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松長
摘 要:岳麓秦簡中有一組“縣官田令”簡,共21枚,經整理,可大致系聯(lián)為六條令文,其中有四條比較完整?!翱h官田令”是第一次出現(xiàn)的秦令名,簡文中出現(xiàn)的“縣官田”“田徒”和“田者”等語詞也具有其特定含義,通過分析解讀,大致可以確定的是,這“縣官田令”并不是一般田作管理的秦令,而是專門針對縣官田的管理者所頒布的法令條文,它與秦漢簡牘中所見的《田律》性質并不完全相同,故不宜簡單對比。
關鍵詞:岳麓秦簡;縣官田令;田律
中圖分類號:K2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751(2020)01-0124-05
岳麓秦簡中有一組自名為“縣官田令”的簡,共由21枚簡組成,其中有6條簡上分別在簡文之后,用墨點標識后注明了“縣官田令甲”(1870)、“縣官田□□令甲九”(1115)、“縣官田令甲十六”(1705)、“縣官田令甲十八”(1803)、“縣官田令甲廿二”(1811)、“縣官田令丙一”(1860)。在岳麓秦簡的律令行文格式中,凡用墨點標注后的文字多是某種律令的名稱,這在《睡虎地秦簡·秦律十八種》中也很常見,故“縣官田令”作為一種令名是清楚的。我們這里要特別指出的是,從這6條令名后所抄錄的干支和數目編序來看,秦代的“縣官田令”肯定不止這六條,因此,它在當時應該是一種很常見的令條,如簡1800起首就注明:“縣官田有令”,這也就是說,有關縣官田的管理是已頒布了成套令文的,而岳麓秦簡中幸存的這6條“縣官田令”僅僅是保存了其中的冰山一角而已。
一、“縣官田令”與“田律”的內容差異
在已經刊布的秦漢法律文獻中,多見“田律”而未見田令,故岳麓秦簡中的“縣官田令”的相關內容刊布后,有學者就將其作為田令的條文來對待。其實,“縣官田令”并不等于一般的田令,它應該僅僅是針對縣官田管理者的令文而已。我們之所以有這種認識,主要還源自我們對田律的認知。
我們知道,現(xiàn)在出土的秦漢法律文獻中,在睡虎地秦簡、岳麓秦簡和張家山漢簡中都有“田律”,很多學者曾就這些律文中的內容對“田律”的性質作過歸納分析,如李均明就認為,《田律》是關于墾田、繳納芻稿、保護山林等與農業(yè)、林業(yè)、畜牧業(yè)相關的法律。①高恒也認為《田律》是關于農村社會秩序、農田管理以及收繳田稅的法律。②周海鋒則指出:“岳麓秦簡《田律》共6條,主要涉及對征收田租、芻稿的管理,郵亭給乘傳出行者提供炊具或作飯,官吏歸休途中貸糧草于地方政府,返還被誤判沒收的田宅,禁止黔首居田舍時‘醘酒等方面的法律規(guī)定?!雹垡源藖頇z讀“縣官田令”的內容,好像并不是同一個平面上的律令條文,因為在“縣官田令”中,基本看不到與《田律》內容完全對應的條文,而主要是對縣官田的管理者和耕作者所作的一些具體規(guī)定。為方便討論,我們且選幾條比較完整的簡文錄之如下。
1870:田不急時欲令田徒及車牛給它事,而以田急時以他徒賞(償),許之;其欲以車牛賞(償),有(又)許之??h官田令甲 1800:縣官田有令└,縣官徒隸固故有所給為└,今聞或不給其故事而言毋徒以田為辭(辭)及發(fā)
1788:徒隸└,或擇(釋)其官急事而移佐田,及以官威征令小官以自便其田者,皆非善吏?。ㄒ玻?,有如此者,以大犯
1803:令律論之??h官田令甲十八
1721:縣官田者或奪黔首水以自(溉)其田└,惡吏不事田,有為此以害黔首稼└。黔首引水以(溉)田者,以水多少
1808:為均,及有先后次└??h官田者亦當以其均,而不?。ㄒ玻?,直以威多奪黔首水,不須其次,甚非殹(也)└。有如此者,
1811:皆當以大犯令律論之??h官田令甲廿二
1858:延陵言:佐角坐縣官田殿,貲二甲,貧不能入└,角擇除為符離冗佐,謁移角貲署所,署所令先居之延陵,
