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緩 馬麗
摘 要: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中,檢察機關以高度的政治自覺、法治自覺、檢察自覺加大對妨害疫情防控行為的司法力度,依法及時、從嚴懲治妨害疫情防控的各類犯罪,為疫情防控工作順利進行貢獻了力量。隨著戰(zhàn)“役”向前推進,在抓好“嚴打”不放松的同時,要始終堅持法治和理性,保持必要的審慎和克制,貫徹執(zhí)行寬嚴相濟的基本刑事政策,克服重刑思想,做到世輕世重,寬嚴適度,注意以寬濟嚴,促進司法辦案“三個效果”有機統(tǒng)一,確保案件辦理經得起法律和歷史的檢驗。
關鍵詞:疫情防控 寬嚴相濟 主導作用 檢察實踐
[案例一]馬建國,系云南省紅河州紅河縣阿扎河鄉(xiāng)洛孟村委會洛瑪村村民。2020年2月6日18時許,馬建國駕駛小型面包車載人行至該縣石頭寨鄉(xiāng)通往阿扎河鄉(xiāng)“咪卡”(地名)設置的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卡點時,不服從卡點工作人員的管理,持刀捅刺卡點工作人員張某某、李某某,致該二人死亡。2020年3月1日,云南省紅河州中級人民法院一審以馬建國犯故意殺人罪,判處其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1]
[案例二]小A,系未成年人,在校高中學生。2020年2月的一天,小A在微信群中散布賣口罩的虛假信息,被害人Z看見該信息后,添加了小A為微信好友,二人在交談的過程中,小A稱自己有250個KN95口罩(每個售價7.5元)、1500只一次性醫(yī)用口罩(每個售價2.1元)可以賣給Z。Z同意購買后,通過微信向小A轉賬5025元。小A收到款后,未向Z發(fā)貨,同時將Z的微信拉黑。檢察機關經審查,小A作案時未滿18周歲,系初犯,認罪悔罪態(tài)度較好,案發(fā)后積極退贓,社會危害性不大,無逮捕必要,依法對其作出不捕準逮捕決定。案件在進一步辦理中。
[案例三]小F,系未成年人,在校學生。2020年2月,小F自行到復印店復印某街道辦事處發(fā)放的“新型冠狀病毒的肺炎防控宣傳資料”,后冒充某縣公安局派出所值班民警、街道辦事處工作人員,向該縣城的多家商鋪發(fā)放疫情防控資料,發(fā)放宣傳資料過程中并以“需要買煙,身上沒有帶錢,明天來還”為由向多人騙得人民幣1100余元、香煙兩包。檢察機關經審查,依法對小F作出附條件不起訴決定。
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中,檢察機關以高度的政治自覺、法治自覺、檢察自覺加大對妨害疫情防控行為的司法力度,依法及時、從嚴懲治妨害疫情防控的各類犯罪,為疫情防控工作順利進行貢獻了積極的檢察力量。[2]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疫情防控越是到最吃勁的時候,越要堅持依法防控,在法治軌道上統(tǒng)籌推進各項防控工作,全面提高依法防控、依法治理能力,保障疫情防控工作順利開展,維護社會大局穩(wěn)定。
一、在疫情防控中強調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必要性
所謂刑事政策,是指國家借助于刑罰以及與之相關的機構,同犯罪作斗爭的基本原則的整體。[3]經過長期實踐探索和理性反思,寬嚴相濟逐步演變成為我國的一項基本刑事政策,指導刑事立法和刑事司法活動,構成了懲防犯罪,保障人權,促進正確實施法律的司法行為指南。就其內涵來說,寬嚴相濟刑事政策是對刑事犯罪分清輕重,區(qū)別對待,做到該嚴則嚴,當寬則寬,寬中有嚴,嚴中有寬,處罰輕重適宜,符合罪責刑相適應的原則。[4]簡言之,就是要根據社會環(huán)境和犯罪具體情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依法從寬處理較輕的犯罪,從嚴懲治嚴重犯罪,做到寬嚴適度,罰當其罪;通過打擊少數(shù)、挽救多數(shù),減少社會對立面,促進社會和諧穩(wěn)定,維護國家長治久安。