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祛濕,隔三岔五熬上一鍋薏仁紅豆粥;聽說何首烏能護發(fā),打成粉每天泡水服用;要補血就吃當歸、阿膠;還有紅極一時的中年養(yǎng)生必備:枸杞泡水……當下,人們對養(yǎng)生的關注度越來越高,食療、藥膳等養(yǎng)生之道也隨之流行。藥食同源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中醫(yī)理論,但自己搭配中藥材進行食補,是否有雷區(qū)?
以往,買中藥材需要到中藥店,而今,在市面上很多打著“養(yǎng)生”招牌的專賣店里,不僅售有枸杞、當歸、黨參等常見中藥材,三七、瑪咖等相對少見的藥材也赫然在列。
“這些都是從云南文山采購的藥材,可以提供切片或打粉服務?!币患覍Yu店的工作人員表示,三七對老年人心腦血管比較好,打成粉末后直接泡水喝即可。記者走訪時發(fā)現(xiàn),雖然價格比普通藥店偏高,但這些專賣店依然引來不少市民光顧。“我們家常年必備枸杞、當歸之類食材,煲湯、泡水、熬粥都能用上,吃了對身體有好處。”一位老奶奶如是對記者說,食補總比吃藥強。不光是中老年人,不少90后也加入了養(yǎng)生隊伍。阿里健康消費報告數(shù)據(jù)顯示,90后在中藥食材的消費占比中,高達50%。
此外,近年來,市場上各類以五谷雜糧、藥食同源食材為原料的“養(yǎng)生粉”也十分走俏。商家宣稱各種食材的搭配是按“中醫(yī)的理論”,配成“經典食補方”,磨成粉后更有助于吸收,常吃能養(yǎng)身健體,甚至當成一家人的“營養(yǎng)早餐”來推薦;也有按不同需求配成的粉,強調具有某些療效,比如調血脂、降血糖等,讓不少消費者動心。
“都是些五谷雜糧和藥食同源的食材,應該對身體有好處吧?!眳桥抠I了用核桃仁、黑芝麻、枸杞、山藥、紅棗干和燕麥等8種食材磨成的“養(yǎng)生粉”后說,她主要是看中用來打粉的都是中醫(yī)常用的調養(yǎng)食材,“即使效果沒說得那么好,應該也不會有副作用?!眳桥康南敕ê苡写硇?,很多消費者看中“養(yǎng)生粉”,就是被商家強調的“五谷為養(yǎng)”“藥食同源”,既有“療效”又“安全無副作用”等賣點所吸引。
數(shù)據(jù)顯示,藥食同源的走紅,帶動了中藥材產業(yè)的發(fā)展。人參、枸杞等藥食同源品種,每年保持了30%左右的銷量增長。中國社會科學院日前發(fā)布的《中國“藥食同源”研究(2019第一輯)》也表明,國內的環(huán)境條件、人口增長、老齡化、城鎮(zhèn)化、居民收入增加、生活資源豐富、文化旅游改善等因素產生的需求亟須“藥食同源”產品滿足。研究結果預測,我國藥食同源食療經濟結構的調整,預計近年將集中表現(xiàn)出來。
藥食同源是指一些食物即藥物。那么,藥物與食物在其發(fā)展過程中,究竟是怎樣一種關系呢?
農耕時代以前,食物主要通過采捕獲得,漁獵需要體力,采集更需要智慧?!痘茨献印份d:“(神農)嘗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避就。當此之時,一日而遇七十毒?!?/p>
藥物的出現(xiàn),基于人類有意識的覓藥行為,這一過程確實與覓食有關??梢栽O想這樣的場景:神農品嘗了大黃的根莖,腹痛腹瀉,于是將這種“葉大根黃”的植物列入有毒有害品的清單,成為傳說中所遭遇的“七十毒”之一;直到有一天,部落中的某人,因飲食積聚而備受煎熬,神農忽然想起這株能夠“蕩滌腸胃,推陳致新”的植物,找來給病者服下,各種不舒服霍然而愈。人類治療史上第一個藥物就此產生,“聚毒藥以供醫(yī)事”,大致就是這個意思。
食物治病很早就有,《周禮》載有“以五味、五谷、五藥養(yǎng)其病”,據(jù)鄭玄注:“五谷,麻、黍、稷、麥、豆也”?!饵S帝內經太素》明確指出:“五谷、五畜、五果、五菜,用之充饑則謂之食,以其療病則謂之藥?!笨梢姡綍r用于填飽肚子吃的粳米,就是食物;但補養(yǎng)脾胃時食用的粳米,就成了藥物。
