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伊名
(南京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江蘇 南京 210097)
《漢書》卷八《古今人表》中有“子桑子”,列于戰(zhàn)國時代。關(guān)于“子桑子”其人,歷史記載中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認(rèn)為子桑子是六國時桑丘子,屬先秦陰陽家;一種認(rèn)為《漢書》所列時代有誤,子桑子是春秋末年人,即《論語》中的子桑伯子,《莊子》中的子桑戶,其思想和行為都與道家有關(guān)聯(lián)。此外,關(guān)于子桑子的姓氏與名、字,歷來眾說紛紜。因此,有必要對“子桑子”及其相關(guān)資料、觀點進(jìn)行梳理和甄別,對其思想和文學(xué)形象進(jìn)行考察與分析。
《漢書·古今人表》將子桑子列于戰(zhàn)國,基本與齊威王、秦惠文王同時。關(guān)于子桑子其人,歷來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認(rèn)為,子桑子即六國時桑丘子;另一種觀點認(rèn)為,子桑子當(dāng)處于春秋末年,也即子桑伯子、子桑戶、《楚辭》中的桑扈。綜合現(xiàn)有資料,筆者認(rèn)為,子桑子可能是春秋末年人,也即子桑伯子、子桑戶。
清代沈欽韓在《漢書疏證》中注子桑子:“子桑子,若子桑戶于此太后,疑非也?!稄V韻》注:‘《藝文志》有桑丘公?!w此。 ”[1](294)即認(rèn)為子桑子是桑丘公,而子桑戶的時代在子桑子之后,此說疑非,子桑子非桑丘公。宋鄧名世在《古今姓氏書辯證》中道:“漢有桑丘公著書五篇?!对托兆搿吩唬合纶猩G鹗?。謹(jǐn)按:王子年《拾遺記》曰:少皋號曰窮桑氏,亦曰桑丘氏。 六國時桑丘子著陰陽書,即其裔也。 ”[2](163)“漢有桑丘公”一句中,“漢”后脫“書”字,應(yīng)為“《漢書》有桑丘公著書五篇”。查《漢書》,卷三十有“乘丘子五篇”[3](334),屬陰陽家,注云“六國時”[3](334)?!俺饲稹睉?yīng)作“桑丘”。 《漢書疏證》注云:“乘丘子五篇:當(dāng)作桑丘?!端褰?jīng)籍志》晉征南軍師楊偉撰《桑丘先生書》二卷,本此。 ”[1](261-262)可與鄧說互證。 又王先謙在《漢書補注》中云:“葉德輝曰:沈說是也。邵思《姓解》二引《漢志》正作桑丘。 ”[4](231)可為佐證。 因此,桑丘公即是桑丘子,是六國時人,著陰陽家書五篇。那么子桑子是否是桑丘公呢?上文提及桑丘公,僅說其為六國時人,其究竟屬于哪一個具體的時段無從查考。不過,《漢書·藝文志》將桑丘公列于鄒衍(約公元前324年至公元前250年)之后,而《古今人表》中子桑子則列于鄒衍之前。按照《漢書·古今人表》,子桑子在齊威王之后,秦惠文王之前,也即大概在公元前378至公元前311年之間,與桑丘公的生活年代有一定差距,二者不大可能是一人。如果子桑子與齊威王、秦惠文王同時,那么與莊子(公元前369年至公元前286年)的生活年代相距并不很遠(yuǎn)?!肚f子》中之“子桑戶”出現(xiàn)于《莊子》內(nèi)篇,內(nèi)篇是莊子自作,因此如果子桑戶確有其人,最晚不能晚于莊子。假設(shè)子桑戶是莊子的同時代人,其與子桑子的生活年代實際有不少重合,似不至于如沈氏所言“太后”。更何況,《莊子》中的子桑戶與孔子有相當(dāng)一部分的對話,似乎是孔子的同時代人。因此,子桑子若基本與子桑戶同時,那么其生活時代可能已不在戰(zhàn)國,最晚可能在春秋末年,距離桑丘公的時代就更遠(yuǎn)了。故筆者認(rèn)為,子桑子不是桑丘公。