其中,“嚴”主要是指對于嚴重刑事犯罪,社會危害大、主觀惡性深、人身危險性大、有法定或酌定的從重情節(jié)的,要依法從嚴懲處,對犯罪分子和社會不穩(wěn)定分子形成震懾威懾,以實現(xiàn)有效遏制、預防犯罪的目的?!皩挕敝饕侵笇τ谧镄休p微、社會危害性不大的犯罪,或者雖然罪行較為嚴重,但具有立功、自首、積極賠償?shù)玫秸徑獾确ǘ?、酌定從輕處罰情節(jié),反映其主觀惡性不深、人身危險性不大,從而從寬處理,依法從輕、減輕或者免除對其刑事處罰,以寬宥化犯罪?!皾笔菍拠老酀年P鍵,即是調和、調配的意思,強調寬與嚴必須有機統(tǒng)一,良性互動,做到嚴中有寬、以寬濟嚴,寬中有嚴、以嚴濟寬。通過寬與嚴實施手段的協(xié)調融合,綜合考察社會背景、事實、性質、情節(jié)、個人情況等因素進行分析判斷,做出適當?shù)膫€別化司法處遇,以實現(xiàn)維護社會公共利益與保障個人權益的平衡。[5]
寬嚴相濟作為我國的一項基本刑事政策,當前及今后相當一段時期都必須堅決貫徹執(zhí)行,在涉疫情防控的刑事司法中也不例外,而且在“嚴打”司法語境下更要凸顯其必要性。對在疫情防控期間實施的妨害疫情防控的犯罪進行從嚴打擊,是為了保障疫情防控順利有序推進、保護人民群眾安全和維護社會秩序而適時調整從嚴的對象、范圍和力度做出的政策抉擇。在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的非常時期強調從嚴懲治,是正當合理必要的。但實踐要注意防止一味從嚴、片面嚴打的運動式司法,克服重刑思想,嚴防只強調“嚴打”而忽視“從寬”,從而將從嚴打擊推向極端化。要堅持寬嚴相濟,總體從嚴,以寬濟嚴,促進效果。一是依法對抗拒疫情防控措施、妨害公務、尋釁滋事、暴力傷醫(yī)、制假售假、哄抬物價、詐騙、破壞野生動物資源等嚴重妨害疫情防控的犯罪予以嚴厲懲處,有利于震懾犯罪,維護社會秩序,為疫情防控營造良好的社會環(huán)境。[6]二是對輕緩犯罪予以寬大處理,有利于化解社會矛盾,緩解疫情肆虐下的社會緊張情緒,減少對抗,增進社會穩(wěn)定。三是堅持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嚴格限制出入罪標準,依法準確定罪量刑,做到司法辦案實體正確,程序合法,處理公正,能夠有效防止片面求嚴留下案件辦理后遺癥,確保案件處理能經得起檢驗。四是堅持寬嚴相濟處置涉疫情犯罪案件,既有利于維護當前的穩(wěn)定秩序,又有利于維護社會的長治久安,提高依法防控依法治理能力,提升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水平,有效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穩(wěn)定人心,贏得民心,鞏固黨執(zhí)政的群眾基礎。
二、疫情防控中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基本原則
如何正確把握寬嚴標準,尤其是實現(xiàn)寬與嚴的“相濟”,減少在理解和實踐運用中的偏差,既涉及刑法適用,又涉及刑事訴訟程序,應當堅持如下刑法基本原則和刑事司法理念。
(一)罪刑法定原則
罪刑法定簡言之就是“沒有法律就沒有犯罪,沒有法律也就沒有刑罰”。其原理是法官要認定犯罪和判定刑罰,必須依據預先規(guī)定何種行為構成犯罪、并科以何種刑罰的法律。只有罪刑法定主義的確立,國民才確實得以避免來自國家權力機構的意外打擊。[7]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貫徹,不管是從寬抑或是從嚴,都只能以現(xiàn)行法律規(guī)定為依據,不能脫離法律規(guī)范去寬嚴相濟,要做到寬嚴合法,于法有據。在辦理涉疫情防控犯罪案的實踐中,要防止借落實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之名,突破法律規(guī)定,無限加重或法外施恩,隨意出入人罪。在刑事訴訟中,要恪守證據裁判規(guī)則,嚴把案件事實關、證據關、程序關和法律適用,確保案件質量。
