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玄怪錄》中神仙服飾特點初探唐代民間通俗神仙的等級制度

摘要：神仙分為被收錄入道教的典籍中的正統(tǒng)神仙和民間通俗神仙兩種，正統(tǒng)神仙高高在上，是世人頂禮膜拜的對象，而民間通俗神仙往往出現(xiàn)在平民百姓身邊，更接近平民的生活，其故事也貼近最真實的平民生活?！缎咒洝分袑γ耖g通俗神仙的描寫，在服飾顏色和職責方面有鮮明的特色，體現(xiàn)唐代民間通俗神仙的等級制度的特色，側面反映唐代平民生活的真相。

關鍵詞：玄怪錄;顏色;平民;民間通俗神仙

中圖分類號：I207.41? ? 文獻標識碼：A

道教是貼近社會的宗教，道教的神仙體系的發(fā)展也受到社會歷史發(fā)展的影響。道教是一個多神信仰的宗教，其體系內(nèi)神仙數(shù)目龐大而繁亂，因而早在西漢時期劉向整理《列仙傳》已對道教神仙體系進行梳理;東晉的葛洪也針對道教神仙等級體系提出了神仙三品說，將神仙分為天仙、地仙和尸解仙三個等級。道教神仙等級體系的確立在南北朝時期初步形成，南朝道教領袖陶弘景所撰寫的《洞玄靈寶真靈位業(yè)圖》是對道教體系中神仙等級制度的第一次系統(tǒng)編制，《洞玄靈寶真靈位業(yè)圖》將道教神仙分為七個等級，以第一等級為最高地位，囊括了歷史上出現(xiàn)的神話人物和道教領袖，乃至歷史上有名的帝王將相和圣人先賢。

民間通俗神仙是指出現(xiàn)在平民身邊且未被錄入道教神仙等級體系中的神仙，具有廣泛性和局限性的特點，局限性是指這些通俗神仙多是來自民間交口相傳，其傳播被限制在一定區(qū)域或一定人群范圍內(nèi)，具有區(qū)域和受眾的局限性;廣泛性是指出現(xiàn)地點和出身種類的廣泛性，如狐仙、豬仙和蟲仙，甚至人的居所內(nèi)所置器物也可成為神仙，出現(xiàn)地點有生活居所、荒郊野嶺、街坊鬧市甚至道觀衙門等。

至今，學界對于神仙等級的研究多是針對著錄入道教典籍中的正統(tǒng)神仙的等級體系研究，譬如劉永霞從《洞玄靈寶真靈位業(yè)圖》的思想來源、歷史地位及其政治影響入手，探究了道教的發(fā)展趨勢 [1]39-55;黃學仕依據(jù)葛洪的神仙三品說，利用《太平廣記》探究古人的神仙等級世界，梳理中國古代神仙的時空分布和神仙等級 [2];張婷針對《洞玄靈寶真靈位業(yè)圖》中的神仙體系、神仙來源和神仙信仰進行研究 [3];李劍楠針對道教的神仙特征、神仙分類、道教造神依據(jù)、神仙來源、以及神仙譜系的歷代建構進行研究 [4]。也有從筆記小說入手研究中國古代神仙世界的演變，如徐勝男從唐前地理博物小說探究出神仙世界從“巫”到“仙”再到“人”的內(nèi)核演變軌跡，體現(xiàn)了原始宗教向人文宗教的發(fā)展趨勢 [5]14-18。但是上述著作中，并沒有針對民間通俗神仙的等級進行研究。

民間通俗神仙不被錄入道教的正規(guī)神仙體系中，但是由于其局限性和廣泛性的特點，比正規(guī)神仙們更貼近平民的生活，可以側面反映出唐代平民生活的較為真實的場景。因此本文以《玄怪錄》中民間通俗神仙的服飾特點為突破口對唐代民間通俗神仙等級制度進行研究，進一步探究唐代平民生活的真相。

本文依據(jù)神仙的服飾顏色特征，將《玄怪錄》中出現(xiàn)的民間通俗神仙分為神仙和神將兩種，神仙又分為神仙、神吏、神使和神奴四種。此外，《玄怪錄》中出現(xiàn)的民間通俗神仙還有黃冠仙和具有大能的老者，還有器物形成的精怪。

