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與共生：試論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特征

李 靜 陳麗麗

（蘭州大學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研究培育基地/西北少數(shù)民族研究中心，甘肅·蘭州730000）

我國是由56個民族組成的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各民族共同締造了中華民族。習近平總書記在2019年9月召開的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上，以各民族共同開拓疆域、各民族共同書寫歷史、各民族共同創(chuàng)造文化、各民族共同培育偉大精神闡釋了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性，并強調(diào)多元一體的中華民族是前人留給我們的豐厚遺產(chǎn)，是我國發(fā)展的巨大優(yōu)勢，認為正是我國歷史演進的這個特點，造就了我國各民族在分布上的交錯雜居、文化上的兼收并蓄、經(jīng)濟上的相互依存、情感上的相互親近，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離不開誰的多元一體格局。楊建新先生在《再論各民族共創(chuàng)中華民族》一文中也認為，中國各民族最終能交融匯聚成中華民族這樣多元一體的民族共同體，主要是因為各民族共同擁有的遼闊疆域和共同創(chuàng)造的悠久歷史起了重大作用。各民族作為共創(chuàng)中華民族的主體，在漫長的歷史發(fā)展中形成了各民族豐富多彩的文化，雖然各有特色，多元性、多樣性十分明顯，但存在著眾多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和共同特點。各民族在心理、精神價值等方面，也呈現(xiàn)出極強的多元一體特征[1]。因而，各民族之間長期的交往交流交融、文化上的共享互補、心理過程的共同性特征以及各民族價值上的趨同性，為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性特點提供了別樣的研究視角。

一、多元一體的中華民族

中華民族是由中國各民族融合而成的，是具有強大內(nèi)聚力和強大生命力的多元一體共同體，其最大的特點在于既保存了多元性，又具有深厚的一體性。

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民族格局是在各民族經(jīng)過長期的交流與融合、各民族間頻繁而密切的內(nèi)在聯(lián)系之基礎上形成、發(fā)展的。費孝通先生在《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格局》 一文結尾處寫道：“中華民族將是一個百花爭艷的大園圃。”這其實是在提醒我們，在一體的“大園圃”中實際存在著“百花爭艷”的多元局面。

自費孝通先生提出“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理論以來，“多元一體”不僅成為一個認知度很高的學術概念，也確立了“多元一體”這一核心概念在中華民族構成格局中的重要地位。2014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關于我國多民族方面的論述又進一步肯定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構建格局?！岸嘣惑w”理論的重點在于，首先要承認和尊重各民族在來源、歷史、文化、風俗習慣、語言等方面存在的客觀差異性和各民族在發(fā)展水平、發(fā)展優(yōu)勢、發(fā)展短板等方面存在多樣性的客觀事實；其次，要認識到中華民族是一個獨立的主權國家，中華各民族一致對外，各民族實行共同的體制，具有共同的價值認同。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特征是在數(shù)千年的歷史過程中，經(jīng)過各民族長期的政治、經(jīng)濟、社會、文化等各方面的互動、交融，才得以形成的。正因為如此，各民族在頻繁而密切的交往中，造就了很多共同性因素，如共同的命運、共同的精神價值追求、共同的利益鏈條以及大體相似的物質生活條件。顯然，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特征的形成是各民族共同努力的結果。以上這些共同性因素，不但為多民族有機結合的多元一體中華民族的形成和發(fā)展，提供了堅實的基礎[2]，且進一步促進了各民族長久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和相互支撐。

縱覽歷史，各個民族源于本土、起于多元、互相吸收、有存有亡。距今四五千年以前，中華大地上就已形成了華夏、東夷、南蠻、西戎、北狄五大民族集團。這五個民族集團都源自中國本土，在一定區(qū)域內(nèi)逐漸發(fā)展起來。在長期的歷史發(fā)展中，我國各民族之間的交往交流交融不斷深化，經(jīng)過近代共同抗擊外侮的血火淬煉，我國各民族血融在一起、情合在一起，最終形成了多元一體的中華民族大家庭[3]。共同構成中華民族大家庭的各個民族，是中華民族中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從整個歷史發(fā)展的脈絡中可以看到，各民族匯聚為一個命運與共的民族共同體和文化共同體，既是各民族共同作出的選擇，又是中華民族發(fā)展的自然結果。

