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倫理批評視角下的《荊棘鳥》

陳 懿

一、引言

《荊棘鳥》是澳大利亞當代作家考琳·麥卡洛創(chuàng)作的一部家世小說，以女主人公梅吉和神父拉爾夫的愛情故事為主線，描寫了克利里一家三代人的故事。拉爾夫崇尚教會的權(quán)力，卻愛上了克利里家的美麗少女梅吉。為了登上紅衣主教的位置，他拋棄了世俗的愛情，卻也一直遭受著痛苦的內(nèi)心折磨。梅吉對于拉爾夫的癡迷而堅決的愛，也注定了她婚姻生活的不幸結(jié)局。

二、文學倫理批評的方法論和價值

改革開放以來，大量西方文學批評方法被引入中國。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倫理批評在西方學術(shù)界逐漸衰弱，與此同時，中國以聶珍釗為代表的學者掀起了文學倫理批評的熱潮。聶珍釗認為文學倫理批評“是一種從倫理的立場解讀分析和闡釋文學作品研究作家以及與文學有關(guān)問題的研究方法，它認為文學是特定歷史階段倫理觀念和道德生活的獨特表達形式，文學在本質(zhì)上是倫理的藝術(shù)”[1]，并提出“教誨是文學的本質(zhì)屬性，審美是為文學的教誨功能服務的，是文學的第二功能”[2]。

三、對《荊棘鳥》的文學倫理學分析

(一）菲奧娜——婚姻的第三者

菲奧娜是富家千金，原本可以嫁給豪門公子過上富足幸福的日子，卻愛上了已婚政治家帕克哈，并生下了兩人的孩子弗蘭克。由于敗壞家族名譽，菲奧娜被家族趕出家門，并且下嫁給了剪羊毛工帕迪。即便如此，菲奧娜表示：“我愛他到了瘋狂的程度。而且，我想，我絕不會再愛另外一個人了”[3]。從文學倫理批評的角度看，菲奧娜作為一個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跟一個已婚男人生下孩子，是絕對的敗壞家族門風的行為，違背了上流社會的基本倫理道德準則。她愛上有婦之夫的錯誤和對這個家庭的漠視，也直接導致了這個家族下一代的悲劇。由于缺乏正常的父愛，兒子弗蘭克與丈夫帕迪水火不容，互相仇視，脾氣變得暴虐乖張，最終因殺人罪離開家園在監(jiān)獄度過了大半生；女兒梅吉在愛情的道路上撞得頭破血流；菲奧娜其他的兒子們在德羅海達的土地上埋頭苦干，卻不懂得去憧憬和追求美好的愛情；在這個家庭里，女性角色的缺失導致了兒子們的性格缺陷——不懂得如何去愛。

（二）拉爾夫——叛道者

神父拉爾夫高大英俊，溫柔而又富有智慧。他從小深受天主教教義的熏陶，他的靈魂已經(jīng)歸屬于上帝，發(fā)誓用一生來效忠上帝。對于金錢，他嗤之以鼻；對于投懷送抱的美女，他也無動于衷。純潔美麗的少女梅吉的出現(xiàn)，徹底改變了拉爾夫的一成不變的教士生活。愛情的出現(xiàn)，動搖了拉爾夫忠于上帝的誓言。愛情與信仰在這一刻發(fā)生了沖突。拉爾夫?qū)ι系郛a(chǎn)生了質(zhì)疑，上帝對拉爾夫來說“不過是一個騙局，一個幽靈，一個小丑”[4]。最終，兒子戴恩的死徹底打垮了已經(jīng)在崩潰邊緣的拉爾夫，他“哭泣著，在深紅色的地毯上蜷成—團，像是一汪剛剛流淌出來的鮮血”[5]。一方面，他崇尚上帝，誓死為上帝服務終身，神性的光環(huán)始終籠罩著他；另一方面，人性本能的需求驅(qū)使著他追求愛情，并且為此而迷戀。從文學倫理學批評的角度來看，當時的社會是二十世紀上半葉，雖然教會的影響逐漸減弱，但是歷史遺留的宗教沉淀對西方社會的影響依舊深遠，宗教教義和社會道德要求神職人員對上帝絕對的忠誠，禁欲主義是準則。拉爾夫本是一個宗教氛圍濃厚的家庭環(huán)境中成長起來的上帝的信徒。然而，拉爾夫卻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叛道者。從一開始對梅吉的一見傾心，他對上帝的信仰就已經(jīng)動搖了。天主教的禁欲主義，不僅要求對感情和身體上的禁欲，還要求對世俗社會金錢、權(quán)利的禁欲。拉爾夫卻充滿了對權(quán)力的渴望和追求。他極力討好羅海達牧場的女主人瑪麗·卡森以獲得經(jīng)濟支持，不惜犧牲自己愛人的利益去繼承一千三百萬英鎊遺產(chǎn)。更有甚者，他跟梅吉還偷嘗了禁果，這是對上帝絕對的背叛。作為一個高等的神職人員，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叛道者。

