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

獨坐

心情蔚藍(lán)到五樓時，鳥鳴正好

滴入桌上的碧螺春里，這是美妙的預(yù)謀

就如樓下的丁香舉高了寂靜

寂靜從此，也遍帶香氣

在清風(fēng)里誦讀心經(jīng)，花瓣自持楞嚴(yán)

想一個人，也會想起她足下的春風(fēng)

杏花按自己的想法，怎么開都讓美決堤

叛亂過后，幸福四處流傳

誤會本身是一道選擇題

舊債與原罪，疤痕上鐫刻出的美

會讓光線骨折，石頭開花

草木閃爍出寶石的品德

此刻陽光上升，替我一厘米一厘米地愛

著你

高過五樓的眺望，叫理想主義

而這之下，煙火會吹皺我們的現(xiàn)實主義

我們?nèi)X交錯地，喘息在彼此的皺褶里

山行

沿著杏花指引的虛無，我替古人

繼續(xù)搜尋流年之外的渡口

左手苜蓿，右手薺菜

謂之此岸與彼岸

每前行一步，都是完美的褻瀆

你看那些杏花，白得往死里開

白的比李太白還純粹

環(huán)繞在你身邊，蜜蜂亦可封為詩仙

山中自有靈氣，來，和流水碰杯

溢出來的那部分，叫光陰

倘若不是我搶先愛上了蒼白

這滿山的杏花，都將寡居無名

這是命里注定的，你沉默，或者呼喊

我都是唯一的在場證人，許多案件

不需要證據(jù)，比如我愛你

可以愛得讓你喘不過氣

而在山中，我的愛是有局限性的

可能愛得很小心，可能會

像植物一樣去愛你，可能會

如半塊月亮一樣，殘缺著愛你

五月

說出你的名字時，我內(nèi)心微涼

因為這已是一座虛擬的劇場

人潮退去，留下了凜冽的月光

回頭看著來時的腳印，我已入滄桑

時值五月，野花泛濫得不成樣

和寂寞相比，我顯然更勝一籌

不能想象你的樣子，一想起來

我就溺水，就掙扎，就魂不附體

字里初升煙柳月，不能去寫

寫出你十分之一時，我至少會死上十次

從來沒覺得死亡竟如此甜蜜

你不用在前面招手，我都會粉身碎骨

你只動用了一襲眼神，而我搬空了

春夏秋冬

如此待我，已經(jīng)不薄

我只是你章節(jié)里的一個錯別字

在你沒有修改之前，就讓我一錯再錯吧

錯得絕望而瘋狂，錯得離譜離心離德

又想起這是五月，本不該如此頹廢

有誰知道，因為你，頹廢也有價值

讓我破罐破摔吧，我決不后退

“這是蒼穹禱念的最后一句經(jīng)文

當(dāng)我破碎，我才逐漸完整”

余恨

如果你不愛桃花了，那山坡就會

自行倒塌

在山坡上奔跑的女子

會飛起來，會抱住云朵，會壓彎

天空的脊背

一片花瓣與另一片花瓣之間

隔著從城區(qū)到郊區(qū)的思念

沒有比孤獨更紅的顏色

你走來，火焰灼傷了自己

可以放下的，還有陡峭這個詞

讓一個人從自閉處攀援而下

我已經(jīng)不是我了，自從看見了桃花

從唯物到唯心，只是一眼的距離

愛就連整座山坡一起來愛

愛就讓河流轉(zhuǎn)向，盛夏退避三舍

可惜我還不敢驅(qū)動狼群

用狼群的方式，愛死你

寺院

山前的云只是往左挪動了幾分

這個姿勢，瞬間傾斜了馬齒莧和蒲公英

那我就不和矢車菊它們打招呼了

輕車簡從，最好不要驚動基層的桔梗

有時想，我就是植物的一種

能成為它們，我三生有幸

背包里裝著三斤春風(fēng)，五兩星辰

山路彎曲得比一條河流更脫俗

在人間，愛就有愛的樣子

如高大的云杉喊出火焰里的名字

如灌木后一株膽怯的石斛蘭

用嘴角咬疼了星光的小拇指

月色溶在月色里，就如我們?nèi)茉谝黄?/p>

我忘情采摘你額頭的丁香

還有耳垂后藏匿的紫薇

在人間，你是我最后的劫數(shù)