2003年非典疫情期間,“兩高”出臺《關于辦理妨害預防、控制突發(fā)傳染病疫情等災害的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有論者認為,其中第1條、第6條、第10條關于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非法經營罪、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的規(guī)定,存在擴張解釋傾向,頗有爭議。[8]今年2月6日,“兩高兩部”在前述《解釋》的基礎上,出臺了《關于依法懲治妨害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違法犯罪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分9個類型明確規(guī)定了妨害疫情防控33種犯罪,強調對嚴重妨害疫情防控的犯罪入罪門檻上從寬解釋及量刑上的從重處罰,對社會危害性不大行為出罪或從輕處理,充分體現(xiàn)了寬嚴相濟?!兑庖姟返募皶r出臺,為依法懲治疫情防控犯罪提供了具體依據,要準確理解,遵照執(zhí)行,防止片面從嚴,擴大打擊對象。一要及時糾偏不當適用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案件。因為在2003年沒有將非典肺炎疫情明確為甲類傳染病或者按甲類傳染病來管理,使得司法機關適用妨害傳染病防治罪來懲治妨害疫情防控犯罪受到掣肘?!皟筛摺薄督忉尅窙]有規(guī)定適用妨害傳染病防治罪來懲治有關妨害疫情防控的犯罪,而是選擇了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來定罪處罰。[9]這次,盡管國家衛(wèi)健委將新冠肺炎明確乙類傳染病,按甲類傳染病進行防控,為對妨害疫情防控行為適用妨害傳染病防治罪提供現(xiàn)實可能和依據,但在“兩高兩部”《意見》出臺之前,各地對于隱瞞行程、不佩戴口罩等違反疫情防控措施,存在引起新冠肺炎傳播嚴重危險的行為,大多仍然是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立案查處。[10]今年2月11日,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布首批全國檢察機關依法辦理妨害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犯罪典型案例,其中四川南充孫某某涉嫌妨害傳染病防治案對此類案件適用罪名提出了明確指導意見。當前,檢察機關在提前介入、審查逮捕、審查起訴等環(huán)節(jié),要及時依法對不當立為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的案件進行糾正,嚴格依照《意見》規(guī)定適用妨害傳染病防治罪進行處理。同時,對于以報復社會等為目的,故意違反疫情防控措施規(guī)定,惡意向不特定多數(shù)人傳播病毒或造成傳播危險的確診病人或者疑似病人,要依法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堅決予以打擊。二要準確把握妨害公務犯罪的對象,防止不當擴大妨害公務罪的打擊面。在此次疫情防控中,廣大城市社區(qū)物業(yè)管理、保安人員和農村村民等非公務人員參與其中,執(zhí)行消殺、體溫檢測、卡點執(zhí)勤、隔離管理等防控措施,發(fā)揮了特殊關鍵作用。對于拒不配合執(zhí)行防控措施,對前述人員實施暴力或威脅的行為處置,要依法慎重認定在受國家機關委托代表國家機關行使疫情防控職權的組織中從事公務的人員范圍,嚴防妨害公務罪的擴大化適用。