1860:不求賞(償)錢以,有等比。曰:可??h官田令丙一④
這四條令文的格式基本相同,前面以墨點起首,后面在墨點之后都注明是“縣官田令”,并分別有其干支和數目的編序,可見,這是同一類的令文模式。但我們只要讀一下令文就發(fā)現(xiàn),其中并沒有與《田律》完全對應的內容。如第一條是對農閑時和農忙時縣官田徒和車牛的使用抵償規(guī)定,第二條是對擅自征發(fā)縣官徒隸“自便其田”的吏員所作的警示條文,第三條是規(guī)定“縣官田者”不得與黔首爭利的令文,第四條則是一位姓“角”的田佐因縣官田考課最差而受責罰的科比條文。很顯然,這些條文與所謂農田管理、收繳田稅、保護山林、芻稿管理、居田舍時禁止“醘酒”等內容都不相同,而基本上都是對縣官田管理者進行警示的法令條文。因此,我們并不能簡單地將其與《田律》劃等號。
二、“縣官田令”中的幾個語詞解讀
有關縣官田的管理,是秦代農田管理制度的一個重要方面,它涉及到一些需要解釋的概念和一些比較特殊的語詞,我們無妨略作討論如下。
首先,關于縣官田的解釋,一般認為:縣官田即是公田⑤,縣官也就是一般官府的代稱,但實際上可能并不這么簡單。我們稍加檢索就發(fā)現(xiàn),“縣官”一詞在《睡虎地秦簡》中僅出現(xiàn)了一次,即“有(又)且課縣官,獨多犯令而令、丞弗得者,以令、丞聞”⑥。而時代稍晚的《里耶秦簡(壹)》中則出現(xiàn)了13次,特別是有名的“更名方”中,曾兩次出現(xiàn)了“縣官”一詞,即:“王室曰縣官,公室曰縣官?!雹呒丛谇厥蓟识旮闹浦畷r,將秦王朝的“王室”和“公室”改稱為“縣官”,這倒是與司馬貞《史記索隱》里所說的有點相同,他在對《史記·絳侯周勃世家》“庸知其盜買縣官器,怒而上變告子,事連污條侯”作注曰:“縣官謂天子也。所以謂國家為縣官者,夏家王畿內縣即國都也。王者官天下,故曰縣官也。”⑧這多少說明,他是比較理解秦以下“縣官”名義之來源的。但我們在岳麓秦簡和里耶秦簡中發(fā)現(xiàn),“縣官”一詞使用得很頻繁,但衡之文義,又多不能簡單地以“王室”“公室”來解釋其名義,如里耶秦簡5-1:“元年七月庚子朔丁未,倉守陽敢言之:獄佐辨└平└士吏賀具獄┛,縣官食盡,甲寅謁告過所縣鄉(xiāng)以次續(xù)食,雨留不能決宿赍┛,來發(fā)傳零陽,田能自食,當騰期卅日,敢言之?!雹岷茱@然,簡文中的“縣官”不能簡單地解釋為“王室”或“公室”,并且也不是泛指官府,而應該是與縣級官府機構有關的一個專指名詞。我們在睡虎地秦簡中可以檢索到111個“縣”字,其中除了在《語書》中有“課縣官”之詞外,其他都是單列的,但我們注意到,其中的“縣”與“都官”并列者卻出現(xiàn)了5次,如:
“今課縣、都官公服牛各一課,卒歲,十牛以上而三分一死;不盈十牛以下,及受服牛者卒歲死牛三以上,吏主者、徒食牛者及令、丞皆有罪。內史課縣,大倉課都官及受服者?!保◣仿桑?/p>
“縣、都官坐效、計以負賞(償)者,已論,嗇夫即以其直(值)錢分負其官長及冗吏,而人與參辨券,以效少內,少內以收責之?!保ń鸩悸桑?/p>
“縣、都官以七月糞公器不可繕者,有久識者靡(徹)之。其金及鐵器入以為銅?!保ń鸩悸桑?/p>
“縣、都官用貞(楨)、栽為傰(棚)牏,及載縣(懸)鐘虞(虡)用(膈),皆不勝任而折;及大車轅不勝任,折轱上,皆為用而出之?!保ㄋ究章桑?/p>
“縣、都官、十二郡免除吏及佐、群官屬,以十二月朔日免除,盡三月而止之?!保ㄖ美袈桑?/p>
