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紀后期歐洲扈從教育的演變及影響

摘 要：扈從不同于一般意義上的仆人，是貴族子弟成為騎士之前的最后一個階段。歷史上相當一部分扈從來自于貴族之家，一些中小貴族把自己的孩子送達大領主家進行培養(yǎng)，讓他學習成為騎士所必備的技能，禮儀等。而這些扈從在成為騎士后，則會繼續(xù)保持對領主的忠心，使扈從成為了除土地之外，連接封君和封臣的另一個紐帶。

關鍵詞：扈從;騎士;中世紀

1 扈從的來源與身份

扈從的產生時間要晚于騎士。目前學界大多認為扈從產生于公元11世紀后。此后，扈從數(shù)量上由少變多，甚至超過了正式騎士的數(shù)量，成為西歐中世紀騎士階層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本章，筆者將從扈從群體產生的原因、扈從群體身份的限定以及數(shù)量變化等方面進行探討，從而形成對扈從群體更加清晰地認識。

1.1 扈從的概念與產生

“扈從”一詞的翻譯本身具有誤導性，這是因為這一叫法很容易使人受到漢語中扈從的影響，認為中世紀的扈從就是騎士身邊的隨

從①。在英語中，扈從一詞為“squire”，其另外一層意思就是“地主或鄉(xiāng)紳”，所以西方意義上的扈從在身份上并非只是簡單地隨從，而是騎士階層的一部分，更為準確的叫法應該是“預備騎士”或者說“見習騎士”。

扈從的產生首先得益于騎士準入原則日益規(guī)范。12世紀以后，成為騎士的門檻兒逐漸提高，演變成只有貴族子弟才有資格成為騎

士②。到了13世紀中葉，這一規(guī)定進一步演變?yōu)橐蟊皇谟栩T士者的父母雙方必須均為貴族③。為了保證騎士的素養(yǎng)和品德，除出身之外，還必須接受相應的教育和訓練，扈從群體由此產生。

經濟因素也是造成扈從群體產生于存在的重要條件。11世紀時，一頭奶牛的價格為10蘇，而一匹戰(zhàn)馬的價格則相當于五頭奶牛，而且一名騎士至少需要3匹戰(zhàn)馬或馱馬以供使用。這些馬匹在價格上雖然遠遠趕不上戰(zhàn)馬，但同樣價格不菲④。鎧甲的花費則更為巨大。1080年，一名叫朗利·格羅斯的領主為了獲得一塊上好的盔甲，竟不得不把自己的一塊兒采邑送給克呂尼修道院⑤。而作為一名扈從則不需要進行這些負擔，他們的領主會為他們提供馬匹和武器裝備。

在13世紀產生之初就在數(shù)量上有超越騎士的勢頭。在1223年，扈從與騎士數(shù)量比大概為1：3，但到了40年代，這一比例就變化了1;1，70年代，扈從的數(shù)量甚至反超騎士，平均每名騎士都擁有2-4名扈從⑥?？偠灾鑿闹贫刃纬芍?，西歐中世紀扈從的數(shù)量快速上升，并最終超過正規(guī)騎士的數(shù)量，成為騎士階層的重要組成部分。

1.2 扈從的家庭背景

雖然騎士自產生之初就不是一個完全封閉的階層，但非貴族背景進入騎士階層的只是少數(shù)，出于依附的需要和長子繼承制度的影響，中小騎士家庭會把次子送到其他封建主的城堡去，讓他們服侍領主，并接受軍事訓練，這些孩子是扈從的主要來源。

雖然扈從階層從家庭背景上來說大多屬于貴族階層，不過并不代表他們在家中有很好的待遇。以12-13世紀英國著名騎士威廉·馬歇爾為例，他在童年期間，其父約翰·馬歇爾加入了反對英國國王斯蒂芬的內戰(zhàn)。在一次休戰(zhàn)過程中，威廉·馬歇爾作為家中最小的兒子，被送到斯蒂芬處當人質，但后來他的父親仍然不顧他的安危違背條約。當斯蒂芬以威廉·馬歇爾的生命要挾其父時，約翰·馬歇爾甚至表示自己并不在乎威廉的生命，并聲稱自己還可以生更多的兒子⑦。由此可見，雖然威廉·馬歇爾亦出生于貴族之家，但在家中地位并不高，而中世紀的扈從大多是由威廉·馬歇爾這樣的家中次子構成的。