如果依法不能認定,可以根據具體情況,以故意傷害、尋釁滋事、侮辱等罪名進行追究。如果使用暴力直接造成傷害公務人員或受托從事公務的人員重傷或死亡的,要擇重處罰,如前述案例一,以故意傷害罪或故意殺人罪論處。三要注意把握防護用品、藥品或者其他涉及民生的物品的范圍和哄抬物價的行為方式,防止投機倒把的口袋罪借助于非法經營罪復活。對于口罩等防控物資的漲價行為,要綜合考慮特殊時期原材料、人工、物流等成本價格上漲的合理因素,嚴格依據《價格違法行為行政處罰規(guī)定》第6條進行處理。對于借機發(fā)國難財,獲取非法利益的行為,可以按非法經營罪予以嚴厲懲治。對于輕微的價格違法行為,可由市場監(jiān)管等相關職能部門進行行政處罰即可,保持必要的刑法謙抑,不入罪進行刑罰處罰。
(二)罪刑相適應原則
必要的刑罰是正確的刑罰,也即公正的刑罰。只有必要的刑罰才是公正的刑罰,因為刑罰是柄雙刃劍:它通過法益破壞達到法益保護。過度適用刑罰,從身體上、道義上和經濟上消滅一個公民,如果不是法秩序的不容拒絕的要求,那就是對目的思想的嚴重作孽。[11]罪責相適應強調刑罰既要與已然的犯罪的社會危害性程度相適應又與未然的犯罪的可能性大小相適應,要求考慮犯罪行為的客觀危害性和主觀危險性,將責任與預防作一體考量。罪刑相適應的前提是對各種犯罪區(qū)別對待,沒有這種區(qū)別,就沒有政策,也就沒有罪刑相適應的原則。[12]寬嚴相濟政策是罪責刑相適應原則的具體體現(xiàn),綜合考量犯罪的社會危害性因素、行為人主觀態(tài)度、犯罪后悔罪情況、一貫表現(xiàn)等情況,結合行為方式、危害后果、社會影響、社會治安狀況等,實現(xiàn)個別對待區(qū)別處理。
在抗擊新型肺炎的戰(zhàn)役中,對所出現(xiàn)的違法犯罪,要區(qū)分輕重,區(qū)別對待。針對一些文化水平低下,科學防范意識能力較弱,主觀惡性較小的人,即使違反了疫情防控的規(guī)定,也主要考慮以教育或者行政處罰為主,盡量不入罪。如對隔離措施理解不當,產生恐懼、抵觸思想,躲避或逃離回家等;對沒有傳播故意,出于提醒朋友圈加強防范,未注意鑒別或鑒別能力不高,而編造傳播涉疫情虛假信息的人員,一般不考慮入罪處罰。對出于生活需要,違反防控規(guī)定外出,拒絕勸返的困難群眾,未造成嚴重后果,可不作為犯罪處理,進行批評教育或作出行政處罰。反之,對于嚴重犯罪,如案例一中被告人馬建國無視國家法律,無視疫情防控秩序,犯故意殺人罪的,要堅決予以嚴懲。對于毆打傷害醫(yī)務人員,生產銷售偽劣的防治、防護用品,趁機哄抬物價、謀取暴利,以虛假銷售口罩實施詐騙等行為,社會危害嚴重、主觀惡性大,應當依法從嚴從重從快懲治,以震懾犯罪,維護人民群眾合法權益,維護疫情防控秩序。
(三)恢復性司法原則
恢復性司法是通過犯罪人與被害人之間的對話,使犯罪人主動承擔責任,消弭雙方沖突,從深層次化解社會矛盾,修復受損社會關系的一種司法模式。[13]它是對報應觀念主導的傳統(tǒng)刑事司法模式的深刻反思,通過關注被害人的需要,注重被害人的復歸,來促進社會關系修復,是一種面向未來的司法模式。在新冠肺炎疫情引發(fā)的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面前,人人都是受害者。大部分妨害疫情防控的犯罪,是非常時期的特有犯罪,疫情結束后再犯可能性較小,對這些犯罪進行從嚴懲治宣示意義大于懲罰意義。檢察機關在辦理涉疫情防控刑事案件中,應當放眼長遠,秉持恢復性司法理念,充分考慮懲罰犯罪的效果,是否有利于罪犯的教育改造和回歸社會,是否有利于疫情防控工作的推進,是否有利于減少社會對抗等因素,贏得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從有利社會長期穩(wěn)定的戰(zhàn)略全局來妥善處置。要充分發(fā)揮檢調對接平臺,對故意傷害、妨害公務、詐騙等有直接被害人的案件可促進犯罪嫌疑人向被害人賠禮道歉、賠償損失,取得被害人的諒解,有效化解矛盾。