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生偶像崇拜與領(lǐng)悟社會支持的關(guān)系：同伴依戀和生活滿意度的中介作用

李金潞，單飛鵬，黃佳妮，黃列玉*

（1.貴州醫(yī)科大學醫(yī)學人文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2.獨山縣第一中學，貴州 黔南州 558200 *通信作者：黃列玉，E-mail：hly21st@gmc.edu.cn）

領(lǐng)悟社會支持是指個體在社會生活和人際交往中，對可能獲得的社會支持的主觀感受［1］。領(lǐng)悟社會支持是影響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重要因素，提高青少年的領(lǐng)悟社會支持水平有助于提升其心理健康水平［2-3］。既往研究探索了家庭教養(yǎng)［4］、自我效能感［5］等因素對領(lǐng)悟社會支持的影響。偶像崇拜是指個體對其主觀認同的具有激勵作用的人物或形象表現(xiàn)出的關(guān)注和情感投射，既包括內(nèi)部的認同和依戀，也包括外部的行為傾向［6］。偶像崇拜對領(lǐng)悟社會支持的影響同樣受到了關(guān)注［7］。目前，關(guān)于偶像崇拜與領(lǐng)悟社會支持關(guān)系的研究結(jié)論不一致，時嘉惠等［8］認為青少年產(chǎn)生偶像崇拜有利于領(lǐng)悟社會支持的建立，但解迎春等［9］認為偶像崇拜蘊含內(nèi)隱的偶像焦慮，不利于青少年領(lǐng)悟社會支持的培養(yǎng)。如今，中學生的偶像崇拜現(xiàn)象愈加普遍，探索偶像崇拜對領(lǐng)悟社會支持的影響路徑及作用尤為關(guān)鍵。

同伴依戀指青少年和同伴共同建立、相互之間具有親密感、并給予對方溫暖與支持的關(guān)系［10］。同伴關(guān)系既是青少年時期最重要的主題［11］，也是偶像崇拜的重要特征并與之共同發(fā)展［12］。同伴依戀水平較低的個體往往難以融入集體，甚至被同伴排斥，可能導致領(lǐng)悟社會支持降低［13］。

生活滿意度指個體根據(jù)自己的標準對一定時期內(nèi)生活狀況的整體認知評價［14］。偶像崇拜和偶像均有助于提高中學生的生活滿意度［15］，但對偶像過度的情感依賴也會催生負性情緒［16］。同伴依戀對中學生群體的影響不容忽視［17］，同伴依戀水平的提高可以為中學生帶來積極的情感體驗并能正向預測其生活滿意度［18］，生活滿意度與領(lǐng)悟社會支持呈正相關(guān)［19］，對生活越滿意的個體，越能體會到身邊的支持因素。據(jù)既往研究可知，中學生的偶像崇拜、同伴依戀、生活滿意度與領(lǐng)悟社會支持之間存在兩兩相關(guān)，但這些變量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目前尚不清楚。故本研究假設(shè)，同伴依戀和生活滿意度在中學生的偶像崇拜和領(lǐng)悟社會支持之間起中介作用。本研究通過探討其中的心理機制，以期為未來中學生的心理健康發(fā)展與教育提供參考。

1 對象與方法

1.1 對象

于2022 年6 月，以貴州省黔南州某學校的在校中學生為調(diào)查對象，采用分層隨機抽樣，從各年級中隨機抽取7個班級，共抽取21個班級的1 200名學生進行調(diào)查。共發(fā)放問卷1 200份，回收1 146份，其中有效問卷1 059份（88.25%）。參與調(diào)查的學生及家長均知情同意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調(diào)查工具

采用一般情況調(diào)查表收集中學生基本資料，包括性別、年級、民族、是否獨生、家庭所在地、崇拜的偶像類型和偶像的特點。

采用偶像崇拜量表（Celebrity Attitude Scale，CAS）［20］評定中學生的偶像崇拜水平。該量表共27 個條目，包含娛樂社交、情感投射、完全認同、關(guān)系幻想以及病理邊緣5 個維度，采用1～5 分5 級計分，總評分范圍27～135 分，以條目均分代表偶像崇拜水平，條目均分越高表明偶像崇拜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s α系數(shù)為0.927。

