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薔 ,孫 喆,錢碧云, ,馮鐵男,
1.上海交通大學公共衛(wèi)生學院,上海200025;2.上海交通大學醫(yī)學院臨床研究中心,上海200025;3. 上海申康醫(yī)院發(fā)展中心臨床研究促進與發(fā)展中心,上海200041;4. 中國核工業(yè)集團公司416 醫(yī)院,成都醫(yī)學院附屬第二醫(yī)院,成都610057
2019 年12 月,中國湖北省武漢市出現一批病因不明的肺炎患者,其臨床表現與病毒性肺炎十分相似[1]。通過對疫情暴發(fā)早期肺炎患者呼吸道樣本的檢測,專家發(fā)現該疾病的病原體為一種新型冠狀病毒[2]。該病毒可以在人與人之間傳播,因此在短期內形成了大量感染者,同時武漢是我國的交通樞紐,人口流動性高,再加上疾病暴發(fā)時間正值我國春節(jié)前期,眾多因素導致該病迅速蔓延[3-5]。2020年1 月30 日,世界衛(wèi)生組織宣布該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為國際關注的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6],并在2 月11 日將該疾病正式命名為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7]。
為了控制疫情的傳播,2020 年1 月23 日上午10 時武漢市宣布封鎖其與周邊城市的交通渠道[8]。此后,全國多個?。ㄊ小^(qū))啟動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一級響應,開始實施不同程度的區(qū)域封鎖、停學和停工等圍堵策略[9]。在研究傳染病在人群之中的傳播時,常采用基本傳染數(R0)來評估疫情是否可得到控制;R0指在沒有外力介入且所有人均沒有免疫力的情況下,一個感染某種傳染病的人會把疾病傳染給其他多少人的平均數,其值愈大表示該傳染病的控制愈難[10]。目前已有大量研究對COVID-19 疫情的發(fā)展趨勢進行了研究:Zhao 等[11]通過指數增長模型估算了本次疫情R0的平均值范圍為2.24 ~3.58;Zhou 等[12]利用SEIR(susceptible-exposed-infectious-recovered)模型對疫情的發(fā)展趨勢進行了預測。這些研究對COVID-19 的防控提供了很好的參考依據,但未考慮不同地區(qū)的疫情特點和發(fā)展情況。本研究采用肘聚類(elbow clustering)方法對截至2 月13 日的所有中國省級行政區(qū)COVID-19 的發(fā)病數、治愈數和死亡數情況進行了分析,并描述了疫情在國內不同地區(qū)的發(fā)展模式,希冀為未來的疫情管理提供 借鑒。
本研究利用R 語言“rvest”包(Version 0.3.5),通過網絡爬蟲的方法,獲取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員會于2020 年1 月13 日—2 月13 日公開發(fā)布的中國地區(qū)COVID-19 病例的時間序列數據(http://www.nhc.gov.cn),其中包括每日的新發(fā)病例數、治愈數和死亡數等信息。然后從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統計局(http://data.stats.gov.cn/easyquery.htm?cn=C01)、中國香港特別行政區(qū)政府統 計 處(https://www.censtatd.gov.hk/home/index_tc.jsp)、中國澳門特別行政區(qū)政府統計暨普查局(https://www.dsec.gov.mo/zh-MO/)獲得中國34 個省級行政區(qū)2018 年的常住人口數據,以進行患病率的計算。
運用R 軟件(3.6.1 版本),基于肘聚類方法對全國34個省級行政區(qū)于2020 年1 月13 日—2 月13 日的患病率進行聚類分析,將疫情相似的省級行政區(qū)進行聚合,從而發(fā)現其中規(guī)律;然后基于SEIR 模型計算不同類別聚集區(qū)的R0值,以評估各類別聚集區(qū)的疫情控制情況。用中位數與四分位數對不同類別聚集區(qū)的疫情進行描述,并采用非參數獨立樣本檢驗(Kruskal-Wallis H 檢驗) 進行組間差異比較,P<0.05 認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2020 年1 月13 日—2 月13 日,按照患病率可將中國34 個省級行政區(qū)分為4 類,從低到高依次為Ⅰ類聚集區(qū)、Ⅱ類聚集區(qū)、Ⅲ類聚集區(qū)和Ⅳ類聚集區(qū)(圖1),用于聚類分析的主成分1 的累積方差貢獻率為96.5%,主成分2 為3.1%,2 個成分的累積方差貢獻率為99.6%,幾乎能夠完全覆蓋原始數據的信息。各聚集區(qū)的患病率依次為0.036(0.003,0.111) / 萬、0.148(0.111,0.194) / 萬、0.540(0.372,0.707) /萬和8.786/萬。
