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育立美，追求至境

陳國治

社會生活內容的豐富化、結構的復雜化以及伴隨而來的信息多元化和傳播便捷化，使得單一的傳統(tǒng)德育模式成效弱化。為了探索更加有效的德育途徑與方法，北京師范大學第二附屬中學于2007年提出“欣賞型德育”的德育指導理念，并積極開展了一系列研討、實踐與探索。

“欣賞型德育”的內涵理解

北京師范大學教授檀傳寶的“德育美學觀”是二附中“欣賞型德育”的理論基礎。他指出，當前德育存在的強制、灌輸、放任等問題，其核心是功利主義德育觀的弊病?！暗掠缹W觀”和“欣賞型德育”就是從理論和實踐層面嘗試實現(xiàn)對功利主義的超越。“德育美學觀”闡述了審美育德論、立美德育論、至境德育論三個基本問題，并提出了加強和改進當前學校德育工作的根本方法——進行德育的審美化改造，即德育立美。德育立美強調關注道德情感、道德智慧和道德自由，追求德育至境。

我們可以用四句話遞進式理解“欣賞型德育”的內涵。

讓德育美麗起來，變得可欣賞。單一的傳統(tǒng)德育效果不盡如人意，往往表現(xiàn)為單向性的灌輸，內容和形式都趨于單調、刻板，從而導致了傳統(tǒng)德育與學生群體的疏遠。要破解這一“疏遠性”，就要讓德育美麗起來，變得可欣賞，吸引學生主動親近、樂于接受。

對德育諸要素進行審美化改造。要讓德育美麗起來，就要對德育的參與要素進行審美化處理，使之合乎道德引領的目的需要，符合審美活動規(guī)律性要求。以生病吃藥為例，第一類人因為明白“良藥苦口”，所以即使“苦口”也愿意吃;第二類人雖明白其中道理，可仍不愿吃，只是迫于祛病需要不得已而為之;第三類人根本不顧“良藥苦口”這一道理，拒絕吃或不按醫(yī)囑吃。解決辦法之一就是讓良藥不再苦口，比如包上糖衣，如果同時配以輔料調節(jié)口味，人們治病吃藥就不再有畏難情緒。同理，就是要讓第一類人因吃了“對癥的藥”獲得“健康身心”而倍感幸福，讓第二、第三類人不僅收獲“健康成長”，還不覺得“良藥苦口”。道德往往以限制行為規(guī)則的面貌呈現(xiàn)于人前，因此非常有必要對德育內容和德育過程進行審美化處理，使德育向審美化方向發(fā)展，走出困境，開創(chuàng)新的局面。

借用藝術形式與借鑒審美教育精神。藝術形式為學生們提供了引發(fā)和利于欣賞的視角和載體，借用藝術形式就是借助審美欣賞的屬性和優(yōu)勢為道德的“良藥”包上“糖衣”。德育審美化處理的根本思路是解決傳統(tǒng)德育的弊病，因此，我們在改革的過程中要從根本上借鑒審美教育精神。在審美活動過程中，審美主體精神上是自由的，審美對象的審美體驗和審美判斷是他人無法強加的。把道德教育提升到審美的層次，不是將德育小眾化或者高端化，而是摒棄掉灌輸和強制，給予學生道德體驗、感知和思辨的自由。這種自由不是對道德要求的放任，而是在教育者有目的的價值引領中，讓處在不同道德成長階梯上的學習者從不同視角觀察和認識道德生活的自主空間。

審美化改造的目的是處理好價值引領和道德自主建構的關系。這是一種“引起與被引起”的關系。從這個意義上講，盡管“欣賞型德育”提倡借用藝術形式，但并不意味著追求形式活潑新穎就可以實現(xiàn)“欣賞型德育”，也并非不充分使用藝術手段和形式就無法實現(xiàn)“欣賞型德育”。以演講為例，如果演講者的話題及對話題的展開方式能夠引起聽眾的關注和思維的跟進，演講者能用自己的思考和情感去影響、感染聽眾，而不是將自己的觀點和感受強加于聽眾，這也可謂一種“欣賞型德育”。

“欣賞型德育”的立美邏輯和實踐探索

“欣賞型德育”是道德教育主體呈現(xiàn)“德育美”和道德教育對象欣賞“德育美”相統(tǒng)一的過程。“德育美”是渾然一體的，因立美操作的需要，在邏輯上可分為德美、育美、師表美和作品美。

挖掘和展現(xiàn)“德美”。德美，即道德本身因為其真、其善、其與道德主體的內在心理結構相結合并外化成道德行為而產生的道德力量、道德智慧、道德人格光輝，所以有其存在意義和審美價值。德美需要發(fā)現(xiàn)、發(fā)掘和審美化處理才能更好地成為德育的素材。挖掘德美，就是要對那些感動過我們的人、事、生活場景以及蘊藏著道德智慧美、道德人格美的各種德育題材勤于發(fā)掘、積累與運用。比如，二附中教師何杰在“成長的價格”班會之前，就班里每個家庭對孩子教育的物質投入和非物質投入做了縱橫多角度的收集，在班會上呈現(xiàn)、分析并挖掘背后的情感因素和故事，引起學生強烈的情感共鳴，喚醒學生審視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成長“價格”所體現(xiàn)的“價值”。

