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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禍

      2020-11-23 00:17:35
      雨花 2020年12期
      關(guān)鍵詞:毓秀閨女安妮

      夜里發(fā)生的事情,往往在白天才能得到確證。楊二林昨夜在殺牛溝翻車的事情也是如此。據(jù)與他關(guān)系最近的人說,夜里十一點多,小風(fēng)吹拂大地,滿天星星打探人間。張二林開著他那臺幸福牌農(nóng)用小汽車,拉著一車玻璃,沿著邢左公路走到路羅鎮(zhèn),再拐上212 省道,轟隆隆行到殺牛溝的時候,前面路上赫然出現(xiàn)一根明晃晃、顫巍巍的鋼絲繩,兩頭分別拴在粗大的洋槐樹上,繩子離地大約一米多的樣子。斯時,楊二林叼著兼有提神和辟邪功能的煙卷,一邊把著方向盤,間換踩著離合器和油門,一邊正搖頭晃腦、有板有眼地哼著豫劇《打金枝》,謹(jǐn)慎地駕駛著。

      過了這道七拐八彎、人毛不見一個的深溝,不出二十分鐘,就可以到家了。楊二林一陣放松,又深吸了一口香煙,就在他朝窗外丟掉煙蒂的時候,驀然發(fā)現(xiàn)了那一根懸著的、充滿暴力和邪意的鋼絲繩,但緊急剎車晚了,只聽“嘎嘣”一聲,楊二林買了不過一年的幸福牌農(nóng)用車毫不客氣地與鋼絲繩發(fā)生了性質(zhì)惡劣的正面交鋒。

      這個楊二林,家在蓮花谷村,早年當(dāng)過三年兵,因為沒文化,在部隊幾年,也沒混成什么事兒,退伍回來第二年,很快和當(dāng)年的一個初中女同學(xué)喜結(jié)連理,然后柴米油鹽。幾十年間,兩個人也以正常的方式和速度,生有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二十多年后,孩子們都長大成人。

      蓮花谷村地處深山,除了山上幾根木頭和早就扒光賣掉了的石英石,似乎沒有了別的生存資源。前些年,不少年輕人到附近的井方、武安、龍岡等地以下煤礦、鐵礦、石膏礦為生。煤礦、鐵礦、石膏礦倒是掙錢,但傷亡率也很高。2006年,就有一起鐵礦塌方致死多人的特大案件,不僅驚動了本地政府,還被媒體搞得全國皆知。

      煤礦、鐵礦儲量再大,也終有盡時。果不其然,大致二十年時間,附近的鐵礦煤礦就沒了東西可挖,從事這一行當(dāng)?shù)纳徎ü热擞只氐搅宿r(nóng)村。老人們常說,人這個東西,衣服可以穿舊點甚至不穿,可不能不吃糧食,一天不吃就成了黃鼠狼,三天不吃就下不了炕,七天不吃就得見閻王。他們的這句話,放在1979年以前是無比正確的??涩F(xiàn)在已經(jīng)是21世紀(jì),蓮花谷村人再也不會把自己的生活水準(zhǔn)定在吃飽飯這個層次上了。不僅要穿好,而且要穿好看的、貴一點的,不僅要吃好,還要變著花樣、講究質(zhì)量地吃??少Y源匱乏,人口又多,怎么辦?只能人人想自己的門路。正如村人所說:不管東不管西,撈到自己包里那就是好東西!

      楊二林也這么想。龍岡市生產(chǎn)玻璃遠(yuǎn)近聞名,市郊的馬路邊,一座座一字排開的都是玻璃廠,煙囪好像一根根拔地而起的壯碩陽具,日夜不停地向著低空排放人的欲望。蓮花谷村起先有幾個人買了農(nóng)用車,做起了由龍岡往寧夏、甘肅、青海、河南等地販運玻璃的生意。彼時,幾乎全國各地的大小城市都在呈爆炸式擴張,各種玻璃的需求量自然很大。楊二林在家閑著沒事,幾畝薄地只能糊弄住肚皮,但實現(xiàn)不了他蓋小洋樓、買小轎車等高人一頭的現(xiàn)實夢想,便和老婆商議了一下,湊了幾萬塊錢買了一臺農(nóng)用車,也自覺地加入到了長途販運玻璃的隊伍之中。

      與此同時,楊二林的大閨女楊毓秀也有了婆家,在一山之隔的井方縣北常村。這個北常村很偏僻,與山西左權(quán)縣搭界,也像蓮花谷村一樣,四面都是高山,整個村子就像是鳥巢,不多的人家就是里面的幾顆蛋,數(shù)十間青石砌起來的房屋橫七豎八地堆在一面向陽的山坡上。楊二林的大女婿名叫石建奇,一個個子奇高,但身材偏瘦的小伙子,結(jié)婚之前,托他們家一位在井方市政府任職的親戚的福,在公安局里做協(xié)警。

