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由意志”視域下對“自由”的探討

劉宏浩

摘要：本文站在“意志自由”的視角對西方倫理思想史上的“自由”概念進行縱向梳理，以期達到對“自由”概念的整體把握，并對現(xiàn)實的實踐有一種理論上的指導。

關鍵詞：意志自由 自由

本文擬從自由意志的角度對西方哲學史上的自由觀念進行探討，以期達到對自由概念的深入理解和把握，為當今時代人類更自由地生活提供一種理論上的指導?！白杂梢庵尽边@個概念是由中世紀教父哲學家奧古斯丁（354—430）首先提出來的。他說：“不是有意做的事既不是惡，也不是善，因此，如果人沒有自由意志，則將不會有公正的懲罰和獎勵。因此，賞罰的公正來自上帝的善，它必然存在，因此，上帝必然賦予人自由意志”，自由意志作為決定論的對立面第一次被提出來。

一、古希臘時期對意志自由的探討

蘇格拉底和智者學派實現(xiàn)了西方哲學史上的一次轉向，把哲學從天上拉回到了人間，即自然哲學向倫理學的轉變。蘇格拉底和同時期的智者們對自由意志的理解有著本質(zhì)上的不同?！暗滦约粗R”是蘇格拉底的哲學主張。自由意志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為遵從善，實現(xiàn)善，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根本。自由意志沒有發(fā)揮決定性的作用，人作為“善”的追隨者根本無從選擇，是向善的內(nèi)驅(qū)力讓人不斷地趨于完美。而智者們認為，人性本惡，或者更確切地說人性無所謂善惡，人的一切所得全靠后天的教育，是一種通過外力對人施加影響，成就自身或者是個體對社會的一種適應。在蘇格拉底和智者們看來，“至善”或者其他的外力是決定性的，自由意志是“不自由的”。

柏拉圖在繼承和發(fā)揚蘇格拉底學說的過程中發(fā)展出了自己的“理念論”。該學說認為，“善”是一切存在的原因和歸宿，人若想過上理智的生活必須“向善而生”，對善不斷地探索和覺解，自由意志為達致“至善”保駕護航，或者更確切說來，自由意志是“催化劑”可以讓達致“至善”加速進行，但是絕不起決定性的作用。自由意志在“至善”的照耀下發(fā)揮著自身的作用。自由意志在柏拉圖哲學中同樣是不自由的，自由仍為“至善”所控制。

亞里士多德不同意蘇格拉底和柏拉圖的意見。他認為，知識和實踐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知道”并不代表“做到”，兩者之間有著本質(zhì)的差別。“中道”概念是其批判前者的核心概念，“中道”是理論與實踐的結合體，它是在“知”中的選擇和嘗試，是在意志的不斷強化中發(fā)揮自身作用的，在亞里士多德的視角下，意志自由被提到了“議事日程上”。人首先必須“知道”什么，然后在意志的作用下，不斷實踐，形成一種習慣，對生活產(chǎn)生根本性的影響。

希臘化時期，社會動蕩，戰(zhàn)爭頻繁，人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所以這個時期的哲學從關注在理性的指導下追求“完美的實體”轉到了追求人的自保和內(nèi)心的寧靜。斯多葛學派、伊壁鳩魯學派和新柏拉圖主義學派雖然在本體論，認識論，價值論和社會政治主張等方面表現(xiàn)出極其不同的特質(zhì)，但是他們一致認為，一切行為的發(fā)生都是命中注定的，意志雖然能夠自由選擇，但不能隨意選擇善惡，行善是由于幸運，作惡是由于不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人在命運面前，表現(xiàn)的無能為力，所以只能保持心靈的寧靜去適應“前定的命運”。在這里意志表現(xiàn)出來的更多的是一種無奈和對這種無奈的接受，根本談不上自由，意志徹底地淪為了命運的奴隸。

二、中世紀時期對意志自由的探討

奧古斯丁和阿奎那是基督教哲學中最有影響的兩位哲學家。他們都在上帝的主導和統(tǒng)攝下構建各自的哲學體系。奧古斯丁在自由意志和恩典說的張力下推進自身體系的完善。信仰是得救的基礎和根本保障。在奧古斯丁這里自由被恩典完全取代。阿奎那有一句廣為人知的格言，“哲學是神學的婢女”這充分說明了其在神學的框架下規(guī)定理性。阿奎那認為，意志自由依靠的是偶然理性。偶然理性則來自絕對的理性，也就是萬能的上帝。這樣看來意志是完全沒有自由可言的，意志自由完全失去了價值和意義，完全被理性牽引。

三、近代唯理論和經(jīng)驗論對意志自由的探討

隨著文藝復興和宗教改革，人們認為人主導一切，人憑借自身的理性，可以根據(jù)自身喜好認識世界和改變世界，宇宙的中心是人，而絕不是上帝。在對如何認識世界的不同理解中，發(fā)展出了唯理論和經(jīng)驗論的對峙。

笛卡爾是近代哲學的開拓者，被譽為“近代哲學之父”他以普遍懷疑作為工具，對以往的哲學進行了徹底的清算。通過懷疑，笛卡爾確立了人的主體地位，讓意志自由伴隨著理性自由馳騁。

斯賓諾莎在“實體”概念的框架下探討意志自由，斯賓諾莎說：“自由人，亦即純依理性的指導而生活的人。依據(jù)理性的行動也就是依靠善的必然性而行動，這樣的行動才是自由的行動，當人們不理性時只能被情感控制，這時的人是不自由的。”在斯賓諾莎看來，自由意志完全被理性所取代，自由的選擇只能按照理性，自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被理性支配的。理性即自由是斯賓諾莎對自由意志的詮釋。

