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苗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33-0-01
近年來,耽美小說越發(fā)受到關注,墨香銅臭的《魔道祖師》被認為是入坑“腐女圈”必看書NO.1,在耽美小說勢頭如此迅猛的時代,該書能保持低位屹立不倒,成為現象級作品,背后的“敘事倫理”值得深究,本文將從“敘事倫理”方面詳細分析為何該書會如此受到追捧。
“敘事倫理”不能夠簡單理解為“敘事”和“倫理”的組合,而應該被認為是一個新的概念,它讓我們在話語中去解析生命以及對于生命的態(tài)度。劉小楓曾說“敘事倫理學不制造關于生命感覺的一般法則和人的生活應遵循的基本道德觀念,而是講述個人經歷的生命故事,通過個人經歷的敘事提出關于生命感覺的問題,營構具體的道德意識和倫理訴求?!盵1]每個人在寫作時的態(tài)度都是能反映他的倫理態(tài)度,謝有順曾說:寫作是身體的語言史。[2]作者講述個人經驗是現代小說最常見的寫作方式,當作者講述歷史故事或改編歷史故事時,除了復述故事,也創(chuàng)造新故事,而這種創(chuàng)造虛擬新世界的體驗則體現作者的敘事倫理。
《魔道祖師》作為修仙玄幻類小說,并不是在講述倫理故事,但是作者講故事和讀者閱讀故事這兩件事情本身就有關倫理,倫理是一種讓生命感到有價值或沒價值的感覺。當然,感覺是個體的,所以倫理也是個體的,故事本身反映出作者對于人與人相處時的道德準則的觀點,同時也激發(fā)讀者的內心的倫理反應。作者寫作時的敘事倫理的建構指向價值區(qū)域,作者寫作時的敘事使故事有倫理的感覺,由此產生喜愛故事的讀者和厭惡故事的讀者。文學的敘事關乎他對于這個世界的認識。“相比于以‘西方正典為藍本的傳統(tǒng)文學,喜愛‘宏大敘事,或是后來出現的通俗文學以‘擬宏大敘事進行代替性補償?!盵3]而《魔道祖師》并無上述的“宏大敘事”或是“擬宏大敘事”,其中帶著與個體命運相關的文學敘事,極其容易讓讀者共情,通過講述他人的命運,喚醒讀者內心的生命感覺,見證感性的尋在。
《魔道祖師》的敘事,主要落筆在魏無羨這位男性身上,本是無憂無慮鮮衣怒馬少年郎,發(fā)誓懲奸除惡,匡扶正義。最后卻受萬人唾棄,被厲鬼反噬化為齏粉,加之與其他所謂名門正派看法不同,他成為了人人喊打的詭道創(chuàng)始人——夷陵老祖。他作出貢獻,無人瞧見;他一犯錯誤,遺臭萬年。
我們試著來分析兩個場景:
第一:江澄與魏無羨“分道揚鑣”
當魏無羨與江澄兩人面對曾對自己救命之恩的溫情溫寧兩姐弟被迫害時,作者對于二人抉擇的處理十分值得玩味。云夢江氏遭遇滅門之禍,在生存環(huán)境發(fā)生變化,江澄面對江家被滅門,父母雙雙被殺,生存?zhèn)惱戆l(fā)生變化的境況,他憎惡溫氏,他選擇顧全江氏無視溫情溫寧姐弟的生死;而與自己勝似親兄弟的魏無羨卻做出了相反的選擇,選擇護住溫氏老小,并且作者在文中為他安排了一句: “是非在己,毀譽由人,得失不論?!盵4]作者對于二人的態(tài)度無分好惡,男主角魏無羨的行為自然是作者在出示自己的價值立場,這也就是小說寫作中的敘事倫理所要解決的問題,但是創(chuàng)作本身不解答該作出何種抉擇,而是通過小說情節(jié)來做直觀的呈現。
第二:被爭論不休的曉星辰與薛成美cp
明月清風曉星辰和十惡不赦薛成美之間的感情帶著欺騙與血淋淋的人命,卻擁有不少追隨者,從中我們可以看到被異化的情感。薛成美殘忍割去一整座城的百姓的舌頭,使他們發(fā)不出救命聲,再引導瞎了眼的曉星辰用佩劍霜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殺了一整座城的百姓,其中包括尋他而來到義城的好友宋嵐。直到阿菁發(fā)現真相,并告知曉星辰,曉星辰得知真相選擇自刎。薛成美試圖復活曉星辰無果,守空城八年為尋復活曉星辰之法。作者并未對這幾人的所作所為下結論,但讀者閱讀時,幾人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情愫被放大,讀者開始體諒薛成美,把一切歸咎于“愛情”。而一旦被安上了“愛情”的帽子,似乎理所應當,造成了一種“想把你留在身邊才有欺瞞”的錯覺,由此,在讀者眼中,情感被異化后變得沒有那么十惡不赦。作者在創(chuàng)作中并沒有清晰的敘事倫理意識,但她的故事結構安排暗含了倫理訴求,她在故事中穿插薛成美的悲慘童年遭遇,試圖將人物的行為合理化。于是,作者順理成章呈現價值觀念——沒有完全邪惡之人。劉小楓曾說 “惡事人生在世的基本問題,除非像道家、佛家那樣讓生命退出歷史時間,生命不可能不沾惡?!瓱o處不在的惡勾銷了人反抗惡的能力,迫使人要么對惡袖手旁觀,要么成為惡的造作的參與者或受害者?!盵5]故事發(fā)展高潮結局完全基于作者對于生命、人性的感悟,生活不總是容易的,沒有無緣故的惡,透露出作者對生命的信心。
但是,《魔道祖師》作為“粉絲向”的爽文,太過順應著粉絲群體的價值取向和情感結構,為了迎合部分讀者的閱讀喜好,將性愛描寫作為愛情進程中不可或缺的元素,進而虛構一幕幕令人感覺與本身人設格格不入的場景。更令人唏噓不已的是,這種現象存在于大多數耽美文中,并且沒有減少反而有增加的趨勢。這種趨勢加劇了文學成為娛樂化的工具,而不是真正回歸心靈的橋梁,面對這樣的情況,我們該何去何從?
注釋:
[1]劉小楓:《沉重的肉身》,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4頁.
[2]于堅、謝有順:《寫作是身體的語言史》,載《花城》2003年第3期.
[3]東浩紀:《動物化的后現代——御宅族如何影響日本社會》,褚炫初譯,大鴻藝.術股份有限公司2012年版,第二章“被犬儒主義支配的二十世紀”.
[4]墨香銅臭:《無羈》,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2018年.
[5]劉小楓:《拯救與逍遙》,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