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一個“思”字了得

張睿

流逝的時間，只留下一幀你的老相片，泛黃的笑顏，填不滿濕潤的懷念，于你，怎一個“思”字了得？

青白瓷碗中的綠豆湯

依舊是灶臺間那個忙碌的背影，隨著一聲被拖長尾音的“來咯”—— 一個青白小瓷碗被你小心翼翼地捧上桌，我一眼就發(fā)現(xiàn)那是經(jīng)常被用來裝綠豆湯的，碗沿泛起一輪好看的顏色。

我跳下床，赤腳跑向那矮矮的四方桌，踮起腳努力地去夠那個撩動著我味蕾的小瓷碗。你在一旁呵呵地笑，搖了搖了頭，抬手將我抱回床上，背上傳來你指腹的粗糙感，我不舒服地扭著身子，你的動作緩了些，轉(zhuǎn)身去拿毛巾，一會兒你就回來了，手中的毛巾被擰成一團?！盃敔敚G豆湯！”我為那碗綠豆湯“鳴不平”。你沒出聲，只是側(cè)身將毛巾放一旁，輕輕端來我的“心心念念”，我心滿意足地抱著小瓷碗，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捋起一勺綠豆湯，深綠色的湯中夾帶著煮成沙的綠豆，盛在月牙狀的小湯匙中，有著一股難以名狀的舒適。入口，直到心底。

你將一旁的毛巾重新拿起，展開，輕輕地拉過我的腳，輕輕地將毛巾覆上兩只腳，輕輕地擦著。那雙纏滿膠布的寬有力的，因長年干粗活而布滿老繭的手，此時正輕輕地為我拭去腳上的土灰。

像是被什么劃了一下，我微微縮了縮腳，“爺爺，繭子弄疼腳了……”我微微噘嘴，你一頓，動作更輕了，此時，偌大的天地間只剩湯匙與瓷碗碰撞的聲音，身邊風(fēng)扇“呼呼”的聲音，還有你的輕輕的喘息聲……

一碗盡，“爺爺還要?！薄昂?！”你轉(zhuǎn)身，掀鍋，舀湯，倒涼，捧來，還是那個背影，還是青白瓷碗中的綠豆湯，還是我的夏天。

三伏天中的安睡

煩躁的蟬鳴終于帶來難熬的三伏天，屋子里的小風(fēng)扇也整日不停地?fù)u頭。

盡管正午己過，太陽還是毒辣辣的叫人害怕，地面冒著熱氣，門口的狗也熱得無精打采，趴在陰涼處吐著舌頭，我也不例外。頭頂不斷往下冒著汗，不一會兒便打濕了我的衣襟，整日搖頭的小風(fēng)扇也吹不散我此時的汗，我上前要將風(fēng)扇調(diào)到最大，你搖了搖頭，揮了揮手中的折扇……

你一下又一下慢慢地扇著，風(fēng)一陣又一陣地吹來，你輕輕拍著我，手上的厚繭并沒有因為衣物阻隔而減少它的“鋒芒”，可此刻，我感受到的，卻只有安心。

等我醒來，折扇已經(jīng)停下，你也睡著了，我輕輕翻了個身，折扇又動起來，你卻依然處在迷糊中。頭上的汗珠將枕頭打濕了一大片，大片汗水從你脖子滑過。我輕輕將你晃動的手臂放下，可拍我的手臂卻不?！?/p>

你指腹的老繭，緩緩扇動的大折扇，輕輕的拍背，這是我的三伏天。

青白瓷碗的綠豆湯，我喝了好多年，孫悟空打妖怪的故事，纏你講了好多遍，你口袋的煙袋子，我打開偷偷聞了好多次，你的大折扇，又扇過多少三伏天？

后來，沒有了記憶中的這些，只留下一幀老相片，泛黃的笑顏，填不滿濕潤的懷念，于你，怎一個“思”字了得？

如果時光能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不會再去抱怨你手中的老繭，而是好好地享受你的綠豆湯、手里的折扇和無私的愛。

（作者系深圳市龍華區(qū)玉龍學(xué)校九〈3〉班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