萊布尼茨在“單子論”的本體論架構下提出了“前定和謝”。這一概念的提出很好的調(diào)和了自由意志和決定論的對立，他認為：“人的行動如果為有理性（清楚知覺）的“單子”所決定時，而這種“單子”的清楚明白是由“上帝”預先決定好了的，才是自由的行動，當知覺變得混亂時，人就不可能是自由的?！痹谌R布尼茨看來，自由是憑借“前定的和謝”來保障的，自由就是對“前定的和謝”體現(xiàn)，在此，自由完全被“前定和謝”所決定，自由變成了被決定的不能自主的最大的不自由。

經(jīng)驗論是以培根為開拓者的與唯理論相對立的，近代哲學的另一流派。經(jīng)驗論發(fā)展到霍布斯時建立了第一個經(jīng)驗論意義上的機械唯物主義體系，按照他的觀點：“自由意志完全是一種虛構，心理世界和物理世界一樣要遵循自然規(guī)律。意志必須要受因果必然性的決定，意志僅僅是因果之鏈中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實際就是人們做出行為之前的最后愿望。該意志自由是沒有什么意義的，如果說，人們有什么自由的話，自由不過是，在做他愿望、期望，或者傾向于做的事情時沒有發(fā)現(xiàn)障礙。只要人們沒有受到外在強制和內(nèi)在的心理強制，這種自由就被認為是屬于任何人的。”霍布斯對自由的理解完全奠基在機械決定論的思想之上，徹底抹殺了意志自由，讓自由完全被物理的或者是心理的機制所決定，自由在霍布斯這里徹底的失去了自由本身所固有的含義。

洛克繼霍布斯之后，把經(jīng)驗論更加體系化，他認為意志和自由是人的兩種不同的能力，說意志是自由的在概念的使用上了犯了邏輯的錯誤。所謂自由觀念就是“一個主因有一種能力來按照自己心理的決定或者是思想，實現(xiàn)或停頓一種特殊，那樣一個動作?！边@種意義上的自由是人們實現(xiàn)目的的一種能力，不過這種能力是有限度的，在一定的范圍之內(nèi)人們是自由的，超出了一定的范圍，自由是不可能的。這樣看來，自由就不再是意志的自我表達，自由失去了意志的依托，變成了可被感知的經(jīng)驗，并在感知經(jīng)驗中失去自我。

休謨站在懷疑論的立場上把經(jīng)驗論推到了自身的死胡同。休謨對因果必然性的解讀是非常深刻的。休謨認為，“因果性既不是事物本身的必然聯(lián)系，也不是觀念之間的必然聯(lián)系，而是人們對知覺的恒常連接所形成的一種心理習慣。”休謨的這種對于自由的理解把自由限制在了行動的范圍之內(nèi)，被看成從一個行動到另一個行動的因果必然聯(lián)系，被實踐經(jīng)驗籠罩，完全抹殺了意志對于自由的影響和意義，把意志排除在了實踐之外，意志被理解成了一種完全的心理活動。

康德的出現(xiàn)對于他們之間的對立起到了一種調(diào)和的作用，從一定意義上解決了二者之間尖銳的對立關系?？档碌摹叭藶樽匀涣⒎ā笔侨俗鳛橛钪娴闹髟渍叩男詴?，他把人類的理性置于無以復加的高度。人可以按照理性的規(guī)則“為所欲為”，意志自由完全失去了自身的意義，成為了理性表達自我的途徑。在這種純理性的大背景下，伴隨著意志被理性的支配，自由完全徹底的失去了自由本身。但是仔細想來，人不僅是理性的存在物，更應該是實踐的存在物。在理性世界不能自由存在的萬物之靈長，在實踐的領域必須是完全自由的，這取決于人的本質(zhì)，在此背景下，康德提出了“絕對命令”的概念。在此，自由依舊和普遍性捆綁在一起，必須借助普遍性的力量才能成就自身。自由仍然不能以自身為依托去實現(xiàn)自身，意志自由是不夠自由的。

康德站在了批判哲學的角度上對以往的唯理論和經(jīng)驗論哲學進行了清算，但是他卻把人完全理解成了理性的存在物，忽視了人的意志，或者更確切地說，是把理性和意志等同起來，忽略了意志的自身特有價值。意志價值的被埋沒讓人徹底地失去了自由的根基，變成了理性的附屬物。

四、尼采對意志自由的探討

尼采反對康德的這一主張，他突出了意志的價值，把自由建立在了意志的基礎上，實現(xiàn)了真正意義上的意志與自由的聯(lián)合。

尼采取消了傳統(tǒng)意義上的世界的主客對立，把世界看成是意志的表達，是酒神狄奧尼索斯沖破一切束縛，對自我意志肆無忌憚，我行我素地表達和展示。實現(xiàn)了真正遵照意志去行動，自由完全由意志決定，把意志與自由真正的統(tǒng)一起來。意志和自由二者的統(tǒng)一改變了傳統(tǒng)西方哲學的走向，開啟了現(xiàn)代哲學的大門，改變了人們思考問題的維度，把人對于自身價值的理解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

五、結語

在意志自由的視域下對西方哲學史上的自由觀念進行梳理有利于我們從歷史的角度把握自由的概念，對自由概念的發(fā)展有一個縱向的理解和把握，為我們當代的人更好地實踐自由提供理論上的支持。用理論武裝頭腦，讓實踐更有方向和效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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