      直到現(xiàn)在,南太行鄉(xiāng)村的媒人還很多,一般適齡男女,即使自己搞成對象還不算,必須經(jīng)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確認(rèn)。前年臘月的一天黃昏,一個穿著藍(lán)方格外衣的婦女披著一身暮色,踏進(jìn)了楊二林的家門。斯時,楊二林和老婆正在吃晚飯。飯菜很簡單,小米粥加饅頭和炒白菜。楊二林正好把一大塊饅頭塞進(jìn)嘴里,腮幫子還沒鼓起來,那個婦女抬腳就進(jìn)了他的家門。按照一般的情況,其他人到別人家去,如是沒看到主人,進(jìn)門之前應(yīng)當(dāng)喊幾聲主人的名字或者某一個稱謂,借此告知主人家,自己要來人家家里了。可是這個婦女,竟然悄沒聲兒地進(jìn)了院子,并且登堂入室,這樣的舉動,不僅使得楊二林兩口子覺得詫異,還有點猝不及防。醒悟過來的楊二林老婆率先從小凳子上站起來,看著來人說:大娘,您咋來了?咋事先也不吱一聲?

      來者名叫朱安妮,年齡在七十歲左右。這個朱安妮,不僅是楊二林老婆的娘家人,而且還和楊二林老婆算是近親,按照輩分,楊二林兩口子應(yīng)當(dāng)叫朱安妮大娘,即伯母。一開始,楊二林有點生氣,哪有人傍晚時候進(jìn)別人家門不先嚷嚷幾聲的?起碼的規(guī)矩和禮貌都沒有。但一看是朱安妮,楊二林的憤怒表情如風(fēng)中的熱開水一般,旋即降溫。繼而和老婆一起,擰出一臉的笑,對朱安妮說:大娘,吃飯了沒?咋這么晚了,您老才來俺家呢?朱安妮笑笑,邁動小腳,先是把腋下夾的一條香煙放在桌子上,然后一錯身,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楊二林家那張皮毛翻卷的舊沙發(fā)上。

      先是一聲悶響,幸福牌農(nóng)用車身子彈了幾下,鋼絲繩繃緊又放松、再繃緊。如此幾個回合,儼然眨眼之間。楊二林還沒反應(yīng)過來,路邊忽然沖出幾個蒙面人,其中一個看起來特別壯碩的男人,沖在最前面,一把拉開車門,再一探手,楊二林的身體就像破麻袋一樣被甩在柏油路面上。楊二林心里驚恐,活了五十多歲,也跑了差不多三年的車,這等兇惡之事還是頭一次遇到。他高聲喊說,恁都是誰?俺咋了恁都了?這是南太行鄉(xiāng)村方言,意思是,你們是誰,俺怎么得罪你們了,你們這樣對待俺?

      估計那些人聽懂了,但沒有一個開口回應(yīng)他。楊二林正要躬身爬起時候,先是瘦屁股蛋子上挨了一腳,還很重,那腳一下子就把他的身板再次壓緊在柏油路面上。隨之而來的,是眾多的腳,而且還都穿著硬底皮鞋,磚頭一樣不規(guī)則地落在他的身上、頭上。楊二林覺得鼻子里有熱烘烘的東西溢出來,先是覆蓋了嘴唇,繼而向地上滴,身上和頭上倒不覺得怎么疼。

      楊二林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得罪了誰,為何會在前不見村后沒有店的殺牛溝遭人暗算。

      是的,這他媽的不是搶劫,絕對是暗算!因為,對方并沒有搜他的身,也沒有在他的幸福牌農(nóng)用車駕駛室內(nèi)找錢和其他值錢的東西,三四個人圍著他就是拳打腳踢。暴力大約持續(xù)了七八分鐘,楊二林渾身都挨過了大腳踐踏之后。其中一個男的用假嗓子說:把玻璃給他砸了,車推到溝里,扯火!

      扯火,是趕緊撤的意思。

      聽對方這樣說,楊二林急了,也不管鼻子和嘴角流淌的血,倏地站起身來,大聲喊說:求求恁都了,把俺打成這樣也就算了,車子和玻璃,可是俺的命根子??!俺買車借的錢還沒還完。求求恁都行行好中不中?聽了楊二林的哀求,還是那個用假嗓子說話的男的,又用假嗓子說:甭管他,砸玻璃,把車推到溝里,扯火!其他幾個人一聽,分別拿了木棒和鐵棍,輪番敲擊放在一起的玻璃。