利用Kruskal-Wallis H 檢驗進行各類別聚集區(qū)患病率、治愈率、病死率的分布差異比較,結果表明各類別聚集區(qū)患病率分布不全相同,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00),治愈率和病死率的分布差異不具有統計學意義(表1)。
圖1 34 個省級行政區(qū)聚類結果Fig 1 Clustering results of 34 provincial administrative regions
表1 4 類聚集區(qū)COVID-19 患病率、治愈率、病死率的比較Tab 1 Comparison of prevalence rates, cure rates and case-fatality rates in the four types of clusters
湖北的數據記錄時間均早于其他3 類聚集區(qū)。截至 2 月13 日,除湖北外,其他3 類聚集區(qū)的患病率趨于平穩(wěn),治愈率呈上升趨勢;湖北患病率和病死率變化曲線仍高于其他3 類聚集區(qū),治愈率曲線低于其他3 類聚集區(qū)(圖2)。由于其他地區(qū)的詳細數據記錄是從1 月20 日開始,而湖北是從1 月13 日開始,因此起始時間有所不同。
利用已有的數據進行曲線擬合,其中擬合度最高的是Ⅳ類聚集區(qū)(湖北),其他類別聚集區(qū)的擬合度不高。從計算結果來看,湖北的R0為3.984,Ⅰ、Ⅱ、Ⅲ類聚集區(qū)的R0依次為2.764、3.056 和3.899。從曲線趨勢來看,2 月13 日之后,除湖北外,其他3 類聚集區(qū)的發(fā)病數將持續(xù)走低;湖北省(Ⅳ類聚集區(qū))的情況仍然比較嚴峻 (圖3)。
圖3 4 類聚集區(qū)R0 值分析Fig 3 Analysis of R0 values of the four types of clusters
本研究通過對中國COVID-19 疫情的公開數據進行分析,基于肘聚類分析法根據地區(qū)患病率,將中國34 個省級行政區(qū)進行了歸類。從結果來看,作為疫情首發(fā)地的湖北省疫情嚴重程度遠遠高于其他聚集區(qū),其他3 類聚集區(qū)中,與湖北相鄰的重慶成為相對較重的省級行政區(qū),但浙江與湖北不相鄰疫情仍相對較重。從結果推斷,隨著我國交通運輸的迅速發(fā)展,越來越多的人群會聚集到經濟相對發(fā)達的地區(qū),增加當地的人口導入,而這些地區(qū)則會成為未來疫情防疫的重點區(qū)域,需要當地政府加強相關的監(jiān)測建設。而與湖北相鄰的陜西、河南、安徽、江西、湖南則沒有相鄰的重慶嚴重,可能與這些地區(qū)人員流動的去向有關。河南、江西、湖南人員流動的主要去向是廣東一帶,而安徽人員流動的主要去向是上海等長三角地區(qū)。在本次疫情中,北京和上海的情況并不算嚴重,屬于Ⅱ類聚集區(qū),一方面與武漢“封城”有關[13],另一方面北京和上海經歷了2003 年的嚴重急性呼吸道綜合征(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SARS)疫情[14],對疫情的管理有一定經驗。而Ⅰ類聚集區(qū)則是與武漢人口流動相對較少,或是交通、經濟均相對較弱的地區(qū)。因此,除地理因素外,影響地區(qū)疫情的關聯因素還包括交通便利性、經濟發(fā)展水平以及人員流動去向。
從累積患病率和治愈率來看,疫情發(fā)展也將逐步由4 類聚集區(qū)變?yōu)? 類聚集區(qū)——湖北與其他地區(qū)。除湖北外,其他聚集區(qū)患病率增長均逐步趨向于0[15]。而隨著對湖北醫(yī)療資源的補充,確診病例數仍會持續(xù)上升,因此在短期內,湖北的疫情還會比較嚴重,這與模型的預測結果基本一致。而其他地區(qū)由于政府強力控制人員流動[16],不斷降低預測模型的人員有效接觸率,逐步將疫情的拐點提前,從而控制了疫情在除湖北地區(qū)外的傳播。從疾病的治愈率來看,由于在疫情早期病因和治療方法均不明確,醫(yī)療資源極其緊張,導致湖北治愈率較低;而其他地區(qū)由于相關部門反應及時,以及有湖北前期經驗借鑒,治愈率提升較快,病死率較低[16]。與中國相比,歐洲的疫情在近2個月仍處于較為嚴重的階段,其與歐洲各國防疫措施不夠嚴格密切相關[17]。
中國在2003 年SARS 疫情后,已經建立了一套疫情監(jiān)測系統,在本次疫情中也發(fā)揮了作用;但是在應對短時間內出現大量患者時,應建立更高效的公共資源征用與更加智能化的早期預警工具,如建立更加智能化的疾病特異性識別算法等,提升疫情的早期預警效率。
未來在疫情管理中,除了疫區(qū)的臨近地區(qū)外,越來越便利的交通線將會是疫情需要重點關注的管理靶點。本次疫情中遇到的問題以及相應的疫情管控措施,均能夠為中國建立更加完善的疫情預警與管理系統提供借鑒和經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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