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夏衍的《上海屋檐下》和邱吉爾的《頂尖女子》這兩部戲劇都對女性著重描寫,都對社會上的女性允以關(guān)懷。本文將兩部作品中所描寫的主要女性進行了聯(lián)系,將社會施與她們的壓迫進行分類,揭示東西方面對女性這一主題所透露的共同悲哀惋惜之情。
關(guān)鍵詞:《上海屋檐下》;《頂尖女子》;女性壓迫
作者簡介:王金菲(1996.5-),女,漢族,安徽省六安市人,南京理工大學碩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中圖分類號]:J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20--02
話劇《上海屋檐下》創(chuàng)造于1937年,夏衍在這部劇作中描寫了抗戰(zhàn)前夕上海弄堂里住著的五戶小市民的日常生活,除了對小人物生活不易的描寫,夏衍還描寫了20世紀30年代上海市民中的幾種不同類型的女性,向我們展示了那個時代女性生活的艱難。而凱蘿·邱吉爾,作為英國第一位打破長期以來由男性劇作家壟斷劇場的女性劇作家,其本人創(chuàng)作的主題之一便是性別?!俄敿馀印穭?chuàng)作于1982年,那個年代西方在經(jīng)歷了兩次女性主義浪潮之后,女性地位有了一定的提升,但是,丘吉爾卻別具匠心,通過戲劇呼吁她對女性地位的擔憂。不管是邱吉爾精心設計的全劇只有女性角色還是她描寫的一個個穿越時空的女性,都向讀者展示了邱吉爾本人的女性主義觀。本文將對這兩部作品進行比較分析,揭示中西方女性所面臨的共同悲哀。
一、現(xiàn)實是對理想的摧毀
《上海屋檐下》以林志成、楊彩玉和匡復三人之間復雜的愛情關(guān)系為主線展開。楊彩玉之前與匡復戀愛結(jié)婚,并擁有一女。但之后,匡復被捕入獄,無奈之下她與丈夫的好友林志成同居,過著表面上安安穩(wěn)穩(wěn)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本該“已死”的丈夫突然上門找她,打破了她生活的平靜。楊彩玉本來是一位具有反叛精神的女性,十年前為了愛情,義無反顧地嫁給了當時一貧如洗的革命者匡復。那個時候的她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對未來充滿著希望。可是當匡復被捕入獄后,現(xiàn)實的殘酷給彩玉帶來了一個極大的挑戰(zhàn),她不得不獨自一人帶著她的女兒葆珍活下去。可是,在那個時代,對一個女子來說,生活是很不易的,就像彩玉自己說的那樣,“這世界上有我們女人做事的機會嗎?冷笑,鄙視,排擠,輕薄,用一切的方法逼著,逼著你嫁人!逼著你乖乖的做一個家庭的主婦?!保ㄏ难埽?35)為了生活她可以和自己不愛的林志成同居;為了生活她可以忍受林志成將在外所受之氣發(fā)泄在她身上。曾經(jīng)那么無畏的新女性,如今在現(xiàn)實的重壓之下不得不低頭,現(xiàn)實的殘酷逼著彩玉收起自己的棱角,過著一個得過且過的生活。