神仙多是紫衣形象，是民間通俗神仙體系中地位最高者，地位僅次于類如 “太山府君”等為人們所熟知的真仙。如《張老》 [6]9-12中的“紫衣門吏”引導韋氏大兄入中廳，此處紫衣仙人應為張老莊中的管理者?！洞蕲h(huán)》 [6]22-24中的判官乃是主角崔環(huán)之父故司戎郎崔宣死后被封之職?！洱R饒州》 [6]47-50中，“有紫衣人南面坐者”，韋會視之乃是田先生。田先生在陰間司職判官，在陽間卻是“戴破帽、曳木屐”的“形狀丑穢之極”的形象，這也同于下文多有仙人化身老翁等形象行走于人間，方便掩飾其身份。此處紫衣神仙田先生是主管審判罪人的判官，地位高于神官。《吳全素》 [6]50-52中，二白衣鬼使引吳全素至介公廟，主管神仙“紫衣腰金”，“敕吏受之”，乃是主管陰間寄遞的神仙，其地位甚高。

神官多是朱衣形象，地位次于紫衣神仙，是陰間協(xié)助判官審判罪人的神官，也是在民間通俗神仙體系中直接掌握進入陰間的人的命運的神仙?！秴侨亍分杏小耙戮p而坐”的神官，此緋衣神官問“當衙者何官？”答曰“判官也”，此處體現(xiàn)此緋衣神官是協(xié)助判官處理案件神官，位在判官之下。《王國良》 [6]55-56中，有“一人緋衣，當衙坐”，這位緋衣神仙也是掌管斷決罪人罪行的事務，是神仙中的高級官吏。此緋衣神官判王國良有命十年，判官放他離去后又抓了回來，可見緋衣神官地位低于判官?！夺亍?[6]63-64中有“大鬼丈余，蓬頭朱衣，執(zhí)長劍”，不顧岑氏祖先靈魂的哀求而取岑曦之首，可見此朱衣陰神地位較高。

神使多是黃衣仙人形象，或為陰間掌管職事奉命接引出使的神吏，或為仙家主人公的親近隨從，其地位高于青衣神奴，且黃衣神使大多有行動自由和言語自由，具有其自身的意識和認識?！洞蕲h(huán)》中，崔環(huán)遇疾于滎陽別業(yè)，有“黃衫吏二人”執(zhí)帖來追，這兩位黃衣仙人帶崔環(huán)入陰間判官院后又送其還生，期間話語頗多，最后“恐宣之怒環(huán)而召也”而同崔環(huán)合作編造謊言，其形象生動活躍?！洱R饒州》中有“黃衫人”引韋會拜見判官，而后又引之離去。在生活場所中引領客人是奴仆的職責，在公事中引領伸冤者是衙役類小吏的職責，此處黃衣人地位高于青衣神奴，是低等級官吏的地位?！额櫩偂?[6]29-30中有“二黃衣”來為顧總解惑，點明顧總前生為二黃衣人（王粲及徐干）的好友劉楨，并敘述其前生往事，往生歷歷頗多唏噓。有些黃衣神使還擁有姓名，《董慎》 [6]33-34中董慎遇到一“黃衣使者”，言“太山府君呼君為錄事”，黃衣使者引董慎至太山府君處時，唱名道“范慎追董慎到”，可見這位黃衣使者姓名為范慎，提及黃衣神使姓名的現(xiàn)象在《玄怪錄》乃至其他唐傳奇中都極為少見，范慎此次使命為去人間訪引董慎至太山府君處任職。后董慎被封為太山府君屬下右曹錄事，被賜“青縑衣、魚須笏、豹皮靴”。后有太山府君兩次派遣“黃衫人”持狀赴“天曹”奏報，由此處可知黃衣神使乃是有職事的神吏?！侗R公渙》 [6]46-47中，盜墓賊破開中門后，有“黃衣人”傳墓主劉將軍的話勸退盜墓賊未果，破開內(nèi)門后有“一青衣”又傳話勸退。按照中國古代喪葬習俗，事死如事生，照顧起居和傳話的忠仆葬在墓主身邊以象征在陰間繼續(xù)如往常一樣侍奉主人，此處可見青衣乃是隨葬于墓室內(nèi)的墓主人的貼身仆人。而黃衣人乃是“護葬”的“存日儀衛(wèi)”之二，此處可知黃衣人乃是有職責的守衛(wèi)者，是墓主的忠實屬下，而青衣人乃是墓主的貼身仆人，其地位之高下可見一斑。從黃衣神使的容貌方面也可以看出黃衣神使等級高，高于青衣神奴，如《劉諷》 [6]31-33中，“即有一黃衫人，頭有角，儀貌甚偉”，頭有角的人被稱為“頭角崢嶸”之輩，是氣度不凡才華出眾的形象，“儀貌甚偉”也體現(xiàn)此黃衣神使乃是氣度非凡，已然超脫“奴”的形象，不似青衣奴。