采用修訂版青少年依戀量表（Revised Inventory of Parent and Peer Attachment，IPPA-R）［21-22］的同伴依戀分量表評定中學生同伴依戀水平，IPPA-R 包含父親、母親、同伴依戀3 個分量表。同伴依戀分量表共25 個條目，包含信任、溝通和疏遠3 個維度，采用1～5 分5級計分，其中疏遠維度反向計分，總評分范圍25～125分，條目均分越高表明同伴依戀水平越高。本研究中，同伴依戀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shù)為0.824。

采用生活滿意度量表（Satisfaction with Life Scale，SWLS）［23］評定中學生的生活滿意度。該量表共5個條目，采用1～7分7級評分，總評分范圍5～35分，條目均分越高，表明被試的生活滿意度水平更高。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s α系數(shù)為0.661。

采用領(lǐng)悟社會支持量表（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Scale，PSSS）［24］評定中學生領(lǐng)悟社會支持水平。該量表共12個條目，包含家庭支持、朋友支持、其他支持3個分量表。采用1～7分7級評分，總評分范圍12～84分，條目均分越高，表明個體領(lǐng)悟到的社會支持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s α系數(shù)為0.918。

1.3 評定方法

由經(jīng)過一致性培訓的心理學專業(yè)研究生進行量表評定，使用統(tǒng)一指導語，以班級為單位在教室發(fā)放紙質(zhì)問卷，填寫耗時約25 min，問卷作答后當場回收。由質(zhì)控研究人員檢查問卷，剔除基本信息缺失、重復選項及漏項過多的問卷。

1.4 統(tǒng)計方法

采用SPSS 25.0 進行統(tǒng)計分析，計數(shù)資料以［n（%）］表示；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計量資料以（±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 檢驗，多組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并進行事后多重比較；采用Pearson相關(guān)分析考查各量表評分的相關(guān)性；使用SPSS宏程序Process 3.3 中的model 6 檢驗中介作用。使用Bootstrap 抽樣方法和Process 進行鏈式中介效應(yīng)分析，抽取5 000 Bootstrap 樣本估計各種效應(yīng)95%的置信區(qū)間；采用Harman單因子檢驗法法和控制未測單一方法潛因子法進行共同方法偏差檢驗。檢驗水準α=0.05。

2 結(jié) 果

2.1 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特征值大于1 的因子共有14 個，首個因子僅解釋總方差變異量的17.38%，小于臨界值40%。進一步采用“控制未測單一方法潛因子法”對共同方法偏差進行檢驗。建構(gòu)驗證性因素分析模型M1 和加入方法因子的模型M2。比較模型的主要擬合指數(shù)：Δχ2/df=0.040，ΔGFI=0.032，ΔIFI=0.035，ΔNFI=0.034，Δ RMSEA=0.041。各項擬合指數(shù)的變化均小于0.05，可認為本研究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2.2 研究對象一般資料及各量表評分

共1 059 名中學生完成調(diào)查，其中男生579 人（54.67%），女生480人（45.33%）；初中一年級344人（32.48%），初中二年級346 人（32.67%），初中三年級369人（34.84%）；漢族185人（17.47%），少數(shù)民族874人（82.53%）；獨生子女195人（18.41%），非獨生子女864 人（81.59%）；城鎮(zhèn)346 人（32.67%），農(nóng)村713 人（67.33%）。崇拜的偶像類型：作家或科學家等非娛樂明星440 人（41.55%），生活中的長輩434 人（40.98%），虛擬人物390 人（36.83%），娛樂明星334人（31.54%），偶像歌手291人（27.48%），體育明星213 人（20.11%），網(wǎng)紅主播114 人（10.76%），其他13 人（1.23%）。偶像的特點：具備的優(yōu)秀品質(zhì)716 人（67.61%），人格魅力560 人（52.88%），個人實力538 人（50.80%），外表形象374 人（35.32%），生活方式227 人（21.44%）。中學生CAS、IPPA-R 同伴依戀分量表、SWLS 以及PSSS評分分別為（1.96±0.68）分、（1.71±0.60）分、（3.55±1.03）分和（4.27±1.17）分。