關(guān)于子桑伯子與子桑戶的關(guān)系,歷來學(xué)者多認(rèn)為二者為同一人,如朱熹《四書章句集注》論語卷第三注云:“子桑伯子,魯人。胡氏以為疑即莊周所稱子桑戶者是也?!保?](116)又如宋黎靖德《朱子語類》:“胡先生說《莊子》所載三子,云:孟子反、子桑戶、子琴張。子反便是孟之反,子桑戶便是子桑伯子……”[6](677)子桑伯子出現(xiàn)于《論語·雍也》:“子曰:‘雍也可使南面?!俟瓎栕由2印W釉唬骸梢埠??!俟唬骸泳炊泻?,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大簡乎?’子曰:‘雍之言然。 ’”[7](50)由此可知,子桑伯子是孔子的同時代人,因此當(dāng)處于春秋末年。子桑戶出現(xiàn)于《莊子》:“子桑戶、孟子反、子琴張三人相與友……子桑戶死未葬??鬃勇勚?,使子貢往待事焉?;蚓幥?,或鼓琴,相和而歌曰:嗟來桑戶乎!嗟來桑戶乎! 而已反其真,而我猶為人猗……”[8](68-69)翟廷瑨《關(guān)于子桑伯子》一文認(rèn)為:“對《莊子》的史料價值要作分析,不過,這里和《論語》《說苑》相參證,子桑伯子和子桑戶都是孔子同時代的人,而且都與孔子交往過,都是隱士一類的人物,應(yīng)當(dāng)是一個人。 ”[9](98)另《楚辭》還有“接輿髡首兮桑扈裸行”[10](272)之句,桑扈的“裸行”與子桑伯子的“不衣冠而處”相似,可能為同一人。汪瑗《楚辭集解》中道:“桑扈,亦隱士也,即《莊子》所謂‘嗟來桑戶乎’是也。戶、扈通用,或從省也。裸行,謂赤體而行也。朱子疑《論語》所謂子桑伯子亦是此人。 ”[10](273)可為其佐證。
那么子桑子是否是子桑伯子呢?關(guān)于《漢書》中記載的子桑子年代有誤,清錢大昕在《三史拾遺》中即有懷疑:“(子桑子)未知何人,若《論語》之子桑伯子,即《莊子》之子桑扈,似時代不當(dāng)在此?!保?1](908)“扈”與“戶”,古代通用。周壽昌在《漢書注校補》中也道:“此前一人為子桑子,亦以春秋時人列于戰(zhàn)國矣。 ”[12](509)即認(rèn)為子桑子是春秋時人。 《漢書補注》中道:“(子桑子)梁玉繩曰即子桑伯子也,疑傳寫偽列于后。 ”[13](79)同樣認(rèn)為《漢書》卷八古今人表中的子桑子應(yīng)為春秋時人,就是《論語·雍也》中提到的子桑伯子。子桑子既與子桑伯子,也即子桑戶基本處于同一時代,則其亦應(yīng)生活在春秋末年。目前,子桑子為春秋時期子桑伯子的觀點沒有充足的材料予以否定,故筆者遵從前代看法,認(rèn)為子桑子與子桑伯子、子桑戶、桑戶實際為同一人。