神奴一般是青衣形象，是民間通俗神仙中等級最低的仆人，負責的事物也是日常生活中的雜事家務，并沒有行動自由，如同人間的奴仆一般。如《張老》中，韋氏大兄“忽聞環(huán)佩之聲漸近”，然后兩位青衣仙仆出現(xiàn)，提醒道“阿郎到”，隨后數(shù)十青衣神仆隨張老出現(xiàn)，而后一青衣來稟報“娘子已梳頭畢”，次日有青衣稟報于張老言韋氏女當出游等等，從這里可以看出這些青衣神仆的職責多是傳話稟報、隨侍主人身邊照顧主人起居行走?！读鴼w舜》 [6]24-25中有“一青衣自戶出”替主人三十娘子向柳歸舜傳話，也是負責傳話稟報。《劉諷》中女郎“回命青衣”，命青衣仆人喚諸多友人前來，又“命青衣收拾盤筵”，由此處可知青衣神仆的職責為傳話和雜事家務等。

青衣神奴也并非全是年輕男女子，如《崔書生》 [6]25-27中，崔書生初見玉卮娘子時，玉卮娘子有“青衣老少數(shù)人隨后”，后有隨從中的“老青衣”向崔書生獻計迎娶玉卮娘子。當崔書生與玉卮娘子別離時，“一青衣傳女郎姊言”說明此處青衣也是負責傳話的低級奴仆?！对閮嚎淅伞?[6]35-37中“即有六青衣……捧方丈盤至”，“又老青衣過”，“有青衣持箋催妝詩”，此處青衣神仆也有老仆形象。

神奴還有“黃頭”形象，《裴諶》 [6]12-14中出現(xiàn)傳話的青衣仙仆，并有“四青衣捧碧玉臺盤而至”，“一青衣捧玳瑁箏授之”，是隨侍酒宴中端碟捧菜和奉上樂器的奴仆，而有黃頭負責傳話接引，裴諶為友人招妓而“顧小黃頭曰”，小黃頭“唯唯而去”，竟接來了王敬伯妻子趙氏，裴諶“召前黃頭”命令他送趙氏夫人回去，這些都說明了“黃頭”神奴的職責與“青衣”神仆相當。此外還有“蒼頭”神奴，《來君綽》 [6]17-18中，來君綽夜黑迷路后碰到路旁人家，扣門數(shù)下有“蒼頭迎拜”，此蒼頭又敲中門直呼“蝸兒”，蝸兒為又一蒼頭仆人。