三千弱水，宛如你三千青絲纏繞

只用一葦苦渡，渡過了算你的

渡不過，算我的

在寺院外，我許久不敢邁入山門

大殿的法號聲傳來，如細(xì)雨淋濕全身

院墻外的蝴蝶，幾次猶豫著

不敢翻越這方空靈，她再次退回來時

我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再抬頭看了看后山的云朵

似乎已經(jīng)入定，它其實是瞇著眼

要看我們，怎么并肩

堅定地走這一生

西山

蓋一所房子，種一些悲歡

這是我的理想

在西山，在不為人知的暮色里

一個人走走，停停，或坐一會兒

看落日在懺悔中淚流滿面

看群山在陡峭中現(xiàn)出原罪

然后再看，星光在字里行間取暖

甜甜的月亮，趴在我的右肩上

沒有親密的動作，就是靠著春風(fēng)

蕩漾，蕩漾

我承認(rèn)自己是理想主義者

有什么不好呢？把自己種在西山

然后葬在西山，成片的濃蔭都會流傳

我愛你的故事。說有一個人

把心丟了，他便在西山

坐看云起，然后自己

變成了云朵，依然繞著西山

這算不上一個美麗的故事

但，丟了的心知道

我愛你，拒絕輪回

丫頭

這樣稱呼你時，鋼鐵是柔軟的

心情是湛藍(lán)的，天空是剛買回來的

還新鮮著，月光是剛釀出來的

還有奶香味呢，丫頭

這樣稱呼你時，風(fēng)雨是皈了依的

景色是隨手畫出來的，房子是草木搭的

包子是冒著熱氣的，碗筷是你親手遞給

我的

煙火是甜的，你是我的

這樣稱呼你時，孤獨全是我的

我是海做的，每一天

燈芯般枯熬的想念，匯成千百條河流

將我撕裂后，又完整地拼接

火焰自此有了波濤的溫度

這樣稱呼你時，我是有罪的

把星光搬空，把森林藏入懷中

把你的眼神揉碎后，吸入我的肺里

把你的嘴角倒掛的春意

用狼吞虎咽的溫柔保存進(jìn)我的血液里

這樣稱呼你時，丫頭，我犯癮已深

渾然不知，你的名字竟含著巨量的毒素

絕望

把河流對折，就會現(xiàn)出

你眼睛里的湖泊，它清澈的

會過濾掉你所有的信仰

會讓你相信，虛擬就是本相

那種藍(lán)，是藍(lán)的二次方

是看一眼就會陷入恐慌的

藍(lán)的元神，我現(xiàn)在仍然把那座湖

叫做“煙”

淡淡地散去，像紫色的憂傷

緩慢的事物，通常自帶閃電

不經(jīng)意間，初見，竟然喚醒體內(nèi)

十萬匹雄獅，風(fēng)塵滾滾地

沖向你，吞噬，可能是我愛你

唯一的方式

因果

從初春到盛夏，我用舌尖

贊美了你三次，你說如果來生——

噓，我是俗人，我只要此刻

我將每一個此刻攢起來

像撥動念珠那樣，去禱告

我說——如果，如果

萬一，我就用一萬倍去換取

這是火焰的暴動，也是灰燼的

總和，是梨花落滿山坡時

帶走的所有顏色

無需等候枯萎，我們自成真理

我堅信，從你眼瞼上偷走的蜜

將布置出琳瑯的寂靜

在寂靜里取暖，用寂靜

不留痕跡的熱愛你

做你脖頸上一顆微小的黑痣

在黑暗的塵埃里，偉大地

愛著你

霍童溪

從大地到山川，暫時還找不到

能夠代替你的顏色

把四季用完，也只是剛勾勒出

你左頰十分之一的紅暈

往大了說，你是支提山的一次走思

將內(nèi)心的斑斕堆砌成險峰

往小了說，葉子上居住的華嚴(yán)寺一記鐘聲

那些被誤會的美，索性就亮出了

鋒利這張底牌，形容詞用得不夠順手

我將動詞全部派遣到渡口

順流而下抑或逐水而上，霍童溪

炫目的美，是孤獨開的平方根

而寂靜是個無限循環(huán)小數(shù)