這5條律文中,“縣”與“都官”都是并列出現(xiàn),大家知道,“都官”是朝廷派駐郡縣,且與縣廷一樣具有職權的管理機構,故簡文中多次反復地將“縣”與“都官”并列,因此,我們認為,《語書》中的“課縣官”的“縣官”可能就是縣和都官的省稱。上引《置吏律》中的這條律文,很多學者曾根據其“十二郡”的記載來說明此律是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之前的律文,而這也正好說明:“縣”與“都官”并稱是秦始皇二十六年之前,也就是里耶秦簡“更名方”之前的稱法。有意思的是,《里耶秦簡(壹)》和岳麓秦簡中出現(xiàn)了大量的“縣官”,竟基本上沒有“縣、都官”并稱者,由此我們也許可以推斷,這“縣官”很可能就是從“縣、都官”省稱而來,至于里耶秦簡中由“王室”“公室”改名的“縣官”語義,后來也可能被“縣、都官”并稱的語義所取代了。
關于都官與縣的關系,已有很多學者撰文討論B11,這里我們只是想強調,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之后的“縣官”一詞,很可能是從“縣、都官”省稱而來,由于縣、都官都是秦漢時期縣一級的行政機構,后來就演變?yōu)橐话愕墓俑畽C構了。如:《史記·孝景本紀》:“令內史郡不得食馬粟,沒入縣官?!盉12《漢書·食貨志上》:“貴粟之道,在于使民以粟為賞罰。今募天下入粟縣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盉13很顯然,《史記》與《漢書》中所說的“縣官”已不可拆分,它就是官府的代稱而已。
如果這推論并不是很離譜的話,那么,簡文中的“縣官田”的本義就應該是縣和都官所管控的田,后來才泛指官府所管控的所謂公田,而這也是與黔首所耕作的所謂私田有著本質差別的。
其次,我們來討論一下簡文中出現(xiàn)的“田徒”一詞。它在“縣官田令”中出現(xiàn)了二次。
“田不急時欲令田徒及車牛給它事,而以田急時以他徒賞(償),許之;”(1870)
“廿七年十二月己丑以來,縣官田田徒有論系及諸它缺不備獲時,其縣官求助徒獲者,各言其屬所執(zhí)法”(1612)
這兩條簡文中,一條是“田徒”作為一個專名使用,一條則注明是“縣官田田徒”,這種細微差別,似乎并不是很隨便的表述,很可能第一條中的“田徒”就是第二條簡文中“縣官田田徒”之省,也就是說,簡文中的“田徒”很可能就是指專門居作縣官田的徒隸,而不是一般耕作田地的徒役之人。我們知道,徒是一個語義很寬泛的詞,在秦漢簡牘文獻中,多表居作徭役之人的意思。但我們發(fā)現(xiàn),秦漢簡牘文獻中徒字常見,而“田徒”出現(xiàn)的頻率則有限,如睡虎地秦簡中出現(xiàn)了25次“徒”,但沒出現(xiàn)過一次“田徒”,而《里耶秦簡(壹)》中,“徒”字出現(xiàn)了81次,里面有不同性質的“徒”,如“司空徒”“田官徒”“吏徒”“作徒”“作務徒”等,也僅出現(xiàn)了一次“田徒”,即“急事不可令田六人予田徒”(8-756)B14,有意思的是,這里的“急事不可令”與岳麓秦簡中的“或擇(釋)其官急事而移佐田,及以官威征令小官以自便其田者,皆非善吏?。ㄒ玻焙汀疤锊患睍r欲令田徒及車牛給它事,而以田急時以他徒賞(償),許之”的語境何其相似,這是否也說明,這里所說的“田徒”也可能并不是指從事農田耕作的一般徒役,而是專指“縣官田田徒”,因為“縣官”的概念本是秦始皇改制之后才出現(xiàn)的,故作為縣官田的田徒這個語詞沒有出現(xiàn)在睡虎地秦簡中,那也就不奇怪了。
此外,令文中出現(xiàn)的“縣官田者”一詞,也需要解釋一下。所謂“田者”中的“者”本是一個意義寬泛的代詞,既可以指人,也可以代指時間或某種狀態(tài)。如:
隸臣田者,以二月月稟二石半石,到九月盡而止其半石。(睡虎地秦簡·倉律)B15
自五大夫以下,比地為伍,以辨□為信,居處相察,出入相司。有為盜賊及亡者,輒謁吏、典。田典更挾里門鑰(鑰),以時開;三〇五伏閉門,止行及作田者;其獻酒及乘置乘傳,以節(jié)使,救水火,追盜賊,皆得行,不從律,罰金二兩。三〇六(張家山漢簡·戶律)B16
田不可田者,勿行;當受田者欲受,許之。二三九(張家山漢簡·田律)B17