《頂尖女子》以現(xiàn)代女性馬琳晉升為契機,邀請了歷史上幾位具有代表性的女性共進晚餐,于是一場超越時空的對話便在餐桌上展開。在這之中,瓊和瑪琳也面臨著理想與現(xiàn)實的沖突。瓊是一位來自于9世紀做過教皇的女子,在很小的時候就展露了天才的光芒,被稱為“神童”,有著遠大抱負。然而在現(xiàn)實中她卻因為自己的女性身份不被允許進入圖書館,無奈之下她只得女扮男裝,隱藏自己的女性身份。事實也證明,身為女子的她不比男性差,她成功打敗一眾男性成為一名出色的教皇。但她不得不以男性身份生存,因為一旦暴露就面臨著死亡。于是在懷孕當街分娩之后,她被亂石砸死。生活在20世紀的瑪琳看似比瓊獲得了更多的機會。身為女性的她可以不用隱藏自己的女性身份去工作。作為一個新女性,她充滿了抱負與希望,渴望在大城市中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獲得成功。然而,瑪琳盡管事業(yè)成功,但是她的私生活卻一團糟。和親姐姐關(guān)系差,對自己的父母不管不問,將自己的女兒拋棄,被刻畫成了為了事業(yè)成功犧牲婚姻家庭孩子的另類。此外,她也不被同為女性的人所不解。她也被同事妻子基德夫人罵道“你注定悲苦凄涼地結(jié)束生命。你是如此的不正常?!保ㄇ窦獱?,66)可見,不管是在9世紀的過去還是20世紀的當下,女性們想要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都需要面臨著各種不公平的對待。
二、反抗是另類的孤獨
在《上海屋檐下》中,住在前樓的施小寶是一個具有爭議性的女性。她表面上花枝招展,打扮的光鮮亮麗,但其實她因為丈夫的遠航不歸走投無路之下成為小天津的情婦?!八龝r髦地燙著頭發(fā),睡眼惺忪。殘脂未褪, 艷紅色的印花旗袍……眉目間自有風情, 婀娜地走著。”(夏衍,43)她被趙師母所唾棄,整天背地里罵她,“野雞不像野雞,妖形怪狀。男人不在家,不三不四的男人一個一個帶到家里來……”(夏衍,47)丈夫遠航不歸,家里人還時不時地來找她要錢,她其實是四位女子中是最無依無靠的人。在那個年代無依無靠的她除了出賣色相沒得選擇。但實際上,她也是整棟屋子里最具反抗意識的人了,她試著反抗掙脫生活的禁錮,試著反抗“小天津”,然而一個弱女子的反抗終究抵不過現(xiàn)實的逼迫,最終她只是一個人孤零零地伏在床上一聲又一聲地呼喊著她的丈夫。此時,我們已無法用現(xiàn)在世俗的眼光去指責她,這一聲聲的哭喊只是這位勢單力薄的弱女子對現(xiàn)實社會最后的控訴。
在《頂尖女子》中也有兩位女性試圖反抗過,她們是伊莎貝拉和格瑞特。伊莎貝拉是一位著名的旅行家。身為一名牧師的女兒,在她童年時期,為了取悅父親,她努力成為一位擅長家務事的女性。但實際上,她喜愛戶外活動和騎馬。之后她有機會離家外出,從此愛上旅行。她說,“我一直以一位女性身份旅行,并且我十分反對那些建議我隱瞞自己女性身份的意見?!保ㄇ窦獱?,9)在十五世紀,獨自一人以一位女性身份旅行,這份勇氣值得人敬佩,所以她是一位真正以女性身份去反抗這個世界的壓迫。但她同樣也是孤獨的,她拒絕了別人的求婚,始終選擇在她反抗的路上獨自一人,最終孤獨終老。另一位反抗女性格瑞特,她是出自一幅畫作里的人物。她是一名農(nóng)村婦女,大字不識幾個,行為言語粗俗,不時冒出類似于“豬”“混蛋”這樣粗魯?shù)脑挘齾s是幾位女性中最具有反抗意識的女性。在面對敵人對村莊的摧毀以及對親人們被殘忍的屠殺,身為女性的她勇敢地站了出來,呼吁其他人去反抗、斗爭?!皝?,讓我們?nèi)サ竭@些惡魔的家,把這些混蛋趕出去?!保ㄇ窦獱枺?1)這在那個對女性無比壓迫的時代是難得可貴的,所以她也是里面看似最不合群的一個。很少說話,與人交談,只是不停地吃飯,還不合時宜地偷拿些食物放進兜里。但就是這么一個鄉(xiāng)下婦女,卻敢于反抗這個世界的壓迫,敢于爭取自己的權(quán)利。
三、未來是無望的重復