要切實履行檢察機關刑事訴訟的主導責任,對涉疫情防控犯罪案件應用盡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促進犯罪嫌疑人認罪悔罪,真心接受教育改造,能夠順利回歸社會。案例二中小A,系未成年人,且為在校學生,具有法定從寬處罰情節(jié)。犯罪原因系零花錢不夠,看到微信群中有人叫賣口罩,心生以買口罩為名騙取零花錢的想法,并實施了該行為。案發(fā)后所得贓款已全部退還被害人。小A認罪認罰、初犯、主觀惡性較小、社會危害性不大,根據社會調查和學校方面的反映,其在校期間,遵紀守法,尊敬師長,團結同學,成績優(yōu)異,今年就要參加高考,并且有考取重點大學的實力。家長、學校、老師均提出其年少無知,一時糊涂犯下罪錯,請求給予改過自新的機會,使其能順利參加高考。檢察機關基于幫助小A順利回歸,繼續(xù)學業(yè)的考慮,從恢復性司法理念出發(fā),經過認真研究,綜合權衡,對其依法不批準逮捕。
三、涉疫情刑事案件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具體路徑
(一)從嚴方面
一是強化刑法警示。刑法是規(guī)定對實施何種行為科以何種刑罰的法律、否定性的社會政治評價和法律評價。[14]刑法重要功能就在于明確規(guī)定各類犯罪及行為人應承擔的刑罰后果,以告訴人們什么樣的行為是犯罪及實施犯罪應承擔什么樣的刑罰后果,以此規(guī)范人們的行為、對人們進行警示。《意見》直觀、準確地明確了哪些行為在疫情防控期間構成犯罪,并且從嚴從重懲處,對妨害疫情防控行為給予否定性的社會政治評價和法律評價,在刑事政策上彰顯“從重”導向,對廣大群眾起到很好的規(guī)范、警示作用。要加大典型案例的發(fā)布和宣傳力度,開展庭審直播、公開宣判,營造從嚴打擊的輿論氛圍。二是依法從快。在法定程序和期限以內,快捕快訴,以達到有效地追究、打擊犯罪的效果,增強打擊的時效性。從近期公布的案件看,司法辦案時限大為減少,從快懲處得到充分體現(xiàn)。涉疫情防控案件一般是現(xiàn)發(fā)現(xiàn)破,證據充分,案情也不復雜,要充分發(fā)揮捕訴一體機制辦案優(yōu)勢,通過引導偵查,將問題解決在偵查環(huán)節(jié),在檢察環(huán)節(jié)可以探索實現(xiàn)“當日案,當日結”,推進案件提質增效。三是從重打擊。對于嚴重惡性犯罪案件,要依法批捕起訴,依法提出從重量刑建議,限制適用緩刑,及時、準確、有力地予以打擊,敢于亮劍,絕不手軟。要充分適用累犯等法定從重處罰情節(jié),加大從嚴懲治嚴重犯罪的力度。
(二)從寬方面
一是嚴格入罪標準。要注意把握犯罪與違法的邊界區(qū)分,能按違法處理的就不要入罪處罰,追究刑責應是最后備選項。要克服刑法依賴思想,擯棄遇事先考慮犯罪,構不成才按違法處理的錯誤做法。對尋釁滋事,拒不執(zhí)行防疫措施,阻礙執(zhí)行執(zhí)法,沖闖防疫卡點,故意損毀財物等行為,如果情節(jié)較輕,沒有造成嚴重后果或惡劣影響,優(yōu)先考慮予以治安管理處罰。只有性質嚴重,影響惡劣,造成嚴重后果,才考慮追究刑事責任。二是少捕慎訴輕微案件。對于輕微的涉疫情防控犯罪,在審查逮捕和審查起訴環(huán)節(jié)要綜合考慮以下因素:是否屬于未成年人、在校學生、老年人、嚴重疾病患者、盲聾啞人、懷孕、哺乳期婦女等特殊主體,是否具有中止、未遂、自首、立功等法定從寬情節(jié),是否具有過失、受騙、被脅迫等情形,是否認罪、悔罪,是否需要隔離治療、觀察等,慎重作出逮捕或起訴決定,對于可捕可不捕的依法不捕、可訴可不訴的依法不起訴。三是對未成年人、老年人犯罪案件依法從寬處理。堅持少捕慎訴少監(jiān)禁,對確需提起公訴的未成年人、老年人,應當根據情況依法向人民法院提出從寬處理、適用緩刑等量刑方面的建議。案例三中的小F,冒充人民警察招搖撞騙,應從重處罰,但犯罪時未滿18周歲,系在校學生,有坦白情節(jié),有悔罪表現(xiàn),全部退贓,認罪認罰,依法可以從寬處理。其父母均在本地務農,具備監(jiān)督考察條件。小F犯罪主要原因是沒有樹立正確的金錢觀,法律意識淡薄,加上父母平時疏于管教。經案件承辦人對其進行法治教育,小F已經認識到自己所犯罪錯。綜合考慮案件情況,檢察機關決定對其適用附條件不起訴,并開展監(jiān)督考察。