      玻璃是易碎品,在運輸時候,一般都是十幾張或者二十幾張放在一起,套在大小合適的木頭架子里,再分別墊一些茅草、破紙箱之類的,這樣便不容易在顛簸中碎裂。這自然是常識,楊二林清楚,那伙人也很懂得。可楊二林沒料到的是,這幫賊人居然早有準(zhǔn)備,一個個拿著小鐵錘,對準(zhǔn)整箱玻璃的中間部位一頓猛擊。站在一起的玻璃雖然沒有發(fā)出丁零當(dāng)啷的破碎聲,但傻子都明白,經(jīng)過鐵錘的連番攻擊,玻璃早就受了嚴(yán)重內(nèi)傷,只要打開木架子,立馬就會粉碎一地。

      這還不算,那幾個強盜解開鋼絲繩之后,放開剎車,再在車后稍微推了一把,楊二林的幸福牌農(nóng)用車載著一車看起來還完整的玻璃,緩慢向下行駛,大約幾秒鐘后,農(nóng)用車順著坡路,自動向前駛?cè)ァR驗闊o人掌握方向盤,農(nóng)用車就像一個逃跑的孩子,徹底自由任性了幾百米,先是撞倒了路邊的幾棵小樹,進(jìn)而,打了幾個難看的趔趄,頭朝下一栽,整個身子就像一塊巨大的石頭,速度緩慢地向溝里滾去。

      這時候,那幾個人一聲呼嘯,紛紛跑開,幾分鐘后,相隔不遠(yuǎn)的另一道山溝里傳來了摩托車的巨大轟鳴聲,“突突突”,好像是勝利的號角,也像是悲傷的伴奏,整齊一致地飛速前進(jìn),然后沿著公路,消失在井方縣方向。

      那一晚,朱安妮在楊二林家待到十點鐘才離開。她來的目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家長里短之后真正打開。朱安妮說,恁倆的閨女大了吧,有婆家了沒?楊二林老婆說,咱家閨女賴得很,還沒幾家上門提親。朱安妮當(dāng)然知道這是謙辭。南太行鄉(xiāng)村人從不自夸,普遍認(rèn)為,凡是好的,自己說了不算,說了還招人恥笑。別人說好,才是真正的好。對待自家人也是如此。除非是公婆夸兒媳,兒媳說公婆會辦事。除此之外,一切如上。聽朱安妮這么一說,楊二林兩口子也就知道了朱安妮來家里的意思。

      朱安妮說,井方縣北常村有俺一個親戚。要說那個地方吧,確實有些偏僻,可這個年代,有摩托車和小汽車,天邊也不算遠(yuǎn)。俺那個侄女兒有三個孩子,上面?zhèn)z閨女都出嫁了,還有一個小子,二十一了,屬馬,上了河北的一個大學(xué),肚子里的文化深得很。這不,人家的舅舅在市里當(dāng)科長,給公安局說了句話,公安局就把人家招過去了。說是先做啥協(xié)理警察。以人家的關(guān)系,弄個正式的肯定沒啥問題。如此等等,說了一大堆,又把她侄女兒家的房產(chǎn)、田地和平時的經(jīng)濟收入來源擺乎了一陣子。

      楊二林兩口子心里明白,這朱安妮是來給她侄孫提親來了,從內(nèi)心說,他們對這家人的條件有點興趣。他們也知道,凡事要從根本出發(fā),考慮別人,也要衡量自己。要是論模樣,他們的大女兒楊毓秀也算長得不賴,和她娘一樣,圓臉,大眼睛,臉皮還很白;腦袋也夠用,也算是一個能打會算、伶牙俐齒的人。不足的地方有兩個,一是只讀過高中二年級,因為成績太差而徹底與書本分道揚鑣;二是個子比較低,一米六還不到。要是放在南方,這個頭也算差不多??蛇@是在北方,女子的個頭一般都在一米六五米以上。在鄉(xiāng)人的慣性認(rèn)識里,矮小的女子不是先天發(fā)育不良,就是心眼太多,還特別心狠。

      當(dāng)然,朱安妮雖然是楊二林老婆的長輩,但也不能逼著楊二林兩口子當(dāng)場拿主意,說可以或不可以。在兒女婚事上,南太行鄉(xiāng)村人是非常審慎的,也喜歡耍點心眼。即使再傻的父母,一有滿意的,就當(dāng)場答應(yīng),會惹人輕視。越是讓媒人跑得次數(shù)多,越是能凸顯自己的身份和閨女的“價值”,傳揚出去也好聽。

      朱安妮也知道這個常理,說得差不多了,也從楊二林兩口子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這門親事有點希望。心里竊喜了一陣子,然后起身告辭。送走了朱安妮,楊二林兩口子上床之后,絲毫沒有睡意。楊二林說,這個吧,比上次那個強好多。關(guān)鍵是公安局的,要是那小子真成了正式警察,這往后,村里的大小事兒,誰他娘的也得看咱的臉色行事!