藥物與食物之間,難于截然劃斷,典型的例子有二。《金匱要略》有當歸生姜羊肉湯,治寒疝、腹中痛、里急:“當歸三兩、生姜五兩、羊肉一斤,以水八升,煮取三升,溫服七合,日三服?!边@里除了當歸,其他都是食物?!逗鬂h書·華佗傳》記載道:華佗曾在路上見到有咽喉阻塞的人,想吃東西卻不能下咽,家人用車載著欲前往就醫(yī),華佗聽到了呻吟聲,看了一番,對家人說,剛才路旁有家賣面食的,你到那去取他家的蒜泥萍醋(一種用浮萍制作的很酸的醋),喝它三升,病就好了。病人喝了,果真吐出了一條蟲來,病也痊愈了。對此,陶弘景在《本草經集注·序錄》中說:“此蓋天地間物,莫不為天地間用,觸遇則會,非其主對矣?!彼?,米谷果菜、蟲獸禽鳥,諸多可食之品,也堂而皇之地載入《本草經》。
食物療饑,藥物治病,乃是常識;若是顛倒過來,以藥丸充饑,用食物治病,則成為笑談。有人說芹菜所含的芹菜素或許有助于控制血壓,于是讓高血壓患者常吃芹菜,這樣的建議算不得離譜;可因此讓患者停止正規(guī)的高血壓藥物治療,專門靠芹菜來降低血壓,就荒謬而有害了。
何以如此呢?藥與食同源而異途,食物是能夠滿足機體正常生理和生化能量需求,并能延續(xù)正常壽命的物質。相對于藥物而言,食物對機體生理生化過程的干預極小,長期乃至終身食用,一般不會給機體造成嚴重傷害;也正因為此,食物不足以改變因疾病而異常的生理生化過程,故不可能取代藥物。
即使站在傳統(tǒng)醫(yī)學的立場,過度強調食物療疾,也很難做到邏輯自洽。孫思邈在《千金食治》的序論中明確承認藥與食為兩途,即所謂“安身之本,必資于食;救疾之速,必憑于藥。不知食宜者,不足以存生也;不明藥忌者,不能以除病也”。并指出,只是緣于藥性猛烈,所以建議醫(yī)生治病,先“以食治之”,若“食療不愈,然后命藥”,并沒有以食療替代藥療的意思。
2020年1月6日,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員會、國家市場監(jiān)督管理總局聯(lián)合印發(fā)《關于對黨參等9種物質開展按照傳統(tǒng)既是食品又是中藥材的物質管理試點工作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明確指出,在試點地區(qū),黨參、肉蓯蓉(荒漠)、鐵皮石斛、靈芝、天麻、杜仲葉、山茱萸、黃芪、西洋參作為食藥物質時其標簽、說明書、廣告、宣傳信息等不得含有虛假內容,不得涉及疾病預防、治療功能。
兩部委的《通知》指出,根據(jù)各地試點實施情況,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將會同國家市場監(jiān)管總局,研究論證將上述物質納入食藥物質目錄管理的可行性。如果前述9種物質按照藥食同源物質的管理試點工作順利,整個目錄將再次擴容。說是再次,是因為在1987年《既是食品又是藥品的品種名單》(第一批)中,共列入33種物質;2002年重新公布了《既是食品又是藥品的物品名單》,共列入87種物質;2015年,該名單新增15種中藥材物質,包括人參、山銀花、芫荽、玫瑰花、松花粉、粉葛、布渣葉、夏枯草、當歸、山奈、西紅花、草果、姜黃、蓽茇,規(guī)定在限定使用范圍和劑量內作為藥食兩用,目錄上的物質達到101種。
藥食同源擴容并非突然。在2017年7月13日,國務院公辦廳發(fā)布的《國民營養(yǎng)計劃(2017—2030年)》中提到“進一步完善我國既是食品又是中藥材的物品名單”,當時就有信息透露,相關物質的評估工作正在進行中,很快就會發(fā)布新的名單?,F(xiàn)有的藥食同源名單指導我國民眾食用和開發(fā)藥食同源物質已多年,在生產、使用和監(jiān)管中出現(xiàn)了一些新問題,如:缺乏食用量要求導致過度食用,或缺少食用指南導致加工不當?shù)葐栴}均可能引起人體不良反應。因此,從社會公眾健康食用的角度考慮,有必要對藥食同源名錄的具體內容進行補充或修訂,以確保其來源準確、食用恰當、加工規(guī)范。
在實踐中,藥食同源物質更多時候與保健品“同屏現(xiàn)身”。2019年10月,根據(jù)召開的“中國‘藥食同源研究(2019第一輯)新聞發(fā)布會”上所披露資料,2013年以來,全國保健品市場,包括藥食同源產品產值達3000億元以上,每年以14%的速度增長。但另一方面,據(jù)各地市場監(jiān)管部門查處的案例,目前仍存在以藥食同源概念宣稱保健品具備疾病預防、治療功能,老年群體則受騙較多。如何讓藥食同源物質在保健品市場良性發(fā)展,成為關鍵所在。
