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穎
摘 ?要:在北部吳語上海、蘇州、無錫、常州等地方言中,在表示“很”“非常”義時,通常會使用方言同音字“窮”來表示。通過詳細(xì)考證,吳語中程度副詞[d?io?]的本字應(yīng)為“迥”,而非方言同音字“窮”。
關(guān)鍵詞:“迥”;程度副詞;吳方言
在北部吳語上海、蘇州、無錫、常州等地方言中,在表示“很”“非常”義時,通常會使用[d?io?]這一讀音。各區(qū)域的[d?io?]的發(fā)音基本相同,但調(diào)值略有差距,如上海話讀作[d?io?23],常州話讀作[d?io?213](下文統(tǒng)稱為[d?io?])。在實際使用中,[d?io?]通常會使用方言同音字“窮”字來表示。李榮主編的《上海方言詞典》中收錄了“窮”的這一用法:“很;非常。”[1](P290)許寶華、宮田一郎主編的《漢語方言大詞典》,在“窮”字下也收錄了這一用法:“【副】非常;十分;很,吳語?!盵2](P2935)并在此條用法后列舉了窮大、窮嗲、窮漂亮、窮好等實際用例。在北部吳語方言中,[d?io?]通常作為程度副詞,在語義和用法上均相當(dāng)于普通話中的“很”。它在結(jié)構(gòu)中作狀語,可以修飾動詞、形容詞,也可以與否定副詞連用,如:[d?io?]不一樣。筆者通過訓(xùn)詁考證,認(rèn)為吳語中程度副詞[d?io?]的本字應(yīng)為“迥”,而非方言同音字“窮”。
一、“迥”的語義及語法化
《說文解字·辵部》對“迥”的解釋是:“迥,遠(yuǎn)也。從辵,冋聲。”[3](P36)《說文解字·冂部》對“冂”的解釋是:“冂,邑外謂之郊,郊外謂之野,野外謂之林,林外謂之冂,象遠(yuǎn)界也。凡冂之屬皆從冂。冋,古文冂,從口,象國邑。”[3](P105)據(jù)《說文解字》所說,“冋”“冂”乃一字,語義為“遠(yuǎn)”。則“迥”之“冋”,不僅表聲,也表義,為會意兼形聲字。在《漢語大詞典》中,“迥”字有這一義項:副詞,表示程度深,為“甚”或“全”之義。例證是:杜甫《冬日洛城北謁玄元皇帝廟》“翠柏深留景,紅梨迥得霜?!盵4](P755)此句中的“迥”與前句“深”對仗,其語義與吳方言中特有的副詞[d?io?]語義相合,都表示“很”“非常”義,而且這種用法在現(xiàn)代漢語中也保存下來。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6版)中,“迥”有兩個義項:一是作形容詞,含義為遠(yuǎn),如“山高路迥”;二是作程度副詞,含義為差得遠(yuǎn),如“迥異”,表示差異程度很大[5](P692)。由此可知,“迥”由本義“遠(yuǎn)”逐漸演變?yōu)楝F(xiàn)代漢語中的兩個義項,它經(jīng)歷了實詞虛化的過程,即由形容詞發(fā)展成為程度副詞。
如前所述,在《上海方言詞典》和《漢語方言大詞典》中,均收錄了[d?io?]的同音字“窮”。在《漢語大詞典》中,也收錄了“窮”的副詞用法,即“最,非?!薄@C是《墨子·天志上》:“故天子者,天下之窮貴也,天下之窮富也?!痹凇冬F(xiàn)代漢語詞典》(第6版)中,“窮”的這種義項并沒有出現(xiàn)。需要指出的是,“窮”的這種副詞用法雖然與“迥”的副詞用法頗為相似,但兩者所表達(dá)的語義內(nèi)容卻各有側(cè)重。與“迥”相比,“窮”的語氣更為強烈,它所修飾的內(nèi)容在與其他內(nèi)容的對比中,更為強調(diào)到極點或者接近極點;而“迥”僅是表示一個較深的語義程度。在吳方言的實際使用中,[d?io?]所表達(dá)的對比內(nèi)容并沒有“窮”如此強烈,它僅是表示與“迥”類似的“很”或“非?!绷x。