東漢鄭玄還提出過一種觀點,認(rèn)為子桑伯子是秦大夫公孫枝。這一觀點歷來學(xué)者多持反對意見,如何晏在《論語注疏》中即道:“鄭以《左傳》秦有公孫枝字子桑,則以此為秦大夫,恐非。 ”[7](50)明代陳士元《論語類考》卷八有:“鄭云:‘子桑,秦大夫?!w以《左傳》秦有公孫枝字子桑也,鄭玄引之謬矣。 ”[14](179)根據(jù)與秦大夫公孫枝相關(guān)的記載,可以明確其不是子桑伯子。《呂氏春秋》中有“秦穆公師百里奚、公孫枝”句,注云:“公孫枝,大夫子桑也。 ”[15](92)由此可知,公孫枝是秦穆公時人,且根據(jù)記載,在秦穆公贖回并重用百里奚這件事上,公孫枝起了比較關(guān)鍵的作用??梢?,公孫枝熱衷政治,似不曾有“行簡”的事跡,且文獻(xiàn)中雖未曾確切說明公孫枝的生卒年,但秦穆公和百里奚都卒于公元前621年,公孫枝可能亦在此前后,此時距離孔子出生還有七十年,不大可能是與孔子同時期的子桑伯子。[9](98)那么子桑子有沒有可能不是子桑伯子,而是公孫枝呢?按照史籍對公孫枝的記載,有直稱其名者,亦有稱其字“子?!闭?,而并沒有將公孫枝尊稱為“子桑子”的記錄,因此公孫枝很可能不是子桑子,但可能與子桑子有所關(guān)聯(lián),這將在下一部分中予以說明。
無論被稱作子桑子,還是子桑伯子、子桑戶,子桑子都與子桑氏、桑扈氏等有關(guān)聯(lián),而這些均是桑氏未簡化之前的姓氏。查考桑氏的起源,可追溯至春秋時期及以前,且姓氏書中有確切記載、被普遍認(rèn)同者有二:其一是金天氏少昊,金天氏亦稱窮桑氏、桑丘氏,后省為桑氏。少昊以鳥名官,有桑扈氏,后人遂以此為氏。其二是秦大夫公孫枝,字子桑,其子孫便以其字為氏,后省為桑氏。關(guān)于桑丘氏和桑扈氏,王嘉《拾遺記》有:“及皇娥生少昊,號曰窮桑氏,亦曰桑丘氏。 ”[16](315)這一記載為后世學(xué)者所承認(rèn),如劉龐生在《少昊考疑》中道:“少昊,姓紀(jì),名質(zhì)……氏稱青陽氏、云陽氏、窮桑氏、桑丘氏、金天氏……”[17](25)少昊以鳥名官,置九扈之官,桑扈是其中之一。鄭樵《通志·氏族略》中記載桑扈氏:“金天氏以鳥名官,故有九扈之官。 桑扈者,九扈之一也。 ”[18](325)并說明桑扈氏是“以官為氏”[18](325)。 因此,桑丘氏和桑扈氏,實際都與少昊有關(guān)。
公孫枝是子桑氏的得姓始祖。如宋代魏了翁在 《古今考》中道:“亦有不以王父字為氏,而以父字為氏者。如公子遂之子曰公孫歸父,字子家,其后為子家氏是也;又如公孫枝字子桑,其后為子桑氏者亦是也。 ”[19](116)明凌迪知《萬姓統(tǒng)譜》:“桑,商音。 黎陽秦大夫子桑之后,以王父字為氏。 ”[20](788)兩書敘述雖不同,但都認(rèn)為子桑氏屬于“以字為氏”,其先祖是公孫枝。但鄭樵《通志》中關(guān)于子桑氏有不同的記載:“魯大夫子桑伯子之后也。秦公孫枝,字子桑,其后亦氏焉?!肚f子》有子桑雩。 ”[18](306)這句話似乎認(rèn)為子桑氏的來源有兩個,其一是子桑伯子,其二是公孫枝。筆者認(rèn)為,子桑氏來源于子桑伯子一說有待查考。首先,如果“子?!笔亲由2拥氖希敲催@句話實際并沒有說明子桑伯子的得氏來源。如果 “子桑”并非氏而是名或字,就需要根據(jù)子桑伯子的現(xiàn)有資料進(jìn)行一定的推測。關(guān)于子桑伯子,有學(xué)者認(rèn)為是魯國大夫,有學(xué)者僅認(rèn)為是魯人。按照《論語》中對子桑伯子的描述,可知子桑伯子是一位好“簡”的人物。劉向《說苑》中說子桑伯子“不衣冠而處”“欲同人道于牛馬”[21](174-175), 這樣的思想主張和行為與老莊有相通之處,因此子桑伯子很可能不是一位大夫,或者說即便與庶民有別,也可能無意于仕途。姓氏書中對“以字為氏”的解釋,是“以王父字為氏”,也就是說其祖先應(yīng)屬于公族。王公之子稱“公子”,王公之孫稱“公孫”,到了三代以后,其后代已不再屬于公族,即公孫之子需要另外立氏。 