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關仁山是一個大地之子,也是一個對土地懷著深深敬畏之情的作家,他虔誠地接受著土地哲學的教育,并將對土地的情懷寫進作品中。例如,《麥河》中,字里行間都抒發(fā)著關仁山對土地的敬畏和深情。本文即從鄉(xiāng)村現代史話《麥河》來關照關仁山對土地的敬畏之情。
關仁山是一個有著濃厚鄉(xiāng)土情懷的作家,不論是他的《天高地厚》《白紙門》,還是《九月還鄉(xiāng)》和《苦雪》,都描寫了自己對土地的片片深情,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土地書寫者”。《麥河》是關仁山的一部長篇小說,小說依然以作者一貫的鄉(xiāng)土情懷為基調,用飽含感情的筆墨和現實主義的寫作手法,寫出了作者對土地的深情厚誼。關仁山自己評價《麥河》時曾經說過,《麥河》是一部“土地之書”。而在這部“土地之書”中,真正的主角既不是敘述者白立國,也不是蒼鷹虎子,甚至不是形象極為鮮明的曹雙羊,而是作者敬畏的土地。
一、人們對土地的尊重和熱愛
在小說的第一卷“逆月”中,剛一開篇,作者關仁山便借敘述者白立國之口,表達出對土地至高無上的力量的崇拜。作者寫道,“一個村莊無論大小,土地神都給調劑好了。一個村的人不能一律健全,好人壞人都得混著來”。甚至在感情上,土地對人們都有極其重要的啟示,就像盲人白立國所說,“愛情這東西,像土地一樣古老又新鮮”。整部小說到處都充斥著作者對土地的尊重和熱愛。
“墓地與泥塑”一部分描寫了敘述者白立國與鬼魂說話的情節(jié),指出這世界上的萬事萬物最終都要歸于泥土,甚至連人都是從泥土而來的,是女媧把泥土和成泥,然后捏成一個個人。在作者看來,“人吃土一輩子,土吃人一回”。農民們一輩子都在和土地打交道,耕種、勞作,“吃了那么多年的土”。到了最后,死去的時候也是最終死在了土地中,“被土吃了這一回”,而且永遠都和土地融為一體,“再也出不來了”。曹雙羊是小說的主要角色之一,一次又一次地迷失自我,但每一次到了最后,都是以回歸土地的方式獲得自我救贖。可以說,曹雙羊人性中美好和善良的回歸其實折射出的是土地的最終勝利,土地最終戰(zhàn)勝了資本和邪惡。許多其他的人物形象也一次次險些在這個復雜多變、吞噬人性、光怪陸離的瘋狂世界中迷失自我。但一次又一次,他們也都像曹雙羊一樣,依靠厚重的土地找回屬于自己的人性中最初的美好和善良,也找回了對土地的尊重和熱愛。于是,最終,曾經離開的人們都在兜兜轉轉之后一個接一個地回到麥河,回到那片熟悉而陌生的“觸摸和依靠的土地”,從而可以和家人團聚,可以好好地“歇一歇老邁的身體”,并且“養(yǎng)一養(yǎng)破碎的心”,踏實地走完自己最后的路,直到死去,“化為塵土”。小說中的麥圈是個可憐的人,她原本離土地很近,心靈純潔,眼神清澈。但是,漸漸地,她的心靈開始離土地越來越遠,她卻執(zhí)迷不悟,不肯接受來自土地的救贖。于是,她最終走向了滅亡,小說中,她最終感染上了艾滋病并走向了生命的盡頭。
二、《麥河》中土地對人們的支持和救贖
作家關仁山從小在農村長大,對農民和土地之間的感情深有體會,他說,農民們日常的生活其實是十分枯燥和乏味的,基本上就是面朝黃土背朝天。但是,只要農民們一來到土地面前,看見了土地,就會一下子來了精神,信心百倍地勞動、生活。在關仁山的眼里,土地是實實在在存在的,是物質的。但土地更是精神的,是可以讓所有農民倍感自信的,是可以給大家無窮力量的。在小說中,韓腰子在參加土地流轉后沒有了土地,整天沒有事情做,他十分不習慣這種失去土地的感覺。于是,他便到郭富九家,替他們干活,而且只是為了能有地種,有活干,不計回報地干活。只要一干活,他便會立刻一掃平時的萎靡不振,精神百倍。而盲人白立國的話顯然一針見血,他感嘆道,“離開土地的人,永遠都是瞎子”,此話誠然。