（三）梅吉——背叛婚姻的荊棘鳥

梅吉是小說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只荊棘鳥。為了拉爾夫，她把自己嬌小的身體扎進一株最長、最尖的荊棘上，即使鮮血直流耗盡生命也毫不后悔。拉爾夫的成熟儒雅和智慧深深吸引了這個單純美麗的少女，兩顆慢慢靠近的心靈終于燃起了愛情之火?？墒牵系鄄辉试S一個神父跟她一個世俗之人相愛。被拉爾夫拋棄后，梅吉最終嫁給了形象酷似拉爾夫的男人盧克，然而卻并不幸福。盧克崇拜金錢，將梅吉視為掙錢和發(fā)泄欲望的工具，對梅吉毫無感情可言。與此同時，拉爾夫再次出現(xiàn)，撫慰了失落而痛苦的梅吉，兩人偷嘗了禁果。在與上帝的角力中，梅吉取得了暫時性的勝利。好景不長，拉爾夫再次離開了她。雖然梅吉從上帝那里“偷”來了愛情結(jié)晶戴恩，但是戴恩在一次救人的過程中丟掉了性命。上帝帶走了戴恩，她與拉爾夫的愛情結(jié)晶不復存在。梅吉說“我所偷來的，我還回去”[2]，與上帝抗爭一生的梅吉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從文學倫理批評的角度來看，對比《紅字》里的海斯特，她與梅吉的命運有著極大的相似之處，她也與牧師相愛，并生下了私生子。海斯特所處的時段是十七世紀神權(quán)思想占統(tǒng)治地位的北美清教殖民統(tǒng)治下的新英格蘭，清教徒律己的嚴苛程度遠遠超過了二十世紀澳大利亞的天主教徒。海斯特與她的女兒都是恥辱的象征，紅字的標簽時刻提醒世人這是一對恥辱的母女，無論走到哪里，她們都要遭受世人的唾棄。但是梅吉面對的恥辱和苦難遠不及海斯特，盡管梅吉背叛了自己的丈夫，但是她周圍的人沒有因此而拋棄她，而對她予以了包容和關(guān)愛。梅吉出生在二十世紀上半葉，當時傳統(tǒng)倫理道德對世人的禁錮沒有《紅字》里的社會環(huán)境嚴酷，但是女性地位仍然底下，梅吉背叛婚姻，跟丈夫之外的男人跨越雷池是為整個社會所不齒的。更有甚者，她還生下了兩人共同的孩子。就當時的社會來講，這個背叛婚姻的女人是應該受到懲罰的。她沒有像海斯特那樣被刻上恥辱的標志，但不能與愛人廝守在一起的痛苦與喪子之痛是她注定要受到的懲罰。亞里士多德指出悲劇通過摹仿而“借引起憐憫與恐懼來使這種情感得到陶冶”[7]，即是指出文學有凈化心靈，陶冶情操的作用。假如她能跟拉爾夫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溫順的兒子戴恩如愿順利的走向神職之路，就會與當時的社會道德標準發(fā)生嚴重沖突，故事的震撼力也就隨之消逝了，聶珍釗提出的文學的“教誨”功能也就不復存在。

四、結(jié)語

文學倫理批評主要目的在于對文學現(xiàn)象進行倫理與道德的分析，客觀地闡釋文學的倫理與道德因素，并對其做出價值判斷。從文學倫理批評的角度來看，“文學倫理學批評作為方法論，它強調(diào)文學及其批評的社會責任，強調(diào)文學的教誨功能，并以此作為批評的基礎”[8]。奧娜愛上有婦之夫，成了別人家庭的第三者，違背了當時社會的基本倫理道德行為規(guī)范，終被愛人和家人拋棄；拉爾夫作為神職人員，愛上了美麗的女孩梅吉，破壞了教會的禁欲主義，失去了最珍貴的愛情和親情；梅吉不顧上帝的存在，執(zhí)意與上帝的忠實信徒拉爾夫發(fā)生感情，背叛了自己的婚姻，觸犯了上帝的旨意，最終被上帝收回自己的孩子。主人公最終都為自己違背傳統(tǒng)倫理道德的行為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歷史形成的社會倫理法則和道德風尚對人的束縛作用是不容忽視的，所有違背社會行為規(guī)范的行為最終都會受到譴責和懲罰。作品《荊棘鳥》對社會的警示作用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