這些貴族子孫便多以其祖父或其父之字為氏。[18](256)如果子桑伯子的祖先是公族而其本人不是,但這些貴族子孫們依然有稱氏的權(quán)利,那么他所屬的宗族很可能在失去公族身份以后即以公族祖先的名或字為氏,而不大可能以子桑伯子本人的字或名為氏。相反地,公孫枝卻有這樣的可能性。其次,公孫枝的時代早于子桑伯子,且關(guān)于子桑氏來源于公孫枝一說,多部書中皆有記載,但關(guān)于子桑伯子一說卻很少。鄧名世在《古今姓氏書辯證》中解釋桑氏時即道:“穆公時公孫枝字子桑,其孫以王父字為氏,或單為桑氏。 ”[2](160)鄭樵在解釋桑氏時也道:“嬴姓,秦大夫子桑之后也。公孫枝,字子桑,以字為氏。 ”[18](311)因此,子桑氏當(dāng)?shù)眯沼诠珜O枝。
無論是桑扈氏、桑丘氏還是子桑氏,后世多省言為“桑”。關(guān)于桑丘氏,諸書記載多有桑丘公,而不見子桑子:“桒丘,《漢書·藝文志》有桒丘生。 ”[22](174)桒丘,即桑丘,這里指著陰陽書的桑丘公,非子桑子。那么,子桑子究竟氏子桑,還是氏桑扈呢?由上文可知,子桑子即是子桑伯子、子桑戶,是一位無心功名、追求自然、行為舉止過于易野、不加文飾的人物,也即子桑子很可能不在公族或為官者之列。春秋時期,只有地位高的人允許有氏,子桑子如果不是公族或者官員,為什么在各著作的記錄中均記載下其氏呢?原因上文已有提及,即可能距離子桑子不遠(yuǎn)的先祖是公族,子桑子雖已不屬于公族,但還未完全與庶民等同,因此仍保留了有氏的權(quán)利。如果先祖太遠(yuǎn),其后代經(jīng)歷動蕩變遷之后有可能完全淪為庶民,姓、氏很有可能就不被保留了。[23](14)桑扈氏源于少昊,以官為氏,其祖先是貴族,但到了春秋時代,相距時間太長,大部分子孫很可能已經(jīng)屬于平民,不再稱氏。子桑氏源于公孫枝,公孫枝身為秦大夫,當(dāng)然處于社會上層。公孫枝的生活年代比子桑子早七十年左右,相距不算非常久遠(yuǎn),其后裔地位即使已不如先輩,但可能仍較庶民為高,因此還可以稱氏。由此可見,子桑子既然有氏,更有可能氏子桑。宋王應(yīng)麟在《姓氏急就篇》中即道:“子桑氏,《論語》子桑伯子,《莊子》子桑戶、子桑雩。 ”[24](695)明代陳士元在《論語類考》中關(guān)于子桑伯子有一個大致的推測:“蓋子桑姓伯子字而戶其名也。”[14](`79)都認(rèn)為子桑子氏子桑。那么在《莊子》《楚辭》中為什么會稱之為“桑扈”呢?漢族復(fù)姓多有一個省略的過程,子桑氏在后世逐漸省為桑氏,這在姓氏書中可以看出來。如王應(yīng)麟在解釋“桑氏”時,認(rèn)為桑氏是公孫枝后人,其后代有“子桑戶”一人,而在“子桑氏”中又以子桑戶為例。[24](662)鄭樵《通志》在解釋“子桑氏”和“桑氏”時,都認(rèn)為公孫枝是其得姓始祖。鄧名世在《古今姓氏書辯證》中說明公孫枝后代以其字為氏之后,直接道“或單為桑氏”。[2](160)因此,出現(xiàn)于戰(zhàn)國時期莊子、屈原作品中的桑戶,實際是子桑戶的省略,二者指同一人。
關(guān)于子桑子的名和字,由上文所引文獻(xiàn)可知,學(xué)者多認(rèn)為“戶”乃其名,“伯子”為其字。但目前關(guān)于子桑子的名、字,可供查閱、討論的資料較少,因此“戶”與“伯子”的確切意思都有待進(jìn)一步查考。