神將多是以武將形象出現(xiàn)，其服飾顏色多為黑色或紫色，而且神將們的脾性多火爆易怒。如《葉氏婦》 [6]58-59中，有“紫衣”的乘馬軍吏，“導從數(shù)十騎”，頗有現(xiàn)實中出入乘騎和從者云集的將軍形象。文中還出現(xiàn)二位鬼使，“一若州使，一若地界”，此紫衣將軍怒而“執(zhí)地界將決之”，可見紫衣將軍易動怒，作威作福?！豆?[6]15-17中有豬妖化形之豬將軍以將軍的形象出現(xiàn)，有屬下“紫衣吏”和“黃衣吏”。此篇中紫衣吏和黃衣吏的職責并沒有體現(xiàn)，僅僅是“入而復出”的動作， 因此不作歸類。《崔環(huán)》中坐于“石北廳上”的軍將因崔環(huán)自恃是判官之子而不回答其問題而錘鍛崔環(huán)之魂身，后知曉其為判官之子而“亦懼”，可見在通俗神仙中，等級制度也是森嚴有序，上下分明?！赌侠y》 [6]42中，同州崔姓督郵上任時曾遇到一“青袍人”，是陰間道同州督郵，“袍”意指軍裝，可見此青袍人是一位神將?！恶R仆射總》 [6]59-60中，馬總夢“二軍吏乘馬入中門”，“一人握刀”，“一吏引，一吏從”，引馬總見“六押大都統(tǒng)”杜佑?！堵邮Ｊ埂?[6]52-53中有韋元方外兄裴璞呈“武吏”形象躍馬而來。裴璞稱“本司廨署，署在汧隴，阻吐蕃”，同現(xiàn)世人間相當，唐代隴右地區(qū)向來是抗擊吐蕃入侵的重要防線。

黃冠者和老者多是具有大能的遠離塵世的仙人，而且老者多是仙人的變化形象。這些仙人接觸凡世是為了方便修行等，如《杜子春》 [6]7-9中的仙人，為了尋找配合煉丹的人而以“策杖”老人形象出行在長安城中，攜杜子春至華山云臺峰修煉之所后“不復俗衣”，為“黃冠絳帔士”，后煉丹失敗隨同修煉之所隱于云臺峰不復見?！稄埨稀分械摹皥@叟”邀婚于韋氏這等名門著姓，后韋氏大兄至天壇山南張老莊訪親，張老莊內(nèi)“異香氛氳”，往日的灌園窮叟變成了“儀狀偉然，容色方嫩”，“戴遠游冠，衣朱綃，曳朱履”的仙人。《裴諶》中，王敬伯舟行過高郵，遇到一艘快舟突過，舟中有“衣蓑戴笠”的老人，追而視之竟是往日好友裴諶?！稄堊蟆?[6]37-39是張左對作者叔父敘述的故事，張左年輕時遇“乘青驢，四足白，腰背鹿革囊，顏甚悅懌，旨趣非凡”的老人，后知這老人竟是北周時期人。老人向張左敘述的經(jīng)歷中有“綠幘青帔”的童子和“黃帔三四人”的使者?！妒捴局摇?[6]39-40中有丹飛先生嚴含質(zhì)“黃冠一人，架懸虎皮”，幫助群獸設法在北帝的命令中存活下來，為身具大能足智多謀的離世高人形象?！逗钸y》 [6]42-43中，有一“赴大笈至”的老翁，侯遹命人趕走老翁，老翁“亦不嗔?！?，而后“盡取遹妓妾十余人投之于笈”，十余年后在劍門又遇到老翁并其妓妾，此處老翁也是隱士高人所化，具有大法力，“亦不嗔?！斌w現(xiàn)老翁氣度非凡。《巴邛人》 [6]43中有橘中四老叟“鬢眉皤然，肌體紅潤”、“身長尺余，談笑自若”，而后四叟乘龍不知所蹤，體現(xiàn)隱士仙人談笑人間的形象?！洞蕲h(huán)》中崔環(huán)被軍將所傷后，黃衣神使請得高人濮陽霞來救治，濮陽霞形象為“一髯眇目翁”，在陰間負責救治神仙，如“北海王與化形出游，為海人所損”，濮陽霞被請去救治，而后稱“老吏身忙”，明顯其職責重要且事務繁忙?！度~天師》 [6]53-54中，有“白衣而髯”的“老父”，原來是龍仙所化。葉天師先后派遣青衣門人、黃衣門人和朱衣使者前去搭救龍仙，直到朱衣使者到來才于婆羅門手下救了龍仙，這里可以體現(xiàn)在民間通俗神仙體系中青衣是最低級神仆，黃衣是高一等級門人，朱衣人已不稱為“門人”，而是更高等級的使者?！稄垖櫯?[6]57-58中有“七十余”的老人“行步甚健”，與黃犬所化精怪“捷飛”是友人關系，此老人竟是得道老野狐所化。另有一類黃冠者乃是修煉成仙的精怪，如《刁俊朝》 [6]44-45中的扣門黃冠乃是一猱成精，后于鳳凰山神處求取靈膏送與刁俊朝以救治其妻。