用彎曲的溪水做成弓箭

那首離歌是唯一的靶心

盛開的蘭雀被蝴蝶灌得大醉

流著淚在喊一個名字

一個名字里住著一段煙云

濤聲不度，草木齊眉

在溪水的每個轉(zhuǎn)彎處都點著燈火

從炊煙到暮色，暫時還找不到

能夠代替你的星空

舊夏天

在憂傷中發(fā)現(xiàn)你時，你比憂傷

更冷靜，用虛擬的呼吸

命名新的孤獨，仿佛孤獨

可以被你用來隨意哭泣

天地之大，無法安放內(nèi)心的燈火

我從身體里抽走所有的肖像

被我嘆息過的云煙，才有了體溫

撥亮閃電的那根鞭子，叫做舊夏天

允許我以青草的名義熱愛云朵

允許石頭成佛，蒼穹生銹

倘若小恨可以除盡世間的火焰

那余下的生死，都是我愛你的重復(fù)

最深刻的領(lǐng)悟，不是豹子之間的舔血

而是兩條河流默不出聲地融為一體

能夠把摔碎的月光拼在一起的

不是唯心主義，而是瘋狂的唯心主義

月下

推開窗子時，杏花落下

我看見了自己一地的窘迫

用過的青春霜降無痕

此刻，寂靜是唯一的聲響

沒有比夜色更鋒利的思念了

猶如唐門暗器，那些花瓣

悠然間將我擊中，滲出來的血

在月下蹙眉輕聲吟哦

后來有人，叫做無題詩

推開窗子時，杏花落下

手里的經(jīng)卷正式剃度了月色

春風(fēng)里白衣少年已然走遠(yuǎn)

今晚，我要反復(fù)練習(xí)

在自制的懸崖上隨意起降

一株杏花里藏著一座南山

藏著精致的寺院，還有逶迤的鐘聲

在杏花上打坐的人，即為吾師

將一盞星光從屋檐處摘下

低處的幸福，是最柔軟的天涯

【作者簡介】王文海，1972年生，山西朔州人，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山西省作協(xié)主席團(tuán)委員，兼任朔州市作家協(xié)會主席。曾參加2008年詩刊社第24屆青春詩會?，F(xiàn)任職于中煤集團(tuán)。出版有詩文集6部，榮獲多個獎項。

【小對話】

唐晉：為什么會有這一組詩？

王文海：三年前，誦詠《心經(jīng)》，觀自在菩薩，人生的見與不見，像星空綴滿的深淺不一的不可探究的光芒，艷而不實，五蘊(yùn)皆空;《遇見》是一種世俗之心，人間的煙火色，俗氣的恰好就是我要的笑容。

唐晉：作為一位成名已久的詩人，請你先回顧一下自己的創(chuàng)作發(fā)展過程，主要從自我的詩學(xué)傾向、技法探索、個性塑造、風(fēng)格變化幾方面來談。

王文海：我只能說是寫作的時間早一些罷了。10歲寫詩，13歲開始在《大同日報》上發(fā)表詩作，這條路走了三十多年，蹣跚而行，至今仍覺得剛剛上路。

青少年時期，極其喜歡前蘇聯(lián)的葉賽寧詩作，自然流暢，和諧無我。學(xué)得其形，無法學(xué)得其神，原因是我還在詩外。

一路閉門造車，一路腳印歪歪斜斜，結(jié)了許多酸果澀果，終究是因緣了得。

促使自己詩作開始所謂風(fēng)格變化，遂進(jìn)行深入思索的，是2006年我在北京團(tuán)中央掛職鍛煉期間，因結(jié)識安琪、老巢、大衛(wèi)等一批詩人后，數(shù)次的深刻交流，使得自己開始重新審視、構(gòu)建詩歌宮闕。那段時間，各種思維風(fēng)起云涌，左突右沖，坍塌又建起，建起又推倒，渾流相伴，后在曠野處漸漸澄清。

這期間的思考，在2012年出版的《故道書》詩集里，算是一個總結(jié)。

我寫作內(nèi)容中，邊塞題材占據(jù)了相當(dāng)大的比重。自己總把自己還原成古代的一個戍邊的士兵，熱血里只流淌著兩個字：沖鋒！究其原因，可能是大學(xué)所學(xué)的歷史學(xué)專業(yè)造成的。另外無論是在大同生活，還是朔州工作，這兩個地方都是古代某些朝代的邊塞，軍事遺址隨處可見，也催生了自己的寫作欲望。

另外一大寫作范疇，就是故土。這是個寬泛的概念，不一定指具體的故鄉(xiāng)。我對農(nóng)村的了解，是小時候每次暑假，回到姥姥家住一段時間，這種回憶和感觀，構(gòu)成了我對“故土”的觀念形成的基礎(chǔ)。久居塞北，古來的苦寒之地，反而使我極為珍惜這里的一草一木，哪怕是一粒露珠，一聲鳥鳴，我都堅定地認(rèn)為，這都是故土的召喚，這都是靈魂的反哺。