2.3 不同特征的中學生各量表評分比較

女生IPPA-R 同伴依戀分量表評分高于男生，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t=-2.524，P＜0.05）。城鎮(zhèn)學生IPPA-R 同伴依戀分量表、SWLS 和PSSS 評分均高于農(nóng)村學生，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t=2.626、4.174、2.920，P 均＜0.01）。初中一年級學生CAS 評分高于初中二年級和初中三年級學生（P 均＜0.01），初中二年級學生IPPA-R 同伴依戀分量表評分高于初中一年級學生（P＜0.01），初中一年級和初中二年級學生SWLS 評分均高于初三年級學生（P 均＜0.05），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見表1。

表1 不同特征的中學生各量表評分比較（±s，分）Table 1 Comparison of scores of four scales among secondary school students with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表1 不同特征的中學生各量表評分比較（±s，分）Table 1 Comparison of scores of four scales among secondary school students with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注：CAS，偶像崇拜量表；IPPA-R，修訂版青少年依戀量表；SWLS，生活滿意度量表；PSSS，領(lǐng)悟社會支持量表

PSSS評分4.23±1.18 4.31±1.16-0.971＞0.050 4.42±1.17 4.19±1.17 2.920＜0.010 4.25±1.21 4.29±1.09 4.26±1.21 0.139＞0.050-項 目性別男生（n=579）女生（n=480）t P家庭所在地城鎮(zhèn)（n=346）農(nóng)村（n=713）t P年級初中一年級①（n=344）初中二年級②（n=346）初中三年級③（n=369）F P LSD CAS評分1.94±0.69 1.98±0.66-0.863＞0.050 1.96±0.64 1.96±0.69 0.097＞0.050 2.09±0.71 1.90±0.62 1.89±0.68 9.378＜0.010①＞②，①＞③IPPA-R同伴依戀分量表評分2.97±0.52 3.05±0.50-2.524＜0.050 3.07±0.53 2.98±0.51 2.626＜0.010 2.95±0.54 3.08±0.50 3.00±0.50 5.544＜0.010②＞①SWLS評分3.59±1.04 3.51±1.02 1.134＞0.050 3.74±1.03 3.46±1.02 4.174＜0.010 3.62±1.04 3.62±1.03 3.43±1.01 4.332＜0.050①＞③，②＞③

2.4 相關(guān)分析

中學生CSA 評分與PSSS 評分、IPPA-R 同伴依戀分量表評分及SWLS 評分均呈正相關(guān)（r＝0.115、0.117、0.097，P 均＜0.01）；IPPA-R 同伴依戀分量表評分與SWLS 評分呈正相關(guān)（r＝0.279，P＜0.01），PSSS 評分與IPPA-R 同伴依戀分量表評分和SWLS評分均呈正相關(guān)（r＝0.421、0.552，P均＜0.01）。

2.5 中介效應(yīng)檢驗

偶像崇拜可以正向預測同伴依戀（β=0.059，P＜0.05）、生活滿意度（β=0.107，P＜0.05）和領(lǐng)悟社會支持（β=0.100，P＜0.01）；同伴依戀可以正向預測生活滿意度（β=0.532，P＜0.01）和領(lǐng)悟社會支持（β=1.168，P＜0.01）；生活滿意度可以正向預測領(lǐng)悟社會支持（β=0.258，P＜0.01）。見圖1、表2。采用5 000 次抽樣的Bootstrap 方法進行中介效應(yīng)檢驗，偶像崇拜對領(lǐng)悟社會支持的直接效應(yīng)以及同伴依戀和生活滿意度的鏈式中介作用均顯著，三條路徑的效應(yīng)分別占總效應(yīng)的33.56%、13.54%、3.93%（95% CI：0.007～0.130、0.004～0.054、0.001～0.016，P 均＜0.01），總中介效應(yīng)占總效應(yīng)的51.03%。見表3。