      老婆側(cè)躺,背對著楊二林,輕蔑地噴了一口氣,然后說:人家是女婿,又不是親兒子,你拿人家耍威風(fēng),不嫌丟人敗興!再說,這八字還沒一撇,你就小人得志,就想好事了!楊二林“嗨”了一聲,轉(zhuǎn)過身子,一把把老婆肩膀扳過來,一只手托著腦袋,瞪著眼睛說:你個娘兒們家家的知道個屁,現(xiàn)在,在村里橫著走的哪個不是朝里面有人?就連咱村的楊酸水,二女婿在鄉(xiāng)政府民政所上班,芝麻都算不上的小官官兒,他楊酸水還在村里吆五喝六,跟驢?馬屌一樣,連村主任都得讓他三分!

      老婆掙脫了楊二林的大手,繼續(xù)背對著他說:那頂個卵?用!做父母的,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如何威風(fēng),要想想閨女一輩子的生活。你啊,就知道村里那點?毛破事!

      燈還亮著。每次都是如此,凡是楊二林出車在外,啥時候不回家,老婆就等他到啥時候。等他進(jìn)門后,先問他吃飯了沒有,沒吃的給他做,吃了就把溫水遞給他。這一點,是楊二林最為感動的。老婆也對他說:孩子們大了,一個個都要飛出去,成了別人家的人,最后還是咱倆一起。你在我安心,我在你也有人照顧著。

      這天,都凌晨一點多了,還沒有汽車的響聲。老婆坐一會兒,站一會兒,心里不停說:這是咋個回事?該回來了??!一邊想著,一邊走出門,想上房側(cè)的山嶺上看看,有沒有朝這邊的車燈??汕澳_剛邁出門檻,一個人跌跌撞撞地?fù)淞诉^來。老婆嚇了一跳,發(fā)出一聲瘆人的驚叫。發(fā)現(xiàn)是自己男人楊二林,這才松了口氣。再定睛一看,俺的娘啊,你咋成這個樣子了?他爹!楊二林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臉頰青紫不一,還腫得厲害。楊二林的嘴唇本來就厚,這下成了倆發(fā)面餅。臉上、胳膊上、衣服上都是血。

      操他娘的,誰干的?老婆破口大罵之間,倒了開水,拿了毛巾,端到楊二林跟前,然后蘸著熱水,幫楊二林擦掉了臉上的血污和沙子。楊二林一邊“哎呀”叫疼,一邊說,得趕緊找個吊車,把車弄上來。老婆瞪大眼睛問:出事了?楊二林點了一根煙,拼命似的抽了一口,說:別提了,遭人暗算了!他娘的,簡直是大白天見鬼,黑夜里見悶雷。倒霉?。〔偎锏?,到不了天明,狗賊們?nèi)宜澜^!

      大致三個月后,朱安妮終于成功地說動了楊二林兩口子,并選了一個日子,帶著侄女兩口子和侄孫來到了楊二林家。楊二林一看,眼前的這個未來女婿,個子瘦高,眉目清秀。許是在公安局鍛煉過的緣故,還特別有眼色,文氣、安靜,見到楊二林兩口子,就一口一個“叔”,一口一個“嬸”,還給楊二林帶了兩條中華香煙。楊二林一看,大嘴巴就笑成了護(hù)城河。心里想,這可是鄉(xiāng)長才能抽的煙,副鄉(xiāng)長都沒這個資格。老婆當(dāng)然知道楊二林的德性,斜了他一眼,又笑著招呼未來女婿和他的爹娘并朱安妮等人了。這時候,楊二林的大閨女楊毓秀躲在自己的房子里,關(guān)著門,一顆心跳得,連房頂都在跟著動彈。

      輟學(xué)后,楊毓秀先是在市里學(xué)電腦,準(zhǔn)備到廣告公司做廣告設(shè)計員,但制圖軟件就是學(xué)不會。幾個月后,又去玻璃廠當(dāng)工人,玻璃廠又臟又累,不久又去了本地一個飯店當(dāng)服務(wù)員。這一次,是楊二林專門打電話讓她回來的。開始,楊毓秀說,俺還小,這會兒不想找婆家。楊二林就大吼說,立馬給老子回來,這事不是你娃能說了算的,得聽老子的。楊毓秀說,俺就不回去!楊二林說,好啊,你娃不回來,就一輩子別進(jìn)你老子這個家門!楊毓秀趕緊說,回去就回去?;厝グ骋膊徽移偶?!