不過如前所述，中世紀的騎士并不是一個完全封閉的階層，因此，也有非貴族出身而成為扈從的個例一些富有的商人或官員，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騎士家中接受培養(yǎng)。尤其是到了中世紀后期，這一現(xiàn)象更加普遍，例如15世紀英國騎士約翰·費斯托夫，其出身船民之家，但他長期在貴族家庭內擔任扈從，甚至直到他成年結婚，他仍然是扈從身份⑧。

總而言之，西歐中世紀的扈從群體，其家庭背景大多為中小貴族之家，因此他們在成為正式成為騎士之前，既是騎士階層的一部分，也是上層統(tǒng)治階級的一部分。不過他們大多不是家中的長子，因此家庭地位并不高。

2 扈從的受教育情況

2.1 禮儀文化教育

文化教育是扈從教育的重要內容，這是因為中世紀騎士精神要求成為一名騎士的前提是必須忠誠、懂禮節(jié)、且為人慷慨⑨。因此，文化教育在貴族青年成為扈從之前實際上就已經開始了。在幼年階段，貴族子弟主要學習禮儀、吟詩、樂器等，以提高他們的舉止修養(yǎng)和取悅主人以13世紀英國著名騎士威廉·馬歇爾為例，他在諾曼底服侍諾曼底公爵期間不僅學習了詩歌、樂器，還學習了法語⑩。約翰·費斯托夫在擔任扈從期間，同樣對歷史、數(shù)學頗有研究。14世紀英國詩人喬叟在《坎特伯雷故事集》中對一名扈從進行描寫，稱他不僅舉止優(yōu)雅，騎術精湛，而且擅長吟歌誦詩，并且能自己作曲寫詩，而這名年輕的扈從才僅僅20歲。

但像威廉·馬歇爾和坎特伯雷故事集中的騎士只是個例。中世紀大都數(shù)扈從之所以詩歌、吟唱、歷史等技藝只是為了適應上流社會的生活，或者是受領主的要求，一些扈從雖然學習了歷史，卻把查理·馬特誤認為是查理大帝，對法蘭克的創(chuàng)建者克洛維只知其人，不知其事。在12世紀的一些城堡里，一些扈從除了學習必備的讀、寫技能外，還需要反復背誦。

因此，扈從在成為騎士之前就已經經受過充分的知識教育。不過很多扈從并未真正從中獲得多少有用的知識。他們更喜歡看騎士小說。有些扈從直到正式成為騎士后仍然目不識丁。總而言之，中世紀時期，雖然對扈從的知識教育很早就開始了，但他們大多淺嘗輒止，并未從中學到太多文化知識。

2.2 軍事訓練

與文化教育相比，軍事訓練才是扈從所受教育的主要方面。在成為扈從之前，貴族青年子弟大多通過體育娛樂活動來鍛煉身體，例如打板球、摔跤等。雖然他們偶爾也會學習擊劍和搏斗，但這種所謂的“學習”更像是一種玩耍。

進入扈從階段后，扈從們開始接受較為正規(guī)的軍事訓練。一些富裕的領主之家會有專門的教練負責訓練他們，也有些領主會親自教授他們如何使用戰(zhàn)爭武器，如各種兵器和攻城器械等。這一時期扈從的訓練強度因人而異，一些扈從所受的軍事訓練并不大，以威廉·馬歇爾為例，他在擔任張伯倫的扈從時期，雖然會接受軍事訓練，但他大部分時間扮演的是仆人的角色，負責照顧領主的起居。也有些封建主對扈從的訓練則比較嚴格。

與成為扈從之前的訓練相比，扈從的訓練的更加軍事化，不僅學習擊劍、騎槍、馬術等技能，還要經常相互對打以檢驗訓練成果。此外，為了讓自己的扈從盡快適應戰(zhàn)場環(huán)境，一些騎士會帶自己的扈從前往戰(zhàn)場，幫自己遞拿武器。在狩獵中，扈從們既扮演者服侍騎士的角色，同時扈從自己也持有弓弩等武器以射殺獵物，并且負責幫助騎士看管獵物。盡管扈從地位上不如騎士高，但有些扈從很快地學會了戰(zhàn)斗技巧，在狩獵或格斗比賽中表現(xiàn)出眾，這樣的扈從有資格成為“榮譽扈從”，能夠提前成為騎士，而不用等到21歲再舉行授劍儀式。