前兩條律文中的“田者”是指作田的人,而后一條律文中的“田者”則是指不可田作的田地?!翱h官田令”中的“縣官田者”出現(xiàn)了2次:
1721:縣官田者或奪黔首水以自(溉)其田└,惡吏不事田,有為此以害黔首稼└。黔首引水以(溉)田者,以水多少
1808:為均,及有先后次└。縣官田者亦當以其均,而不?。ㄒ玻?,直以威多奪黔首水,不須其次,甚非?。ㄒ玻┅?。有如此者,
1811:皆當以大犯令律論之??h官田令甲廿二
根據文意可知,這里的“縣官田者”并不是在縣官田居作的田徒,也不是代指某種狀態(tài),而是作為“以威多奪黔首水”的主語,也是作為“惡吏”的同義詞出現(xiàn)的,因此,這里的“縣官田者”并不是具體居作的田徒,他們只是負責縣官田耕作的基層官吏而已,也只因為他們是官吏,才可能有“以威多奪黔首水”,才可能以“惡吏”稱之。
再看“縣官田令”中的最后一條:
1858:延陵言:佐角坐縣官田殿,貲二甲,貧不能入└,角擇除為符離冗佐,謁移角貲署所,署所令先居之延陵,
1860:不求賞(償)錢以,有等比。曰:可。縣官田令丙一
令文中所說是“佐角”,就是這類管理“縣官田”的基礎小吏,他名叫“角”,其身份也就是一個“佐”而已,我們知道,秦漢基層官吏中,“書佐”是最底層的小吏,這位名“角”的佐因為在“縣官田課”中成績最差,故要“貲二甲”,他家貧,沒錢交罰金,所以選擇去“符離”去作冗佐來抵償貲罰。那他在“縣官課”中是什么佐呢,我們根據其所課的內容判斷,他當時應該就是延陵縣下屬的一位“田佐”,也就是“縣官田”管理中級別最低的吏員,有關“田佐”的記載,在里耶秦簡中出現(xiàn)過四次:
□今田佐(8-872)
田佐囚吾死(8-1610)
田佐賀二甲│(8-149)
田佐□一甲(第三欄)(8-489)B18
簡文中“田佐”的人名多不相同,這多少也說明“田佐”的數量一定不少,而里耶秦簡中的四位田佐,很可能也就是岳麓秦簡中所記縣官田中的田佐。
三、“縣官田令”的法令內容
在討論了“縣官田令”簡文中的相關語詞之后,再來看“縣官田令”所規(guī)定的具體內容,我們發(fā)現(xiàn),其所指的主要對象并不是具體耕作的“田徒”,也不涉及租稅的收取和墾田等田作內容,而主要是針對負責縣官田管理的吏員們所作的相關規(guī)定,下面我們且就上引四條令文的內容分別做些簡要歸納,為方便討論,將前引文分別引述如下。
令文一:
1870:田不急時欲令田徒及車牛給它事,而以田急時以他徒賞(償),許之;其欲以車牛賞(償),有(又)許之??h官田令甲
本條令文的大意是:當農閑時,如果要縣官田的田徒和車牛去干他事,而在農忙時用其他的居作之徒來抵償,是允許的。如果在農忙時用車牛來抵償,也是允許的??梢娺@條令文的主旨就是農閑和農忙時的田徒和車牛的使用和管理,令文所針對的對象顯然不是“田徒”,而是縣官田的管理者。
令文二:
1800:縣官田有令└,縣官徒隸固故有所給為└,今聞或不給其故事而言毋徒以田為辭(辭)及發(fā)
1788:徒隸└,或擇(釋)其官急事而移佐田,及以官威征令小官以自便其田者,皆非善吏?。ㄒ玻?,有如此者,以大犯
1803:令律論之??h官田令甲十八
本條令文的大意是,關于縣官田的管理有規(guī)定:縣官徒隸都是各有分工的,今聽說不按規(guī)定行事而假借沒有田徒來田作為由而征發(fā)徒隸,或者令他們放下官府的急事去佐助田作,以及以官威征調小官吏去給其田作者,都不是善吏,凡出現(xiàn)這些情況,都以大犯令論處。很顯然,這是針對縣官田的主管官吏所作的規(guī)定,即縣官田的管理者不能巧立名目來抽調其他徒隸或下屬小吏去“自便其田”,由是可知,這完全是為縣官田管理者制定的法令限制條文。
令文三: 1721:縣官田者或奪黔首水以自(溉)其田└,惡吏不事田,有為此以害黔首稼└。黔首引水以(溉)田者,以水多少