本次對黨參等9種物質開展食藥物質管理試點工作,國家衛(wèi)健委提出了明確的要求:在作為保健食品原料使用時,應當按保健食品有關規(guī)定管理;作為中藥材使用時,應當按中藥材有關規(guī)定管理。《食品安全法》第75條規(guī)定,對保健品的原料、目錄、監(jiān)管、功效等內容作出說明。因此,對藥食同源食品監(jiān)管的職能界定,取決于藥食同源食品是否經過保健食品的注冊審批,也就是說前置審查決定了藥食同源食品的屬性。
“是藥三分毒”,中藥也并非完全無毒副作用。臨床上,也有長期把中藥材當食材吃而導致器官衰竭的案例。生活中,老百姓對“藥食同源”普遍存在以下誤區(qū):
藥食同源并非藥食無別
雖然中醫(yī)有藥食同源之說,但并不等于這些中藥都可當成保健食品?!爸兴幏趾?、熱、溫、涼四性,又具辛、甘、酸、苦、咸五味,因而可用以調整人體機能狀態(tài)功能,防治疾病?!焙幽鲜≈嗅t(yī)院藥學部副主任趙旭介紹說,一部分中藥性質較為平和,如百合、淮小麥、山藥、扁豆、山楂等,這些藥物具有雙重屬性,既可以當作食物日常食用,又屬于藥物可用以治療疾病,藥食皆宜。但大部分中藥偏性較為明顯,治療藥效強,服用正確則療效突出,服用不當時則容易出現(xiàn)各種不良的結果,因此必須嚴格區(qū)別,小心對待。
“藥食同源并非藥食同性,更不意味著食品與藥品具有同一性或具有同樣的作用?!比珖现嗅t(yī)、河南中醫(yī)學院第一附屬醫(yī)院神經內科主任醫(yī)師王新志強調,治療疾病時,必須依靠藥物而不是食品。很多慢性病,如高血壓、血脂異常、糖尿病等的發(fā)生和發(fā)展是非常復雜的,目前對這些疾病只能用藥物控制,尚不能根治,人們應該樹立規(guī)范治療、科學用藥的意識。
此外,一些正規(guī)的藥材經過炮制,可把毒副作用都去掉或減低,但其炮制方法卻不是一般人能夠掌握。此外,還有藥材的用量,超量可能產生副作用。如果不掌握這些中藥的特點,盲目食用藥物,將適得其反。
不懂得藥物配伍
中藥有“性味”之分,藥食同源的藥物都有“寒熱溫涼”4種特性,是對立的。如果不懂得藥物的配伍,“寒溫”亂用,不僅不會見效,反而可能危害健康。王新志說,中藥是指在“中醫(yī)理論指導下所用的藥物”,而中醫(yī)理論的特色在于整體觀念及辨證施治,治療上根據(jù)患者身體的整體狀況,加上四季、氣候、地理等因素全面考慮,作出診斷,辨證而遣方用藥?!耙愿忻盀槔?,屬外感風熱證者可用銀翹散;屬外感風寒證者可用葛根湯;屬外感風寒伴內傷濕滯證者則可用藿香正氣散等。”中醫(yī)治療的精華在于辨證施治,單純感冒一病,根據(jù)不同癥候應使用不同的處方。若不分癥候,自行亂服中藥,不但不能治病保健,更會危害健康。
中藥保健品并不能治病
“藥食同源,但中藥保健品并不能治病,不要迷信某種或某些神奇的食物或保健品?!壁w旭說,藥品是用于疾病的治療、診斷和預防的;保健品是用來保健和輔助治療的。兩者在生產及配方組成、質量控制等方面有著明顯區(qū)別。
作為藥品,一定要經過大量臨床驗證,并通過國家食品藥品監(jiān)督管理局審查批準,有嚴格的適應證,治療疾病有一定療效;而作為食品的保健品,則沒有治療作用,僅僅檢驗污染物、細菌等衛(wèi)生指標,合格即可上市。
(按筆畫順序排列)
丁香、八角茴香、刀豆、小茴香、小薊、山藥、山楂、馬齒莧、烏梢蛇、烏梅、木瓜、火麻仁、代代花、玉竹、甘草、白芷、白果、白扁豆、白扁豆花、龍眼肉(桂圓)、決明子、百合、肉豆蔻、肉桂、余甘子、佛手、杏仁(甜、苦)、沙棘、牡蠣、芡實、花椒、赤小豆、阿膠、雞內金、麥芽、昆布、棗(大棗、酸棗、黑棗)、羅漢果、郁李仁、金銀花、青果、魚腥草、姜(生姜、干姜)、枳椇子、枸杞子、梔子、砂仁、胖大海、茯苓、香櫞、香薷、桃仁、桑葉、桑椹、桔紅、桔梗、益智仁、荷葉、萊菔子、蓮子、高良姜、淡竹葉、淡豆豉、菊花、菊苣、黃芥子、黃精、紫蘇、紫蘇籽、葛根、黑芝麻、黑胡椒、槐米、槐花、蒲公英、蜂蜜、榧子、酸棗仁、鮮白茅根、鮮蘆根、蝮蛇、橘皮、薄荷、薏苡仁、薤白、覆盆子、藿香。
說明:該藥材食材清單,經過了充分檢驗論證,切勿胡亂食用沒有列在清單之內的藥材食材。即使清單之內的藥材食材,也要在醫(yī)生指導下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