      話雖這樣說,可一旦回到家,她就做不了自己的主了。楊二林先是訓(xùn)斥了她一頓,楊毓秀只是捂著臉哭。老婆看著心疼,把楊二林呵斥了一頓,又把閨女拉到另一個房間,母女倆說了大半晌話,楊毓秀的臉由陰轉(zhuǎn)晴。趁楊毓秀上茅房的功夫,老婆伸手?jǐn)Q了一下楊二林的胳膊,低聲說:閨女都是順毛驢,你一喊一叫,扯鼻子瞪眼的,她聽你的才怪。楊二林笑著說:老婆偉大有本事,不僅當(dāng)家一把手,做思想政治工作也是一等一。

      朱安妮的侄孫名叫石建奇。吃了飯,朱安妮和楊二林兩口子,并石建奇父母一個個借故到院子里去說淡話去了,故意把楊毓秀和石建奇留在屋里。意思是,讓兩個人對對眼,找找感覺,若是再拉個話,相互扯扯,就更好的了。

      對這種事,男方父母都會事先交代自己的孩子,一定要主動,還要得體、周到,閨女們嘛,一個共同的弱點就是架不住三句好聽話,如果再搞點調(diào)皮的,再生硬的局面也會被打破。這個“口”一旦松動,其他的都不是問題。石建奇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在楊毓秀這樣的鄉(xiāng)村閨女跟前,心里是不發(fā)怵的。在他看來,楊毓秀和自己有差距,不像自己在城里女子跟前那樣有自卑感。再說,自己在公安局,楊毓秀只是一個打工的。身份上的巨大落差使得他有一種遏制不住的優(yōu)越感。

      因此,石建奇有點自信,還有點驕傲。主動說了幾句話之后,楊毓秀只是“嗯嗯”,不正面回答他。楊毓秀收拾碗筷的時候,石建奇也幫著收拾。兩個人手指無意中碰了一下,楊毓秀忽然怔住,盡管只有一兩秒鐘,但石建奇卻從中看到了無限的可能。

      喊醒了大哥和三弟,簡單說了自己的遭遇。大哥和三弟一陣驚恐,齊聲痛罵暗算自己兄弟的那些狗賊們不得好死,天良喪盡,逮到那些狗日的,一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然后又安慰楊二林說:人沒事就好,車毀了可以再買,那點玻璃嘛,也不值幾個錢。嘰嘰喳喳了一陣子,三個人決定先去把農(nóng)用車搞出來,好的話,開回家,壞了,就直接送到修理廠去。

      三人就要出發(fā)的時候,楊二林忽然停住腳步,說:等等。大哥、三弟收了腳步,在黑暗中眨巴著雙眼,不知道楊二林這是為了啥。楊二林也沒吭聲,三步兩步率先回到屋里,等大哥、三弟進(jìn)門。這才開口說:我覺得,這會兒不能去把車搞回來。得先拍照,再通知保險公司。對,還有派出所。大哥說:也對。三弟說:咋就忘了這個呢?報案,還得讓保險公司賠償。這會兒自己弄回來,這虧就吃大了。

      天還沒亮,楊二林就撥通了本地派出所的電話,又給保險公司打了電話。這才和大哥三弟一起出門。走到院子里,楊二林又獨個兒跑回家,在衣柜里亂翻。老婆看著他說:你找啥你?楊二林說:帽子呢?去年的那頂!老婆大步叉過去,三下五去二,就找出了楊二林冬天時候買的一頂棒球帽。楊二林扣在頭上,又使勁向下拉了拉,妄圖用帽檐遮住他那張青紫紅腫的臉。

      男女之間的事情,往往是電光石火,再加上楊二林兩口子和朱安妮的推波助瀾,楊毓秀和石建奇的婚事就定了下來。前十年,訂了婚的男女,一般都要等個一二年、甚至三四年再迎娶。當(dāng)然,這期間也有反悔的,另有新歡的。可到了21世紀(jì),男方深知,拖得越久變數(shù)越多不說,還要花很多錢。因為,訂婚之后,附近鄉(xiāng)村里的廟會之前,男方家都必須先送錢給女方,名義上說是買衣服用,把錢給了,女方買不買,或者做別的用,男方不管,也無權(quán)干涉。以前是一個廟會最多給一千塊,現(xiàn)在三千塊還不算很多。而且又加了一條,每一個月要給女方一些錢,讓人家去市里轉(zhuǎn)轉(zhuǎn),買點東西,或者看世界什么的。這樣一算,一年起碼也得一萬塊以上,兩年三萬塊能打住就算不錯了。

      這些還是小數(shù)目,要是再加上聘禮錢六七萬,辦婚禮的三四萬,十五萬塊錢一眨眼就沒了?;谶@個實際情況,一般人家,只要婚事定下來,就委托媒人找女方家商議,早點辦婚禮,把人娶回自己家,一來石頭落地,二來女方就不會再生波瀾,更重要的是,還省了不?;ǖ脑┩麇X。

      這一種心理或者規(guī)則,鄉(xiāng)里人都懂。朱安妮一次次跑來,勸楊二林兩口子早點給閨女辦了喜事,兩家都安心不說,以后,女婿可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了。