1808:為均,及有先后次└??h官田者亦當以其均,而不殹(也),直以威多奪黔首水,不須其次,甚非?。ㄒ玻┅浮S腥绱苏?,
1811:皆當以大犯令律論之??h官田令甲廿二
本條令文的主旨是明確“縣官田者”不要作“惡吏”,不要以官威搶奪黔首的水資源,要按所需農田用水的多少和先后與黔首共享水資源。故此令也是針對縣官田的管理官吏而設的,且規(guī)定得非常具體,并將其違令者的行為視為“害黔首稼”的“惡吏”表現(xiàn)之一。
令文四:
1858:延陵言:佐角坐縣官田殿,貲二甲,貧不能入└,角擇除為符離冗佐,謁移角貲署所,署所令先居之延陵,
1860:不求賞(償)錢以,有等比。曰:可。縣官田令丙一
本條令文是針對一位考核結果最差的田佐所作的懲罰規(guī)定,且明確說明“有等比”,可見怎么處理和懲罰縣官田管理不善者,早就有一套明文規(guī)定可以查對比照。這多少也說明,我們現(xiàn)在所看到的岳麓秦簡中的“縣官田令”文本僅僅是秦代針對縣官田管理者所頒發(fā)詔令的一部分而已,它盡管也與田作有關,但與秦漢簡牘中所見的《田律》內容是有差別的,因此,我們不能簡單地將其視為“田令”而與《田律》作相應的簡單對比。
注釋
①李均明:《秦漢簡牘文書分類輯解》,文物出版社,2009年,第170頁。
②高恒:《秦漢簡牘中法律文書輯考》,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第130—136頁。
③周海鋒:《秦律令研究》,湖南大學2016年博士學位論文,第54頁。
④引述的簡文都將刊布于《岳麓書院藏秦簡(陸)》,上海辭書出版社,2020年(下同,不再出注)。
⑤有研究者認為“田”是一種職官機構,主管全縣農事。本文所討論的田指田地。參見吳方基:《里耶秦簡“付受”與地方國有財物流轉運營》,《中華文化論壇》2018年第4期。
⑥B15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文物出版社,1990年,第13、32頁。
⑦⑨B14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里耶秦簡(壹)》,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33、3、49頁。
⑧B12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2014年,第2525、569頁。
⑩此五條分別見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文物出版社,1990年,第24、39、40、49、56頁。
B11如高敏先生曾指出“都官是主管分布于縣內但又直屬封建王族所有的經濟部門的官吏”,詳見高敏:《從云夢秦簡看秦的幾項制度》,《云夢秦簡初探》,河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205頁。但實際上都官的權力不僅局限于經濟部門,而且涉及司法、行政等諸多方面。
B13班固:《漢書》,中華書局,1962年,第1133頁。
B16B17彭浩、陳偉、工藤元男主編:《二年律令與奏讞書:張家山二四七號漢墓出土法律文獻釋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第215、187頁。
B18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里耶秦簡(壹)》,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53、79、19、36頁。
責任編輯:王 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