文無定式，詩歌變化更是無窮。我至今也沒有將寫作風(fēng)格完全固定，每到一處停歇時，回首來時寫作的歷程，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太多，修正也是修行。

至少有幾年，對于文字的敬畏令我不能下筆，每寫一個字，都可能是個笑話。那幾年也是我思考最密集的時期。王安憶曾說過，一個好作家，一年中會拿9個月時間讀書，3個月時間寫作，我認(rèn)為有道理。2019年出版的詩集《歸去來兮》里，有我在那段時間思考的影子。

空，乃大。性空，則無我。

非要總結(jié)一下個人的詩觀，我只能淺顯地認(rèn)為：詩是語言的舍利。她有一種高貴而緩慢的氣質(zhì)，但比閃電更快！

唐晉：“心情蔚藍(lán)到五樓時，鳥鳴正好”，這句詩使得《獨坐》有了一種趣味。這種手法在上世紀(jì)七八十年代的臺灣詩作里多有所見，印象中有評論者對此也作過一些分析，大致落在通感的角度。有時候，詩行的跨越往往通過幾個字詞就可以做到。“杏花按自己的想法，怎么開都讓美決堤/叛亂過后，幸福四處流傳”，這里的“叛亂”，我理解為花開的放肆程度，一種超乎生長秩序或是超乎人的經(jīng)驗的視覺燦爛。我想請你具體談?wù)?，為什么這里會使用“叛亂”這個詞？

王文海：有序和無序都是相對的，無序里潛藏的可能會更多。

“叛亂”這個詞有些突兀，許多人不愿意用;選擇怎樣的詞語安排進(jìn)句子里，其實不是我的事情，而是感覺的事情。在詩句中用了“叛亂”，是想體現(xiàn)一種關(guān)于美的“核爆”效果，無序之美，美得一塌糊涂，美得紛亂而驚艷。

當(dāng)初寫到這里時，其實也沒想太多，現(xiàn)在回過頭看時，之所以用了這個詞，可能是我的一種逆反心理在起作用。

唐晉：你在詩創(chuàng)作“場”中的語感非常好，從句子的涌動里也不難看出你的靈氣?！渡叫小氛故玖四愕乃L，那種由古典而來的變化、糅合能力。我不能判斷這首詩的完成時間，我認(rèn)為這種表述手法其實早在你寫《故道書》時期已經(jīng)達(dá)到巔峰。簡單地看，你有迅速抓住靈感的力量，同時也具備比較完整的結(jié)構(gòu)能力，但是也會帶來一些隨意和松散。有時候，同類語詞及其意義發(fā)散在一首詩中密集呈現(xiàn)，并不一定產(chǎn)生理想的效果，甚至它會在過后體現(xiàn)出“輕”的傾向。這是我個人的看法。

王文海：誠心感謝唐晉老師提出這樣的問題。在詩歌的鑒別力上您一針見血。自己去判斷自己的作品，多數(shù)時候都是有“只緣身在此山中”的局限。在具體的寫作中，有時候想要去展現(xiàn)繁復(fù)之美，就會在最后渾然不知地落入您所說的：“隨意和松散”中了。就如炒一份菜，火候大了，用力猛了，菜的味道不一定好，我的作品存在這種傾向，這是今后要分外注意的地方。

唐晉：《五月》也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從普遍意義來說，這是一首不錯的作品。在“不錯”的背后，隱藏著一些問題——還是我個人的看法。比如說，節(jié)奏在情緒下的失控，隨之而來的是語言的打磨失衡;還有，“我”“你”出現(xiàn)比較頻繁。當(dāng)然，今天流行朗誦，或許這是一首適合朗誦的詩作。

王文海：唐老師所抓的點是較為準(zhǔn)確的。詩歌節(jié)奏的把握，與情緒在其中流淌的起伏，像一對平行線，經(jīng)驗老到的詩人，會將之合二為一。我在寫作中有時會將節(jié)奏放在其次，而專注于詩歌情感的鋪墊與穿插。當(dāng)情感得以一以貫之，相反就會破壞了詩歌整體節(jié)奏的平衡，不能做到兼顧，這是需要改進(jìn)之處。詩中“我”“你”出現(xiàn)頻繁，可能是習(xí)慣性的，也可能這是情詩范疇，自然不自然的一些用詞落入俗套。