子桑子在后世詩文中亦有出現(xiàn),其文學(xué)形象與其言語、行為有密切關(guān)系。關(guān)于子桑子行為、言語的記載,主要見于《論語》《莊子》《楚辭》和劉向《說苑》,翟廷瑨《關(guān)于子桑伯子》一文對其思想有詳細(xì)的考證與分析,故筆者不再贅述。簡要而言,子桑子是一位在思想和行為上都要“簡”的人物。子貢評價子桑子說:“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大簡乎? ”[7](50)“居簡而行簡”,表明子桑子無論在自身行為還是治政思想上都主張寬略。劉向在《說苑》中進(jìn)一步指出,子桑子“不衣冠而處”“欲同人道于牛馬”[21](174-175),即其對生活要求簡而又簡,并反對煩瑣的禮制,以至于不服衣冠,在治身和治國層面都主張回歸自然,希望回到人與動物等同的狀態(tài),反映了子桑子心中理想的社會形態(tài)和人民生活狀況。由此可見,子桑子的思想實際與老子有相似之處。另外,子桑子也具有道家的遁世思想。最早在詩歌中提及子桑子的是屈原《涉江》:“吾不能變心以從俗兮,固將愁苦而終窮。 接輿髡首兮桑扈裸行,忠不必用兮賢不必以……”[25](101)表達(dá)詩人忠而被讒的抑郁和憤懣,由此也可知子桑子在當(dāng)時是一位與接輿類似的、因憤世嫉俗而遁世的人物,其“裸行”的行為,既帶有反對禮制的叛逆,同時又與“欲同人道于牛馬”相通。繼屈原而后,子桑子在詩歌中成為詩人們失意窮苦的寄托,成為詩人在遭遇坎坷后抒發(fā)憤然情緒或隱逸思想的標(biāo)志。如宋代晁公遡詩《今秋久雨至八月望夕始晴月色尤清澈可愛置酒月下作》:“……向來悲歌子桑子,饑坐虛憂木生耳。 安知上帝思澄清,要令六合無泥滓。 ”[26](42-43)在這里,渴望掃清六合的詩人并不認(rèn)同子桑子消極處世的態(tài)度,但亦從反面說明了子桑子所代表的隱者形象和避世思想。其后又有明代錢子正《苦寒》詩:“……君不見,當(dāng)時亦聞子桑子,裹飯勞苦能相尋。男兒致身在年少,白頭困厄徒傷心?!保?7](81)表達(dá)無人關(guān)懷、困頓苦寒、郁郁不得志的景況。王士禎所輯《感舊集》中有高詠《雪不止答耦長》詩:“大雪壓扉扉不啟,開扉萬事不可理??锎参W诶t,非歌非哭子桑子。 長貧不賣長卿賦,長饑不索仁祖米……”[28](437)寫自己的貧寒生活和胸襟懷抱。因此,從子桑子的思想和行為來看,子桑子很可能是一位道家先賢,在當(dāng)時屬于不慕名利、隱逸遁世一類的人物,行為中還帶有放縱任誕的意味,受此影響,在后世的文學(xué)作品中,子桑子往往是貧寒失意、憤然遁世的隱者形象。
綜上所述,《漢書》中記載子桑子的年代有誤,其更可能是春秋末年人,與孔子基本同時。子桑子與子桑伯子、子桑戶、桑扈很可能是同一人,而秦大夫公孫枝為其先祖。子桑子氏“子桑”,后省略為“?!?。子桑子在當(dāng)時是一位道家人物,可能亦屬于“諸子”之一,但影響有限,歷來少有人關(guān)注,然而從較少的記載中,仍可大致推測出其主要思想。子桑子的思想與老子相近,在當(dāng)時是與楚狂接輿等同屬于因?qū)ΜF(xiàn)實不滿而隱逸遁世者,在行為上有放縱不拘禮法的傾向。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特點,在后世提及子桑子的作品中,子桑子都以隱者的形象出現(xiàn),其中包含著作者貧苦不得志、憤然遁世的思想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