總的來說,吳方言中程度副詞[d?io?]的語義,應(yīng)是來源于古漢語中的“迥”義。在現(xiàn)代漢語中,“迥”已經(jīng)和其他的語素相粘合,只是作為構(gòu)詞的一個語素,如“迥異”“迥別”等,構(gòu)成具體的詞語。吳方言“迥”則保留了古漢語中“迥”作為程度副詞的語義與用法。
(一)“迥”的語義
《詩經(jīng)·大雅·泂酌》:“泂酌彼行潦?!泵珎鳎骸皼s,遠(yuǎn)也?!薄墩f文解字·水部》對“泂”的釋義為:“泂,滄也。從水,冋聲。”[3](P236)段玉裁注:“《大雅》‘泂酌彼行潦。毛曰:‘泂,遠(yuǎn)也。此謂泂即迥之假借也?!迸c許慎相比,段玉裁的說法無疑更有道理。因此,我們贊同段氏的觀點,認(rèn)為《泂酌》之“泂”乃是“迥”的假借字。筆者還對同時期的《尚書》、金文材料進(jìn)行了考察,并未檢索到“迥”字。由此可知,在《詩經(jīng)·泂酌》成文之時,“迥”字尚未產(chǎn)生。
在目前的可考文獻(xiàn)中,“迥”字最早出現(xiàn)在《爾雅》中。《爾雅·釋詁》對“迥”的解釋是:“迥,遠(yuǎn)也?!毙蠒m疏:“迥者,《大雅》云:‘泂酌彼行潦。迥、泂音義同。”郝懿行《爾雅義疏》:“迥,通作泂。”邢昺、郝懿行均認(rèn)為迥、泂為一字,有可能是吸取了毛亨的觀點??梢?,“迥”字大約產(chǎn)生于戰(zhàn)國到西漢之間。不過,它的原始語義至少可以追溯到《詩經(jīng)·大雅·泂酌》的成文之時。
到了漢代,“迥”開始大量使用。西漢司馬相如《封禪文》云:“爾峽游原,迥闊泳末?!泵峡底ⅲ骸板?,遠(yuǎn)也,開闊也?!睎|漢王逸《九思·守志》云:“目瞥瞥兮西沒,道遐迥兮阻嘆?!币陨蟽衫械摹板摹钡囊馑级际潜玖x“遠(yuǎn)”,在結(jié)構(gòu)中作形容詞。之后,“迥”由“遠(yuǎn)”這一表方位的義項發(fā)展出“獨”“長”“曠”等義項,這些義項雖有不同,但都是由“迥”的本義“遠(yuǎn)”引申出來的。
(二)“迥”的語法化
如前所述,漢代文獻(xiàn)中的“迥”大都是作為形容詞“遠(yuǎn)”。到了東漢末年,“迥”就逐漸開始了其語法化的進(jìn)程。例如:
(1)雖則同域,邈其迥深。(東漢王粲《贈士孫文始》)
例(1)中的“迥”,處于代詞“其”和形容詞“深”之間。對此可以有兩種理解:第一種,“迥”是作為修飾形容詞,在句中與“深”并列;第二種理解,“迥”出現(xiàn)在“深”前,兩者沒有表示并列關(guān)系的連綴詞,那么,也可以認(rèn)為它是作為程度副詞,表示深遠(yuǎn)程度。“迥”的這種用法如果經(jīng)常出現(xiàn),此時它就由原本單一的形容詞用法,逐漸向程度副詞用法過渡。
西晉時期,“迥”在詩文中出現(xiàn)較多。不過,它仍然是作為形容詞。例如:
(2)綿綿迥涂,驟山驟水。(西晉左思《魏都賦》)
(3)迥時世而淵默,應(yīng)期運而光赫。(西晉左思《魏都賦》)
(4)佇立望朔涂,悠悠迥且深。(西晉陸機(jī)《贈馮文羆詩》)