在《玄怪錄》中，多有生活起居之所中的器物成仙，此類仙怪無害人之心，多為短陋頹敗的形象。《元無有》 [6]15中，元無有在路旁空莊中留宿，中堂有四人，分別為“衣冠長人”，“黑衣短冠陋人”，“故弊黃衣冠人，亦短陋”和“黑衣冠，身亦短陋”四人，天明后元無有才明白這四人分別為故杵、燭臺、水桶和破鐺所化?！恫芑荨?[6]27-28中，曹惠任職江州參軍的官舍佛堂中有兩個木偶人，“轉盼馳走，悉無異人”，元是故宣城太守謝脁家的俑偶。《滕庭俊》 [6]28-29中，主角滕庭俊投宿道旁莊家，有一“鬢發(fā)甚禿，衣服亦弊”的老人，又有一名為“和且耶”的門客，分別為禿帚和大蒼蠅所化?！毒友硬柯渲鳌?[6]30-31中有數(shù)十“悉似伶官”的奇人拜訪居延部落主，后發(fā)現(xiàn)原來是皮袋成精。

綜上可知，在唐代民間通俗神仙的等級中，有紫衣、緋衣、黃衣和青衣四個等級，紫衣神仙僅次于“太山府君”等高高在上的掌管一方天地事物的神仙，或為隱世真仙居所的實際管理者，地位高崇，在陰間為判官、廟主等，職司一方，權勢極大;緋衣神官等級僅次于紫衣神仙，是屬于官員階級，專司協(xié)助判官等處理繁雜的審判任務，是被引入陰間的人直接面對的神官，直接掌握陰間被審判者的命運;黃衣神使多為宣旨和接引送還的使者，是屬于吏的等級的神仙，地位高于青衣神奴而低于緋衣神官，具有自己的姓名和自己的思想，具有意識自由和行動自由，也是最貼近人間生活的一類神仙，因為紫衣神仙和緋衣神官由于有神職在身不便現(xiàn)身人間，而青衣神仆沒有人身自由，僅僅是奴仆存在，因此只有黃衣神使與人間接觸最多;青衣神仆是民間通俗神仙等級體系中最低等級的存在，是奴的等級，除了青衣形象外還有黃頭和蒼頭形象，負責的事物也是日常生活中的雜事家務，并沒有行動自由，如同人間的奴仆一般。神將類神仙，往往服黑色或紫色，脾氣易怒。游離于民間通俗神仙等級體系之外的民間通俗神仙有黃冠者和大能老者兩種，這些黃冠者和老者往往具有大法力，與高高在上的神仙交游，在人間修煉。此外還有不屬于神仙范疇的精怪，尤其是器物成精，他們大多著黑黃衣冠，衣服多弊陋，身材短陋，且有器物本體的一些特征。

唐代民間通俗神仙等級的劃分與當時社會形態(tài)密不可分?！缎绿茣分杏忻鞔_記載“以紫為三品之服……緋為四品之服……淺緋為五品之服……黃為流外官及庶人之服” [7]529，可知在唐代紫服為高官顯宦的代表服色，朱緋色為中級官員的代表服色，而黃色為“吏”這一等級的沒有品級的流外官的代表服色，青色現(xiàn)世人間生活中奴仆的服飾顏色。此外，“黃頭”和“蒼頭”在唐代現(xiàn)世中也是代表著奴仆，唐代詩人戎昱《贈別張駙馬》詩中有云“華堂金屋別賜人，細眼黃頭總何在？” [8]3010此處黃頭即為奴仆之意，可知唐代時“黃頭”已經(jīng)是奴仆的一種稱謂。《漢書·鮑宣傳》中“使奴從賓客漿酒霍肉，蒼頭廬兒皆用致富！”顏師古注引孟康曰“漢名奴為蒼頭” [9]3090，早在漢代“蒼頭”就有奴仆的意思。