唐晉： 《余恨》給我留下了比較深的印象?！叭绻悴粣厶一耍巧狡戮蜁?自行倒塌/在山坡上奔跑的女子/會飛起來，會抱住云朵，會壓彎/天空的脊背”，這個開筆令我驚嘆。我認(rèn)為這是你最堅實的狀態(tài)。很見功力的詩作。如果有什么可以探討的地方，我想有兩處。一個是“唯物”“唯心”兩個詞的介入，與整體語言環(huán)境存在著沖突;另一個是“狼群”在結(jié)尾的出現(xiàn)，雖然精彩，卻顯得突兀。如果前面有所鋪墊就更好了。

王文海：非常誠摯地謝謝唐老師提出的建議。

《余恨》只有四小節(jié)共17行，想要表達(dá)的內(nèi)容卻不少。原來設(shè)想：余恨如一條溪流，看似平穩(wěn)卻在暗流涌動中，等流到了一片亂石灘，水花四濺，情緒迸發(fā)，再往前，遇到斷崖，化為飛瀑，在粉身碎骨間恨意又轉(zhuǎn)化為深愛。我在寫作中的跳躍性通常都是比較大的，而且這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不太好改的習(xí)慣。初讀我作品的人，可能會有一種連貫不起來的感覺。將“狼群”放在最后出場，是想用非理性的思維來提升內(nèi)涵，可能會讓人覺得突兀。所有這些問題都需在統(tǒng)籌把握中一一改進(jìn)，學(xué)無止境。

唐晉：《霍童溪》把你的技法顯示得淋漓盡致。網(wǎng)上搜了一下霍童溪，乃是福建“五江三溪”之一，是福建唯一一條沒有受到污染的河流。作為游歷之作，這首詩比較飽滿，不乏精彩之句。你的作品在國內(nèi)獲獎無數(shù)，也經(jīng)常外出采風(fēng)，這一類的詩作在你的創(chuàng)作中無疑占有一定的比例。順便問一下，你是怎樣看待采風(fēng)之作的，在創(chuàng)作方面有什么自我的心得可以分享？

王文海：古代詩人的即興之作，應(yīng)景之作，其實類似于我們現(xiàn)代的采風(fēng)之作。即興之作也有佳作，采風(fēng)作品也能出好作品。不過這種類型作品少寫為妙，采風(fēng)可以開闊視野心胸，但卻是走馬觀花、蜻蜓點水，對事物的認(rèn)識總的來說不深刻，這樣的背景下負(fù)責(zé)采風(fēng)的主辦方又催著交作品，沒有沉下心浸染的文字怎么期望它發(fā)光呢？

古人寫應(yīng)景之作，那時的車馬都慢，時光晃晃悠悠，有時全靠兩條腿走路。爬一趟太行山，一來一去可能一個多月，邊走邊悟，邊悟邊打腹稿，等登臨巔峰，一個多月的切身感受早已化為深深的融合，此時的應(yīng)景之作，反而是打磨多時的潛心力作了。我們現(xiàn)在驅(qū)車?yán)@盤山公路一天打來回，蒼茫太行雄姿，只在我們瞟過的幾眼中，如此浮于表面的感受，即便有天縱才華，能傳世的作品寥若星辰。

我也寫過一些采風(fēng)之作，有得有失。通常都不會看過景物之后馬上寫作，而是放一段時間，沉淀一下再寫，有血肉的文字是需要情感來培養(yǎng)的。

唐晉：作為多年的老友，每每路過你的城市，總有一種駐車問候、把酒言歡的沖動。自《故道書》之后，很少讀你的詩作，這一組作品對我而言，更像是一次友情的重溫。秋意已籠罩北方，多多保重，遙祝今后的創(chuàng)作更加輝煌。

王文海：我很珍惜與唐晉老師之間的友情，有時想，他就是男人的一個榜樣。

雖難經(jīng)常謀面，但天下詩心相通。唐老師給我的感覺始終是生活在詩意世界里的儒雅之人，讓人欽佩。

寫詩的人和讀詩的人，在這個社會都是少數(shù)。我總固執(zhí)地認(rèn)為，詩歌是一座城市的眼睛，或者是一種普遍的良知和道德，詩歌在，神就在。我也總執(zhí)拗地相信，詩和遠(yuǎn)方，就在我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