類某條河流或某個水利工程可灌溉田畝數(shù)的記載十分豐富，通過匯總這些資料，從中可知某個地區(qū)農業(yè)生產(chǎn)的總量及發(fā)展水平，可為研究當?shù)剞r業(yè)經(jīng)濟史提供第一手資料。不僅如此，其中也有關于某個地區(qū)其他經(jīng)濟發(fā)展狀況的記載，如民國《巧家縣志稿》卷六《農政·水利》“大龍?zhí)丁睏l下除載灌溉田畝數(shù)外，“復有人藉此水流安置水碓水磨，裨益于工業(yè)者不少”，“庫著村水”條下也記有“年可產(chǎn)糖七十萬斤左右”，等等。

此外，云南舊志中的水利資料也存有與當?shù)厣鐣M織、社會發(fā)展等方面相關的史料。如記當?shù)貏訂T捐資修建水利之事，光緒《瞮益州志》載：“沙河，在城東郊，引龍王廟河水灌溉曲家營各村田畝，今河下流淤塞，田皆成地，原有三閘亦廢未修。天生壩，道光二十八年邑人曹錕倡率修建。咸豐六年，?于賊……光緒三年，知州江寶善諭紳士李景賢、曹士麟、唐得勝、鄧國柱率水頭人等按合壩田畝捐貲重建”①（清）陳燕、韓寶琛修、李景賢纂：《瞮益州志》卷2《水利》，清光緒十一年（1885）刊本。；民國《昭通縣志稿》載：“入民國后，地方官紳之開浚塘堰、溝洫者不乏其人，其事功亦不讓于前賢?！备鶕?jù)其中的記載，當?shù)氐乃こ听埗创箝l壅塞后即為地方鄉(xiāng)紳籌措經(jīng)費所修浚，“得縣紳李勁風、遲興周急公好義，共捐助銀二千兩。又由利濟河經(jīng)過農田享受水分者，按畝出工?！敝档梅Q道的是，當?shù)夭皇莾H僅通過簡單的募捐，而是讓這些水利設施的受益者按照比例來出資出力。“所需經(jīng)費來源，除由省政府補助及地方提撥外，其大宗款項俱系由各鄉(xiāng)直接享受間接享受該河利益者，分別普通、特別二類，按照田畝工數(shù)派捐出工。有資出資，無資出力?！庇捎谶@種方式比較公平合理，又與自己的利益密切相關，當?shù)孛癖娨矘芬馔渡砥渲?。在饑荒年代，當?shù)剡€通過以工代賑的方式興修水利，既可救助災民，還能整頓水利，可謂一舉兩得?！懊駠四?，大饑，紳士李勁風等請設工賑局，籌措巨款，以工代賑，疏浚河道及閘壩。于三月初興工分頭進行，至四月底始告厥功?！雹冢駠┍R金錫修、楊履干、包鳴泉纂：《昭通縣志稿》卷5《農政·水利》，民國二十七年（1938）昭通新民書局鉛印本。所有這些，都是研究云南當?shù)厣鐣返闹匾Y料。

（四）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可直接為水利現(xiàn)代化建設服務

自司馬遷寫下我國第一部水利史《史記·河渠書》之日起，我國的水利史就一直服務于現(xiàn)實的水利建設。中國水利水電科學院教授周魁一指出，水利史研究在水利現(xiàn)代化建設中具有重要意義：從歷史的角度來探討區(qū)域水利的演變規(guī)律，展望其發(fā)展趨勢，是解決水利問題的重要途徑；從歷史角度看問題，便于認識事物的發(fā)展特點。充分重視和認識我國水利的自身特點，就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反之，就有可能“好心辦壞事”，遭受巨大損失。此外，對水利史的研究還有助于理解水利的發(fā)展規(guī)律。隨著對水利規(guī)律認識的不斷深化，有助于選擇合理的治理方式，探索水利發(fā)展的方向。③周魁一：《略論水利史研究的現(xiàn)實意義》，《農業(yè)考古》1986年第2期。