由此可知，唐代平民對民間通俗神仙等級的劃分也是根據(jù)當時平民的社會等級觀念而形成的：高高在上的神仙如同高官顯宦同人民生活相距甚遠，高級神仙和高官顯宦都是只可遠觀的存在;緋衣判官如同斷理庶務的中級官吏一般，他們協(xié)助高高在上的高官顯宦和神仙們處理事務，是直接掌握平民命運的官員，威福勢大，無論是平民還是故事中的罪人都只能對其唯唯諾諾;黃衣使者如同縣衙小吏和衙役等，他們是最貼近平民百姓生活的，是統(tǒng)治階級中最下層也是最能廣泛接觸平民群眾的一類官吏，他們是統(tǒng)治機構發(fā)布的命令的最直接的執(zhí)行者;而青衣神奴如同現(xiàn)世生活中的奴仆一樣，他們沒有人身自由，沒有個人意志，一切行動都以主人的意志為指向，即使是神仙的仆人，其地位也是低于平民的，譬如在《張老》中，“小青衣供侍甚謹”，而其他故事中青衣神仆也對身為凡人的故事主人公唯唯諾諾，也符合人間生活中的奴仆們對于主人座上客唯有供侍甚謹?shù)那闆r;神將們易怒的脾性也符合常人對于軍伍中人暴躁脾氣的印象，《掠剩使》中更有韋元方外兄裴璞稱“本司廨署，署在汧隴，阻吐蕃”，在唐代，隴右地區(qū)向來是抗擊吐蕃入侵的重要防線，故事中的陰間同人世間無異，即使是陰間也要抗擊吐蕃入侵;粗鄙短陋的器物形成的精怪則體現(xiàn)了唐代平民在面對神秘事物時的樂觀態(tài)度，并非畏之如虎;黃冠者和老者則體現(xiàn)了唐代平民對道教神秘色彩的敬畏和尊崇，《天皇至道太清玉冊》中記載“獨道士之衣冠尚存，故曰有黃冠之稱” [10]413，則“黃冠”是道士的含義，黃冠道士和神秘的大能老者往往出現(xiàn)在平民身邊，甚至如《杜子春》和《張老》中一般使平民驟富，代表著唐代平民對宗教的神秘性的敬畏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綜上所述，唐代民間對通俗神仙的等級有著明確的劃分，這種劃分有明確的服飾顏色特征，每個等級的神仙也具有各自明確的職責。這種劃分受到了當時社會生活習慣和社會等級的極大影響，側面反映了唐代統(tǒng)治階級的等級狀態(tài)，反映了唐代平民階級同宗教階級和統(tǒng)治階級中各階級之間的關系。宗教寄托了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宗教和社會現(xiàn)實生活是密不可分的。

參考文獻：

[1]劉永霞.《洞玄靈寶真靈位業(yè)圖》研究[C].形象史學研究，2012.

[2]黃學仕.《太平廣記》仙類研究[D].陜西師范大學，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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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籍出版社聯(lián)合出版，1988.

The Hierarchy of the Popular Folk Immortals in Tang dynasty from the Color Characteristics of the Immortals Clothes in Xuan Guai Lu

WEI Ming-chen

（History college，Qingdao university，Qingdao 266071，China）

Abstract： The immortals are classified into orthodox immortals and popular immortals. The orthodox gods are the objects of worship. However the folk immortals often appear in the side of the civilian people，closer to the civilian life， and its story is also close to the most real civilian life. The description of the folk immortals in Xuan Guai Lu has distinct characteristics in dress color and duties，these reflect the hierarchy of the popular folk immortals and the truth of the civilian life in the Tang dynasty.

Key words： Xuan Guai Lu;Color;civilian;popular folk immortals

（責任編輯：李漢舉）

收稿日期：2019-01-25

作者簡介：魏銘辰（1994- ），男，江蘇徐州人。青島大學歷史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