注釋:
[1]《持刀捅刺疫情卡點工作人員致2死,被告人馬建國被當庭判處死刑》,中國長安網http://www.chinapeace.gov.cn/chinapeace/c53720/2020-03/01/content_12328038.shtml,最后訪問日期:2020年3月4日。
[2] 據最高人民檢察院發(fā)布,截止2020年3月3日,全國檢察機關共介入偵查引導取證涉疫情刑事犯罪6428件8595人;受理審查逮捕1806件2174人,審查批準逮捕1546件1826人;受理審查起訴1286件1580人,審查提起公訴962件1144人。
[3] 參見[德]李斯特:《德國刑法教科書》,施密特修訂,徐久生譯,法律出版社2006 年版,第212頁。
[4] 參見馬克昌:《“寬嚴相濟”刑事政策與刑罰立法的完善》,《法商研究》2007年第1期。
[5] 參見《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在檢察工作中貫徹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的若干意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若干意見》。
[6] 2020年2月13日,貴州省高級人民法院、貴州省人民檢察院、貴州省公安廳、貴州省司法廳發(fā)布《關于依法嚴厲打擊妨害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防控違法犯罪的通告》,對妨害傳染病防治等17類涉疫違法犯罪行為依法予以嚴厲打擊。
[7]參見[日]西原春夫:《刑法的根基與哲學》,顧肖榮等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17年版,第17頁。
[8] 參見曲新久:《“非典” 時期的“典型” 反應——評“兩高”的一個刑事司法解釋》,《政法論壇》2003年第3期。
[9] 參見《關于辦理妨害預防、控制突發(fā)傳染病疫情等災害的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1條。
[10] 如貴州省公安廳公布的黔東南天柱縣袁某某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案、黔南州貴定縣江某某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安案。參見《貴州省公安廳公布15起涉疫情違法典型案例》,貴陽網百度官方賬號,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59489404801192915&wfr=spider&for=pc,最后訪問日期:2020年3月3日。
[11]同前注[3],第27頁。
[12]參見高銘宣主編:《刑法學原理》(第1卷),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198頁。
[13] 聯(lián)合國《關于在刑事事項中采用恢復性司法方案的基本原則》中將恢復性司法解釋為:恢復性司法是指采用恢復性程序尋求并實現(xiàn)恢復性成果的任何方案?;謴托猿绦蚴侵竿ǔT诠谌綆椭拢芎θ撕妥锓讣白们榘ㄊ芊缸镉绊懙娜魏纹渌麄€人和社區(qū)成員共同積極參與解決由犯罪造成的問題程序。恢復性程序包括調解、調和、會商和共同確定責任?;謴托越Y果是指由恢復性程序而達成的協(xié)議?;謴托越Y果可能包括旨在滿足當事方的個別和共同需要及履行責任并實現(xiàn)受害人和罪犯重新融入社會的補償、歸還、社區(qū)服務等對策和方案。
[14] 同前注[7],第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