從古至今，云南的水利建設無不是在前人的經(jīng)驗基礎上不斷前進。最有代表性的當屬滇池流域的治理。元代云南行省首任平章政事賽典赤·贍思丁是治理滇池水系的首倡者和組織者。在他的組織下，啟用巡行勸農使張立道，對滇池進行了系統(tǒng)的治理，主要做法為：其一，開挖?？诠こ?，通過清除?？谟倌?，降低了滇池的水位，使得大量土地形成良田；其二，同時修建松華壩，解決灌溉問題。經(jīng)過此次開創(chuàng)性的整理，工程竣工后，效益立即顯現(xiàn)，從此奠定了中慶城（即今昆明）作為云南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的地位，并作為云南省的首府沿襲至今。值得指出的是，當時松華壩的壩址選擇是非常合理的。1958年，松華壩開始進行改建，經(jīng)水文、地質等方面專家的測量，證實原址確屬最合理的地點。因此，工程就在原址基礎上進行。如今的松華壩也是盤龍江上游的重要水利工程，其蓄水和灌溉的功能仍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這充分證明了古人的智慧，也說明了充分了解歷史，是可以為現(xiàn)實服務的。此后，歷代對滇池的治理，大多在元代的基礎上繼續(xù)進行。清雍正八年（1730），云南糧道黃士杰寫出了總結滇池治水經(jīng)驗的水利專著《云南省城六河圖說》，提出了將不便于灌溉的盤龍江作為“專防水害、不論水利”的排洪河道，其余河流和盤龍江溝通，作為專門的灌溉渠道，并在這些灌溉河上多開子河，“大者建閘壩，小者修涵洞，可閉可啟，可蓄可泄”①（清）黃士杰：《云南省城六河圖說·六河總圖說》，清光緒六年（1880）刊本。，使整個滇池地區(qū)形成一個完整的水利灌溉網(wǎng)絡的治理方案，這不僅對當時滇池的治理工程具有極強的現(xiàn)實指導意義，對今日的水利建設也不無參考價值。這樣的例子，在云南舊志中的水利資料中仍可舉出許多?？傊?，要想搞好云南水利建設，必須立足于歷史，充分認識云南水利發(fā)展的特點及規(guī)律。

云南舊志水利資料同樣留下了許多深刻的經(jīng)驗教訓。從元代開始，云南各地不斷興修水利，特別是清代，各地幾乎都修建了大小不一的溝渠、壩閘、堰塘等水利工程，但是伴隨這些設施工程而來的生態(tài)災害也日益顯現(xiàn)出來，河道溝渠反復壅塞、疏浚次數(shù)增多、周期縮短，水土不斷流失，農業(yè)生產(chǎn)受到嚴重影響。以滇池為例，“諸水皆橫入大河，沙石填壅，每遇水暴漲，宣泄不及，沿海田禾半遭淹沒”②（清）岑毓英修、陳燦纂：《云南通志》卷52《水利一》，清光緒二十年（1894）刊本。。明人顧應祥撰有《祭?？谏裎摹?，其中記錄了?？谒紝r業(yè)生產(chǎn)的影響：“維滇有池，西南巨澤，灌溉群生，一方利益。諸水所歸，廣大莫測，末流如線，難通易塞，加以霪雨，洪波泛溢，三四年間，隴畝盡沒，極望彌漫，蚊龍所窟，吁天無從，民艱粒食”③（清）張毓碧修、謝儼等纂：《云南府志》卷20《藝文志四》，清康熙三十五年（1696）刊本。。及至清代，“或遇涔?jié)持畾q，浮癒沒塋，秈踫澹淡，徒飲鴝鴣……石龍阻流而成溪，黃泥填淤而象鞭，海田無秋矣，澤筈及滇之仕官歸田者相率于兩臺”④（清）岑毓英修、陳燦纂：《云南通志》卷52《水利一》，清光緒二十年（1894）刊本。?？梢姡殡S水利工程開發(fā)而來的生態(tài)災害使農業(yè)生產(chǎn)受到了嚴重影響。不獨滇池流域，澂江府、大理府、臨安府、麗江府等地區(qū)也都也不同程度存在這些問題。⑤周瓊：《清代云南內地化后果初探——以水利工程為中心的考察》，《江漢論壇》2008年第3期。這些都是云南水利史留給后人的教訓和警示，應當引起重視，認真總結，以避免類似情況的發(fā)生。

余 論

中國自古以農業(yè)立國，農業(yè)之命脈在于水利?！掇r政全書》云：“水利，農之本也，無水則無田矣?！雹蓿鳎┬旃鈫⒆?、石聲漢校注：《農政全書校注》，臺北：明文書局，1981年，《凡例》第2頁。直至現(xiàn)代，農業(yè)在我國的基礎地位絲毫沒有動搖，而現(xiàn)代農業(yè)之首要條件即為水利?？梢哉f，沒有了水利，就沒有農業(yè)，沒有水利建設的發(fā)展，就談不上農業(yè)的現(xiàn)代化。

水利之發(fā)展，不僅有賴于現(xiàn)代科技的進步和自然環(huán)境的改善，對水利發(fā)展的歷史梳理和總結、借鑒同樣重要。方志因其蘊含著豐富且前后記載連續(xù)不斷的水利資料，在這當中具有無可替代的作用。對于具有悠久修志歷史，存有豐富舊方志文獻的云南省來說更是如此。誠如光緒《云南通志》所言：“滇處萬山之嶺，江河之水一瀉無存，其間蓄泄諸法，較他省尤要……舊志水利，立有專門，今仍其體，詳載修?沿革，俾后之言水利者有所考云?！雹撸ㄇ澹┽褂⑿蕖㈥悹N纂：《云南通志》卷52《水利一》，清光緒二十年（1894）刊本。

當然，對于云南舊志中的水利資料價值也不宜過分夸大，更不應不加鑒別的全盤利用。對于那些存在前后沿襲、互相雷同，尤其是在一些水利設施已不存在的情況下仍沿襲舊志記載，從而造成混亂以及有意夸大一些水利設施灌溉田畝數(shù)等資料，應采取科學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