白立國作為小說的敘述者,他的講述帶著讀者一起了解鸚鵡村這片土地上發(fā)生的所有悲歡和榮興??梢哉f,白立國是“土地力量的見證人”,也是整部小說中土地最虔誠的信徒。而每一次,當鸚鵡村的村民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迷失自我的時候,白立國總是告訴大家,要“崇敬地神”,要“相信土地”。小說《麥河》中,土地始終是人們的堅強后盾和精神救贖,而人們也用自己的滿腔熱血演繹著一首土地頌歌。一切都在改變,但土地對人們的支持和人們對土地的熱愛是一成不變的。土地以自己獨有的力量和隱忍,生養(yǎng)百姓,化育人心。而人本塵土,也終將歸于塵土。各種事件終會平息,歷史終會塵埃落定,平息一切的必然還是土地。土地寬廣、包容,會寬恕所有人,會接納一切,這就是土地的力量。
三、關仁山對土地的敬畏
在我國,人們自古就對土地抱有深深的敬畏之心,認為“土生萬物由來遠,地載群倫自古尊”。在作家關仁山的眼里,農民的生存完全依賴土地,其自然會將土地奉若神明。即便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變化,土地看上去對人們并不像以前那樣重要,但人們對土地的熱愛依然如故。關仁山一直以來都對土地抱有敬畏之情。在他的故鄉(xiāng)唐山,有一條名叫灤河的大河,蜿蜒流淌在大地上,哺育著兩岸的兒女。灤河也因為兩岸盛產麥子而被人親切地稱為“麥河”。這也就是《麥河》這部小說題目的來源。
在關仁山的故鄉(xiāng),人們對土地十分崇拜,人們都叫鄉(xiāng)間的土地廟為“連安地神”,而地神在民間則被稱為土地。關仁山從小便十分熟悉人們對土地的崇拜和祭祀,并將這些內容寫進自己的作品中。在小說中,關仁山寫道,地神管理很多事情,如莊稼生產、人們日常的婚喪嫁娶以及生兒育女等活動。而且,出于對土地的敬畏,人們抱著美好的愿望,虛構出很多傳說,據說,連安(作者家鄉(xiāng)對地神的稱謂)有著威力非凡的神力,甚至連安手里的“麥穗”都帶有非凡的魔力。在小說《麥河》中,土地也和人心合二為一,并顯示出無窮的力量。正如小說題記所說,“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關仁山告訴大家,土地不僅僅是一種養(yǎng)育生命的東西,能為大家提供糧食,提供身寸的根本依靠;它更是一種生活方式和精神指引,所以,人們不能脫離土地。人們活在土地上,才能覺得踏實,才能安心安身。而一旦離開了土地,人們便會立刻失去長久以來的依賴,精神便會空虛,肉體便會麻木,甚至可能走向萬劫不復的毀滅,上文提到的韓腰子便是在土地流轉后失去土地這個依靠而手足無措的典型例子。
對于那些不安分的農民,土地也是他們最好的工具和資本,用來和這個世界進行溝通、談判與交換。如果成功了,土地也會默默地站在那里,不去分享功勞;而一旦人們失敗了,土地卻及時地站了出來,用自己最厚重的胸懷來擁抱那些失意的人們。所以,土地的力量是無窮的,它生育人,養(yǎng)育人,教育人,并帶給人們生的力量、活的力量以及善的力量。土地是人們最后的精神家園,帶給人們最終的心靈慰藉。而出于內心深處對土地的崇拜和敬畏,人們也慢慢在其指引下回歸正途。在小說的最后一節(jié)“鑄魂”中,人們對土地與祖先進行祭奠時,那個虔誠的儀式便代表了長期以來人們對土地最深切的依戀和敬畏。
四、結語
《麥河》中飽含著作者關仁山對土地的敬畏。在他的筆下,人們迷茫、絕望,但最終全都在土地的支持和救贖下獲得新生。所以,關仁山說,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便是“擁有土地的人”。
(鄭州師范學院)
作者簡介:趙曉菲(1982-),女,河南鄭州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