3 扈從的義務

扈從作為騎士的隨從，其職責就是照顧騎士的起居，和騎士戰(zhàn)斗時給騎士遞武器。但不論是那種義務，都不同于簡單意義上的仆人。本章分別從照顧騎士起居和參加戰(zhàn)斗這兩個方面，來介紹中世紀扈從的義務。

照顧騎士起居是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體現(xiàn)君臣關系的重要方式。在這一點上，扈從的角色很像城堡中的仆人。但與仆人不同的是，扈從并沒有固定的工作，諸如給看管戰(zhàn)馬、幫主人穿衣打水、在廚房和餐廳之間來回送飯菜等雜務都由扈從來完成。雖然這些工作在現(xiàn)在看來似乎比較繁重，不符合扈從的貴族階層身份，但是在中世紀領主眼中，這也是培養(yǎng)扈從吃苦耐勞品格的一部分。雖然扈從平時的勞動并不比其他仆人輕松，但從身份上來說仍然屬于貴族階層，因此在正式場合上是有資格陪侍在餐桌旁邊的，而城堡里的其他仆人只能在大廳外忙碌，不能進入大廳。

如果領主外出作戰(zhàn)，扈從不僅扮演著仆人的角色，也扮演者警衛(wèi)的角色。他們要負責看管主人的武器、盔甲和戰(zhàn)馬，為主人放哨。如果主人參加戰(zhàn)斗，他們則要幫主人穿戴好盔甲。中世紀騎士的盔甲大多比較厚重，因此穿戴盔甲都需要其他人協(xié)助。因此可以推測，中世紀扈從必須在戰(zhàn)斗開始前就提前給騎士穿戴好盔甲，并負責遞送武器。在戰(zhàn)斗結束后，扈從要馬上給自己的主人獻上酒食。如果主人負傷，他們還要協(xié)助主人療養(yǎng)傷口，并負責搭建住宿的帳篷。

總而言之，中世紀扈從雖屬于貴族階層，但其所從事的雜務并不比其他仆人要輕松甚至更為勞累。相當一部分扈從不僅沒有盔甲，連相對廉價的皮甲也沒有，從外觀上看他們和普通的仆人沒有什么差別。

4 扈從制度的影響

扈從群體的產生和存在對西歐中世紀騎士制度和封建社會關系都產生了重要影響。它是西歐中世紀貴族教育的重要形式，對后世西歐中世紀家庭教育也產生了重要影響。扈從群體也成為聯(lián)系騎士階層的紐帶中小貴族將自己兒子送到封君家中接受教育，可以加強雙方的關系。因此，中世紀很多大貴族竭力招攬其他貴族子弟成為自己的扈從。例如查理大帝時期，為了讓貴族子弟成為自己的扈從，就專門開辦扈從學校，并明確下命令禁止其他貴族封授騎士。

5 總結

扈從教育的發(fā)展，是西歐騎士準入原則提高的結果。通過接受系統(tǒng)的文化教育和訓練，扈從的整體素質得到了很大的進步，規(guī)范了騎士的修養(yǎng)和品行，并客觀上促進了騎士階層之間的聯(lián)系交流。同時，這種教育模式，對歐洲教育模式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注釋

①漢語中“扈從”一詞最早出現(xiàn)于西漢司馬相如的 《上林賦》中：“于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獵。乘鏤象，六玉，拖霓旌，靡云旗，前皮軒，后道游;孫叔奉轡，衛(wèi)公參乘，扈從橫行，出乎四校之中?！边@里的“扈從”指隨從的意思。

②馬克垚：《中西封建社會比較研究》[M]，上海：學林出版社，1997年12月，438頁

③Richeid Barber.The Knight and Chiuolry}M] . Londn，1974.

④Verbruggen，J.F，The Art of Warfare inWestern Europe During the Middle Ages，p.24.

⑤羅輝：《論西歐中世紀騎士的生活方式》[D]，北京：首都師范大學，2001年。

⑥羅輝，《論西歐中世紀騎士的生活方式》[D].北京：首都師范大學，2001

⑦Richard Barber， The Reign of Chivalry，The Boydell Press，Woodbridge ，2005， p.18

⑧羅輝，《論西歐中世紀騎士的生活方式》[D].北京：首都師范大學，2001

⑨湯普遜：《中世紀經濟社會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年，第352頁

⑩閻照祥：《英國貴族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年6月，第5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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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Verbruggen，J.F，The Art of Warfare inWestern Europe During the Middle Ages，p.24.

作者簡介

呂俊杰（1995-），男，在讀碩士研究生，鄭州大學，研究方向：上古中古史。