各民族經(jīng)歷了從自在到自覺的歷史過程，他們在頻繁的互動交融中，既發(fā)揮了主體價值作用，同時又讓彼此的關系更為親切緊密。楊建新先生將該整體過程總結為“各民族共創(chuàng)中華”。這一理論觀點對目前在我國各民族中樹立正確的中華民族歷史觀，提升民族自豪感、自信心和凝聚力，加強民族團結，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等，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xiàn)實意義。

二、多元文化的共生與交融

中華各民族都有與其生存、發(fā)展環(huán)境相應的、各具特色的文化，因為這些文化均產(chǎn)生于祖國大地，又具有相同的歷史遭遇，因此，各民族之間或多或少具有相同的文化基因，而且這些相同的文化基因既是各民族長期密切聯(lián)系的重要精神紐帶，也是形成中華民族文化認同的根基所在[4]。中華民族共同的文化基因主要包含兩個方面的內(nèi)容：首先，民族文化的外在表現(xiàn)符號，也就是顯性文化的代表因素；其次，民族文化的內(nèi)在價值理念，主要是針對隱性文化而言，以精神文化為主。

（一） 各民族文化基因中的一體性因素

自先秦開始，各民族就一直處于不斷互動和融合中。通過文化上的相互學習，經(jīng)濟上的互通有無，宗教信仰上的兼容并包以及婚姻上的跨族互通，各民族不僅在血緣上逐步融合，而且在文化上呈現(xiàn)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多元一體”特征。正是這種各民族、各文化之間持續(xù)不斷的互動、互納和融合，為豐富中華文化并促使中華文化不斷向前發(fā)展提供了深厚的基礎。中華文化的一體性主要表現(xiàn)為各民族文化上的相互吸收和水乳交融。首先，各民族精神思想上的一體性，表現(xiàn)在“大一統(tǒng)”，尊崇一統(tǒng)的觀念方面。“大一統(tǒng)”思想理念根植于中華各族人民的心靈深處，并得到中華各民族的一致贊同，形成了一種強大而持續(xù)的凝聚力和向心力[5]。歷史上，中華大地上不論哪個民族都有維系國家統(tǒng)一、領土完整的思想，并且各民族都為實現(xiàn)這個目標共同努力過。除漢族建立的王朝外，少數(shù)民族也曾多次建立區(qū)域性乃至全國性政權，如鮮卑族建立了北魏、東魏、西魏、北齊；契丹族建立了遼；女真族建立了金；蒙古族建立了元；滿族建立了清。這也正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歷史基礎和文化積淀。其次，各民族宗教信仰方面有一體性特征。我國各民族信仰的佛教、道教、伊斯蘭教、基督教等宗教信仰雖各有差異，但各民族所信仰的宗教教理教義中均有勸人為善、待人友好、與大自然和諧相處以及尊老愛幼，強調(diào)社會和諧等具有同質性的觀念。這些成為各民族之間精神上的實質連接點和宗教傳統(tǒng)間共同享有的價值。這些共同的價值原則，促進了各民族宗教平等、信仰多元，構成了信仰多元化基礎上能使各民族團結起來的共同性因素。

（二） 中華文化的多元共生與動態(tài)交融

文化層面的交融。儒家文化中的制度文化在歷史上被眾多民族學習、效仿。這些民族受儒家思想影響較大，他們大都以儒家學說及其行為規(guī)范作為自己的行事標準和價值指南。中華民族大一統(tǒng)局面的形成，其中至為關鍵和決定性的因素便是儒家文化的影響。歷史上以少數(shù)民族為核心建立的政權都主動接受過儒家文化，比如前趙劉淵、前秦苻堅、北魏拓跋宏等。唐朝瓦解以后，契丹、黨項、女真等建立的遼、西夏、金等政權也積極吸收儒家文化的營養(yǎng)[6]。儒家文化的天人合一、尚和合、求大同、崇正義等思想，不僅能調(diào)和各民族的差異性，而且還成為各民族共同遵守的行為準則。