      其實,楊二林內(nèi)心也這么想,并且似乎比自己閨女和石建奇還迫切。但導(dǎo)致他這一心理期待的原因,是他和村里的楊酸水因為一面荒坡發(fā)生的摩擦。

      楊酸水真名楊喜貴,因為喜歡喝泡菜酸湯而得名。南太行鄉(xiāng)村地少,主要用來種植小麥、玉米、谷類等作物,蔬菜少得可憐。為了給嘴巴、舌頭加點味道,就發(fā)明了酸湯泡菜。即將秋后的蘿卜纓子切碎,放在稀米湯里泡著,加點鹽巴,等菜葉子顏色變成深黑,湯也變酸,再撈出來下飯吃。為突出酸菜對身體的好處和妙處,楊酸水編過這樣一個順口溜:夏天喝酸湯,解暑又清涼;冬天喝酸湯,不用暖熱炕。久而久之,就獲得了一個“楊酸水”的諢號。開始在村里他也是一文不名,誰見了也不把他當(dāng)回事,可自從他的二閨女楊云云嫁給了鄉(xiāng)政府的民政員以后,他的腰桿就挺得比筷子還直了。大約十年前,南太行鄉(xiāng)村人紛紛在自家荒坡上種植板栗樹,如今不僅滿山蒼翠,還成為了村里人最主要的經(jīng)濟來源。在此情況下,楊酸水為了擴展自己的板栗樹規(guī)模,就煽動其他幾家人和自己聯(lián)手,以當(dāng)年分坡時候界限不清、丈量不準(zhǔn)為由,采取渾水摸魚的招數(shù),硬說原本屬于楊二林的那面荒坡當(dāng)中還有屬于他們幾家的一半多。

      雖然是一面荒坡,但也是涉及財產(chǎn)和尊嚴(yán)的大事。在南太行鄉(xiāng)村人看來,自己的,一分一毫都不能丟下,哪怕是一分地,“失守”不僅意味著自己無能,更會使得自己在村里形成軟弱可欺的印象。柿子專找軟的捏。對此,楊二林當(dāng)然不會拱手相讓。其他幾家?guī)椭鴹钏崴抵懈闼?,只有楊酸水公開和他干。有一次,楊酸水竟然帶著其他幾家,連屁都沒對楊二林放一個,就去瓜分那面荒坡。老婆得到風(fēng)信,立馬傳達(dá)給楊二林,楊二林大怒,開著他那輛新買的幸福牌農(nóng)用車風(fēng)馳電掣地回到村里。

      關(guān)上車門,楊二林抄了一把木棒,就朝著荒坡沖去。

      到近前,只見不可一世的楊酸水正在指手畫腳,和其他幾個鄉(xiāng)鄰丈量著荒地。楊二林大喝一聲:狗日的們,竟敢私自瓜分老子的財產(chǎn),找死!沖上去,朝著楊酸水就是一棒子。楊酸水和楊二林年紀(jì)相仿,又同輩分,見楊二林揮棒襲擊,立馬一個錯身閃過,再回身,旋即又抬起沾滿泥漿的右腳,踢向楊二林腹部。楊二林躲閃不及,“哎呀”一聲,倒退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楊酸水一擊得手,盛怒之下,再抬腳飛踢。這一次雖然落空,但勢頭絲毫不減,連續(xù)向楊二林發(fā)出攻擊,勁道十分凌厲。

      直接對壘的結(jié)果是,楊二林慘敗。次日,大閨女匆匆趕回,二閨女也風(fēng)塵仆仆,正在讀書的兒子進(jìn)門就一臉怒氣,抄了家伙要去找楊酸水算賬。娘上去把他攔住之后,說:你去人家家里算賬,人家打死你也有理。

      盡管家人齊聚,但除了找派出所和村干部,楊二林兩口子覺得別無他路。

      派出所一個副所長說:這是你們鄰里之間的摩擦,找村干部調(diào)解調(diào)解就可以了。村干部來了,查看了情況,聽取了兩邊的“申訴”,要求兩家提供荒坡所屬權(quán)的依據(jù)??苫钠路纸o戶上差不多三十年了,當(dāng)初的合同、票據(jù)、字條一類的早不知道丟哪里去了。楊二林和老婆找了幾次小隊長和會計,都說搬家?guī)状?,早就扔得連張紙片都找不到了。楊二林干張嘴沒辦法?;氐郊?,老婆說:那么重要的東西不可能沒了,人家小隊長會計怕得罪人,不愿意拿出來罷了。楊二林嘆了一口氣,皺著眉頭看了看屋頂,忽然朝自己臉上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這件事對于楊二林的打擊前所未有。

      楊二林覺得,一個五尺高的男人,連自己的財產(chǎn)都保護(hù)不了,這不僅是喪失尊嚴(yán)的奇恥大辱和絕世冤屈,還他媽的是可忍孰不可忍。但現(xiàn)實情況比他的羞恥心、自尊心更堅硬、更無情,村干部推諉,派出所也這么干。楊二林仰天長嘆說:沒錢沒勢簡直不能活人!跑到天邊也得吃虧!他痛定思痛,決定求助于自己的女婿,盡管還沒成為真正的女婿,但未來女婿在市公安局上班這個名頭,可能還是有一定威懾力的。但是,楊二林也有點擔(dān)心,未來女婿石建奇目前只是一個協(xié)警,倘若擺不平這件事,反而會使得他在蓮花谷村徹底喪失尊嚴(yán),弄不好,連后半輩子都毫無出頭之日。

      但事已至此,楊二林只好鋌而走險。電話打過去,石建奇一口一口地喊爹,叫得依舊親熱無比。聽了楊二林的陳述,石建奇沉默了一會兒,大聲說:爹,不要急,千萬注意自己的身子骨。這件事,我找我們副局長說說。還真不信,幾只螞蚱能翻天!