在例(2)~例(4)中,“迥”仍然是作為形容詞,用來修飾某一事物的特性。例(4)中的“悠悠迥且深”尤為明顯,“迥”與“深”以“且”相連,可見,它的詞性與用法確實是與“深”相同的,它們在句中都是作為形容詞。
到了東晉南朝時期,“迥”已大量出現(xiàn)程度副詞的用法。例如:
(5)其淺者則患乎妍而無據(jù),證援不給,皮膚鮮澤而骨鯁迥弱也。(東晉葛洪《抱樸子外篇·辭義》)
(6)楚、越無以況其迥殊,山、川未足方其險阻。(南朝梁沈約《為褚炫讓吏部尚書表》)
在上述例句中,“迥”的語義不再是本義“遠(yuǎn)”,而是“很,非?!钡囊馑?。它們作為副詞,分別修飾形容詞“弱”“殊”。也就是說,此時的“迥”可以單獨作為程度副詞而使用。
綜上所述,“迥”的本義是“遠(yuǎn)”,漢代時期主要是作形容詞,用法較為單一。至東漢末年開始逐步虛化,由形容詞向程度副詞過渡。到了東晉南朝時期,“迥”經(jīng)常作為獨立程度副詞出現(xiàn)。在現(xiàn)代漢語中,“迥”依然保留著形容詞和程度副詞兩種用法。因此,我們認(rèn)為,如今吳方言中“迥+形容詞/動詞/否定短語”的結(jié)構(gòu),應(yīng)是源于西晉之后“迥”作為程度副詞的用法。
二、“迥”“窮”同音的音韻學(xué)理據(jù)
1928年,趙元任首先提出“以有幫滂並、端透定、見溪群三級分法為吳語的特征”[6](P1),即古全濁聲母多數(shù)點今仍讀濁音,而古清聲母今仍讀清音。在吳語方言中,古幫滂並母字分別讀為[p]、[ph]、[b],古端透定母字分別讀為[t]、[th]、[d],古見溪群母字分別讀為[k]、[kh]、[g]。由此可知,古全濁聲母在吳方言中保存較為完整。
就“迥”字而言,它在《廣韻》中為戶頂切,屬匣母,上聲。在元代周德清的《中原音韻》中,“迥”演變?yōu)闀阅?,去聲。可見,從中古漢語到近代漢語,“迥”字的讀音發(fā)生了演變,由濁音匣母變?yōu)榍迓晻阅?,從全濁音上聲變?yōu)槿ヂ?。這進(jìn)一步證明了在漢語語音演變過程中,濁音清化時聲調(diào)遵循著“濁上歸去”的原則?!板摹弊蛛m然在近代北方話中已經(jīng)變?yōu)榍逡?,但根?jù)趙元任對吳語特點所歸納的“塞音三分”原則,它在現(xiàn)代吳方言中仍然讀濁音,即[d?io?]。
在現(xiàn)今的吳方言中,“窮”與“迥”為同音字。在《廣韻》中,“窮”為渠弓切,屬群母,東韻,平聲。在《中原音韻》中,“窮”屬溪母,東鐘撮,陽平??梢钥闯?,“窮”字的語音演變與“迥”類似,它同樣是由濁變清,即從濁音群母變?yōu)榍逡粝?,聲調(diào)也發(fā)生了改變。需要指出的是,“迥”“窮”兩字的演變規(guī)律雖然相似,都是由中古濁音演變?yōu)榻逡?,但是它們所屬的聲母卻有較大差異。中古時期,“迥”字屬匣母,為喉音;“窮”字屬群母,為牙音。這時,它們聲母的發(fā)音部位不同,所屬的聲母也不同,那么,為什么兩字在現(xiàn)代吳方言中的讀音卻相同呢?
趙元任曾對群母在吳方言中的今讀情況進(jìn)行了歸納,他指出,“窮”所屬的群母齊、撮二呼,在今吳方言的大部分地區(qū)都讀作濁塞音[d?];“迥”所屬的匣母字,通常情況下則讀作喉音[?]或舌音[j],并未出現(xiàn)匣母字今讀濁塞擦[d?]的情況。問題是在于,中古匣母“迥”字為何在吳方言中又讀作[d?io?]呢?