圖1 同伴依戀和生活滿意度在偶像崇拜和領(lǐng)悟社會支持之間的鏈式中介模型Figure 1 Mediation model of peer attachment and life satisfaction from idolatry to 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表2 中介模型中變量間關(guān)系的回歸分析Table 2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variables in the mediation model

表3 偶像崇拜對領(lǐng)悟社會支持的直接和間接效應(yīng)Table 3 Direct and indirect effects of idolatry on 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3 討 論

本研究結(jié)果顯示，女生IPPA-R 同伴依戀分量表評分高于男生，與既往研究結(jié)果一致［25-26］，進入青春期的中學生對同伴的依戀程度逐漸增強，女生比男生更希望擁有同伴［27］。生理上的差異和外部環(huán)境因素的共同作用，使男生比女生在情感方面更傾向于獨立自主［28］；城鎮(zhèn)學生IPPA-R 同伴依戀分量表、SWLS和PSSS評分均高于農(nóng)村學生，可能是因為城鎮(zhèn)學生的生活環(huán)境更便利，與同伴的日常交往活動更加豐富，其同伴依戀和生活滿意度更高，領(lǐng)悟到的社會支持更多［29］。初中一年級學生偶像崇拜程度比初中二年級和初中三年級更高，可能是受生理與心理快速發(fā)展以及外界環(huán)境變化的影響，青少年更想要尋求并融入彼此認同的團體，談?wù)撆枷裨掝}可以幫助中學生拉近彼此的距離，但高年級中學生課業(yè)壓力和升學壓力相對更大，對偶像的關(guān)注程度較低。

偶像崇拜可以正向預測中學生的領(lǐng)悟社會支持，與既往研究［30］相比，本研究調(diào)查對象的偶像崇拜水平大多處于相對簡單的娛樂社交階段。中學生所崇拜的偶像類型排名前三的分別是：作家或科學家等非娛樂明星、生活中的長輩、虛擬人物，偶像的特點主要包括其所具備的優(yōu)秀品質(zhì)、人格魅力、個人實力。中學生從偶像中得到更多的精神滿足，由精神滿足帶來的對偶像的認同感使個體主觀上感受到被支持與被理解，最終領(lǐng)悟到更多的社會支持。

同伴依戀在偶像崇拜與領(lǐng)悟社會支持之間起中介作用，中學生正處于自主性與獨立性的發(fā)展階段，人際關(guān)系逐漸從親子依戀轉(zhuǎn)向以同伴依戀為主導的同輩交往［31］。偶像崇拜與同伴依戀以交互作用的方式對中學生的情感體驗產(chǎn)生影響，個體對偶像的崇拜使個體更容易得到同伴的情感回應(yīng)，同伴依戀逐漸增強，最終使個體領(lǐng)悟到更高的社會支持［32］。

生活滿意度也在偶像崇拜與領(lǐng)悟社會支持之間起中介作用，偶像的存在以及對偶像的崇拜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提高中學生的生活滿意度，進而改變其對生活中各種支持滿意程度的判斷，使其領(lǐng)悟社會支持水平提高［33］。

偶像崇拜可以通過同伴依戀和生活滿意度正向預測中學生的領(lǐng)悟社會支持，該結(jié)果符合心理素質(zhì)理論，即個體的心理素質(zhì)結(jié)構(gòu)可以通過社會生活環(huán)境的交互作用促進個體形成積極的認知，產(chǎn)生積極的情緒體驗［34］。。偶像崇拜作為社會情境因素通過與同伴依戀這一心理因素相互作用，提高中學生的生活滿意度，從而使其在社會交往中更多地感受到被尊重和被理解，使其領(lǐng)悟到更多的社會支持。

本研究探討了偶像崇拜與領(lǐng)悟社會支持的關(guān)系，對提高中學生的心理健康水平具有一定的參考意義。本研究局限性：①本研究是橫斷面調(diào)查，不能得出因果關(guān)系，以后可進行追蹤研究，通過對不同水平偶像崇拜的群體進行追蹤調(diào)查，以探究其連續(xù)發(fā)展過程；②研究對象的選擇具有地域局限性，未來研究可以考慮擴大研究群體的來源范圍，以提高其外部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