      第二天,派出所唯一的警車就呼嘯著進(jìn)了蓮花谷村。村支部書記、主任、副書記一干人等都出現(xiàn)在了楊酸水家。楊酸水一看形勢不妙,使了一個眼色,讓老婆先對付這一干人等。回到屋里,抄起電話就對二女婿說:家里出大事了,趕緊來!到底啥大事,也沒顧上說,就撂了電話??删驮谒_出門的時候,電話叮鈴鈴響起,硬生生地把他又扯了回來。

      當(dāng)年冬天,一頓鑼鼓,一排小汽車,披紅掛綠,吹吹打打。楊毓秀出嫁了。楊二林坐在自家堂屋,一臉的端莊。按照風(fēng)俗,閨女出嫁這天,除了爹娘以外,其他親戚都可以去送。直到新人婚后第三天,爹娘才伙同其他主要親戚去閨女家吃喝一頓,再把閨女接回來住些日子。再之后,除了閨女已經(jīng)成了別人家的人這個鐵定的事實之外,就再沒有什么講究了。

      石建奇確實給楊二林掙回了面子。

      那一天,石建奇以本市公安局領(lǐng)導(dǎo)的身份,與本縣公安局的同志一同去到了幾十年不見警車的蓮花谷村,叫上村支書、主任等人,以不動聲色的強勢姿態(tài),迫使楊酸水等放棄了瓜分楊二林荒坡的企圖,并在調(diào)解書上簽字畫押,保證永不再拿荒坡的事和楊二林鬧矛盾。楊酸水那個氣啊,當(dāng)晚就把二閨女和二女婿喊來,黑著臉罵了一通。二女婿卻還辯解說:爹,那天俺就是有事,在縣局開會,您老打電話的時候,局長正在講話,俺要是出來的話,局長會咋樣看俺呢?您老以后還想不想俺以后再有進(jìn)步呢?聽到這里,楊酸水使勁嘆息一聲,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尖狠狠踩滅。背對著二女婿說:好了,好了,你好好進(jìn)步,那是天大的好事??墒菫榱四愕倪M(jìn)步,也不能讓你老岳丈我青天白日地受這樣的侮辱吧?俺實在告訴你小子,這口氣,俺一定得出!但是,你放心,從今往后,不論啥事,再不用你來給俺出面!

      自此之后,楊酸水再也沒有就此找過楊二林任何麻煩,反倒一改從前一見楊二林就扭鼻子扯臉的高傲脾性,老遠(yuǎn)看到,就笑著打招呼。有一次,倆人在田里遇到,還臉帶歉意地對楊二林說:兄弟啊,以前的事都是俺一時糊涂,弄得咱兄弟兩家好長一段時間不對勁兒?,F(xiàn)在俺算是想清楚了,咱這年紀(jì)越來越大,黃土都埋到胸脯了,多一片坡又能咋個樣?錢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再說,咱倆還是正兒八經(jīng)的叔伯兄弟,血緣上還都不遠(yuǎn),而且,也都在一個村里討生活,抬頭不見低頭見,咱都高高興興多好,沒必要搞那些事兒。楊二林“嗯”了一聲:是啊,是啊,酸水哥,話說開了,啥事都不算事兒,咱還是好哥倆嘛!

      翌年夏天的一個傍晚,楊毓秀一臉淚痕地回到娘家,一句話沒說,直接趴在床上就哭了起來。楊二林老婆上前問閨女:咋了?楊毓秀不吭聲,還嗚嗚地哭。天快黑的時候,楊二林也回來,老婆給他說了。楊二林就去安慰閨女,父女倆說了好一陣子。楊二林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臉帶愁容地對老婆說,這閨女,鬧的哪門子?xùn)|西,居然不跟人家石建奇過了。老婆“啊”了一聲,臉色難看。沉默了一會兒,老婆起身,到閨女房間去了。

      這是楊二林遇到的最大的一個麻煩,大閨女楊毓秀和女婿石建奇剛結(jié)了婚,一年還不到,就要離婚。盡管兩口子把牙都磨掉了半個,楊毓秀就是鐵了心,死也不跟石建奇過日子了。理由有兩個,石建奇的家境完全不像開始說的那么好,更重要的是,石建奇在市政府當(dāng)科長的舅舅犯事了,剛被抓了。