在《上海屋檐下》中,夏衍在描寫大人們復雜生活的同時也描寫了當時孩子們的日常生活。葆珍和阿香是劇中的兩個女童,她們兩個女孩代表著未來女性的希望,然而這個希望也是一片迷茫,更多的是重復著母親們單調(diào)的生活。葆珍看似樂觀天真,每天上課,唱歌,忙碌于自己的小世界中。然而當時的中國社會是不容樂觀的,是需要年輕一輩去拯救的,因為老一輩早已屈服于生活現(xiàn)實。但是作者卻一味地凸顯葆珍的天真與幼稚,不免讓人懷疑這樣的她是否承當?shù)闷鹫戎袊缘闹厝危餐癸@未來女性拯救無望。而阿香,對比葆珍,更顯幼稚,只知道吃。面對施小寶阿姨的方糕,她不能理解為什么她母親不讓她拿。對于年齡更小的她,更容易受身邊人的影響。于是小小的她身上已經(jīng)有著其她女性庸俗的行為,她儼然是個小“趙師母”。她學會跟著母親一起去偷聽,打別人的私生活,會在母親與小商販討價還價時幫母親抵著門不讓小商販進來。本來是希望的她慢慢被身邊女性所同化。《上海屋檐下》最終以阿香等一群小孩子在葆珍的帶領下合唱結(jié)束。“碰釘子怕不怕,我不怕,我不怕,釘子越碰膽越大……”(夏衍,259)而劇中唯一充滿希望與積極的宣言卻由一群小孩子發(fā)出,也反映出作家對未來的不自信。而擔當拯救女性重任的葆珍、阿香也只不過重復著前輩女性同樣的生活,同樣繼續(xù)忍受著忽視與欺壓。
同樣在《頂尖女子》中,安琪和凱特這兩個小女孩本應該享受著先輩女性奮斗的成果,擁有著更大的力量去反抗父系社會的壓迫,然而邱吉爾卻把她們描述的愚昧至極。在安琪眼中,雖然她的阿姨瑪琳很成功,但她注意到的僅僅是瑪琳的物質(zhì)生活以及她的光鮮,根本沒有注意到像瑪琳這樣的成功女性所付出的代價。當她去拜訪瑪琳的辦公室,她只是感嘆于瑪琳生活的奢華以及瑪琳的權(quán)利,“我知道你一直掌控著一切。”(邱吉爾,62)當她目睹瑪琳與基德太太的爭論時,她對瑪琳說,“我認為你簡直是太棒了,你剛才讓她滾出去?!保ㄇ窦獱?,66)可是,安琪卻是十分愚昧,她什么技能都沒有,只會說空話。而凱特更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的年紀比安琪小,處處聽從安琪,沒有一點自己的主意。對于安琪時常罵她“笨蛋”,她也從不反抗,只是跟隨者安琪。在她眼中只要她順從安琪,安琪這個大姐姐便會陪她玩,至于自己的意愿無關(guān)緊要。邱吉爾塑造這兩個年輕小姑娘與夏衍筆下的葆珍,阿香是如此相似,她們的未來是可以預見到的無望,她們只是重復著先輩女性的悲慘生活,沒有地位,沒有話語權(quán),只是成天圍著一個小小的房子打轉(zhuǎn),根本沒有實現(xiàn)自己抱負的權(quán)利。
四、總結(jié)
夏衍劇中一個個鮮活的女性形象,還有對劇中女性生存狀態(tài)及對男女兩性關(guān)系的思考打動了一代代讀者。在《上海屋檐下》這部劇中,這些女性悲慘的生活值得讀者深深的同情。而邱吉爾《頂尖女子》毫無疑問給予女性最大的關(guān)懷,向大眾提出“何為女性真正的成功”這一主題。在這兩部劇里,作家都探討了女性生活,都向人們揭示了女性生活的不易,她們受著各種各樣的壓迫,有的選擇屈從現(xiàn)實,有的選擇反抗,試圖擺脫命運的束縛。然而,不管是中國的《上海屋檐下》還是西方的《頂級女子》,女性始終都是一個被壓迫的形象,時空穿梭,不變的是身為女性深深的悲哀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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