德育立美，還要求我們不斷審視學校和教師對學生提出的各種規(guī)范和要求，去除那些似是而非甚至相互矛盾的管理規(guī)范和道德教條，挖掘和呈現(xiàn)反映人類生活中處理人我關系、物我關系的智慧和美好。為此，德育管理方面，我校在定期征集學代會提案和舉辦日常班長對話會的基礎上，不斷調整完善各類規(guī)范、要求，持續(xù)優(yōu)化《學生手冊》。德育教育上，我們針對高中學段的特點，梳理明確德美的重點主題，為學校、年級和班級多層面開展德育工作提出了具有價值引領意義的主題系列，并逐一以行動研究的方式形成審美化實施案例或模式，包括：健全學生人格的目標——求真、崇善、愛美、健體、樂群等，促成核心價值觀的目標——誠信、善良、正直、理性、擔當?shù)?，推動公民社會發(fā)展的目標——民主、法治、公平、正義、自由、奉獻等，培育民族精神的目標——愛國守法、明禮誠信、愛好和平、勤勞勇敢、進取自強等，引領學生生涯規(guī)劃的目標——了解自我、感知社會、確立理想、生涯決策、自我規(guī)劃、任務管理、時間管理、情緒管理、能力提升等。

設計和營造“育美”。育美，即德育過程之美。德育過程的情境、題材、結構、順序和呈現(xiàn)形式都有立美的空間和審美價值。分享感動或啟迪過我們的人、事、物時，可以在符合審美規(guī)律的原則下采用多樣的形式。例如，表達一種思想，可以用詩、歌、散文、故事等形式，可以激情澎湃，可以娓娓道來，也可以使人潸然淚下，或令人如沐春風。適應信息時代特點，應用多種藝術手段和多媒體技術（網(wǎng)絡討論、照片和視頻資料等），在各種審美化處理中會起到增強立美效果的作用。在某些教育環(huán)節(jié)中，視頻或主題鮮明的歌曲作品可以直接達成德育目標。當然，目標和內容不同，對教育形式的要求也不一樣。比如，以明理為主要目標的活動，辯論和“問題樹”式分組討論是合適的選項;以動情為主要目標的活動，可以選擇以特定的故事、一封特殊的信件以及富有感染力的主持詞加以呈現(xiàn);以體認為主要目標的活動，則可以采用設計拓展訓練項目和體驗分享的形式。

近年來，二附中以傳統(tǒng)的主題教育活動、班會、團會為重點，進行了全面的、逐一的立美改造，在逐輪改造的過程中，總結出了“審美化處理、真實性展現(xiàn)、引導性提升、自主性生成”的主題活動立美原則，以及在此原則指導下的常用策略——德育敘事法、兩難超越法、社會實踐法、置境模擬法、拓展訓練法、德美匯積法、歌曲賞析法、視頻聚焦法、德育作品展示法、三階段四環(huán)節(jié)班會法等。

自覺提升和流露“師表美”。師表美，是教師的“表美”（外在形象美，教師作為普通人和特定社會角色的外貌、衣著、妝飾、言談舉止的氣質）、“道美”（教師可供效法的道德情操）及二者“合成”生發(fā)出的完整而統(tǒng)一的“風格美”的統(tǒng)稱。

“師表美”的提升，需要教師自覺加強師德修養(yǎng)，也需要學校的活動促進和環(huán)境熏陶。在二附中，“講述教師心中的故事”“德育名師研討會”等已成為傳統(tǒng)的、系列化的教師集體交流項目。語文教師們同班主任們合作，在高一年級第二學期將《教師的意義》作為日常命題作文，引導學生思考教師的意義。在作文講評課之后，進一步組織和邀請本班全體教師參與主題班會，由學生講述他們眼中的教師并為在場教師頒發(fā)獎狀。這一連串的互動，讓“師表美”成為師生共同欣賞的對象。教師節(jié)慶祝活動也是二附中“師表美”集中展示的機會，除了具有儀式感的慶祝集會，學校公眾號還會推文對教育故事和師生情加以展示，這無疑成為學校和學生給教師發(fā)的一筆“精神工資”。

發(fā)現(xiàn)和欣賞德育“作品美”。德育對象（學生）是德育活動的作品?！白髌访馈奔仁墙處熈⒚绖?chuàng)造和審美欣賞的對象，也是學生不斷對自身進行道德完善的結果。在發(fā)現(xiàn)和引導德育“作品美”的過程中，教師應從欣賞的視角來觀察和推介學生，做到“揚善于公庭，規(guī)過于私室”。

二附中在學校、年級、班級從多個維度定期推舉學生榜樣，這種榜樣的推出不是簡單的表彰，而是要依托學校環(huán)境和現(xiàn)代傳媒講好榜樣故事，讓德育“作品美”蘊含在“作品”形成的過程中，供大家“自由欣賞”。學校還積極創(chuàng)設多種活動平臺，讓各類德育“作品美”有更加充分的展現(xiàn)機會，使師生在活動中相互發(fā)現(xiàn)、相互欣賞、相互促進。比如，各班每天午間的學生演講系列活動。又如，自2015年開始，每年都有近200名校內志愿者服務于二附中策劃主辦的全國中學生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傳承高端論壇。

“欣賞型德育”的實踐范疇覆蓋教育的全領域，除主題活動審美化原則和策略以外，二附中在常規(guī)管理上提煉出“明確行為標準、設定執(zhí)行程序、講明規(guī)則意義、形成制度機制、重視反饋調節(jié)、促成自主管理”的基本實踐原則，在師生關系審美化處理上總結出“平等與相互尊重原則、民主與親近原則、對話與合作原則、師表與文化原則”，在校園文化氛圍審美化實踐中探索出“協(xié)調性、文化性、交互性、人際中心、積極輿論”的建設原則，在學科課堂德育的實踐中歸納出“學科中心原則、學科文化原則、教學民主性（雙主體互動式）原則、教學適應性原則”。二附中力爭讓學生接受合乎道德的道德教育，使學生當下和未來能夠在幸福的道德學習和道德生活中提升自我、發(fā)展自我、完善自我。

（作者單位：北京師范大學第二附屬中學）

責任編輯：李香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