關(guān)于匣母字讀音的演變,下面幾位學(xué)者的觀點對我們深有啟迪。李新魁在《上古音“曉匣”歸“見溪群”說》一文中指出,在上古漢語時期,曉、匣二母字讀音與見、溪、群三母讀音相通,合而不分;從魏晉時期開始,曉、匣二母才逐漸從見、溪、群三母中分化而出。而且匣母與牙音群母相通,中古群母只有三等字,而擁有一、二、四等字的匣母正與群母互補,匣母與群母上古屬于同類則顯得更為合理[7]。邵榮芬在《匣母字上古一分為二試析》一文中認(rèn)為,上古匣母一部分與群母相通,為濁塞音;一部分與云母相通,為濁擦音[8]。潘悟云在《喉音考》一文中指出,中古匣母中的一部分來源于上古群母,另一部分則來源于上古云母;作者還將上古匣母的音值擬測為[g]、[G][9]。從這些學(xué)者的觀點可以看出,他們普遍認(rèn)為上古漢語無匣母;同時,在匣母上古音系的歸屬上,他們也普遍認(rèn)為匣母中的一部分字應(yīng)屬于群母。
依據(jù)前文的結(jié)論,“迥”的語義最早可以追溯到《詩經(jīng)》時代,“迥”字的出現(xiàn)也在《爾雅》之前,即上古漢語時期。此時,漢語語音匣母、群母中的一部分字是相通的,“窮”“迥”的聲母并未分化,同屬一類。我們由此推測,上古匣、群二母的讀音應(yīng)在這一時期傳到吳地,吳地語音中就保留了這一讀法,并一直沿用到今。也就是說,在現(xiàn)代吳方言的讀音中,“迥”字由于保留了上古音,因此,它與“窮”的讀音相同。實際上,匣母與群母讀音相混不僅僅是存在于吳方言中,在一些南方方言中也有這種情況的發(fā)生。根據(jù)李康澄對湘語匣母字讀音的研究,在老湘語中(如益陽話),也保留著匣母讀濁塞擦音[d?]的情況,而匣母字今讀[d?]音正是來源于對上古[g]的腭化[10]。就此而言,老湘語中的匣母字今讀[d?]與吳方言中匣母字“迥”今讀[d?io?],應(yīng)為上古群、匣二母讀音相混而產(chǎn)生的語音殘留。
綜上所述,在上古漢語音系中,匣母、群母語音相混;到了中古漢語時期,兩者才逐漸分化,匣母字“迥”和群母字“窮”讀音開始有了區(qū)別。不過,在吳方言中,“迥”“窮”仍然保留了上古讀音,因此兩字讀音相同。
三、“迥”在吳語文學(xué)作品中的用例
明清時期,市民文化異常繁榮,各類白話小說、擬話本層出不窮。這些小說主要是面向市民階層,用以娛樂消遣,貼進(jìn)底層民眾的生活,并使用白話創(chuàng)作,因此,能夠較為全面準(zhǔn)確地反映當(dāng)時語言的實際使用狀況。這一時期,絕大多數(shù)的白話小說使用的都是當(dāng)時的官話(即北方話語言系統(tǒng)),用南方方言創(chuàng)作的小說相對較少。晚清時期,這一局面發(fā)生了一定變化。此時,誕生了中國第一部吳語小說——《海上花列傳》。這部長篇小說的主要內(nèi)容是描寫清末上海十里洋場中的妓院生活,書中的人物對話均采用吳語方言。與現(xiàn)在的吳方言相比,該小說中所使用的吳語除個別字詞的使用頻率減少了之外,大部分方言詞仍在使用。
晚清時期,還有一部吳語小說,即江蘇常州人張春帆創(chuàng)作的《九尾龜》。這部長篇小說刻畫了中國近代都市生活的眾生相,反映了晚清社會政治的黑暗與腐敗。它主要使用了當(dāng)時的吳語方言和上海方言,其中,“迥”在《九尾龜》中共出現(xiàn)三次。除一次是作為“迥然”這一詞語組合之外,其余兩次都是作為程度副詞。例如:
(7)那神情意態(tài)一味的溫柔嫵媚,竟如美女一般,迥非秋谷哪一種眉目清揚、神情英武的態(tài)度。(張春帆《九尾龜》第十一回)
(8)但是神氣之間覺得有些秋氣,迥不如林黛玉的一團(tuán)和藹、八面春風(fēng)。(張春帆《九尾龜》第二十二回)
在例(7)、例(8)中,“迥”后面跟的都是否定詞,語義、用法與現(xiàn)代吳方言中的[d?io?]完全相同。前文曾提到,在《漢語方言大詞典》和《上海方言詞典》中,這種用法都是用“窮”來表示的,不過,在晚清時期的吳語小說中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迥”作為程度副詞的用例。
“迥”作為程度副詞的用例,不僅出現(xiàn)在晚清時期的吳語小說中,而且也出現(xiàn)在現(xiàn)當(dāng)代一些文學(xué)作品中。江浙地區(qū)在現(xiàn)當(dāng)代涌現(xiàn)出了很多著名作家,他們在進(jìn)行文學(xué)創(chuàng)作時,也會或無意或有意地使用吳方言詞。其中,“迥”字作為程度副詞的使用頻率并不算高,但有時也會出現(xiàn)在書面色彩較濃的作品中。例如:
(9)可是在英文里,口頭的“親愛的”和信上的“親愛的”,親愛的程度迥不一樣。(朱自清《語文影及其他·如面談》)
(10)即使是同胞雙生,面貌很相似,性情卻迥不相同。(楊絳《走到人生邊上》)
著名散文家朱自清,祖籍系浙江紹興,出生于江蘇東海,后隨父親遷往揚州,并在揚州學(xué)習(xí)、生活過很長時間。揚州雖然屬于江淮官話區(qū),但臨近吳方言區(qū),他自然對吳方言有一定的了解,在文章中使用吳方言詞也不足為怪。著名作家楊絳,出生于北京,在12歲時,舉家遷往蘇州,并在蘇州東吳大學(xué)求學(xué)。后與無錫籍學(xué)者錢鍾書結(jié)為夫婦。可以說,楊絳與吳方言有著很深的緣分。當(dāng)然,兩位作家使用“迥”字也有可能是受到了古代漢語詞匯的影響,或者說是受到了古代漢語和吳語方言的雙重影響。
綜上,“迥”字最早出現(xiàn)在《爾雅·釋詁》中,本義是“遠(yuǎn)”。東漢末年,開始語法化進(jìn)程,由形容詞向程度副詞過渡。到了東晉南朝時期,“迥”的程度副詞用法大量出現(xiàn)。在現(xiàn)代漢語中,“迥”仍然保留著形容詞和程度副詞兩種用法。同時,由于它書面色彩較濃而很少單獨使用,通常都是作為一個構(gòu)詞語素而出現(xiàn)。在北部吳語方言區(qū)域中,“迥”依然活躍在當(dāng)?shù)氐目谡Z中,它后面可以跟形容詞、動詞、否定詞。這種用法應(yīng)是源于西晉之后“迥”作為程度副詞的用法。因此,在《漢語方言大詞典》《上海方言詞典》中收錄的吳語方言中的程度副詞[d?io?],其本字應(yīng)為“迥”,而非同音字“窮”。
參考文獻(xiàn):
[1]李榮.上海方言詞典[Z].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1997.
[2]許寶華,[日]宮田一郎.漢語方言大詞典[Z].北京:中華書局,1999.
[3][漢]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2013.
[4]漢語大詞典編輯委員會,漢語大詞典編纂處.漢語大詞典(第10卷)[Z].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2.
[5]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6版)[Z].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2.
[6]趙元任.現(xiàn)代吳語的研究[M].北京:科學(xué)出版社,1956.
[7]李新魁.上古音“曉匣”歸“見溪群”說[J].學(xué)術(shù)研究,1963,(2).
[8]邵榮芬.匣母字上古一分為二試析[J].語言研究, 1991,(1).
[9]潘悟云.喉音考[J].民族語文,1997,(5).
[10]李康澄.湘語古匣母字今讀的類型及歷時關(guān)聯(lián)[J].湖南科技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0,(5).
Abstract:In the northern region of Wu Chinese dialect, such as Shanghai, Suzhou, Wuxi, Changzhou and so on, when expressing the degree, the dialect word sometimes used “qiong(窮)”. However, after research, the original character of this degree adverb should be “jiong(迥)” instead of its homonym “qiong(窮)”.
Key words:“jiong(迥)”;degree adverb;Wu Chinese dial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