各民族在宗教方面的相互尊重也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民族間的共生共融。共同生活在中華大地上的各民族大多有各自的宗教信仰，有些民族信仰佛教；藏族、蒙古族等民族信仰藏傳佛教；回族信仰伊斯蘭教；鄂溫克、鄂倫春等民族信仰薩滿教。各民族在共創(chuàng)中華民族的歷史長河中，以彼此尊重、相互理解、和合共生的態(tài)度和理念共同生活在同一片疆土之上，信奉著不同的宗教，尊重和理解彼此的宗教信仰，造就了多元宗教和諧共處的價值理念。這種對于多元化宗教信仰的相互尊重和相互包容，推動著中華各民族文化的融合發(fā)展，推動著中華各民族在中華文化建設過程中的價值共享與情感交融，進一步促進了各民族之間密切而頻繁的交往交流交融。

各民族的文化交融也體現(xiàn)在語言文字方面。中國境內(nèi)的語言，在起源上是多元的，各民族的語言各有自己的傳統(tǒng)和特點。伴隨著長期的密切交往，各民族的語言文字又必然受到相互的影響，從而出現(xiàn)了互相使用、互相借鑒各自語言文字的現(xiàn)象。在此過程中，部分民族的語言文字發(fā)生了變化，或失去自身的特性，融入其他民族的語言文字之中。從古至今，中華各民族在相互交往交流過程中，除了使用各自的語言文字以外，均能夠不同程度地使用交往對象民族的語言文字。伴隨語言文字交融，某些民族的語言文化由于各種原因被“丟失”，或被其他民族所借用，如滿語的很多詞匯被北方民族吸納、借鑒。

在各民族文化不斷交融與共享的基礎上形成的多元一體的中華民族文化，不僅成為聯(lián)結各民族的重要精神紐帶，也為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性和中華民族文化的多元性，以及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提供了重要保障。

三、各民族多元一體的心理特征

中華民族是一個多民族有機結合的共同體，民族文化之多樣，民族心理內(nèi)容之豐富，各民族發(fā)展進程中形成的心理特征既有相同之處，同時也存在相異之處[7](P9)。經(jīng)過長期而密切的交匯貫通，各民族的心理趨向形成一種相融相通的關系。各民族心理既是多元的互補結構，又有寓于多元互補結構中的共同精神。多元一體的心理特征是在各民族共同生活的地域、相互依存的經(jīng)濟和共同創(chuàng)建的文化基礎上產(chǎn)生的[8]。各民族由于歷史、地理、宗教、風俗等共同因素的作用從而在心理特征上表現(xiàn)出共同性和一體性。因此，對于中華民族心理層面的多元一體性之分析可以從中華民族身份認同、對中華民族的認知和對中華民族認同中的情感依附等內(nèi)在心理活動加以理解。

（一） 對中華民族認同的認知

中華民族是一個有內(nèi)在緊密聯(lián)系的、不可分割的共同體[2]。中華民族的認同和情感歸依，從心理學的視角來看，就是中華民族的每一個成員，從個體層面的角度認為自己是中華民族的一分子。他們在自己的歸屬意識問題上，與祖國和民族產(chǎn)生了一種深深的依賴和眷戀之情[9]。

古代中國各民族對同種、同宗的認同，是中華民族同質性一體性的重要表現(xiàn)[2]，也是歷史上各民族對偉大祖國的高度認同?！爸袊鴼v史上各民族戰(zhàn)事頻仍，爭斗不斷，但各民族中的一些人，特別是知識分子，卻認為各民族同是宗親，共有歷史，共有國家，有著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并且在許多民族的傳說中，漢族與各少數(shù)民族有著同種、同祖、同血脈、同姓，以及叔伯關系、甥舅關系、兄弟關系等”[2]。這不僅彰顯了中華民族特有的包容精神，且更加突出了各民族對中華文化的認同和“中華民族一家親，同心共筑中國夢”的共同心愿。另外，在我國的“二十五史”之中，記述各民族政權的專史，有為各民族中做出貢獻的杰出人物立“列傳”等，這些實際上是認同祖國各民族同種、同宗、同血脈的表達，反映了歷史上各民族相互間的認同。