      楊二林感到震驚,對老婆說:這家伙,現(xiàn)在國家真的抓得嚴(yán)。老婆說:犯事的又不是咱女婿,是女婿的舅舅,憑這個,就和人家離婚,這情理上說不過去。即使離了婚,再往后,咱閨女找婆家可就難了,一來是二婚,二來呢,誰家娶媳婦不是為了同甘共苦,稍微有點事,就和人家離婚,這樣的閨女,哪家敢要?楊二林也覺得老婆說的是個理兒。開始幾天,也給閨女做思想工作。楊毓秀則說,石建奇也滾回老家種地了,恁都當(dāng)?shù)锏囊仓溃莻€村,算個啥地方,兔子都不拉屎,公雞都不打鳴,坐個班車還得起早貪黑,這往后可咋過?

      女人一變心,佛祖都沒辦法。楊二林兩口子看閨女楊毓秀死了對石建奇的心,也就不再勸了。石建奇先是一個人來了一次,請楊毓秀回去。楊毓秀躲著不見。第二次,石建奇的母親和石建奇一起來了,楊毓秀發(fā)狠說:這輩子,再不踏進(jìn)恁家門半步。石建奇父母又找到媒人朱安妮從中勸說,還是無濟于事。兩人離婚勢在必行。石建奇家里見這門親事實在無法挽回了,也就不再給楊二林一家人求情下話??稍谵k離婚手續(xù)的時候,石建奇一方要求楊二林退還彩禮費七萬塊,再賠償石家的各種損失費共計十萬元。楊二林一聽急了,對著石建奇的父母吼:這咋了,光恁受損失了,俺一個黃花大閨女嫁到恁家一年了快,難道俺就沒有損失?

      雙方吵架的結(jié)果,是石建奇無奈配合著和楊毓秀離了婚。他們算的是,石建奇也老大不小了,得趕緊把這個媳婦丟了再找一個,再拖幾年,恐怕就只有打一輩子光棍了。于是乎,楊二林在這場糾紛中不戰(zhàn)自勝,閨女楊毓秀和石建奇離婚還不到兩個月,就又有人上門提親,不久,就又和鄰縣的一個沒有結(jié)過婚的男青年訂了婚。當(dāng)然,在擇婿上,楊二林和他的閨女楊毓秀不得不降低一點標(biāo)準(zhǔn),只要家境殷實,未來女婿個人有掙錢的門路就可以了。

      如此一番折騰,楊二林的生活一如往常,順風(fēng)順?biāo)H绱顺掷m(xù)了一年多,直到這一個夜晚,楊二林在殺牛溝忽然遭人暗算,而且在黑夜時分,行車途中不僅遭到了幾個人的兇殘毆打,而且幸福牌農(nóng)用車和一車玻璃也被搞了個稀巴爛。

      報案之后,民警來勘察了現(xiàn)場,做了一些調(diào)查。半個月過去,緊接著一個月也過去了,案件還是沒有絲毫進(jìn)展。這天早上,楊二林正坐立難安,唉聲嘆氣。一臺小轎車“嘎吱”一聲停在了路邊。幾個人提著包,沿著山坡的小路走到了楊二林的院子。來人確認(rèn)了楊二林的身份之后,拿出一個信封,說:這是理賠給你的錢,一共6324 塊,你數(shù)數(shù)?楊二林看了看,又隨手掂量了幾下,一臉正經(jīng)地說:數(shù)啥呢?恁都給的肯定一分不差。來人也笑了笑說:還是數(shù)數(shù)好。這是錢,不是別的,一分都不能差,必須本人親手點驗簽收。

      楊二林眨巴了幾下眼睛,覺得也是這個理,從信封里掏出錢,往手指頭上噴了一口唾液,前后數(shù)了兩遍,才對來人說:是6324 塊,一分沒差!來人說:那就好。隨即拿出一張單子,請楊二林在上面簽字??上В瑮疃植蛔R字,只會寫自己的名字。他拿著單子看了一會兒,轉(zhuǎn)手給了老婆。別看楊二林老婆是一個其貌不揚的鄉(xiāng)村婦女,可早年還上過幾天高小。老婆捧起單子,湊在鼻梁上看了一會兒,對楊二林說:這是個簽收單,簽吧!沒事兒。

      來人收好單子,上車走了。楊二林看著轎車揚起的塵土,若有所悟地說:他娘的,也算沒有白挨打。老婆在一邊說:你看看你,一看到錢,就忘了疼。楊二林看著老婆,嘿嘿笑了一聲,又戛然而止。眼睛看著自己剛修好的農(nóng)用車,喃喃地說:那狗日的,還挺會整事兒,過了這么長時間,才對老子下手。老婆嘆了一口氣,斜了楊二林一眼后,從墻角提著一把鐮刀,扭身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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