費孝通先生曾在談及文化自覺時指出，正是在歷史演進過程中，中國各民族相互交流融合后形成的中華民族認同，在日后休戚與共的發(fā)展中，逐步成為中華民族最高層次的民族認同[12]。具體來講，民族認同是屬于一個民族的個體對該民族所特有的積極態(tài)度和歸屬感，并為自己的民族而自豪，是同一民族的人感到大家是歸屬于一個共同體的心理感受。而這種心理，一方面植根于各民族共有的歷史記憶，如近代以來久經(jīng)磨難的中華民族，共同抵御外敵入侵、應對自然災害以及共同鑄就的歷史文化等。另一方面，歷史記憶也是共同心理產(chǎn)生的內(nèi)在因素，進而歷史記憶產(chǎn)生了儀式、節(jié)日與符號象征等。所以從中華民族共有的歷史記憶、典型特征、象征物或文化符號的自覺反應上理解中華民族認同，如長征、黃河、長江、春節(jié)以及國家通用語等重要象征符號。中華文化認同作為一種身份的構建和歸屬，反映了一種共同體意識，是一個國家和民族得以存在和發(fā)展的基礎，也是一個國家富有凝聚力的保障。對中華民族和中華民族重要文化符號的認知與理解、情感與感受是各民族多元一體心理特征形成的重要心理基礎。

（二） 對中華民族的情感依附

情感依附這個概念，最初由鮑比（John Bowlby） 提出，用以反映個體和組織中其他成員的親密程度，以及作為組織的一員所流露出的情感表達。如對一個組織或共同體的關心、維護，熱愛以及自豪等感情心理。各民族對中華民族的情感依附與偏愛，是一種深刻復雜的社會情感[9]。而這種既復雜又具有一體性特點的情感流露，同樣體現(xiàn)了各民族多元一體的心理特征。

首先，對中華民族基本的認知與理解，是體現(xiàn)中華民族歸屬感的重要心理前提。對中華民族的基本認知，表現(xiàn)為中華民族的成員對于個人歸屬于中華民族的情感認同和所具備的一種強烈的情感聯(lián)系和心理感受。其次，對中華民族的眷戀和愛護等共同情感，是我們理解多元一體心理特征的重要指標。對中華民族的眷戀和愛護等心理，既是各民族對中華民族的高度認同，又是對個體歸屬感的正確理解，這種心理從更深層次上豐富和充實了中華民族心理的一體性。再次，應從愛國主義情感出發(fā)來解釋各民族心理上的共同性一體性特征。具有愛國主義傳統(tǒng)的中華民族，是建立在各族人民對中華民族共同的認同心理之上的；又因為各民族與中華民族休戚相關、繁榮與共的實際，更是讓這種共同心理變得持久而深厚。各民族熱愛中華民族，就是由這種對祖國的熱愛和對中華民族的向往，以及它們所勾連起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所展現(xiàn)的。愛國主義情感是中華民族精神的核心，是連通各民族的共同情感和心理感受。這種情感在歷史長河中，經(jīng)過千百年的凝聚，無數(shù)次的激發(fā)，最終被各民族的社會心理所認同，升華為愛國意識，并成為一種共識和共情，這種共同情感為國家、民族的生存和發(fā)展提供了精神前提。

四、各民族共同追求的價值

歷史和現(xiàn)實反復表明，共同的價值對于一個民族、社會或國家而言，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共同的價值可以是一個凝聚的核心力量，它支配并決定著國家、社會和民族的理想追求、價值取向和精神世界，是凝聚人心、匯聚力量、統(tǒng)一思想的精神力量和奮斗目標。因此，共同的價值又是社會發(fā)展的“方向盤”，國家運行的“穩(wěn)定器”。扎根于中華文化沃土之上的價值觀和道德精神被各民族所遵循，為增進各民族對中華民族的認同感，加強各民族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精神價值認同提供了重要基礎。

（一） 傳統(tǒng)價值觀念的一體性表達

在中華文化發(fā)展的歷史長河中，各民族共休戚、共存亡、共榮辱、共命運，逐步發(fā)展成為“多元一體”的民族共同體和文化共同體，各民族認同和傳承本民族文化，使得中華文化呈現(xiàn)出各具特色的多元特征，同時也培育出許多共同的價值追求和道德理念，成為各民族共同的文化認同和價值體系?！疤烊撕弦?、道法自然”是古人與天地萬物共榮共存的重要原則。首先，“天人合一”是古代中國各民族傳統(tǒng)思想領域中，最突出、最核心的思想觀念之一，是天人關系的問題?！疤臁痹诿晒耪Z中，稱作“騰格里”，在我國突厥語族中稱作“胡大”。我國古代許多民族都以“天”為超人、超神、超自然的偉大力量，人間最高的統(tǒng)治者是天的兒子，并受天命來管理人類；人的一切吉兇禍福、事業(yè)成敗，都由天的意志主宰；天人合一、天人感應成為中國古代眾多民族判斷事物的價值觀和世界觀，同時也成為古代中國許多民族哲學思想、神學思想的基礎。其次，中華民族是一個崇尚“和”的共同體?！昂汀彼枷胧侵腥A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中的重要代表性元素，其產(chǎn)生與傳承體現(xiàn)了自身的與時俱進性和實踐指導性[10]?！昂汀彼枷爰仁侵腥A民族重要的民族精神和文化傳統(tǒng)，也是各民族共同文化認知形成的重要思想基礎?！昂汀彼枷胧侵腥A民族處理自我認知、自我存在、自我發(fā)展等各層面問題時所具有的圓融通達態(tài)度的表現(xiàn)，在人與自然關系上的表達是“天人合一”；在中華各民族之間關系上的表達是“和為貴”；在中華民族與域外其他民族之間關系上的表達是“協(xié)和萬邦”“天下大同”。這種“和”理念，自古至今持續(xù)流傳發(fā)展，并成為今天習近平總書記所多次提及的“天下一家”“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和智慧的重要文化基因。隨著歷史的發(fā)展，“和”理念不斷加強并形成自覺意識，各民族文化亦隨之凝聚沉淀，成為當下中華各民族相互團結，共同進步的重要精神源泉。

中華民族之所以長盛不衰，在于各民族在頻繁的交流互動中，由共同的文化認同所引起的心理層面的“和”。這種“和”思想，一方面指各民族的優(yōu)秀文化共同充實著中華民族的精神內(nèi)核，并源源不斷地提供持久的凝聚力、生命力和創(chuàng)造力。另一方面，多元、包容的中華民族性格，又會影響各民族文化，進而促使各民族之間的關系更為和諧融洽。正是這兩方面的共同作用，鑄就了今日彼此團結、積極向上的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

（二） 共有精神家園的共筑

現(xiàn)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已經(jīng)逐漸浸潤至各族人民的日常生活之中。作為各民族越來越趨于統(tǒng)一的普遍認同，其精神內(nèi)涵充滿了中華民族歷史發(fā)展的痕跡，也暗合了從古至今的各族人民所共同追尋的最高價值理想。中華各民族豐富多彩的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承載了各民族共通共有共融的價值理念，也蘊含著中華民族共同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多元一體”的價值追求。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正是這種長時段互通互融之下對中華民族價值觀最深刻的表達。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本質上體現(xiàn)了歷史上各民族所規(guī)循的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及其價值觀念在現(xiàn)代社會的發(fā)展，并深刻描繪了各民族所遵循的價值道德精髓。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積淀了中華民族最深層的價值追求、人文情懷和道德觀念，契合了民族心理，為構筑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園提供了根本遵循，指明了方向。

五、結 語

中華民族的形成和發(fā)展，是各民族經(jīng)過經(jīng)濟上的互惠、政治上的協(xié)商以及文化和心理上的交融，共同創(chuàng)造“中華民族”的過程。在共創(chuàng)中華的整個歷史進程中，各民族牢牢地緊密聯(lián)結在一起，經(jīng)過經(jīng)濟、文化上的相互交融、相互促進，共同創(chuàng)造了中華文化，使得各民族文化既有各自的特征，又有中華民族整體的共性，而且這種共性仍在不斷加深。

中華文化蘊含著中華民族自強不息的精神價值和道德理念，同時也是共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的重要前提。中華文化在各民族共創(chuàng)中華的漫長歷史進程中，塑造了各民族多元一體的心理特征，也為當代中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了共同的精神基礎。

總之，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性特征，植根于中華民族共同歷史文化，是各民族在共同交往交流交融過程中形成和發(fā)展起來的，同時，這種特征也是中華民族形成、發(fā)展的主要推動力量。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特征，一方面是講中華民族具有深厚的形成基礎淵源，另一方面是指在中華民族形成、發(fā)展的整個歷史進程中，各民族都做出了努力，形成了共同的心理和價值精神。正確認識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特征，不僅有助于我們在新時期更好地把握中華文化的精神內(nèi)核，促進各民族對中華文化的認同，而且有助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促進各民族共同鑄造和諧美好的中華民族大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